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我和姐姐又重逢了。
不同那次擦肩而过的相见,这次姐姐会永远地和我在一起。
过去的种种不愿再去多想,我只想珍惜现在与姐姐相处的每分每秒。
冬日的日光明亮却没有温度,偶尔有冷风穿过窗子的缝隙钻了进来。她如以往般,安静地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如同捉迷藏般,她那好看的眼被蒙着纱布,但笑意却挂在她的嘴角上。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隐隐透着光,绣着曼陀罗花暗纹的红裙穿在她身上很是好看。
“姐姐,你冷吗?”
她没回话,仍是静静地睡着。
我为她拿来一条薄毯,缓步走到她身旁,细心地为她盖上。我俯身在她额上亲吻,刺骨的寒意是她对我的回礼。
我搬来椅子,坐在她身旁细看她的睡容。“姐姐,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她沉浸在睡梦中,睡得香甜,我不由地也被感染到了睡意。恍惚间,我眨着朦胧的双眼望见姐姐在远处的曼陀罗花海中冲我招手。
遍地血色曼陀罗,迎风微动。花朵衬着她的笑,红艳迷人且温柔。
我伸手想要跑上前抓住她,一阵疾风忽地从我身旁吹过,那阵疾风中有个孩子的身影。
“姐姐!”我连声唤着姐姐,她却笑着握住了那孩子的手。不见她的回应,我便继续叫喊着。
“姐姐!姐姐!”
她笑而不语,只是牵着那孩子的手转身离开。
我追着她们的背影,奔跑在这漫天花海中。我和她们之间明明只有短短的一段路,可我拼劲全力却还是追不上她们。
我的肺在悲鸣,我的心亦随着她们一同远去。
她说:“你不该跟着我们。”
他说:“你和我们不在一个世界。”
我说:“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我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他们,可她们的身体却开始化作微尘,一点点地消失在盛开的曼陀罗花海里,带着花香的微风中夹杂着她们的叹息。
冰冷的液体滑过我的脸颊,抬手睁眼,姐姐依然躺在藤椅中,静静地睡着。
带着一丝不安,我摸了摸鼻子,手指上触摸到的仍是残留着软骨的空洞。
还好,那是一场梦,姐姐还在我身边。
过完这个月便是新年,天虽已冷,但仍不见雪的踪影。
姐姐曾经说过,她喜欢和我们一起打雪仗。她说当雪球击中物体时如烟花般绽放的样子很美,她说赤-裸-着双手去玩弄冰柱的人都是笨蛋,她说她想要一栋冰雪城堡好让我们有个家……
姐姐还说过,她喜欢跳舞时舞裙飞扬的样子。她说,她是自己跳舞白痴,总是转圈时把自己绊倒。她说,她想要一个不嫌弃她笨,愿意细心教她跳舞的男伴……
姐姐,我现在学会跳舞了。我能当你的男伴,带着你转圈。只是……
姐姐你什么时候醒来?
几日后,我推开窗子发现整个世界都被白雪覆盖,眼前所见一切白雪皑皑,峡谷同貌,冰雪同形。
“姐姐,外头下雪了。”我拉起她稍显干瘦的手捧在手心里,轻抚着她的手背。“姐姐,我带你跳舞吧。”
我拿来鞋柜上的女式鞋盒,打开——里头是一双艳红色的高跟鞋。这鞋的尺寸刚好,穿在姐姐的脚上很合适。
我将姐姐拦腰抱起,软弱无骨的她,垂下的手脚随着我的脚步而晃动。我将她带到了屋外的空地上,将姐姐放下来时她总是站不直。姐姐的身体似乎不太灵活,但无妨,只要我多用心些,她便也能翩翩起舞。
灰蒙蒙的天空飘下点点雪花,落在我身上也落在她身上。我一手缓着力道扶稳她的纤腰,让她踩在我脚背上,另一手抬起她的右手轻握在手心里,领着她随屋里响起的古典乐而移动脚步。每落下一步,雪地上便印出我的脚印,可留下的脚印不过多时又会被落雪重新覆盖。
一阵疾风袭来,她的裙摆随风飘起,似雪地中盛开的曼陀罗,美得令人窒息。
在这寒风刺骨的冬日,在冰与雪的世界中,我与死去的姐姐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