03
尽管墨莎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在归途的路上遭遇袭击，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乃至可能拥有自己的情报，更加不了解对方这一系列行动的真正目的。
但是没关系，
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根本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她迅速地掌握了自己目前的处境——无法和任何有可能帮助到自己的人联络，并且在一列正在行驶中的高铁上被一名身份不明能力正体不明的特殊能力者袭击。
留给这名几乎可以算是当下世界最强的怪物的选项，毫无疑问只剩下将对方彻底击溃这一个。
“————”
先分析对方的能力吧。
关键词是“时间”，能力不明的敌人是如此声称的。不管真相如何，一旦涉及到“时间”，事情就会变得十分复杂。
最糟糕的情况是能够直接操控“时间”的能力……加速时间，延缓时间，或者是——停止时间。他的能力如果是这三种中的其中一种，事情就棘手了。
必须要回忆起和他相遇之后的每一个细节，借此分析出他能力的本质。当然，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的墨莎，也可以选择不做任何蕴含思考性的行动方式来解决掉他。
墨莎的选择只有一个，但她的方法有很多，因为她很强，强大到说是世界最强也没有几个人能反驳这一说法——至少当下是如此。
之后过去了五秒。
千疮百孔，浑身浴血的墨莎做出了五秒前她想要做的事。她用人类无法想象，即使是博尔特也不会在梦中奢想的速度移动到过道上。但是，她没能避开攻击，因为那些密集的攻击已经是“五秒钟前”的事了。
“原来如此，你的能力正体，我知道了。”
就连这句话——也是墨莎五秒前想说的……不，是“已经说出口的话”。
绝不是在虚张声势。
强者没有虚张声势的必要。
“知道——有意思。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什么呀？不，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是绝对无法战胜我的。因为你无法用那双活在‘过去’的手，触及到身处于‘现在’的我！”
听到了这样的话，必须要做出回应。
“——————————————”
这之后过去了六秒——并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地度过，墨莎身上的伤口依旧再增加，并且是在陆续地增加。“怎么，不试着抵抗吗？”，“是注意到没办法战胜我了吗？”，“就这样放弃了吗？还真是让人失望啊”企图打压、扼杀墨莎斗志的话语持续不断地输出着，对此，墨莎不发表任何意见。
然后听见了自己说的话，
听见了六秒前说的话，
“关键不是‘时间’，而是‘感受’。”
“你的能力绝非时间系的特殊能力——尽管你在试着混淆视听，试图让我以为你的能力跟时间的流动有关，然而，并非如此。”
然后就像预料中一样，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并非如此’吗——那么你试着说说看吧，我能力是什么。”
“——————”
对此作出回应。
确实，让自己的声带震动，
确实，让自己的嘴唇动了起来。
但是，并没有回馈。
没有自己在说话的实感。
这些感觉过了七秒才出现在墨莎的感知里。
伴随而来的是让人放弃去数的细小创口——这些伤口没有一个能算是致命伤，但持之以恒地累积下去，就算墨莎有着蛮不讲理的恢复能力，也迟早会被这些伤势吞噬吧，如同被白蚁侵蚀的房屋。
“你的能力……不，是你们的能力。分别是‘贯穿’和‘延迟’。能够赋予任何尖锐的物体‘贯穿’属性。即便是普通的钢笔也会具备足以贯穿钢铁的能力。”
所以，墨莎的手才会被一张纸割破，所以，墨莎的肩膀才会被一根普通的针刺穿。
像是为了验证她话语的正确性一般，这一刻又有细小的尖锐物体朝她飞了过来。
没有去闪躲，因为想闪躲也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这已经是“七秒前”发生的事情。
因为“他”的能力，而造成的延误现象——
“——而另一个能力，也不是多么厉害的能力。只是减缓了我‘感受’事物的时间……要说是操纵时间的话，那也只是影响了‘讯息’进入‘大脑’的时间罢了。”
揭开了面纱，
面纱下是可怖的面孔。
被人戳中痛处的恶人是相当恐怖的。他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把戳他短处的人推向险恶的处境。墨莎没有听见他“七秒前”的答复，回应她这句七秒前指控的，是从青年的手里一把洒出的牙签。
躲也躲不及的。
墨莎知道的。
牙签是七秒前投出的，只是自己现在才看到而已。
自己的话是七秒前说出的，只是自己现在才听见而已。
之前那些攻击也是，全部都是自己看见“之前”的攻击，当自己看见它们的时候，就意味着自己已经中招了——所以才会躲也躲不开。
“你……不，是‘另一个人’的能力，大概是延缓信息被人脑接收的时间吧。我看见的画面，是七秒前的世界，我听到的声音，是七秒前的音波，我触摸到的事物，不过是七秒前的攻击。换而言之，这不过是一个让人感觉错乱的戏法而已。”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青年才会说出那句话——“无法用那双活在过去的手，触及到身处于现在的我”。对于全身的五感都被延缓了，并且延缓的时间从最初的违和感发展到现在整整七秒的墨莎而言，她的确是活在“过去世界”的人。
七秒前的攻击七秒后才感知到，所以无法避开，所以伤痕累累。
几乎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的，血液遍布全身，换做一般人类早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死亡。
她能够恢复身体上的伤势，所以到现在也最多是有点虚弱的感觉，但这样持之以恒下去，就算强大如墨莎，也会有力竭的时候。对方大概是抱着这样的打算。
只是这样一来，疑问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为什么对方进行了百次以上的攻击，却没有一个能算是致命的伤口。目的是杀死墨莎的话，应该连续不断地朝着墨莎的脑袋与心脏这些十分容易制造致命伤的部位袭击才对。
是因为从容吗。
因为即便是墨莎，也没办法预测到七秒后的敌人会出现在什么位置，如果放弃精准打击，而选择大范围攻击的话，那样一来便会波及到民众——尽管墨莎不在乎人类的性命，但在这种没有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是尽可能想要保持低调的，对方大概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敢放肆地出现在她面前……不，也不是这样。
有更深层的原因才对。
………………
“————”
墨莎说了话，这次依旧没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但已经没办法等到七秒后再揭露她话语了。
她要说的话是，
“我赢了。”
04
身为特摄爱好者的青年，实际上并不是多么强大的人。
他拥有的能力就如经验丰富的墨莎推测的那样，是能够赋予物品“贯穿”属性的特殊能力。
被他赋予特质的物品能够贯穿一切。
只要他想的话，就算拿一张纸，也一样能切开最坚硬的金属。不管是钛合金还是钻石又或者是从外太空流入地球的陨铁，一样能够被他切开、刺穿，分解。
这是一个十分强大的能力。
同时也是十分弱小的能力。
仔细想想吧，能贯穿一切屏障的能力固然强大，但如果去用来打败、杀死敌人的话，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用了。比方说，若是打算杀死一个普通人的话，那么“刺穿一切之刃”所能发挥的效果，未必比“普通的水果刀”强上多少。若是打算去杀一名受过格斗训练的，或者接受了军事训练的职业“专家”，可能在刺中对方之前就先被制服了。
这是一个被正确使用的话便会发挥出强大效果的能力。但如果是除了这个能力外便一无所有的人去使用的话，那么它便是一个十分弱小的能力。
因此——青年并不是多么强的人。
仅仅依靠“贯穿”的能力，他就算有一万次机会去和墨莎战斗，也只会落得一万次的死亡这样的终焉。因为他只是一名身体各项机能都十分普通的普通人类。
他需要队友的帮助才有一丝机会杀死墨莎。所幸，他确实找到了能够和他达成近乎完美配合的队友。一个能够弥补他自身素质不足，缩短他和墨莎之间差距的可靠队友。
“感知迟缓”
能够让人的感知无限地延迟。
当下发生的事情，将会推迟到无限远点的时间尽头。
换个说法，
对于一般人来说，一旦受到“感知迟缓”的影响，他们眼中的“下一秒”将会变成无限远。此时此刻，整个高铁车厢里的市民便是处于这样的状态，对于他们而言，“现在”发生的一切事情，将会在一小时，甚至两小时，三小时之后才会被他们感知到。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活在和客观世界不同时间线的主观世界中。
用个更简单的说法便是——高延迟。
在高延迟的情况下和正常网速的玩家进行对战。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高延迟的人的确还是在动，但当事人的画面里，自己有没有在动呢，自己的技能有没有释放出来呢，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呢——这些都无法判断。
用这种延缓感知的能力来封锁对手的行动。
配合特摄爱好者青年的特殊能力，几乎能战胜一切敌人。
就连墨莎也对此没办法，一度陷入了束手无策的困境——之所以说是困境而非绝境，是因为只要墨莎愿意的话，其实是可以逃走的，只要逃出能力影响范围，她的感知就会恢复正常。不过若是她逃走的话，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从一开始，就不是抱着杀死墨莎的心态来的，没有人会愚蠢到试图去击杀当世最强的女人，除非他们对于对手的强大毫不知情。
当然他们也可以试着去杀死墨莎，从她一次也没有避开来自他们的攻击这一点来判断的话，似乎他们是存在着杀死墨莎的可能性的。毕竟，那么多次攻击里面只要有一个是致命伤的话，好像是能够重创乃至杀死墨莎的。
只要试着去制造致命伤，就有可能杀死墨莎。
“——但是，你们并没有这么做。”
大部分情况下，致命伤的定义几乎是一致的。颅脑粉碎、身首分离、心脏破损、躯体断离——这些伤势即使光听名字也知道只要出现在人身上，当事人就必死无疑。
现在，
此时此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墨莎的身上，出现了这样的致命伤。
“为什么不这么做呢，为什么不试着在我身上制造致命伤呢。明明只要那么做了，尚未察觉你们能力时的我，确实是很大可能被你们杀死的——如果不是你们蠢的话，那么就说明你们有着‘不希望我受致命伤’的理由。所以，我这么做了。”
这么做——
这么做了是指，在自己的左胸上制造了一个足以容纳正常人手掌自由进出的血洞。
用自己的手，挖开自己的胸膛，捏碎了自己一部分的心脏。
说是在一瞬间接近了死亡，甚至可能已经死过了也不算过分，墨莎就是做了这样的事情。
通过这样的事——
通过做这么不可理喻的事——
墨莎她，抵达了“现在”。
“给我这一灵感的，是最初的，也是唯一的一个牺牲者。坐在我旁边的乘客——他倒下了，并且蹲在地上抽搐，还想向我求救。虽然我知道那时候起可能就已经是延时后的景象了，但是，他的动作是连贯的，就和你们一样，动作是连贯一致的——而不是变得和其他普通人一样，‘永远无法抵达下一秒’。”
特摄爱好者的青年没有说话。
在客观的现实世界里——他眼中的墨莎朝自己伸出了手指，
“你们那影响外界讯息输入时间的能力，最致命的弱点便是——一旦被能力影响的人遭受到足以致死的重伤，那么他就会恢复到正常的感知速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