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的理想和目标是什么?
清晨的阳光点亮了皮雷山地,而临时护理所内的爱德华则是双手抱头仰躺着,思索着如何点燃心炎的问题。并非高度集中的冥想,而仅仅只是这样的思考并不会引发心炎的失控。向圣女确认过这一点的爱德华方能安下心来一大早就研究起这个问题。
对爱德华来说,那被心炎之力所拒绝,丝毫没被当作是“内部人员”的冰寒情景在熟睡了一整晚后还依旧历历在目,若不是自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完全精疲力尽,一沾床就沉眠过去了,恐怕那个景象会化身梦魇折磨自己一整晚吧?所以——这个所谓的心炎场所拒绝的究竟是我这个“外来人”本身,还是说仅仅是不满意我提出的“想要回家”,认为这并非我的本心?作为一个穿越者,在丝毫不了解这个世界,连心炎之力都不承认自己心意的情况下,要怎样才能明确自己的意志,尽快爆发出心炎,好让自己拥有能力,可以在这里有立足之地?啊……真是的,从普通人开始变强,这个目标哪怕是在机炼技术已经这么发达的神奇大陆上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啊……
与前几天有所不同的是,爱德华在思索的时候脸上不再是愁眉苦脸,少年的脸庞虽然算不上神采奕奕,但是他的双目中确确实实地闪烁着热情的光芒,无论是和昨晚训练场上那个冷漠而僵硬的表情还是和之前初来乍到时带着警惕的散漫神情都形成了鲜明对比。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个值得爱德华高兴的变化,而这一份显得有些突然的转变,得归功于得知爱德华第二次从昏迷中苏醒后半夜来访的圣女。
数个太阳时前,小镇仍沉浸在深夜的静谧中,苏醒后的爱德华却无心享受这夜幕的氛围,不断回忆着之前的场景的他对自己彻头彻尾的失败感到烦躁和无奈。
“爱德华,你感觉怎么样了?”依然是那道清澈而不失庄严的少女之音,声音传来数秒之后,圣女掀开门帘走进护理所,身后跟着数位护理师。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爱德华没能完全接受自己昏迷前那段痛苦的亲身经历,对于圣女的提问,他的回答显得很不走心:“啊……啊……还好吧,就是脑子还有点晕。您是——红族的圣女吧?感谢你的出手相助,不然我恐怕就不是自己晕倒,而是被安迪大人一个剑柄砸晕了……”
“……”对于爱德这个自认还不错的笑话,圣女居然不为所动,而是表情严肃地注视着爱德华,让少年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好了,你们去给他做个检查,包括机武的同化情况。”圣女转身对着身后的护理师们打了个招呼,“爱德,你跟着她们的指示配合一下,不会有什么疼痛的,做检查的时候麻烦听我问你几个问题,有些事情我必须要了解一下。”
怎么回事?这个圣女难道发现了什么吗?
爱德华脸上写着“大事不妙”地点了点头,但看着护理师姑娘们提着五花八门的检查仪器朝自己走了过来,爱德华还是选择听话地举起了双手。
不管怎么说,身体上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至于我的灵魂……
“爱德,刚才心炎失控的时候,你感觉怎么样?虽然我知道一定很抽象,但还是请你尽量描述一下。”
听起来没有什么针对性,难道是我多虑了?
护理师们拿出仪器,开始对爱德华的双手进行检测。少年则是抬高双眼思索着要怎么组织语言。
“我想想……不仅仅是被黑暗包围,感受不到光明,还有另外一种难受的感觉——大概和溺水类似吧,那种随波逐流,丧失自我的感觉,整个人就好像被某种场裹挟着,只能任凭心炎不断自己涌出,无力反抗,整个身姿都好像被冻结了。那时候的我完全无法顺畅呼吸,也无法开口说话,自然也无法自在行动。”
爱德的话音刚落,圣女就接着提出下一个问题:“那在这个过程中,你有没有感觉自己的心灵被负面情绪所左右,变得完全不像自己了?”
这句话问出来,少年却是稍微安心了一点。因为圣女的语气依旧是在关切“爱德华”的精神状态,而没有关于“安觉虹”的暗示。
既然她还把我当成失忆的少年,那我就没必要故意掩饰什么,就以这个角度实话实说就好了。
“没有。”思考过后,爱德华果断摇了摇头。
“没有?你确定吗?”圣女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精彩了起来,爱德华刚才眼中的那股冷漠可是自己亲眼所见,这位少年居然说自己没有异样的感觉?
爱德华也意识到圣女问这个问题自有用意,但抛开这次穿越的过程,在安觉虹自己的印象中,从小到大,自己确实没有过什么被负面情绪控制,做出失去理性的黑历史。
莫非真的不是我的问题?而是“爱德华”的身体里本身就有秘密?可是这样一来我就真的对此一无所知了。可恶啊……从她的认真表情来看,直接回答不知道完全没办法满足她,反而会被她追问更多吧……该说什么呢?
少年和少女各自在心里疑惑和思索着,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接话,于是护理室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护理师们对爱德的机武摸索扫描发出的轻微金属碰撞声回响着。
“好吧。”少女看了爱德华好几眼都没都等到对方的回答,于是决定打破尴尬,跳过这个问题,“那么换个问法,对于昏迷以前的事,你现在想起了多少?”
护理师们似乎是检查好了爱德的双手,示意少年站起身来,用燃着白色光炎的双手按捏爱德全身的肌肉,检查起了爱德华的身体状况。
好歹参加过球队的全身体检,和一群大男孩们一起不止一次被护士小姐姐亲手检查过的爱德华虽然有些害羞,但还不至于失了分寸。即使这样的情形实在太容易令人分心了,少年还是努力着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回了和圣女的对话,他意识到接下来的对话很有可能决定自己在这个地方的生活走向,决定自己在世界的未来。
“跟着安迪大人一同训练的这几天里,看着北山谷的景象,我确实有想起一些以前的事。但是北山谷是我在做改造手术前不久才来到的地方,这里的简单经历并没有触动我内心深处的感情。从你们的反应我也能看出来,我恐怕连整个性格、说法方式等各个方面都和从前完全不同。”说到这里,爱德华摆出一副阴沉的样子,“圣女……我现在的问题,是不是很严重?”
“没错。”圣女丝毫不为爱德华的神情所动,一脸冷漠地不知是就事论事还是借机发表自己的不满道,“如果你连自己从前的坚持都忘记了,连自己身为红族少年的骄傲都失去了,那么我想你恐怕连做一个战士的资格都没有了。你配不上你身上这副族群新研发的‘剑神之拳’,你不再是那个我们红族年轻一代的新星了。”
不!
当圣女的这番话说出的一瞬,爱德华的内心突然爆发出强烈的不甘。这片刻的神情变化也被圣女收入眼中。
这是?
安觉虹对此同样惊讶万分,当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情绪这样爆发出来,一般人或许会感到惊慌失措,但安觉虹自己才是那个穿越到别人身上的家伙,他对此只会感到好奇。
热情高涨,刻苦练习,以红族之血而自豪,被誉为年轻一代的新星,也因此得到了新式机武“剑神之拳”的装配机会的爱德华……
这样一个在地球相当于超级学霸的人……一个令人敬佩的年轻勇士……他的灵魂,难不成其实还在这具身体里留存着吗?
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少年,安觉虹的内心其实一直是心存愧疚的,虽然是个牵强的逻辑,但他总会有种“如果自己不穿越爱德华就不会出事”的想法。
如果他还活着,等他清醒过来时,自己是会在精神的竞争中被消灭?还是能够和他共存?又或者——被原主人排除出来的自己,能够回到地球?
在安觉虹内心思绪翻滚之际,对面的少女却是站在完全不一样的角度在猜测眼前男孩的情况。
刚才的那个眼神是……错不了,那个决然的样子,确实是我曾经见到过的爱德华会做出来的表情……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完全忘记自己,真实的他还在内心深处隐藏着吗?
真是个麻烦的情形啊……
真是个麻烦的情形啊……
少年和少女同时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找回曾经的自己吧。”圣女站起身来,脸上的疏离之意终于是消去了些许,“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平时也可以想办法联系我,身为红族之人,你千万不能忘却了我们的荣耀与自豪。”
此时的安觉虹已经坐下,护理师往他的头上戴上了一个轻便的头盔状的仪器,说是要检查他的精神稳定度和强度。看着圣女先行远去的背影,少年的内心已是难以平静:
自己这个外来者,要如何面对原来的爱德华的这个光彩四射的灵魂?
来到新世界后的安觉虹,比曾经在地球的任何一刻都更渴望现在能有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人,一个可以倾听自己心声的人,一个可以给自己提示,给自己建议的人,哪怕这个人自己并不认识,而是原来“爱德华”的亲密之人也没有关系。然而,虽然积极向上但是习惯独来独往的爱德华虽然人缘好,却并没有什么能跟得上他的刻苦和决心,与他一同奋斗的死党,更不可能有什么绯闻对象,他的朋友们对他的感情多半是“佩服”,而不是“喜爱”。因此他失忆的消息传出去后,那些前来探望的“爱德华”的普通朋友无法令安觉虹感受到自己所渴望的信任、可靠。安觉虹也在这几日里逐渐感到自己苏醒后所面对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孤独。
真是的……完全看不到解决问题的方向啊……要是有个朋友能够帮我出谋划策就好了——就算是陆桑那个混蛋来看我也行啊!
护理师们取下那个套头的仪器表示检查已经完成,结果没有异样后,安觉虹便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回了床上。
话说回来,自己来到这里这么多天都在忙着研究关于这个新世界的事情,像这样正儿八经地想到那个家伙还是第一次吧?这么多天都没和他比一比了,也难怪感觉生活无聊了这么多啊……
陆桑,安觉虹从小就结识的玩伴,两个人从小斗到大,从学习到运动,每个方面都是互相竞争的最好的对手。冷峻的陆桑和开朗的安觉虹还因此被不少妹子拉了CP,大多数时候安觉虹居然还是受……咳咳,扯远了。
如果是那家伙在这里,他会怎么做呢?
这么想着的安觉虹的眼前,自然而然地浮现出那个瘦削眼镜男的形象。
“蠢死了,居然来到这里这么多天都没想到个未来前进的方向。”眼前的脑补形象推了推眼镜,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呃……他肯定会这么说的吧……安觉虹翻了个白眼,接着往下推测起来。
如果是擅长分析的陆桑,首先应该会加班加点地把红族的历史、文化,爱德华的人际关系圈,经历什么的全部打听、查询到手吧。这一点我也做得差不多了,那么,再之后呢?
“有了情报和资料还找不到方向,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陆桑的形象继续履行着吐槽安觉虹,不让他的思维跑偏的任务。自从安觉虹某次被陆桑在推理游戏里完虐后,在自己的复盘和反思中发现这样做能够改善自己和陆桑相比弱到不行的分析能力,便习惯于借助他人的性格、思维角度来对自己的思考结果进行纠正和引导了。当然,一般人是不可能模仿出他人的人格的,安觉虹这样的做法只是采用一个参考来调整自己的思路,更不会有精分之类的副作用。
对于我而言,虽然心炎之力拒绝了我的宣告,但“回家”毫无疑问就是我的第一目标,而实现它的途径大致有三个:一个是传闻在古代遗迹中出现过的前所未有的通往未知之处的传送门;一个是传说中四大神器合一之后以圣剑姿态降临的能斩断时空的神秘力量;最后一个,则是人尽皆知的蕴藏一切可能性的离世之岛索兰达尔。
其中,神器合一只有在世界面临大危机之时才会出现,剩下的索兰达尔和炼金遗迹,都需要自身有着超凡的实力才能前去探索,毕竟秘境的危险程度足以任何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战士十死无生。唯有超越这个实力线,达到大陆天骄的级别,才有从那些地方安然回返的可能性。
所以,变强,变强。变强就能拥有选择权,这在任何世界都通用,而神奇大陆的强大标准,外部,需要依靠炼金技术,对于内部,对于自身,强大的标准便是心炎强度。而心炎的激发,正是自己面临的最大问题。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不熟悉,不接纳,对过去的留念,导致自己完全无法领会心炎释放的心境,反倒是被世界的心炎场嫌弃一般地牵着鼻子走,一旦尝试就被拉进失控的漩涡。而令我更在意的是圣女说过的那句话——
“心炎认为你欺骗了它。”
欺骗……
爱德华苦笑起来,在心里无奈道:确实,扪心自问,我回家的愿望并没有那么迫切,程度并没有那么激烈,可这已经是我能够找到的最具有代表性的心灵宣告了,如果只是用最浅显的方法,空泛地大喊“我要变强”,结果说不定还会更糟吧?本心,本心……我到底该以什么样具体的立身之道,来迎接这个世界的考验呢?
“天真,你实在是太天真了。安觉虹,我知道你作为‘安觉虹’时候的本心是什么,不只是我,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陆桑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不认为你自己会找不到那个最能代表你的词汇,你反而是在千方百计地逃。只是‘想回家’?别搞笑了,这种程度的玩意儿能当成是本心?就算我们是穿越者,你也绝对不会把这种念头当成你最大的心灵支柱和寄托吧?安觉虹,你究竟在犹豫什么?你究竟在怕什么?换了个身体,你就不能是你了吗?”
……
是啊……
良久,少年自己在空无一人的帐篷里叹了一口气。
陆桑,你说得没错,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我知道那样的话,我心炎激发的成功性会很高;我知道那样的话,我就能开开心心地,没有顾虑地作为“爱德华”生活下去。
但是……
我的确担忧,我在担忧“爱德华”,这个身体的主人。我原本以为他就这么死去了,可是在这几天的生活里,当我按着他的生活轨迹慢慢熟悉这个世界,这具身体有时候仿佛会“活过来”,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就好像我的身体为了一部电影而痛哭流涕,我的心虽然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却无法控制住我身体,无法止住它的哭泣。
我总有种隐约的预感,我感觉“他”还活着。
而就在不久前,这份预感似乎得到了证实,那一声呼喊,那股整个身体都脱离了控制,自顾自地宣泄出情感的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
如果在我亮出本心的时候,“他”并不认同,那会发生什么?我作为后来者,如果“他”因为我的冒犯而全力排斥我,我会发生什么?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所以我心存犹豫,所以我不敢下定决心。
“噗……”陆桑的形象却突然笑出了声,“你果然还是这个平日瞻前顾后一脸圣母的样子,不过是你的话,当需要你做出决定的挑战出现在了你面前,你应该就会如我们所熟知的那样,不假思索地迈出前进的脚步了吧?真是受不了你,那你就好好给自己多找点麻烦吧,不过到了需要你站出来的时候,可要拿出你该有的样子啊。”
陆桑的形象散去,而爱德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是啊,你说的没错,你果然还是这么了解我。我果然还是需要时间来慢慢适应自己“穿越”的事实,光是身体能够正常活动,就想着去挑战身心合一,直问己道的心炎激发,还是太仓促了。
已经变成一头红发的少年在经历了妄图速成的大失败为自己焦灼的内心泼下的冷水后,在今夜这不断的自我调节中,终于是慢慢清醒了起来,从第一次苏醒以来的慌乱、茫然、焦虑中走出。因为孤独,因为震惊,因为疑惑,穿越而至的爱德华从苏醒伊始就处在了一个极度紧张的心态中,他太过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想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想要对自己陌生的躯体取得自我的认同,但欲速则不达,身体与灵魂的不同步让他在面对心炎的考验中遭到了迎头的打击。但这也让他明白过来,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经历,去慢慢与这个世界磨合,与“爱德华”熟悉。
既然我乍一脑补下的陆桑都能这么了解我,那我也得更加了解“自己”……了解“爱德华”才行。
望着篷顶那泛着红光的漂亮花纹,已经学会了如何“关灯”的安觉虹把手探到床下,按下了熄灭光纹的按键。
更加了解他的话语,了解他的性格,了解他的为人,了解他的梦想,然后求同存异地连他的份一起努力。这样一来,或许……
或许就算他醒过来,他也能接受我,只要他也认可我,我就不用担心遭遇身心分离的各种危险情况,我们就能一起成为崭新的“爱德华”了吧?
至此,仿佛快马加鞭般在这个世界紧张度日的爱德华,总算是冷静地把这一番自问大致思索完毕了。虽然对于这个世界,对于“自己”的诸多未知还是有些心虚,但少年总算是稍微下定了决心要去体悟爱德华的生活,亲自通过各种经历去感受他的本心,好让自己能够逐步在这个世界真正立足。
按圣女所说,短时间内我是被禁止尝试激发心炎的吧?那不如……让安迪大人带我离开北山谷,去“爱德华”生活得更久,有着更多经历的地方,或是红族内更加有象征意义,能让我直观感受到红族的意志的骄傲的地方吧?这样不就能更好地体会他的内心了吗?
已经习惯于闲暇时回想脑海中关于神奇大陆的一切的安觉虹努力提取着脑海里的记忆碎片,想挑出一些值得自己一去的地方。
不!
安觉虹不由得又想起昨晚“爱德华”的那一声全力的呐喊。
若是“他”会触景生情,这样回头探访,应该会让我能够和他有“交流”的机会吧……好!就这么定了!
这几天来已经渐渐适应这具身体的安觉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再一步跳到地上。
去见安迪,让他带我好好重温一下红族的文化和生活吧——如果他愿意的话……
第二次苏醒后,爱德华后半夜没有再入睡,在一番自问后,太阳已经再度从东方的海平线升起。现在已是又一日的清晨,少年沐浴着晨曦走出自己已经躺了很多天的临时护理室,直奔北山训练场旁的红莲卫队北营地——安迪一般都会在那里值守和休息。
少年的护理所搭建在北山谷的西南边缘,离之前进行手术的红族机武研究的一批新设施所在,已经在开采中腾出不少可用空地的红石山洞很近,是当时为了就近处理他的情况而赶建出来的。按照爱德华现在的恢复状态,他应该马上就能离开这个临时的帐篷回到居住区中了。
在皮雷山地内无数的驻扎营地和训练场中,北山谷的营地人数相对较少,规模也相对较小,因此,爱德华一大早就向营地奔来的身影在朝阳下尤为显眼,在他跑出谷口踏上通往营地的小路时,少年的身姿被某个女孩看在了眼中。
“那个是……爱德华?”谷口的山坡之上,红族的圣女正做着每日的晨间修行,沐浴在朝阳下的这般明朗而富有生机的环境对于练习绝大多数的心炎都颇有益处,只见数十枚凝聚成火球的粉色心炎像小行星围绕恒星一般在少女的身边按着各不相同的轨迹运行,在令人头晕的互相交错间没有任何碰撞,“这么早就跑去训练场……是要做什么?今天安迪应该没有安排他的清晨体能训练才对。”
而且……
少女右手一招,所有火球都盘旋而上,一个接一个化作花瓣合融到她头顶的心炎团中,最终形成一朵还未开启的燃烧跃动的莲花花苞。
那个家伙的心境好像不一样了?
少女通过自己心炎波动的扩散,能清晰地感知到爱德华的模样,他脸上那与先前不同的光彩证明了他在短短一夜里心灵的显著变化。
虽然感觉还是和之前的爱德华不一样……不过这副样子……
少女的唇间吐出一个没有实义的单独音节,她头顶那含苞的火莲花随这这一声轻呼旋转起来并渐渐盛开,星星点点的粉色火花开始朝着女孩的四周洒落。
现在这副样子的话,感觉还是挺靠谱的。
山坡之上,莲花炸开,瑰丽的火雨均匀地覆盖在少女周围的圆形地面上。顺着初昼的日光,女孩的视线追随着沿谷口小道一路朝北山训练场移动而去的重新拥有了活力的少年,直到他的身影完全超出了心炎的感知范围。收起心炎的少女静立在慢慢熄灭的花瓣圆阵中央,嘴角轻扬,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