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水已经择完了菜,雷伊上前帮母亲烧水。由于使用的是那种最原始的灶台,烧个水其实并不容易。
雷伊拿起水桶,往锅里倒了三分之一的水,然后又走到灶台后面,灶台的后面有一个填满灰烬的土缸。雷伊从旁边拿起一个铁铲,轻轻的铲开表面的灰烬,露出了下面还隐隐透出橙色亮光带着火星的余烬,这些点点光辉在灰烬随着接触氧气开始扩散开来,犹如一条浑身布满熔岩的火蛇在灰烬中游走。
雷伊又从旁边的柴草堆里取了几根干草揉成一束去触碰那些火星,不一会,干草的前端就冒出了一股白烟,紧接着火星就从灰烬蔓延到了干草上,雷伊将带着火星干草拿到嘴边,轻轻的吹了吹,火星的颜色逐渐变亮,最终燃起了微小的一丝火苗。紧接着,他就将这个火种放到灶台下面的燃烧室,那里有早就准备好的干柴,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柴火也被顺利引燃。
也许有人会有疑问,为什么雷伊不用方便的火柴点火。其实在这个世界里,是不存在火柴这种东西的,或者说是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性。由于灵能的存在,用于引火的火系魔法就算是小孩子,也能在几岁的时候学会并且使用了,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根本不需要由火柴才能点火的人。
然而对于雷伊母子来说,显然不能够这样做。当然他们还是可以使用包含有火系魔法的低级灵石来取火的,但是灵石属于一次性产品,这种低级灵石价格虽然说不上太贵,但是对于雷伊这种贫寒的家庭来说,天天使用灵石来点火还是不太现实的,于是只能使用这种原始的办法来取火,虽然麻烦,但是雷伊和沂水早已习惯。
正当雷伊正在往着灶洞中扇扇子时,突然灶台前面传来一声瓷器破裂的声音。
“怎么了?”雷伊赶紧站起来查看情况,发现母亲端着的盛着菜的盆子摔在了地上,菜也随着碎片洒了一地。
“啊,没事,只是没拿稳,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沂水边蹲下身收拾散落的蔬菜,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小心点啊。”雷伊也急忙去收拾散落的碎片。
然后,沂水用蔬菜和粗粮煮了一餐简易的晚餐,母子两借着薄暮的夕阳共进了晚餐。
“雷伊。”沂水突然问道。
“有什么事,妈妈?”雷伊正在收拾餐具准备洗碗,而母亲正坐在椅子上往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打算怎么办?”
“哎?为什么这么问?”
“我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啊,你肯定比我活的久嘛,或者说你哪一天不想待在我身边了。”沂水用望向雷伊,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怎么会,我不会离开妈妈的,直到妈妈老去,我都要待在妈妈身边,保护妈妈!”雷伊坚决的说道。
“是吗,总觉得作为一个母亲,心满意足了呢。”沂水又将目光投向窗外。
“那是当然的,还有不要老是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总觉得不太吉利。”雷伊似乎有些不满。
“是是,妈妈在那一天前,也绝对会陪伴自己的儿子的。”沂水微微眯了下眼,轻声说道。
对于雷伊来说,沂水并不仅仅是作为母亲的存在那么简单,更是雷伊在这个世界中的’同类’,作为世上唯二的无灵者,雷伊从未怨恨过母亲,反而因为母子都没有灵能而感到欣慰,这样才是正真的母子嘛!生活的艰苦什么的,熬一熬就过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有机会,雷伊还是希望母亲和自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为此,雷伊不断地寻找着机会。
临近夜晚,母子俩为了节省用来照明的灵石灯,早早的上了床。雷伊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头,透过窗户向外忘去。这个世界里,有两个类似于现实世界中称为月亮的东西,称作为“双子星”,一颗叫做惑神星,一颗叫做苎(zhu)神星。
这两个‘月亮’一大一小,一红一蓝,每格一段时间,这两颗星球就会同时出现在西边的天际,而这个时候斯特莱克的住民们的灵能就会大增,住民们把这个时间叫做“蚀刻”。蚀刻一年出现四次,每次出现都代表着季节的交替,然而对于雷伊母子俩来说,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其他的意义。
“又到了秋天吗,时间过的真快呢。”雷伊抽出一只手,摊开五指,放在脸前,惑神星的光芒照在手上,在雷伊的脸上投出五指的模样。
今天母亲说的一些话,雷伊稍稍有些在意,白天的事情也弄的雷伊有些心慌,他还担心大叔有没有安全的回来。各种思绪搅在一起,雷伊有些烦躁。
雷伊掀开毯子,悄悄的下了床,既然睡不着,那就出去走走吧。
夜晚的小镇显得格外静谧,四周万籁寂静,只能听见蛐蛐的叫声和偶尔的几声蛙鸣,在远处,还有不知哪家婴儿发出来的哭声。在惑神和苎神的照耀下,万物都投影出了两个交错的影子。雷伊出了门,向着广场走去,在白天,雷伊并不是很喜欢在广场逗留,广场上的人很多,自卑的雷伊常常感受到不自在。
夜晚的广场则是另一副景象,原本摊贩的位置上都蒙上了白色的麻布,四周的灵石灯闪耀着耀眼的红光,伴随着喷泉水潺潺流动的声音,雷伊的心情好了许多,相比于热闹繁华的场景,还是现在的时光更能让人感到舒适。
走过广场,朝着南面是一条小河,河上有一座小桥,雷伊走到桥的中间正望着河水发呆,忽然对岸的弄堂里闪过一条人影。
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外面,难不成是小偷?雷伊心里觉得古怪,决定一探究竟。
雷伊跑下桥,追随着那个人影而去,由于不敢确定是何人,不敢贸然动手,只能悄悄更随在身后。在跟随的过程中,那个人始终正对着惑神星,雷伊始终看不清他的身形。只见那人匆匆走着,拐过了一个又一个弯,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雷伊紧随其后,发现路线越来越不对劲。
此人已经绕了好几次路,必然是贼人在寻找目标!可绝对不能放过他。
可是雷伊又转念一想,自己只是个无灵人,可能无法独自对付这个小偷。正当雷伊犹豫不决时,前面的人突然加快了脚步,雷伊不敢多想,也慌忙跑了过去,穿过一条弄堂,发现跟丢了。
“咦,人呢?”正当雷伊左顾右盼之时,头顶突然出现了一阵闪光,一条金光环绕的锁链从天而降,瞬时捆住了雷伊。
“哎哟!”雷伊从头到脚被捆了个结实,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这声音是……雷伊?”黑暗中突然走出一个人影。
这时,借着惑神星的光,雷伊终于看清了这个人影。
“露……露莎?是你?”站在雷伊眼前的正是粮食店老板的女儿露莎。
“雷伊,真的是你,你到底在干嘛?”。露莎不解的问道。
“我在街上看见一个可疑的人影,怕不是是小偷,我就跟过去看看,结果跟丢了。”雷伊如是说道。
“啊?那个人原来是你,我到其他家送货回家,路过小桥的时候就感觉被人跟踪了,我以为是遇到坏人了,吓死我了。”
“咦,那个小偷难不成是你?”
“什么小偷,你才是小偷,你个笨蛋!”露莎将头扭了过去。
“看……看来是个误会啊。”雷伊意识到自己出了丑。
“知道了就好。”
“那个……”
“嗯?”
“能不能帮我把锁解开。”雷伊依然被锁捆着躺在地上。
“啊,抱歉……”露莎惊叹了一声,急忙一挥手,雷伊身上的锁链化为万缕金丝消散开来。
雷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想不到,露莎那么厉害呢,简直出乎我的意料!”事实上,雷伊是第一次看见露莎出手,在此之前并不知道露莎的实力。
“这是基本的防身魔法啦,基本的,女孩子基本都会学的那种。”
“是……是吗,这个我还真不太懂呢。”雷伊尴尬的挠了挠头。
“啊……抱歉,不……不该提这个的。”露莎不好意思的转了转披在自己肩上的匹下的发梢。
“哎呀,都说了没事了,那么多年了,我早就习惯了,再说,露莎没有瞧不起我是知道的哦。”对于自己是无灵者这个现实,雷伊早已接受,别说是露莎和卡兹那种公平对待的人,就算真的遭人歧视,雷伊也已经毫不在意了,或者说是麻木了。
“也不用这么说,无论是谁,在这个世界上降临必然有他存在的意义,总有一天也会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的!”
“存在的意义吗?总觉得你和母亲说了差不多的话呢。”
“是吧,听说这个世界上除了灵能还存在一种神奇的力量呢。”露莎眨眨眼说道。
“还有什么力量?”
“这是听我爷爷说的,除了灵能以外,还有一种能够调和世界的力量叫做语灵,若是有很多人真诚的期望一件事的话,这件事就会发生。”
“这……听起来,就像是能梦想成真一样。”
“这样理解是没错了,但是这种力量不是单单的‘想要’就能产生的,一个人能够真正从灵魂深处发出愿望的话,这个愿望是能被世界听见的!”
“灵魂深处吗?好像很难理解呢。”雷伊挠挠头。
“不理解也没有关系,之所以称为神奇的力量,就是它在不经意之间发生的,这种力量被称为古奥德的恩赐,是远远凌驾于灵能之上的奇迹!正因为称为奇迹,所以人们也很难解释它发生的规律,只作为一个传说代代流传下来了。”
“露莎懂得真多呢!”
“啊,没有没有,我只是喜欢道听途说罢了。”露莎露出微微一笑。
“对了,你爸爸回来了吗?”
“嗯,托你的福,父亲没事。”
“哪有……”雷伊笑笑。
就在这时,忽然不知道哪里的乌鸦叫了几声,声音凄惨令人毛骨悚然。
“啊——真是讨厌的感觉。”露莎抱紧了自己的双臂,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显然是吓得不轻。
“实在太晚了,一个人很危险,我还是送你回去吧。”雷伊脱口而出,但是立刻想到自己闹了个大笑话,在各个世界观中,男子保护女子回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过这条定律在雷伊身上可并不好用,谁保护谁还真不好说,但是雷伊却又不知道如何收回此话,“这……啊……不对……”
“你还是送我回去吧,我其实很害怕黑夜的。”露莎朝前转了个身,弯起身对着雷伊微微一笑。
“好吧。”雷伊只能答应,两人借着双子星的光芒,向着粮食店走去。
粮食店门口。
“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回去也要小心哦!”露莎向着雷伊眨眼。
“好的。”雷伊一口答应,走向回家的路。
“露莎真是一个好女孩呢,又漂亮又善良,还很聪明,对于这样的我也不嫌弃。”想到这雷伊微微有些脸红,不过转眼一想,露莎对每个人都是那样的吧,肯定是自己想多了吧,一定是这样的,雷伊甩了甩脑袋,回到了家中。 夜已深,加上刚才逛了一圈,雷伊确实累了,双子星的光芒伴随着蛙鸣,雷伊渐渐进入了梦乡…… ……
耳畔渐渐传来了熙熙攘攘的讲话声、嬉闹声,雷伊的眼皮隐隐透出光亮。
“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吗?”雷伊渐渐睁开眼睛,发现太阳早已升高,在这之前,沂水通常会叫雷伊起床干活了。
“妈妈?”雷伊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然而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雷伊下了床,走向隔壁,并试图再次喊到:“妈妈?”没有人回答。
雷伊走近一看,发现沂水双目禁闭,满头是汗,脸色发白,雷伊晃了她几下都没反应。
“糟糕!”雷伊心想,赶紧跑出门去叫医生。
医馆离雷伊所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对于一个无灵者来说,一口气跑到那真有些困难。果然出发不一会,雷伊就感觉双腿沉重,而且上气不接下气。然而雷伊顾不得那么多,凭着感觉麻木的向前奔跑。
少许片刻,雷伊跑到了医馆前,此时的他,差点因为剧烈运动突然停下而昏倒。
“医……医……医……”走近医馆,雷伊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啊哟,你怎么了。”医馆里正在整理病人资料的老医生被雷伊吓得不清,“来,喘口气慢慢说。”
好一会儿,雷伊才缓过神来,并把沂水的情况和医生说了一遍。
老医生听了顿时脸色凝重,背起药箱对雷伊说到:“走,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