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眼帘一角飘飘落下,与那暗沉的天空相映成趣。茜黛眨了眨眼,望着将自己压倒在地的陌生少女。“什么?”她朝她问。
这时,雪熊们恢复秩序,又开始接近她们。
因为皮糙肉厚的缘故,加之天气寒冷,雪熊实际没受到多少伤害,况且周围融化了的雪水也帮它们降了温。
“先别说这个。”少女挺起身,黄色的眸子朝四周环顾。她有一张认真坚毅的漂亮脸孔。“它们要来了。难得人家隔了半个世纪重返天日,真倒霉会遇上这些事。就当是康复运动吧。”
“康复运动?”茜黛不明意思地问。
一只雪熊率先冲出来,在她们两米外的地方上挥动手臂。
“就是——康复运动唷!”
双手交叉抱胸,陌生少女的胸前出现一抹黄光。她冷不防将手摸入胸。伴随黄光炸裂,她手上出现一把长约两米的巨大金属钥匙。
正当茜黛感到诧异,陌生少女挥舞着钥匙,口中低念:
“‘人啊,常常忘记了自己该去哪里,哪里才是自己的目的。看看人们都是怎么样做的吧。’”陌生少女一边念,空中一边出现一条由字组成的光环。“‘朋友啊,这里不是你的目的地,你只是一个过客而已,对于你来说,你只是经过这里而已。’”
“哇吼!”雪熊的手臂打在陌生少女的头顶。
看见此状茜黛急了,挥剑往上冲,但却看见反而是雪熊受到冲击。它的身躯无力地往后倾。
“唤醒吧‘月宫’——”陌生少女将钥匙对准那只雪熊,“哀末之冬——!!!”
钥匙的末端发出一股蓝色光芒。光芒朝前方吞噬。陌生少女轻巧地将钥匙转了个圈,那瞬间,周围的雪熊群、附近的松树林、近处的山脉都被巨大的蓝色之光波及。
蓝色光波形成一条直径十米的光柱,以少女为中心,将附近的地方烧出了一个圆环。
一切过后,雪仍旧下着。
树林被焚烧后冒出大量浓烟,近乎把天空染黑。
体力耗尽的少女支着那根钥匙才不至于摔落地。“没事吧?”茜黛见状,立马冲上去。“哇啊——啊!唔呜呜呃……!!!”
结果,陌生少女又把公主扑倒,将双唇吻上去。
“不你……”
“别废话明明人家救了你。”
过了一会,陌生少女挺起身子,目光率直地投向身下的茜黛。
雪,从眼帘一角飘下。
灰暗的天空仍旧看不见一丝光芒。
“怎么,对人家感到怀疑吗?”陌生少女认真地凝视茜黛,并用细长冰凉的手指擦去她眼边的泪水。“你不是在为人家对你施加的暴行而哭泣的吧。”
茜黛点一下头。
“我……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我……”
陌生少女望着茜黛呢喃:“原来如此。”她撩起茜黛的黑发。
“你是谁?”茜黛问她。
“人家?人家啊……”陌生少女从地面站起,把自己扔在一旁的那枚金属钥匙捡回。“人家是掌握龙之海的精灵——医歌。”
风吹过。一枚雪花被吹入医歌的紫色长发,然后从另一边穿出。
医歌的身形比茜黛的略小,看上去约莫十六岁的样子。绚丽的刘海下,是两颗明亮清澈的黄色眸子。柔嫩的白脸蛋完全没有血色,嘴唇也显得苍白。身上只披有一条白色长裙,裙子只由双肩上的两根细小带子所固定。裙摆下露出双光滑的白腿,以及雪白的裸足。过于纤细的大腿望上去宛如容易折断的花芯。
她把手递向茜黛:
“起来吧。”
“……谢谢。”
突然,天昏地暗,寒风猛然刮来,雪往她们的脸上吹。
“不好,”趁茜黛还没有松手,医歌把她的手一抓,带着她往下山的方向跑。“我们走吧,它要来了。”
“它?”单纯的公主问。
“你不知道这片山区的传说吗?”医歌解释,“我们现在所在的山,叫做奥托腾山,只要是人类,能进来的,基本上没有能够活着走出去。”
奥托腾山,是乌拉尔山脉内,三大死山之一。
“刚才遇见的雪熊,是这座山的居民。它们不会吃人类,人类的肉对它们来说不好吃,但是,它们会把挖掉遇见的人类的舌头和眼睛。”
“但是医歌,我们刚才击退它了吧。”茜黛的声音有着一丝颤动。
“它们的主人苏醒了!”
风突然停了。
天上的落雪遽然消失了。
山上面,突然变得安静。茜黛和医歌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
“不好!趴下!”
医歌抱着茜黛的头伏倒在雪地。那个刹那,一片腥红的光芒从远处的山顶上照射下来,把附近的地方染上一片暗红的色彩。
茜黛从余光中看见,腥红光芒的光源来自于远处最高的那个山顶。
“死灵要来了!”
在医歌大喊后,茜黛看见一个手持镰刀、背上插着四对翅膀的红影。那是人吗?望上去确实有人形,但背上的翅膀却显得怪异。
“死灵,是大陆上最强大的其中一种生物。它们具有智慧,可以化为任生物的形态。成熟的死灵拥有八对翅膀、六对眼睛。手上的镰刀是它们灵魂的具现,拥有抵消一切物质的力量,连我们精灵也不想接近。”医歌拉着茜黛的手,在下山的坡道上奋力奔跑。“快跑——!喂!”
医歌发现茜黛正在挣脱她的手。“为什么”她平淡的脸色中浮现出一丝惊异。
“花!”
茜黛离开医歌,朝坡道旁边的树林走入。“是雪莲花!”
医歌转望去,在茜黛前往的树林里头,确实藏着一朵漂亮的白色花朵。“那种东西不是现在该在意的吧!”精灵扯开嗓子,为刚遇见的少女担心地喊道。
……人家跟这名少女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没有必要为她操劳到这种地步吧?精灵暗想。
此时,茜黛顶着突然变大的暴风雪,朝树林中走进。“是雪莲花!完成目的了!”她内心的刚强突然变得猛烈,热血涌上心头,握在手边的剑不觉已掉了下地。可她没有意识到。
咻——
腥红的光刃从远处飞过来。
茜黛意识回来时,嘴里尝到了雪的味道。
她从地面上挺起身子,看见树林被切开了,每一棵树距离地面两米以上的地方都消失不见了。“笨蛋吗你!”这时医歌跑过来,拽住茜黛的风衣把她往回拉。“它要冲上来了!”
医歌的情绪越来越惊恐狂乱之下,公主反而越发亢奋了。她扯起嘴角:
“花!无论如何我都要获得它!”
“笨蛋!白痴!走啦……”
公主往那朵花伸出手、即将要触碰上的瞬间——
一道腥红的光刃在她眼前闪了一下。
红了。
那朵雪莲花染红了。
茜黛伸出手抚摸那朵雪莲花。那朵纯白的花竟然变得如此妩媚!纯洁的姿态一去不复返,花瓣如同蔷薇般媚人心神。
公主觉得身体很重。她回头,看见精灵死命地抱住自己。为什么她要如此奋力把自己抱住?茜黛伸出手,往医歌的身上摇。那刹那,被移位的肉体溅出热腾的血,温暖着公主的脸颊,在她的脸容上细细地描绘着杂乱的图纹。
茜黛的脸色变苍白了。
“为什么你……”
为了我而死掉。
“——这种事,太……”
“是吗,”精灵冷言道,“反倒是你……你所执着的事情又是什么?”
对上精灵冰冷的目光,公主愣住。
海傅也好……
眼前这名少女也好……
茜黛猛然发现,自己是不是注重错了事情?
为什么自己要别人来代替自己的厄运?——因为无论如何都要那到那朵花吗?
为什么自己渴望那朵花?——因为想在某人面前证明自己的力量?
为什么自己要证明自己的力量?——因为……
那个人……
帝王。
自己的父亲。
“为什么就是不肯陪在我身边啊——!!!海傅也好……你……也好。你们究竟……”
话说到一半,医歌用手指掐住她鼻子。
“把花,给人家。”
“什么……”
望着惊恐不安的茜黛,医歌勉强地挤出笑容:“你手上,不是有那朵花吗?它对你来说,还重要吗?”
“……”
茜黛侧目。她发现自己手中紧攥着那朵雪莲花。大概是紧张之下自己不觉已把花给摘了吧。
“……我不知道。”公主回答。
“那你,喜欢人家吗?”
茜黛心头一怔。
医歌看见她的样子,笑了。她虚弱地说:“人家开个玩笑啦。把花给人家吧,人家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