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伴隨馬的咆哮和馬車的顫抖,我帶着滿身的疲累醒來。

「怎麼了?」

我從馬車窗口探出頭問。

「前面的路被倒下的樹檔住了,得回去找人幫忙清掉…」

年老的車夫無奈說道,一邊揮動馬鞭讓馬安靜下來。

「那要多久?」

車老遲疑一會後,慢慢地說:

「以那些家伙的工作效率來算,恐怕沒一兩個星期妳是到不了拉黑揚村。」

「沒有別的路嗎?」

「假如妳和那些不要命的是同類人的話有一條。運氣好走半天就能到拉黑揚村。」

「我走那條路!」

「又是個不要命的……」

車夫搖頭,無奈說道。

「先提妳一句,那條路我的馬車行不了,妳只能靠自己走過去。而且那條路是出名的不歸路,稍不留神就會迷路然後餓死或是被野獸襲擊,變成牠們的晚餐。」

「是嗎。」

在馬車內,我邊檢查「拍檔」邊說道,聽他的說法,他在指森林的情況罷了。

「果然,像妳這種不要命的人,我怎說也阻止不了。」

車夫沒氣地笑道,我離開馬車,看着四周汝盛的綠樹和倒在路上的樹群。

「確實是個會容易死掉的地方, 但也請大叔你指個方向吧。」

「真有這麼趕嗎?」

「 沒辦法,跟委託人約好要盡快把信送到拉黑場村的湯米·伍德手裡。」

車夫指着左邊的森林。

「從哪裏進,去運氣好半天就能到拉黑楊村。」

「運氣不好就會死,對吧?」

「對,所以祈禱自己的命運不到頭吧。」

「我不信教會那套的。」

「是嗎,那祝你好運,小姑娘。」

「啊,有緣再會。」

我從大衣的暗袋中拿出五個銅幣交到車夫手上,當作車費。

然後,車夫揮動馬鞭讓馬車掉頭,朝原路折返。

看著馬車逐漸消失的身影,我伸了伸懶腰,天空終於放晴了,一滴雨也沒下。

「那走吧,「拍檔」。」

我對手中的「拍檔」說,走進森林裏。

在森林裏天空被樹遮蓋,變得和雨天一樣,陰暗而潮濕。

我緊握「拍檔」,謹慎地前進。

四周迴響着鳥兒的歌聲,其中夾雜著食腐動物的叫聲。

雖然沒看見,但能感覺到他們的視線和期待, 期待我死掉,然後享用,掠食我的屍體。

我才不要變成那種模樣。

越走進森林,四周就變得越暗,很快,我就迷路了。

周遭的模樣看上去沒有差別,感覺不過在兜圈子而已,不論到何處都是同樣的景象,被黑暗籠罩的前方,宛如鏡中倒影的樹木聳立在左右兩側,每走一步,剛走過的地方就被黑暗吞沒 ,連鳥兒悅耳的歌聲,聽上去像在嘲笑我般刺耳。

不知走了多久, 走累了的我停在某棵樹下休息, 正常渴口水時才察覺到,在身旁-那具已經發黃的骸骨。

骸骨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上面全是些破洞, 大概是禿鷲和烏鴉用餐時刺破,一回想起剛才那些食腐者的叫聲,頓時無名火起。

我踢開骸骨, 發洩心中那股無名火。

拜它所賜,想休息的念頭都沒了。

又亂走一會後,光開始從前方射入,而且逐漸變強。

我朝着久違的光芒前進,加緊腳步,快步穿過森林,但到達的並不是拉黑揚村,而是一片小草原,正中央處聳立着一座風車。

森林把在位於中心的風車和不大的草地包圍,形成包圍圈。

風車並不比那些通天巨樹高多少, 所以才令這反常的草原不太顯眼。 也正因如此,人們才發現不到這裏吧。

看上去年代久遠的風車,四處都有用木板修補的痕跡,窗戶亦被木板從內裡封死。

一陣強風吹過, 搖搖欲墜的風車順着強風轉動,發出巨大的聲響。

似乎已經荒廢很久了。

雖然不期待裡頭會有好東西,但或許會有遺留下來的地圖和補給之類的。抱著這種心態,我試著進到風車裡。

但風車門內似乎有東西擋着,打不開。

不論怎樣用力,門就是紋風不動。

在推、撞、踢皆行不通後,我放棄了。

「看來是沒轍了。」

正打算離開時,被人從身後叫住。

「請問…你在幹什麼?」

身後傳來溫柔的女聲,轉身望去,看起來挺年輕的女人站在不遠處。

女人穿著寬大的黑色修女服和同樣寬大的頭巾,領部及帽簷則是白色,胸前掛着銀制的十字掛飾。毫無疑問,是教會的人。

「沒甚麼,只是有點好奇這裡的風車而已。」

我壓低了聲線,偽裝成男人的聲音說道。

「那座風車曾經是座磨坊,但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修女望着風車,神情悲哀地說。

「為甚麼妳會知道?」

修女捂嘴回應。

「我也不過是聽村民們說而已,詳情我也不清楚。」

「村民?」

「我還沒自我介紹吧?我是羅緋蒂亞·朱麗亞,拉黑場村的修女,你呢?」

我稍微想了想,編了個假名字回答。

「亞俾斯·伊利,信差。」

「那伊利先生,你為甚麼會在這?」

「我在去拉黑揚村的途中迷路了……」

一聽到我迷路,她立即拍胸自動請纓。

「那樣的話請讓我當你的指路人吧!」

我沒有回答,靜靜瞪着羅緋蒂亞。

現在即使答應這個自稱羅緋蒂亞的女人,最糟的情況也不過是兩人一起餓死或是被帶到強盗的巢穴被扒光後再死,對比繼續在這亂逛然後餓死沒有糟多少……姑且一回吧。

似乎被我的表情嚇到,羅緋蒂亞連忙把胸前的十字吊飾舉到額頭前說道。

「用不着以這麼可怕的臉瞪着我啦!看,載着這個吊飾的人可不能說謊啊!」

「請多指教。」

「……啊,這邊也是」

羅緋蒂亞邊說邊慢慢伸手。

「不,不握手。」

「也對,畢竟我們才剛認識而已,但是……能請你把手上的那東西收起來嗎?」

羅緋蒂亞指着我手裡的「拍檔」說道。

我將「拍檔」放回側背包。

「可以了吧?還有,别用東西稱呼我的「拍檔」!」

「我知道了……那……走吧。」

羅緋蒂亞慌張說道,然後轉身離開,稍微有些過火了。

在走前,我再凝視那座風車磨坊一會,這種一般建在平原的建築沒有特別的理由會建在這裡?

正當竭力思索時,磨坊其中一個被木板封死的窗戶裡,閃過一絲光芒。

那裡不是廢棄很久了嗎?

「有甚麼事嗎?」

「不,沒甚麼。」

我快步跟上羅緋蒂亞的步伐,剛才的事還是别告訴她為妙,始終,與和教會有關的人打交道,不論保持多重的戒心都不算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