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该来的！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说什么要去封晶迷境寻找传说中的洛可瓦拉秘宝的！
都是她的错！都是因为她，菲尼娅才会……
才会……
对！那个梦！
如果她注意到的话……不！她应该注意到的！明明……明明那么明显的！明明可以挽救菲尼娅的！
都是她的错！她会害死秘宝团所有的人！
不能，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那样的未来，不是她想要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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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律端着已经冷掉的料理回到凌空艇餐厅的时候，正好碰到亚莉克希亚。
对方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如果不是律这边主动出声的话，亚莉克希亚多半不会注意到律。她看上去相当疲倦，完全不像平时那样精神。
天守阁的事已经过去两天了，亚莉克希亚昨天应该也在熬夜修复凌空艇吧。
注意到这点，律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把话说下去——她平时跟亚莉克希亚的交流并不多，就算亚莉克希亚有什么要交代的，也是通过艾丽卡小姐她们传达给她。换一个说法，相比于秘宝团的其他的成员，律是最让亚莉克希亚放心的了。但这些并不是律不知道应该如何与亚莉克希亚对话的原因。
她在那天什么都没做到，而现在的她更是什么也做不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艾丽卡小姐，也没办法帮助亚莉克希亚修复凌空艇。
她是何等的软弱无力，以至于连自己都差点被失去菲尼娅这件事击溃。
“……是律啊，吓了我一跳呢。”
亚莉克希亚露出像平时一样的笑容，然而那微小的笑容在看到律手上餐盘里原封不动的料理之后便凝固了。
“艾丽卡她……还是那样吗？”
明明只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律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了一下，让人喘不上气。她顿了顿，缓缓吸了口气，努力平息着内心的紊乱。纵然她是有多担心艾丽卡小姐的身体，纵然她是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有多抱歉，纵然她也非常难过，可最终她也只能以不易察觉的动作点了点头，低低地回答了一声“嗯”。
“这样啊……”
亚莉克希亚目光转动。
“律呢，有好好吃东西吗？”
“我没关系，不用——”
律刚开口便对上了亚莉克希亚的视线，严厉却温柔的视线，不容置疑的视线。
“我吃过了。”
这是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尽管迟了些，可律总算是明白了这点。在凌空艇的战力仅剩她一个人的情况下，她必须强迫自己补充体力，好应对随时可能的突发情况。
“嗯，这就对了。这种时候律要是再倒下的话，我就真的要像个婴儿那样哭出来了啊。”
仿佛是为了转换一下气氛，亚莉克希亚笑了起来。可她的笑容在律的眼中是那样无力，以至于律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去配合她，只能傻傻地愣在原地。
“不过，这样下去可不行。”
亚莉克希亚轻皱起眉，像是在自言自语，可律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我再去劝劝她好了。”
有用吗？
几乎是在瞬间，这三个字便出现在律的脑中。律当然知道她不该有这样的疑问，可她比谁都明白菲尼娅对于艾丽卡小姐的意义。所以她才会这么想，所以她只能站在艾丽卡小姐门前，却一句话都无法说出口。
因为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都没用。
亚莉克希亚不知道律在想些什么，她径直从律身边走过，朝艾丽卡的房间走去。可没走几步她便觉得一阵目眩，连站都无法站稳。就在亚莉克希亚马上就要失去平衡的时候，她的手臂被谁拉住了。
亚莉克希亚还以为拉住自己的人是律，正想道谢，话却被耳边响起的声音堵了回去。
“这个也是，那个也是……这死气沉沉的气氛，我还以为自己迷路到墓地了呢。可仔细一看，这不是还在凌空艇里吗？或者说，亚莉克希亚兼职起葬礼的工作了？”
“多露！”
就算是亚莉克希亚，也觉得多露的话说得太不合时宜了。平时毒舌一些可以当做玩笑，可这种事，明显不是可以随便用来开玩笑的，她应该不会不知道这点才对。
多露明明知道这点，可为什么——
“多露·伊莉丝贝尔！”
亚莉克希亚的思考被一声怒喝打断，在她做出进一步反应之前，耳边又响起了如同金铁交织的异响。
“对对对，这才对啊，这才是猫咪应该有的表情。哭丧着脸，好像皱了皮的茄子一样的猫咪还有什么可调教的呢？我说得对吗，猫咪？”
隔着透明的魔法护盾，多露脸上展露出的是一如既往的戏谑表情。
而回答多露的是疯狂的攻击——那完全不是以速度作为优势的律的风格。多露只在身前交织起了护盾，她的左右跟背后都毫无防备，也没打算做什么防备。因为她知道，她明白，只要看着律充血的双眼，她就知道现在的律只不过是被拔掉牙齿跟利爪，完全无法威胁到自己的病猫。
“律……”
亚莉克希亚从没看到过律这样失去理智的样子。过去，无论多露与律如何斗嘴，她都有把握立刻制止她们。可现在，亚莉克希亚迟疑了，她甚至怀疑此刻的律是否能听到周围的声音。
那双如同幽深森林般的眼睛此刻已经被怒火与不甘填满，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多露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看着护盾另一边悲伤哭泣着的小猫。
不知道过了多久，失去动力的利爪刮着护盾发出刺耳的噪音。律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一般，缓缓跪坐在地上，无力耸拉着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说起来，猫咪的印象色不应该是茄子的紫色呢。那样的话，换成青椒如何？”
亚莉克希亚瞪了多露一眼，从身后轻轻环抱住了律的双臂。亚莉克希亚能从那轻微的颤抖中感受到，此刻的律就好像易碎的玻璃，她其实才是最需要安慰的那个人。
“……为什么……”
抱着律，她听到了破碎的低语，多露当然也听到了那几乎不成声的疑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还可以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难道什么感觉都没有吗？你！难道！没有心吗！多露！”
从律口中说出的每个字仿佛都带着刺，刺伤别人的同时也帮助她宣泄着内心的情感。
亚莉克希亚抬头看着多露。她并不是抱着跟律同样的疑问，而是出于担心——她跟多露的遭遇应该是极其相似的。尽管那只是她的猜测，尽管她跟秘宝团的其他人一样完全不知道多露的过去，可女孩子的第六感总是那么不讲理。
更何况，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多露如此动摇的表情。
所以亚莉克希亚不相信多露没有心，没有情感。如果是那样的话，多露就不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不会在明知道自己会受伤的情况下还主动成为律发泄的对象。
她明明就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一阵沉默之后，护盾碎裂的声音让时间再次流动起来。
“习惯还真是可怕的东西啊，不是吗？”
多露苍白的薄唇开阖，却只吐出了令人无法理解的只言片语。她好像是在反问，又好像是在自问。
那答案，或许永远也无法知晓。
亚莉克希亚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多露孤寂的背影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转过拐角之后，多露在原地停了下来，酒红色的眸子遥望着虚空。
“心吗……”
多露将手缓缓放到胸口。
她大概早已经忘记那是什么了吧。
“有时候，猫咪说话还真是不留情面呢。”
多露的嘴角勾起了微妙的弧度，再次迈出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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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露在门前停了下来。她低头看了看门边的餐盘，放在那里的料理还有余温。
仔细看的话，房门缝隙的角落已经积起了薄薄的灰尘。
那天，从天守阁狼狈不堪地逃出来的那天，她们的团长，艾丽卡失去了她的语言，她的目的，她的灵魂，她的一切。在森林中找到被击落的凌空艇，回到船上之后，她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那之后，这扇房门再也没有打开过。没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来自门外的呼唤恐怕也无法传到里面，无法传到团长的心里吧。
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哪怕能听到里面的人在抽泣也好，哪怕能听到里面的人破坏东西以释放心中的悲伤也好。
什么都没有。
门的那边是死一般的寂静，一道小小的木制房门仿佛将房内房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律能感受到艾丽卡在另一边的气息，这大概是这扇房门还保持完好的原因之一。然而，与其说律是因为想让艾丽卡自己一个人冷静，还不如说是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大小姐。她是该单刀直入地安慰她，还是该跟她一起抱头痛哭？
律一向不擅长这方面的事，她唯一擅长的不过只有战斗而已。
不过多露可不是一个好护卫，当然也不会像律一样有那么多顾忌。
多露将手放在了门上，魔法能量涌动，冰晶瞬间覆盖了整扇房门。随后，她轻推了一下房门。伴随着木制房门轰然倒下的刺耳噪音，两个世界再次连接在了一起。
“我要进来了。”
多露并不是在打招呼。如果这算是打招呼的话，未免太迟了一些。况且，这世上也没人会在破坏了房门，进入房间之后再打招呼。如果有，那么多露应该算是第一个。
没有回应。如果放在两天前，恐怕艾丽卡早已经跳起来抱怨多露弄坏她的房门，并吐槽“你这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如果放在两天前，多露也不会以这种方式进入艾丽卡的房间。
房间昏暗，而且还很乱。比起卧室，艾丽卡的房间更像是个带有睡觉功能的杂物间。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毫无规律地散落在地上，恐怕是凌空艇被击落的时候造成的。艾丽卡竟然也没有收拾，要知道，这些在多露看来毫无价值的“垃圾”对于大小姐秘宝团团长来说可都是宝贝。
除此之外，最为醒目的还是那张三个人睡也绰绰有余的夸张大床了。可床的主人并没有在那上面，而是在床的另一边，在房间的角落里蜷成了一团。
多露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艾丽卡。在她的印象中，艾丽卡永远是个活力十足的冒险笨蛋，似乎从来不知道安静为何物，既不稳重，也没有一点作为领袖的气质。
而此刻，对于艾丽卡没有作为领袖的资格这一点，多露尤为肯定。
一股无名火从她的心底冒了起来。
多露早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可是——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给这个软弱的家伙一拳。她并不期待这一拳能打醒艾丽卡，只是单纯地想这么做而已。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念头了，单纯为了做某件事而做某件事。
多露不会真的冲上去揍艾丽卡一顿。那不是她应该做的，也不是她能够做的。她没有这样的资格，要这样做的话，这里也只有律可以。可律不会，她绝不会朝自己最重要的人动手。无论这个人此刻是何等难看，何等无用。
艾丽卡从刚才开始就完全没有动过。她就像是一个雕塑，她周围的时间仿佛已经停止。连房门颓然倒下也没能引起她半点注意，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艾丽卡布满血丝的眼珠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前方，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那虚空中——她必须抓住它，绝不能放它走，不然的话她便无法再坚持，那根时刻紧绷着的弦便会断掉，而她自己也会分崩离析。
多露迈出步子，一步一步地朝艾丽卡靠近。她依稀记得自己对猫咪说过“你们死掉的话我会很困扰的”，那是在进入封晶迷境之前——原本应该是这样。可现在她还需要秘宝团的力量，特别是在见识到那巨大冰冷的兵器之后。
这并不是说离开秘宝团之后多露就无法达成自己的目的。然而这样一来，这过程岂不是会太无聊了？她是想说，这样一来就没有可以供她释放压力的玩具了。
在这种荒郊野外，想换新的显然不可能，所以她只能勉为其难、不抱期望地修理一下。
“艾丽卡·弗兰兹。”
她开口了。她的声音如同恶魔魅惑的低语，在沉闷的空气缓缓荡开。
“我要退出秘宝团。”
依然没有回应。没有挽留，甚至连“是吗，随便你好了”都没有。
“原本以为算是比较具有冲击性的开场白呢，真是可惜。如果在这里分集的话，下周的收视率一定非常高吧，你说呢，艾丽卡团长？”
她依然把艾丽卡叫做团长。
的确，凌空艇上突然少了个人是让人不太习惯。特别是没有那个畏畏缩缩，却又不得不出来吐槽她露骨话题的人。
“没什么，不用担心。我并不是到这里劝你吃东西，也更不是劝你打起精神。我只是过来看一下失去青梅竹马的落魄团长的惨样而已。”
即便如此，艾丽卡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或许你会觉得我说的话太难听了，可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猫咪可不像你这样淡定，我一提菲尼娅，她一下子就炸毛了，还扑过来想攻击我呢。“
多露托起艾丽卡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泪水干掉的痕迹依然明显，可这张脸的主人却已经没有眼泪可以再留下来了。
“菲尼娅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才对，可为什么你却不像猫咪一样生气呢？难道你也没有任何感觉？我提起‘菲尼娅’这三个字的时候，你的心就没有抽搐过吗？还是说，明明心里疼得死去活来，非常不甘心，身体却完全动不了？啊，对了，没错，那种感觉真是非常深刻，刻骨铭心。我知道，我明白，我了解。因为我也体会过，那种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的痛楚。可是你不一样，在我看来，现在的你就像是被剪掉了线的提线木偶。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灵魂，为了收集世界上所有秘宝？别开玩笑了，那不过是为了延续这虚假戏剧而用来自欺欺人的借口而已。“
多露不紧不慢地替艾丽卡整理起凌乱的衣衫，看上去就像是在普通地闲聊。艾丽卡完全没有在意这点，她还穿着那天那身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身上跟衣服上的血迹早已经干透、发脆，可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的伤口已经完全不见，而那些隐藏在布料下面的碰伤跟淤青应该也早就消退了。
“这就是现实，艾丽卡，残酷却无比真实。你是否觉得连呼吸都痛？你是否觉得应该有什么要为菲尼娅去做的？你是否觉得自己还活着？”
多露盯着艾丽卡无神的双眼，她的手缓缓放到了艾丽卡的胸口上。
“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在这里。告诉我，它还能跳动吗，它还在跳动吗？”
在艾丽卡开口之前，或者说，多露并没有打算过等艾丽卡做出回答。因为她原本就没有抱过什么期待。这种事情并不是他人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她非常明白这点。如果只凭几句话就能摆平这一切，她也不会在这里，这个世界也会变得稍微简单一些。
“其实我今天过来并不是要劝你……啊，这句话之前说过了。我是来申请外出的——虽说这意义不大。应该说，如果你的心还跳动着的话，我会带回你想要的消息。或许会是令人难过的事实，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不是吗？而你，艾丽卡团长，在那之前……”
多露朝门的方向抬了抬手，以漂浮魔法将盛着没有完全凉透的料理的餐盘移到了艾丽卡面前。
“稍微吃点东西，我可不希望这凌空艇上有比我还轻的人。你知道，少女之间的体重话题总是比较敏感。”
做完这一切之后，多露便丢下艾丽卡，独自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的空气在多露离开之后沉寂下来，黑暗的爪牙又侵占了整个房间。可这次它们没能待上多长的时间便被刀叉相碰的声音驱赶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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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恢复了魔力，却要为这些小鬼忙前忙后，多露此刻的心情可算不上太好。而心情同样处于灰色状态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凌空艇的舰长，亚莉克希亚。
“我想这句话你都快听出茧来了，多露。”
凌空艇外，亚莉克希亚站在地面指挥着魔灵在进行飞船的修复——这种程度的损伤当然不是亚莉克希亚这样一名少女能够独自修好的。
那只魔灵漂浮在半空，它圆球状的身体被厚重铁甲包裹着，一只手臂装上了焊接工具，另一只则是像个巨大的铁钳，牢牢固定着需要焊接在一起的金属外壳。
如果不是眼下这种情况，亚莉克希亚的工作进度多半会受到来自艾丽卡团长的干扰才对。事实上，亚莉克希亚真希望现在能够听到艾丽卡那聒噪又兴奋地声音。是的，她一定会埋怨自己为什么不告诉她有魔灵这样的存在。
“不要在凌空艇里使用传送魔法。”
“有什么关系？我这是传送到凌空艇外面。”
传送魔法掀起的气旋还没完全消散。听到多露的诡辩，专心指挥着魔灵的亚莉克希亚不禁翻了个白眼。
这个人总是这样我行我素。
“……魔灵吗？”
多露端详着浮在半空中的神秘生物。
没人知道它的正体究竟是什么，它们有着各种各样的形态，能起到的作用也不尽相同——眼前这只魔灵当然不止能够修理凌空艇。
“嗯。”
亚莉克希亚轻声回应。既然多露知道魔灵的存在，她便没必要再多解释什么。
凌空艇就地停在森林中，周围是一片空地，是凌空艇坠落时压断了不少树木形成的。按照当时的情况，这片空地肯定不会这么“整洁”，变成现在这样多半也是魔灵的功劳。
然而从天空看的话，这片狼藉的区域简直就是道可怖的伤疤。
“亚莉克希亚。”
“嗯？”
“我有些……你觉得咱们那位团长能振作起来么？”
“我觉得……她可以做到，艾丽卡不会那么软弱的。她只是……”
亚莉克希亚顿了顿，抬头注视着团长的房间。
“我想，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是吗……所以，这就是你的想法？”
多露带着玩味的眼神，目光也转向了亚莉克希亚所注视着的方向。
“没错哦。”
亚莉克希亚露出自信的笑容，仿佛她说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那笑容中饱含了期待与信任，与多露的笑容完全不同。
“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呢。”
多露一脸困扰地抱怨起来。
“没有那几个小鬼倒是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我还需要凌空艇代步。既然司机还心存侥幸，那我也只能去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了。”
“代步……司机……我说多露啊，你也……”
亚莉克希亚一脸黑线。
“怎么了？”
看着多露一脸天然的样子，亚莉克希亚真不知道她是装的还是装的，只好微微叹了口气。
“没什么。我是说，你的魔力恢复了？”
“如你所见。炽耀之力挺不错的，至少对于恢复魔力跟伤口的自愈来说有很大的帮助。”
“等等——”
亚莉克希亚突然想到了什么。
“多露，你该不会是要去……”
“只是打发时间而已，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你看，凌空艇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是吗？”
“多露啊，你就不能坦率一点？这不是一开始就决定要插手了吗？还是说这是固定的傲娇属性？只要是有这样一副嗓音就一定是傲娇？”
“啰嗦，有时候我可真烦你，亚莉克希亚。”
多露不耐烦的样子没有让亚莉克希亚觉得不高兴，她反而有些放心了——她原本还担心多露会这样离开秘宝团。
如果事情变成那样也是没办法的，无论多露会做出什么决定，她都无法阻止。
她自己又何尝没有犹豫过呢？
她跟多露都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任务，非做不可的使命。可这些无法成为抛下同伴的借口，无论今后的事情会变得如何，此时此刻，她们都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是“要去做”，而不是“不得不做”。这两种方式都是出于她们自己的意志，可其中的意义却完全不同。
那是私心与责任的区别。
“换句话说，你这是来跟我打招呼吗？就像那个，出门前会说的那个，‘我出门了’？”
“你想太多了，亚莉克希亚。我不过是来套话而已，如果连你都对艾丽卡没信心的话，我就要认真考虑是否有这个必要了。毕竟这是几乎可以跟没有意义划等号的事情。”
“可结果你却把自己套进去了。”
亚莉克希亚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她明白，多露早就知道自己的想法。
如她所言，多露的确是太不坦率了。
“另外，我还有事情要问你，亚莉克希亚。”
多露收敛起表情，两人之间的空气也慢慢变得沉重起来。
“嗯。”
亚莉克希亚点点头。
“是那天，在天守阁外的事情吧？”
“那究竟是什么？”
亚莉克希亚其实已经猜到多露要问什么了，可真当多露问出来的时候，她还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是……”
她抿着唇，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那天，凌空艇被击中的那天。尽管是慌乱之中，她还是注意到了是什么袭击了飞船。应该说，它的目的并不是凌空艇，而是天守阁。当时停在那里的凌空艇多半是被判定为干扰物，所以才会被排除。
正因为如此，她跟凌空艇才没有被追击，这也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不是那东西摧毁天守阁之后就自顾自地离开了，我跟她们多半也没办法从那里逃出来。”
“老实说，我也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
亚莉克希亚犹豫着。她的眼睛不会欺骗她，可她还是宁可相信自己是看错了。
“可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袭击天守阁的应该是魔动机甲——可那东西已经消失很久了，久到几乎已经被所有人遗忘。”
“哦？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我说‘几乎’嘛……过去可没见你好奇心这么重啊。”
“这应该不能算是好奇心吧。”
多露微微叹出口气，随后一副释然的表情。
“既然你不想提，我也不多问了。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愿意说出来的秘密，这我非常理解。正如你从来没问过我的过去一样，我也不会问你的。反正在这封晶迷境里，所有的秘密最终都会大白。那些不想被人知道的过去，非要到这里来的原因，也终会被摆在太阳下面示众。只是希望到时候我们彼此都不会太难堪吧。”
“嗯，你说得没错。”
亚莉克希亚淡粉的唇瓣动了动，最终也没有形成任何弧度。
“好。闲聊到此为止，我也该出发，替那个哭鼻子的小鬼跑跑腿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事，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我想这样的‘第一次’以后或许还会有很多，你最好赶紧习惯起来，多露。”
“亚莉克希亚，你下次再说这样的话，我可是会用冰块封上你的嘴哦？”
话说间，魔法的波动包围了多露的身体，让她跟她身后的景象看上去有些扭曲。
“是吗？那‘注意安全’呢？”
亚莉克希亚歪了歪头，冲多露微微一笑。
“这句话我就收下了。”
说话的人早已经不在原地，只剩下道别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
森林外，还是那个斜坡，一道金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斜坡下面。
“哦？这不是还在吗？”
多露斜眼看了看身边显眼处的大石头。那上面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个小宝箱，应该说，那不过是一块长得跟宝箱几乎一模一样的石头。
“真是的……”
多露并没有动它的打算，也不是特意要传送到这里。她不过是想看看天守阁的残骸而已但悬崖边已经没有天守阁的存在了——天守阁已经跟悬崖、还有菲尼娅一起跌入了深渊。
多露沿着跟那天相同的路线来到悬崖边。她低头，眯起酒红色的双瞳看了看整齐的断面，以及在那之下，仿佛随时会将她一口吞没的深渊。
漂浮魔法已经捏在手中，当画面转至下一帧时，多露的身影从悬崖上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