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幾乎沒怎麽去過右校舍。

除了距離遠,沒什麽必要性之外,最主要是右校舍的氣氛。

庸俗的平民快點畏懼崇拜我吧,哈哈哈——大概就是這樣的氛圍。

明顯是高級貨的柔軟地毯舖滿整個走廊,看似普通的木質窗框只要細看就明白被保養得很好,就連墻壁上面漆的不是油漆而是墻紙。

有大人的感覺,就各方面來説都是。

對於生活貧窮只能請女孩子吃快餐的淺來説,這棟建築的存在本身就是敵人。

如果不是入學手續和各種瑣碎的問題要在這裏處理,淺根本不會進到裏面。

雖説光是氣氛就很那個了,不過——

眼前的理事長室,更是把很那個很討厭的氣氛推向頂點。

樸素的大門反射著美麗的光澤,能看到自己不愉快的臉映照在上面。

就算是淺,也明白這扇門用的木材肯定不是一般的高級品。

而寬大厚實的門正飾演著門衛,將不符合房間主人身爲地位的凡俗夫子們排除在外。

有種被鈔票扇臉的感覺。

該不會學費什麽的就浪費在這上面吧,如果是絕對要告他們——這些錢與其用在這上面不如分我一些啊!

混雜著正義感和個人的私怨,淺把這股情緒以敲門發泄出來。

「門沒鎖,進來吧。」

可能是厚重的關係,門對面傳來的聲音模糊到難以辨別性別年齡。

看了看其餘三人,在獲得名爲許可的沉默後,推開大門。

房間整體比想象中明亮許多,房間大小大概有淺房間的兩三倍以上,與此相對房間的家具只有一個木製辦公桌和一旁的書架,書架上零零散散的幾本書更爲房間添加幾份莫落感。

一個穿著校服,眼神兇惡的黑髮男性正坐在桌子後的椅子上。

那個擺著臭臉的人好像在哪見過……等等,那不是我嗎!?

下意識把門重重關上。

無視盯向自己的眼睛,淺按了按眉心。

是因爲太累了吧……剛才看到的肯定是鏡子,沒錯,一定是!

恢復冷靜後,他再次轉動把門。

這次出現的是一位女性。

眼鏡在手指的承托下微微晃動,臉上則浮現出妖艷的笑容。緊身的白色襯衫和黑絲襪,就像哪部18禁影片出現的性感女教師。

微微敞開的襯衫下可以看見雪白皮膚下有著美妙綫條的鎖骨和因豐滿而形成明顯陰影的乳溝——

砰!

「那個……淺,臉好紅,難道有什麽……」

「沒、沒事!什麽都沒有,我什麽都沒有看到!性感女教師什麽的只是錯覺幻覺妄想而已!」

帶著急促的呼吸淺一口氣回答颯林。

「夢話只要在睡着的時候說就好了。」

奏的眼中充滿了鄙視。

不不不,又不是我想……還是其實那是我希望的!?已經搞不明白了啦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難道是做夢,那從哪一部分開始?五分鐘?十分鐘?還是其實這一整天?該不會其實昨天也是?還是我這一生其實都是夢?

發覺開始衝往浩瀚的哲學世界,淺立刻刷新回歸原點。

首先是色情女教師……才不是!

他盡力把剛才的畫面從腦中抹去,不過越是不去想,就越是在腦中變得越發清晰……果然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等冷靜下來已經是數分鐘之後的事。

話説爲什麽開門的就我一個啊!他們去開也沒問題吧!

可能是看到淺的反應,在混亂的那段時間沒有一個人去碰那扇門。

話雖如此,也不可能就這麽回去。

結果還是我來嗎……

帶著半放棄半自暴自棄,再一次轉動門把。

「小鬼,又見面了。」

而這次出現的人物在不同的意義上讓他感到詫異。

如同火焰一般的紅髮,隱藏在眼鏡下的野性而危險的雙眸,一如既往不耐煩的粗魯口吻。

「凱特先生……嗎?」

「這才過了一天。怎麽,不只實力差連記性也不好?」

「不,不是這樣,雖然不是這樣……不過……」

奇怪,好奇怪。無論外表還是態度和記憶中別無二致,身體本身卻叫囂著,發出無法無視的違和感。

把所有容量用在思考上的衝撞,淺就這樣呆站在門口。

「糊塗淺,你在和誰説話?是認識的人?」

「算了算了,總之先進去吧。」

「失禮了。」

等奏、颯林和艾莉陸續走進房間才隨即反應過來。

「連關門這種基本禮儀都不懂嗎臭小鬼!」

打了響指門便自動關上,之後一言不發地瞪視著四人。

房間彌漫著近乎讓人窒息的緊張氣氛。

「剛才那可真是傑作啊,臭小鬼。」

帶著濃厚的諷刺,凱特開口道。

「怎麽,是想替學校測試一下那扇舊門的耐久度嗎?還真是豪邁的開關方式。對吧,臭小鬼。」

有點誇張的肢體語言,斜視的眼神,都充滿了名爲惡意的攻擊性。

讓人打從心底感到不舒服的説話方式,就像是故意敲向最難受的部位。

沒有回應。

無論是被針對者也好,還是旁觀者也好,都沒有做出任何反駁。

因爲這個男人不允許。

猶如纖細的絲綫,又如同沉重的枷鎖,靜謐的殺氣抵在喉嚨上。

聽到了吞嚥的聲音。

可能是受夠無意義的沉默,凱特直接走到淺身前。

「一副有話想説的表情,不試著説出來嗎?」

如果有辯解的話,好歹會聼聼就是了。臉上的笑容隨時會露出獠牙一般,一口將脖子的肌肉連血管撕扯掉。

然而少年的辯解,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你在這裡玩什麽啊,翔先生。」

高壓的眼神微微眯了起來。

「……爲什麽這時候會說出那個白痴的名字,居然把我和那個混蛋相提并論還真是有膽啊!」

憤怒與殺氣的颱風驟然颳起。

當其餘人都爲之一振的時候,唯有淺看似不受影響般緩緩舉起食指。

「犯人,就是你!」

「………………」

颱風消失了。不明所以,毫無預兆的消失了。想必對這種比山中還要多變的天氣,天氣預報員會氣得直接把指示棒給掰成兩節吧。

毫無邏輯可言的舉動讓旁觀的三人都傻了眼,到底有什麽特別含義?還是只是無理取鬧?他們不得而知。

作爲颱風眼的那個男人,又是什麽反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從捂住嘴的手指間能聽到稀疏的笑聲,痛苦抖動的肩膀正拼命壓抑著什麽。

「不行,肚子好痛……哈哈哈,那個姿勢,哈哈哈——」

到最後已經是放棄抵抗,捂著肚子拍打桌面的畫面。

比起淺的言動更加匪夷所思的場景,讓除淺以外的衆人都擺出一幅都完全跟不上節奏變化的樣子。

「總之翔……先生你能先變回來嗎,這樣下去我對凱特先生的印象就要崩潰了。」

「啊,抱歉抱歉。原本是想捉弄你結果被反將一軍,哈哈哈……不行,忍不住了,哈哈哈——」

「你笑點也太低了吧!」

「不是,哈哈哈,因爲,哈哈哈哈。」

就算是假的,能看到凱特笑得這麽誇張的場面,恐怕一生都不一定遇得上。

帶著大多數的無奈和無語,這個想法在淺心中某個角落輕輕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