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茨。
这是音译。
江城的冬天可以因一场连绵的雨让人心生厌烦,想起自己修行的意义。
柯茨不会忘却伟大诗人的诗句:“寻找真,在无情的世界里多情的生存,直到永恒。”
但是,翅膀还是不太舒服。
缓慢地在低空中飞行的柯茨无意间瞥过十几年前的某个场景,共同学院的模样和这座城市的光景重叠,众多熟悉的名字如在目前,覆盖着空气的厚重的湿润泥土味如同巅峰时的江城学派一样统治着人的感官,一切可见的,一切不可见的——以及那些不可言喻的,组成了一幅共同体画卷。柯茨看着雨夜里的太阳,就像看到上一代的学者们远去的一幕。柯茨知道自己已肩负起宣扬部族思想的重任,但他也同样明白历史的必然背后的偶然。
象征者身上有着浓重的人类的痕迹。
象征者不断地试图抹消这种痕迹,柯茨知道这是至少在目前不现实的。对于他们而言,抹消本身毫无意义,重要的是大跨步式的前行,不是吗?就如同上一代的学者们在这片思想的新舞台上不停宣传的公共社群理论,最终也是不适合于象征者们的,象征者的行为反倒让外人掉入了思想的陷阱。须知,一个部族和另一个部族的一切都太过于接近,他们的唯一选择就是消灭掉对方,成为唯一。
“在阳光明媚的正午,你杀死了我,我杀死了你。”
我和你本为一体。
Sthzen。
被这个概念束缚的柯茨。
多少有点苦中作乐的味道。
非人类。
被这个概念束缚的象征者。
好像是对着镜子拼命地化着妆,好让自己终于与众不同一样。
柯茨找了一个公园歇歇脚,这里的行人会少些。
没有Sthzen——或者你喜欢,也可叫先贤——会喜欢喧嚣。
柯茨的大地一片安宁,唯有他的天空有些不和谐音。
柯茨本来应该在一个小时前迅速地凋零,但不知是谁,在他身上施加了一种不可阻挡的力量,柯茨冲出了包围,然后躲藏到了这里。
但,不论如何,死之将至。
柯茨停不下他关注的视野,象征者有许多太过于有趣的地方,令他困惑,也令他喜悦。一种部族,将自己的本质投影到另一个部族身上,镜像和现象有着微妙的融合,融合的表面之下却是鸿沟。
柯茨想起了什么——又或者是,是有一个观念逼迫着他使他必须唤醒这个观念自身。
未来。
柯茨见证过三百余年的历史,这其中包括象征者推翻了一个个现存政体,宣布进入过渡时期,然后和最高结社以及人类妥协。象征者的革命从发展,到高潮,再到滑落。而今天,他将见证自己所最后能见证到的历史,也就是他自己终于成为历史的这一幕。
不过见证这一幕的恐怕将不会是他自己一位了。
巧妙的遮住了全身的衣物,用以辨识身份的脸躲在一张面具里面,柯茨第一时间关注的是那个马尾辫。
“看你这体型,是成年的先贤吧?看起来真是比小型轿车还要大一些啊。”
柯茨被这慵懒的声音吸引了注意,随后他意识到这是在和自己进行的对话,“事实就是如此。那么,阁下准备对一位危若朝露的先贤做些什么呢?它的翅膀被鲜血覆盖,象征死亡的绿色代替了原本的银白。如果您有什么事情想要吩咐于他,那么我还请您尽量挑选些他这苟延残喘的躯干还能支撑的行动。否则,那将是毫无意义的。”
“嗯,对,说得好。”
来回地踱步。
“我看得出来让你去杀人什么的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不过那也并非是我的要求。不过呢,先贤真是一种充满智慧的部族,不是吗?所以,在你的大脑还没有失去作用的前提下,你可以完好的执行我所赋予你的任务。”
“说吧,先贤有良心,你知道。”
“可象征者没有这种东西,你也知道。”
“具体而言呢?”柯茨对这人产生了好奇,只要是他应当做的,他就会去做。这个人对自己的意图毫不掩饰,这是难得一见的。
“嗯,这样好了,来下自我介绍吧,文城兰。”
对方伸出右手,然后也知道这样做毫无意义,就又收了回去。
“哦,罗萨的总团总长啊。”柯茨知道这个名字。
“嗯?不会吧?你居然知道?我没用过这个名字啊。”文城兰应该是很吃惊了。柯茨只得多加解释,“柯茨,瑟西林是我的老师。”
“原来如此。”看样子文城兰松了口气,“瑟西林是个不错的学者,这点将由历史证明。和他的合作经历使我非常愉快,并且铭记在心。”听着文城兰的话,柯茨感觉这很有趣,“那请您说说看具体的内容吧,先贤从不拒绝恩人的请求。”
“什么?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吗?”
“不,只能说是一种猜测,毕竟我始终是孤身一人的,和所有的先贤一样。”
“啊,那我还真是搞砸了。”文城兰嘀咕着,扯下了面具,“我先说好,对你动手的家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打草惊蛇不是我的作风,所以刚才对你的救援也是很有限的,而且那也只是我碰巧看到了之后的举手之劳罢了。然后嘛,关于我要吩咐你做的事情,也很简单。”文城兰似乎有说话的时候做些肢体语言的习惯,但他的肢体语言不仅比通常的人要丰富,也更夸张一些,这使得柯茨意识到他有些表演者思维的倾向。
“等会儿应该会有一队人过来,中间呢有一个丑的吓人的家伙……嗯……你知道牛油果吗?找到那种感觉就对了。然后嘛,等到这队人过来之后,你就按照接下来我说的做就可以了。其他的不用多说,点到为止。”
“哦?”柯茨有些疑惑,“阁下不是要救他们?”
“不不不,我还没有多管闲事到这种程度。倒不如说我救了这些人的话反而会给我自己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你知道的,合理就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一群合适的人合适的死了。”
“不过,照您的吩咐去做,他们或许能意识到吧?”
“那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糊涂着死和知道了一些东西去死罢了。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说完,文城兰拍拍柯茨的鞘翅,“你也是一样啊。”
“这我并不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