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站在不远处的山顶俯视观察风景时,可以一览无余的看到普罗朗镇陈旧的尖塔、屋梁、烟囱、路标、墓地、教堂被那些狭窄、弯曲的街道穿插而过,组成令人目眩的、无尽的、彷佛从未有人走出过的迷宫。而位于迷宫东南角的一座高耸、破旧的建筑。在清晨的光线中,扇形窗和小玻璃窗一扇一扇反射着冰冷的光芒,似乎倒影着、隐藏着悠远历史的群星,三角形尖顶的屋檐下悬挂着代表警署图案的铁牌则标明了建筑的作用。
约翰.赫克拉斯警员急匆匆地跑在挂着“严禁噪音”警告牌的办公通道,他气喘吁吁的来到位于走廊尽头右侧的房间。站定之后,他短暂又急促的敲响了牌子上写着[普罗朗镇警署 行动组组长]的木门,并用颤抖的声音大声喊道“乔组长,出现紧急情况了!”
乔放下手中的文件报告,打开了房门,便看到自己的得力助手约翰一脸紧张的站在门口,喘着粗气一副惊魂稳定的样子。乔开始好奇是什么紧急的案件或者什么恐怖的事情,才会让这个沉稳、冷静老练的警员如此的后怕?
“老约翰,冷静一点。事情由我处理,你先进屋里,慢慢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约翰敬了个标准的英国式的军礼,转身进入办公室中,在乔的要求下坐到沙发上。递给他一杯热水,帮他平复心情,缓缓说出了那件让他们恐惧、也绝对不应该再次回想起的事情,如果可以一定会把它永远的带到墓穴中,让它永远的不见天日,否则对人类、对世界而言都是一种恐慌。
……
昨天晚上十点,因为夜色已深再加上前两天的一次大雪所带来的降温,镇民们这时应该全都安静地聚在火炉边或者早早的进入梦乡,而我如同如同往常一样在空无一人、白雪皑皑的街道上巡逻。
清澈月光下的农舍、被阴影笼罩的石墙,古老的商店和被冷风吹着吱嘎作响的酒家招牌,都是我在巡查时的陪伴。这条路我曾熟练的、日复一日的走过无数次,就连本镇的地图我都能在脑海中默画出来,所以不应该出现我从未踏足过的街道。
我缓慢认真的慢步穿过破旧肮脏的后街,进入城镇中央的圆形广场,踏上只有西街铺着薄薄积雪的石子路,前往灯火灿烂的红巷之中。我掂着手提灯,小心仔细的查看着任何角落,不让任何可疑分子有可趁之机,这是一个巡警的责任,也是我作为镇民的义务。
环顾四周,路两侧屋邸统一为两层楼的尖顶建筑,门建得很高,需要迈过两层装有铁栏杆的台阶才能进入屋中,设有门柱的大门上有着奇形怪状的门环,反射出从窗帘深处的小窗中射出的光芒——这是西街特有的风格。
西街是小镇中最古老的街道,在普罗朗镇还只是村落时就已经存在,历史甚至可以追及到十七世纪。我个人却从小就很讨厌西街,不仅是因为那些古老、诡异的建筑,还有那些年老且性格怪异的居住者,更是因为关于西街的那些恐怖的、无法理解的传闻。每当听大人讲述起关于西街曾经居住过巫师,并且还有着用巫术杀人的案件,我便恐惧着、颤抖着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做了一晚的噩梦。后来大人意识到说错话了,便开始从不在我面前提起西街的传闻。
忽然,天飘起了点点雪花,一阵带雪的寒风吹来,我顿时打了个寒颤,连忙带上后背上和厚厚大衣连为一体的棉帽。分神时的一瞬间间似乎有什么黑影,飞速得和我擦肩而过。速度快到让我认为只是一阵风飘过,我揉了揉眼,本应该应该除我之外没有其他人,飘着一层雪花的空档路面上,的确出现了一排紧凑的,浅浅的小巧脚印。
我机敏的意识到不对,快速顺着脚印去追击,一路跟着脚印奔跑,直到在转角处见到了脚印的主人——一个穿着紧紧包裹住身体的黑色衣服,曲卷着干枯瘦弱的身体,蹲在雪地中望着一家屋邸的外墙,似乎正想要翻墙进去。
“嘟——!嘟——!!”
我吹响了刺耳的警哨,奇怪的是周围居民就如同没有听到哨声一般,似乎全都如同永眠了,周围简直静得可怕,而那个干瘪的身影经过最初慌张后,果断放弃了在警察眼前翻墙的打算,迅速的跑入了街道最深处的阴影之中。速度快到让人无法想象,最重要的是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只在雪地留下了一排脚印,让我想起了一些恐怖又怪异的传闻。看着远处在没有月光照耀的巷道,在阴影处只有无定形的黑暗,我开始犹豫、也开始害怕用不用去冒那个险。
直到我看见屋邸的主人非常粗心没有紧紧锁住大门,门虚掩着隐约透露出屋中莹莹的灯光,最终我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借口——去告诉粗心的屋主小心不法分子的入侵。我跨过生锈的铁栏杆,推开嘎吱嘎吱作响的大门,迈步踏入屋邸的院子之中。
院子很小,仅仅只是一颗果树加一个花坛就已经占据了绝大多数的空间,树木和花坛之间有一条大理石板所铺筑的石路,在路尽头则是灯火通明的双层楼。我在门口大声喊了一声“你好,我是警察,有人在家吗?”,却根本没有人回应。
我进入了一个低矮的房间,厚重的木质承重梁暴露在天花板上,屋里非常潮湿只有几件黝黑、坚固的17世纪家具,我好奇为什么不生火,只用蜡烛为屋子提供光明。我见到了屋主人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画笔,整个人非常的瘦弱,也不见任何打理自己的样子,长长的头发都黏在了一起,双眼无神的盯着入侵者,我上前出示了警察证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在听到有人打算入侵屋子时,他只是简简单单的“嗯”了一下,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回头继续进行自己画作,那种着了魔的感觉,让我有点心惊胆颤。
然后我看到了那副正在描绘的油画,那是何等的病态、何等的丑陋、也是何等的疯狂。他笔下的人物几乎没有保留完整的人类形貌,那是双足直立,身体弯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无毛如同胶皮一样的皮肤,紧紧贴着畸形的骨头,看上去就如同猴子一般。那个怪物周围环境像是昏暗的被挖掘开的墓地,它正举着一只腐烂的手臂大块朵颐。而年轻人目前正在做得事情,是给那些让人作呕的怪物穿上黑色带兜帽的外套,从外形上就如同墙外的那个黑衣人一样……
我带着恐惧大声的质问他,他扭过头来咧着嘴,声音沙哑且如同丧失理智般的说道:“警察先生,您没看到我是在画画啊,您不是已经见过它了吗?”恐惧在心中蔓延,噩梦在脑中回荡。我带着恐惧惊声尖叫着掏出枪对准他,让他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在死亡面前他选择了沉默,手中的油画笔依旧在快速的飞动,我颤抖着让他停下来,最后他画完了整幅画并在上面写上了名字——绘:皮克《食尸者》。
让我惊讶皮克那是简直被诅咒的、亵渎的、超乎寻常的画功啊。在我这一辈子里,从没见过这么鲜活、几乎是把活物放在画上的画。我甚至能感觉到那怪物就在那里一边盯着我,一边啃食着手臂,而皮克则开始病态一般的大笑,笑声震耳欲聋,疯狂的笑声停不下来,就算他趴在地上开始呕血,笑声继续响彻在房间,他疯了,已经彻底疯了……
忽而笑声戛然而止,而皮克彻底失去了呼吸,在皮克身后的画作中,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那个叫做食尸者突然活动了一下,彷佛它要从画作中跳了出来,我哆嗦着按下了扳机,子弹瞬间脱膛而出,声音就如同穿过肉体一般,画开始流出绿色带着恶臭的粘液——那是它的血液。
受伤的怪物尖叫着从画中跳出,挥舞着一根臂骨朝我扑来,转眼之间,距离近到我甚至可以看到它嘴中利牙之间的肉沫。我忍着恐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的翻身一滚,撞倒了几个画架,随后迅速反应过来,一边退出屋子,一边用枪反击。怪物的速度非常怪,几乎很难的击中,我必须跑到走廊中,借助地形优势来增加命中几率。
但是怪物的速度实在太快,它一个猛扑就已经抓伤了我的后背,我借势摔在房间外的地板上,我转身起来迅速的关住木门,尽量拖延时间,我很快跑到一个尽头是窗户但是格外狭小的走廊中。而愤怒的怪物则很快的撞坏了门扉,用它那异常灵敏的嗅觉,闻到了我所在的方向,四个扭曲的爪子紧紧抓在地板中,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痕迹。
我刚踏进走廊,就已经听到了它迅速靠近了这里,转眼就已经能够看到它如同黑色死神一般的身影了,我举枪射击,但是太过恐惧导致手不断地颤抖,几发下去都被躲过,预计着手枪弹药最多只有两发,最后两发必须命中致命点,否则死得绝对是我。在求生欲望支配下的我看着不远处的窗户,顿时一个大胆的计策浮上心头。
很快这点距离转眼就到,如我所料怪物在最后果然是一个扑击,我脚下急停,拿枪对准它飞扑时张开的血盆大口。“啪”的一声子弹从怪物口中穿过直直射入远处的地板中,怪物也摔了下来。但是超出我所料的是,怪物并没有因此死去,反而更加愤怒的加速撞击过来,我连惊慌失策都来不及,整个人已经撞破了窗户从二楼摔了下去,手枪中的最后一颗带着我希望的子弹,也只是打在窗户上,我彷佛能够从它那丑陋的脸上可以看到一丝嘲讽的笑容,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在月光的照耀下,我隐约看到一个巨大的、不可名状的、憎恶的双脑怪物盘踞在整座小镇的最高建筑物——教堂上,它那些恶心的、无数的触手直直的插入每个房屋之中,一只只恶毒细长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些自不量力的人类,满是令人作呕的嘲笑。我们的命运、我们的一切都早已注定,谁也逃脱不了……
“这不是老约翰吗?怎么睡在大街上了?”
“哈哈,你不会是无家可归了吧?”
街道上的居民的声音把我从昏迷中吵醒,我感受着身上伤口的痛楚,看着他们一脸无知,丝毫不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令人绝望事情的表情,听着他们毫无意义的玩笑,我清楚他们是绝对不会认同世界的真实,他们只会认为我疯了,应该送去阿卡姆精神病院去,所以我必须的去找乔组长,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事情,也许只有他才能理解我昨天晚上所经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