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普通的女子高中生——叶馨园，
特别的女子高中生——李梦，
一事无成的人生败犬——李少辉，
剩下的想不到什么好的称号所以就不一一列举了，总而言之其余四人分别是程华，林鑫，帕萝丝，以及我。
七个人（要是被帕萝丝听到她会生气的）聚集在这小小的一个公寓里，虽说不至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但明显能感受到空气都变浑浊了。
大家都在其乐融融地吸入对方呼出的二氧化碳呢。
……好恶心的说法。
“既然觉得恶心就不要特意用这种说辞啊。没有人强迫你吧，还是说你觉得这样描述会增加文本的有趣度？”
“偶尔也想试着挑战一下自己不擅长的地方——毕竟，这是第一次担当说书人，我想做一些没做过的事。”
我坐在床上，
而李少辉像个流氓似地蹲在地上。
不止是他，林鑫也好，那个叫程华的男性也好，他们都蹲在了地上。
因为床上是坐不下七个人的。
所以在场的三名男性都被气氛强迫着离开床边，而至于为什么是蹲着——则是因为我不大喜欢仰着头跟人说话。
“……就算这样，这么区别对待男性，怎么想也涉及到那个敏感的话题了吧。就是那个吧，性别——”
为了防止他说出那个禁忌的词汇，我用脚踩住他脸，堵住了他的嘴。
他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直到我把脚从他嘴上移开，他才“呼呼呼”地喘起气，
“我们进入正题吧。叶馨园，我要一杯凉开水。”
“……自来水就可以。”
我也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和队长一样就好。”
“果汁！果汁！有果汁咩？我想要果汁！”
“本大爷要碳酸饮料！碳酸饮料！碳酸饮料才是最王道的饮品！老师你也来试试吧！”
“……不，我就不用了。”
“好的，凉开水一杯，自来水两杯，果汁一杯，碳酸饮料一杯，我这就去准备——怎么可能啊！”
叶馨园大声吼叫起来，
“怎么可能啊！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啊！为什么你们能这么理所当然地叫我去准备饮品啊！不，说到底为什么你们会聚在一起啊？这里明显有不该出现的人吧？你也好她也好，这些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没有人来说明一下状况吗！？”
少女的声音在这充斥着七人的狭小房间里分外响亮。只是包括李梦在内的其余六人，都没有针对的她的行为起任何反应。
非要说的话，李少辉还是搭理了一下她的，
“吵死了，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女子高中生果然是最聒噪的生物吗？相比之下，那边那个男子高中生就很稳重。所谓的‘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吗——”
“——李少辉！”
叶馨园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扑到李少辉身上，但我相信她现在一定很想痛揍这个男人一顿。换做是我的话，也会想这么做的。
“‘我们’之所以会不约而同地聚在这里，肯定是因为你在暗中作梗吧——不要狡辩，我才不信这是偶然的巧合，更何况，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也出现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位普通的女子高中生却也不是一昧沉浸在愤怒的情绪中，她在这种几乎快被“某个人”的存在而气得发狂的情况下，还是试着去分析状况。
好像比看起来要有用那么一些，我对她的看法有所改观。
“那个，哥，我也觉得——你还是说明一下情况比较好。馨园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肯定是哥你做得不对。”
“呜哇！这么乖的孩子真的是你的妹妹吗？李少辉，你该不会是你妈捡来的吧？”
“我想应该不是这样，哥应该就是我的亲……”
“被发现了。事实上，很早以前我老妈就这么跟我说过，‘李少辉，其实你是我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是，是吗！哥原来不是我的亲哥哥吗！？我明明一直以为哥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个性也很糟糕，作风也很懒散，还经常做一些奇怪的事情，脑袋也经常会让人觉得有毛病，但毫无疑问一定是我的亲哥哥的……”
“不，你冷静一下，李少辉这句话我觉得大部分父母都对孩子说过吧。虽然我没听过但那是有特殊原因的——话说回来你意外地很讨厌你哥啊，一口气列出来的缺点也太具体了！”
“不，不，我不讨厌哥哦，我怎么可能讨厌哥啊。”
“好了，停一下。Pause，暂停。”
李少辉用手势制止了两名少女的聊天，并且用眼神环顾沉默不语的我们。
“我知道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疑惑。‘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李少辉到底想做什么’，‘他把我们叫到这里有什么目的’，诸如此类的问题，我想大家心中肯定是有的。但如果让你们每个人轮流发问，那便超过两万字了也解释不清楚。”
没错。
这个问题必须要考虑。
毕竟在这里的人有七个，心怀疑问的人占其中的六人——若是每人一个接着一个问的话，那即便是篇幅用完了也不一定能让每个人都满意。
况且，一口气讲述七个人的反应也太为难我了。我只是个刚出道的叙述者，一次性登场三个人就是极限了，七个人的话——不管怎么看都太多了。
没错，总结起来就是，
“同时出场七个人怎么想也太过分了！根本没办法兼顾那么多人的戏份！”
李少辉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这家伙果然很懂行。
“我大概能明白。动画的话还好，小说的话，七个人每人说一句话的话，不标注姓名的话根本分辨不出是谁在说的。即使光靠口癖也很难让大家都明白吧，本大爷懂的，懂的。”
这之中最年轻的高中生，林鑫以一副完全了解的口吻接过话题。然而，同样身为高中生的另外两名少女则是“……这家伙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
看来代沟即使在同年龄层次之间也是存在的，而且看她们两个表情，这个代沟还不小。
“好了，闲话到此为止。”
不，你才是说闲话最多的那个吧。
“考虑到每个人对现状掌握的程度各有不同。有重合的地方也有完全断裂的部分，有的人知道的多，有的人知道的少。基于这一点，我会把执行计划所需的至少情报量公布的——呕……”
他蹲在地上干呕了一小会，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了下去，
嘴角还留着一丝口水，
“——在那之前，李梦，出去。”
正当我以为他打算把我和他之间的渊源解释出来的时候，他的话语却令我出乎意料。
“……诶，我？”
被点到名的丸子头少女一脸茫然。
“对，就是说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出去，离开这个房间，不，离开这个公寓，到外面等着。我说完后就会让你进来的。”
“不要！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出去？我才不要出去。我知道了，哥你是想——”
“没有那么多理由，没有为什么，我让你出去就出去。听好了，这不是交涉，不是商量，是命令——现在，出去。”
“我不要，这对我不公平。为什么叫我出去，我特意从家里来找哥，不是为了被哥你排挤出去的。而且，上一次发生类似事情的时候，不是肯告诉我咩——”
“——没有什么上一次。之前的事和现在我的没有关系。你可以有不满，你可以有抱怨，我无所谓。现在，你给我离开这里，想回家也没关系，现在就可以走，只是我不会付机票费的，一分钱也不会给。”
毕竟我也没有那个闲钱，他说出一个作为哥哥最差最糟的发言。
“你跟这件事毫无关系，这里的人也没有一个人愿意让你留下来。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他们。”
求助的目光望向四周，
但这道目光只有落在帕萝丝身上时才起到了作用——帕萝丝狼狈地撇开脑袋，避免与少女对视。至于其他人（包括我在内），都对李梦的视线无动于衷。
然后她——叶馨园像是无法忍受这种沉默般地开口了：
“李少辉，我知道你是不想把李梦牵扯进来，但你这说法也太直接了。你真的是哥哥吗，怎么一点都不理解妹妹的心思。”
“好，肉麻的解析到此为止。我才不管你们怎么想，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李梦立即离开这里。不然的话，事件就无法推动，剧情就无法发展，我们的对话永远不会有新的进展。”
李少辉威胁似地盯着李梦看，
明明是自己的妹妹，但视线却毫不饶人，仿佛要将她吞掉似的。
“……我明白了。”
最后还是作为妹妹的李梦退了一步，
“我不会听你们谈话的，但是，哥，我也是有自己想法的。你不要忘了，我可是你的妹妹。只有这点，你可不要忘了。”
砰！
这是房门被合上的声音。
砰！
这是公寓门被关上的声音。
哒哒哒，劣质的隔音效果根本无法隔离这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并且能清晰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留在房间的我们（即便是我最不擅长读气氛的我），感受到的是她临走之前留下来的尴尬。
结束这个尴尬氛围的是李少辉。
“好了，就让我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揭过这一幕吧。”
若无其事地，
宣告着事件的进展进入下一阶段，
“先从我们的最终目的开始说起吧。想必聚在这里的你们，或多或少已经知道了吧。”
他说，
“我的最终目的，就是把‘机关’干掉。”
嗯，果然这个男人是个不自量力的疯子。
05
或多或少已经知道了，他是这么说的。可是知道了多少，又不知道多少，这点还需要他主动点明——毕竟，李少辉的想法并不是那么好揣摩的，这点我可以肯定。
“‘机关’是指——那个被政府官方认可的，专门用来应对超自然现象的机构，同时也是岚和张……飓隶属的组织，是吗？”
叶馨园咬起自己的指甲，不是很用力，只是象征性地小动作，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机关’具体是个怎样的组织——可是我大概也能知道它应该不是那种光靠七八个人就能建立的组织。并非是由政府建立，而是得到了政府的认可才建立的应急机构，这意味着它应该是一个庞然大物……吧？”
她特意强调了“并非是由政府建立”这点。
不是有关机构筹资以及揽来合适的人才后才建立的组织，而是已经建立了这样的组织之后，既没有被官方强制解散，也没有完全受掌控，在这样的基础上，得到了官方的认可。
比起始终潜伏在黑暗中的“迪尔塞斯”，这帮能够正大光明地走在阳光下的“机关”已经强大到没有任何一个非官方组织能够抗衡的程度了。
现在，
“没错，它是一个庞然大物。同时是一个到处树敌，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和它正面战斗的怪物。我的目标，就是把这样一个怪物击溃，粉碎。”
李少辉想要打倒的目标，就是它无误。
“我说你不会就凭在这里的我们就想……”
仅凭七人之力去抗衡能够以一己之力制裁这个世界任何一个武装集团的“机关”。
所以我才会说李少辉是个疯狂，并且不自量力的男人。
即便是我——也没有想要去和“机关”做对的念头。
现在不是复仇的时候，我曾经对帕萝丝说过这句话。一方面是曼多马先生需要我这把兵器去完成任务，另一方面是敌人强大到连复仇也无从下手的地步。
“有什么问题吗？”
李少辉满不在乎地看着叶馨园，看着我，看着所有对这件事有所疑虑的人，
“因为敌人过于强大，因为敌人是个无法战胜的怪物，因为敌人是一个迄今为止一次瘪也没有吃过的无敌玩家，就开始畏手畏脚起来了？笑死人了，我才不管那种无聊的事情。你们给我听好了，因为畏惧敌人的强大就止步不前，想要维持原样直到自己寿终正寝——这样的人，现在就给去死好了。”
深邃的黑瞳下是污浊的气息，穷凶极恶的李少辉在这一刻似乎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小命被别人握在手中的囚徒。他以一副自大到目中无人的态度在我们面前张牙舞爪，丝毫不认为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不——或许，他早就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不管迎来什么样的发展都不会在意。
悲剧也好，喜剧也好，在他的眼中大抵是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就算自己死了，也不会在乎吧，“我当然怕死”，他刚刚这么说过，只是同样是害怕，不同人认知上的“害怕”也是存在区别的。在众多的理解之中，李少辉的认知绝对是相当异常的那类。
“现在，心中对‘机关’有仇恨，但却畏惧于机关的强大而不敢向它复仇的人，可以从这间房间离开。我会开特例地不嘲笑他的。”
相当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话。
以自己的思维界定他人的性质。
用自己的想法去定义别人的对错。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我们身上时，我们却没有一人出声去质疑他的话。大概，也许，可能，多半是我们并不反对（即便没有赞同）他的话。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我望向了叶馨园，那位平凡的女子高中生。
李少辉也刚好望向了她。不，我正是知道他会看向她，所以才提前看过去的。
“李梦是我的妹妹，我是现在唯一一个能够和她沟通的家属，换而言之，我是她的临时监护人。所以，我有权力也有义务替她做决定。在我看来，和‘机关’几乎没有什么瓜葛的她，一直以来生活在平凡人世界里的她，绝对没有理由去和‘机关’战斗。所以我赶走了她。”
如果李少辉将来不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的话（我觉得他已经处于这个状态了），那么“演员”一定是他合适的职业。
轻松自如地切换自己的语气和用词，让人分不清到底他是在生气还是在高兴。
然后，毫无征兆地——
“——但是你的命运需要由你自己决定。”
认真起来。
认认真真地，
平稳地，
“你没有对‘机关’的仇恨，但你却有着和机关的‘缘’。你不是事件的直接关系人，但你却接连被牵扯进事件本身之中。即便如此，你也没有什么理由要和那种庞然大物战斗，更何况你根本没有‘战斗’的才能。如果我是你的哥哥，我也会把你从这件事中驱逐出去，但我不是。我不是你的任何人，没有任何权力替你做决定。因此，你的命运要由你来决定。”
对叶馨园说道。
那么叶馨园的答复是什么呢。
面对如此认真说话的李少辉，这位少女的回答是：
“……你真的是白痴啊。”
她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我看你忽然换了个样子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这种道理就算你不说我也明白啊。你也太小瞧人了吧……你以为现在的女子高中生都是小孩子吗？别傻了，在这里是小孩的人只有你自己一个。”
啊，我不是在指桑骂槐，对不起，她突然转头对我说了句话。我不予理会，权当没听见。
我才不是小孩子咧。
“我也不是小孩子。”
李少辉特意强调了一下，
“所以，你的意思是——”
“——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了。但如果仅仅只是因为没有关系我就对此视而不见的话，我早就不在这里了。”
她明明是在和李少辉对话，眼睛却忽然瞄向了一旁沉默的程华。
“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决定了。不管事情跟自己有没有关系，我都会厚着脸皮凑过去。总之，现在的我就是这样一个厚颜无耻的女人，明白了吗？”
看来即便是他们之间，也有着故事。
不为人知的——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故事。
是跟我无关的故事。
想要了解详情的话请去看第二卷。
“………真亏你有自知之明啊。”
“你这家伙，明明都这样了，还是这么欠揍。”
明明都“这样”了。
这样——是指什么呢。
李少辉现在的样子，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好了，也就是说，这位少女打算厚着脸皮加入我们。关于这件事，程华，你有什么见解吗？”
“呼……”
这名沉默的男人呼出一口气，平静的脸庞上多出一丝阴霾，
“我已经答应和你联手了，但作为交换，你最好也遵守诺言。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合作是建立在‘那个’基础上的。一旦前提被打破，那么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虽然不知道李少辉和程华私下里有过什么协定，但不难想象一定是与我那次相似的交涉——因为，这个男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交涉。
想必是用自己的性命当做赌注与保证金，来换取程华的信任吧。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会打破协议的。但是，只是她参与这次行动，并不意味着协议被打破吧。我们合作的前提，依旧存在。”
他无奈地举起双手，用这样的方式服软。只是那欠揍的口吻依旧没有太大变故，想必这种说话方式已经刻入他的DNA之中。
“老师没意见的话，本大爷也没有什么意见。”
“不，并没有人问你。你这个才出场的新角色给我乖乖闭嘴。按资历排的话根本轮不到你来说话。”
“！？”
一度在我面前聒噪的林鑫面对李少辉只能被呛得哑口无言。
在和我分开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他经历了什么……想必那应该是另一个故事了。
用李少辉的话来说——敬请期待外传《监狱！超能力者！大乱斗！》吧。
“混蛋，不要做虚假的宣传！”
被李少辉骂了。
这家伙居然有资格骂我。
明明自己才是带头造假的人。
“慢着——我差点听漏了。”
正当我以为事情就要这样迈入下一个阶段的时候，叶馨园这个厚脸皮的女孩（她自己说的）又蛮不讲理地介入到对话之中。
“等下，李少辉，你们两个达成了什么协议？为什么会提到我的名字？”
“跟你没关系。”
“啊？都提到我名字了，还说跟我没关系？”
“提到名字就跟你有关系了？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你就这么喜欢给自己加戏吗？”
“加个屁的戏啊！喂，你们瞒着我到底聊了什么——”
“差不多够了！”
终于，
爆发了。
不如说，
现在才爆发，太慢了。
以她的性格，能乖乖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我不是来听你们聊这些有的没的才来这里的。你们这些人类给我听好了，我是因为队长叫我来，所以才来的。如果你们不能聊些有意义的事情，我不仅现在就会离开，而且还会在离开之前，把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类全部杀掉。”
帕萝丝在我的印象里从来就不是一个识大体，善于看气氛的聪明人。
她作为一个不合格的战士，有着诸多的不足，其中尤为突出的，便是足以让她犯下致命错误的锋锐个性。
现在——她用不似在开玩笑的口吻警告着除了我以为的全员。
“我会坐在这里，是因为我对‘机关’怀有恨意。我心中的仇恨，和你们这些抱着过家家想法的人完全不一样。”
机关摧毁了迪尔塞斯，
摧毁了——她的家。
杀死了她的，同时也是我的队友。
“我受够你们了，如果你们抱着天真的想法在这里说一些卿卿我我的话，那么就算只有我一个也没关系，我现在就会离开。我本来就没打算和你们合作。我和你们这些肮脏的人类也没有合作的可能性。对你们一度抱有希冀的我真是太蠢了，像个笨蛋似地来这里，希望能从你们身上得到点什么——真是差劲透了，我真是蠢透了！”
“而且，说什么合作——我之前就是因为认为这个男人在战略上可以相信，所以才陷入那种险境！王倩也是，正是因为相信这个男人，所以才会被带走的，不是吗？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可靠，一点都不靠谱！”
“我走了，之后也不会再见了。”
她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然后李少辉，
“去自杀吗？”
疑惑地问道，
“你打算自己一个人去找‘机关’？那不就是在自杀吗？怎么了，因为太想自己过去的队友了，所以急着去死好和他们相见吗？”
“——————”
嘎吱——
虽然很突兀，但是地板裂开了。
仅仅只是一瞬的事，李少辉卧室的地板一点前兆都没有地碎了。
始作俑者帕萝丝被我紧紧拽着手，一副要将李少辉大切八块的架势。这个冲动的银发少女，如果不是有我帮忙刹车，她现在一定已经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把李少辉杀了。
“如果你无法忍受我们这样的相处方式，你可以自行离开，然后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和‘机关’战斗。你会在这个个人与集团的战斗之中得到磨砺，然后浴血奋战，接着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战士——最后死去。”
李少辉用手指比作手枪的样子，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帕萝丝，你知道你作为一名战士最不足的地方是什么吗？肯定不知道吧。难道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指出来过吗？为什么没有人指出来呢，难不成是为了照顾你的心情吗？噢噢噢，我明白了，你一直以来是——被同伴当做年龄最小的妹妹对待的吧。”
“你在说什么……”
“你的缺陷明显到就算是第一次和你见面的人也能看出来。这个缺陷本该一而再再而三地使你陷入险境——但事实并非如此。那么，是为什么呢？”
李少辉走近了帕萝丝。
那双了无生机的黑瞳盯着帕萝丝的白瞳不放。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一直以来，都是你身边那些同伴在给你擦屁股。没错，你是很强的战力，但你的品质不配拥有这份强大。你的性格，你的冲动，只会让你的强大成为你的弱小。而为你的这份弱小买单的，就是那些把你当妹妹照顾的同伴。你不会——连这点都没看出来吧。”
嗯——
我快，压不住了。
“李少辉，适可而止，你话说得太过分了。”
我为了让帕萝丝冷静下来，已经是处在抱着帕萝丝的腰和李少辉对话了。
“你们太娇惯这个妹妹了。”
李少辉朝着帕萝丝伸出双手，并不慢，也不快，就这样径直奔着帕萝丝而去。
奔着她白皙透明到像是刚从冰箱里取出的冰块一样的脸庞。
然后捏住了。
用力地——往两边拉。
“你想就这样意气用事下去也没关系。你想让你同伴的死变成对你而言毫无意义的事情，想浪费掉自己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性命，那就走吧。听好了，你不是我的同伴，我不是你的同伴，我没有必要为你负责——你想去死的话，搞不好我还会高兴呢，那样一来就少了一个想要杀我的人。”
“我，要，杀，了，你。”
她咬牙切齿， 一字一顿地说道。虽然声音多少因为脸颊变形而滑稽，但她的气势还是传达到了。
蒙受如此奇耻大辱，帕萝丝现在估计快气疯了吧。
李少辉说的话，她估计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就算听进去了，也只把那格外令她恼火的部分放进自己脑子里。
“我的命就在这里，你想取我的性命随时都可以，我不会逃跑的，因为我讨厌无聊的逃跑。”
李少辉冷不防地松开手，帕萝丝因为拉扯而变形的脸又弹了回去。
“但杀了我的话，你能得到什么——你死去的队友会复活吗，你的仇恨能得到宣泄吗，你的缺陷能够被弥补吗？不，你无法从杀死我这一行为中找到任何意义，即便你是杀人魔也是一样。”
因为我，
连人类都不配。
只是一个——人生败犬。
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
杀死我这样的家伙，什么都得不到，就连丁点意义也得不到。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无喜无悲，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如果你真的想要报仇的话，该做什么事情，你给我好好想一想吧。”
“………………”
李少辉是不是说过自己不善言谈之类的话来着……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说过，就算没有说过我也觉得他很大概率说过。
毕竟——他现在给我的反差太强烈了。
他身上没有生机，没有活力，这是他给我的刻板印象，但此时的他和之前完全不同。仿佛要将自己的全部理念灌输给帕萝丝，要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思维，自己的情感，乃至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一点不剩地交到帕萝丝手上。
然后交给她本人定夺。
“我……”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陷入沉思的帕萝丝。
关于这件事，我不会表出任何态度。
因为这是帕萝丝自己的事。
我不会用队长的身份去束缚她。
自己的命运要由自己决定，而不是被他人决定。
自己想做什么，自己要做什么，自己该做什么，这是帕萝丝必须要学会的东西。
“该做的——事情。”
她闭上眼睛。
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是第二次。”
她说，
“这是第二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不会有下一次了，人类。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一定是敌人，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关系。”
真是一句似曾相识的话。
06
“最后是我吗？”
当帕萝丝用那种含蓄的，闹别扭的方式屈服之后，在场的人里面只剩下我没有和李少辉进行直接的交流了——不，要说的话，在这之前，更早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他单对单说过了。
很直白地交流过了，
“所以没有和你再细谈的必要。”
他走到放衣服的椅子旁边，然后一把——
——把椅子上的衣服全部丢到了地上。
“突然间做什么啊！撒脾气也别拿衣服撒脾气啊！那些衣服我前不久才洗干净的！”
不，所以说为什么你一介女子高中生会在这么可疑的男人家里洗衣服。
这才是值得大喊大叫的地方吧。
“别吵，衣服之后我会拿到洗衣店里再洗一遍的。”
“关键的问题不在于那个吧！”
“好了，你现在给我过来。”
李少辉把刚刚他和帕萝丝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当做从来没有出现的虚幻之物处理。
“过来是指……坐在这吗？”
李少辉把椅子拉到了电脑前，然后移动鼠标点开了浏览器。
“没错，就是坐在这里。电脑你应该会使用吧，不用我教你吧？”
“……虽然不是很熟悉，但应该算会使用吧。怎么了？”
“会使用的话就好，我还在想万一你不会使用的话，还得浪费时间和字数以及篇幅教你怎么使用。这样看来可以省去那个功夫了。也对，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现役女子高中生，要是连电脑都不会使用也太丢人现眼了。”
“……你这个说法还真是让人火大。”
虽然嘴上在抱怨，但她还是坐在了电脑前。
明明要做什么都没有问，就已经按照李少辉说的去做了。
这是——默契吗。
多次合作过的，而非临时起意的默契。
也有点像是由叶馨园指向李少辉的单箭头默契。
“帕萝丝，墨莎，你们两个对迪尔塞斯最熟悉，关于它的情报也知道最多，也应该和机关多次交手过——对了，林鑫，程华，你们两个也是，虽然不抱什么期望，但你们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事情才对。”
我们四人互相望了对方一眼，都企图从对方眼中得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显然，关于李少辉的话，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
“我的第一步计划很简单，就是先找到‘迪尔塞斯’现在的驻扎地。墨莎，帕萝丝，你们两个现在应该无论如何也无法联系到迪尔塞斯吧。那是当然的——因为迪尔塞斯的通讯已经被完全切断了。他们就如同被老板困在意大利的波波一样，没有办法用任何通讯手段联系上你们。”
并且，他这么转折，
“被围困的主要人物，恐怕也不希望把好不容易从这次事态中离开的你们重新卷入进去吧。因此，我们继续等待下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迪尔塞斯取得联络的。”
“…………”
李少辉到底——
是从什么渠道取得这些情报的。
他所拥有的情报，已经远超于一个普通人类该有的情报量。
即使有着专门的情报系统，也不可能拥有这种分量的信息。
光靠推测的话，他的语气也太过绝对。
仿佛亲眼所见。
是依靠那位叫做叶馨园的少女吗？我想应该不是。在短暂的接触中，我多少明白了这位少女有着异于常人的资质，但本质上还是一名涉世未深的普通高中生。她能在能力所及范围之内做到最好，但绝无可能做到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现在，李少辉手上的情报就不是她这种级别的高中生能够触摸到的。
只有可能是另外一人。
在李少辉的背后，有着另一个人。他隐藏在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幕后，在舞台上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不被任何观众所见到，同时也不是舞台上的任何一角，只是作为旁观者而冷漠地存在于那里。有这么一个人，躲在李少辉的背后静望着我们。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其余三人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于是便由我来率先打破沉寂。
“我希望你们四个能够尽可能地提供情报，以便于让叶馨园更快地找到迪尔塞斯现在的位置。”
“……我？可是，就算你这么说，即便有可以推断的情报，难道光靠电脑就能找到吗……也太勉强了吧。这种事情，用电脑真的能起作用吗？”
叶馨园不自信的样子使得李少辉俯在了她的脑袋上。
“可以的，能起作用的。我的话可能不行，但是你的话，是没问题的。‘他’……那个因为任性就擅自死去的家伙会把这些事情托付给你，就说明你有这样的资质。”
他淡淡地说道。
“……就算你这样夸我，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好高兴的地方。”
“而且，说不定只有电脑才能做到这件事。迪尔塞斯正在被追杀，机关也毫无疑问正在追杀它们。因为它们手上有‘机关’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两边人一个在逃，一个在追。那么必定会有‘某类现象’产生。”
“……用来掩饰破坏的……新闻，是吗？”
程华忽然开口说道，
“就像是我在报纸上见到关于小叶的新闻一样——即使掩饰过了，也一定有新闻遗留下来才对。从那些虚伪的新闻中找到对应的‘事实’，这样就能确定迪尔塞斯的位置了吧。至少，能够从不断变化的地方新闻推断出他们的逃跑路线。”
“没错——正是如此。”
李少辉拍了拍桌子。
声音很大。
“我们要判断出迪尔塞斯的所在，并且提前一步预判它们接下来要逃亡的位置。再然后，找到它们，从它们手上得到那个无论如何也要得到的东西。那个即便是‘机关’也想要得到的东西。”
李少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长舒了一口气。“王倩的所有实验数据，以及围绕着王倩实行的‘那个计划’的核心内容，我们一定要入手，不然的话，就什么都无法改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