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晚高峰，道路不是很堵，我们很快驶回了‘基地’——也就是我、沈晴、樱和程序员共同居住的一栋四层别墅。
我和沈晴都住在别墅的第二层。第二层总共就只有这两间卧室，第三层的三间卧室有一间老大偶尔来住，一间叶音打算住，于是剩下一间就安排给了夕雾。
好在洗澡换衣之类的基本常识夕雾都会，要是她提出让我教她再被沈晴听到，我会被打死。
晚饭是由沈晴点外卖解决。沈晴平时和我轮流负责晚饭，或者是她点简单的外卖，或者是我做蛋炒饭和煮面。但今天沈晴说为了让夕雾更好地学会名为普通人的常识实为感情的东西，就不要吃那些简陋的东西，她来请大家吃火锅。
早些时候她已经叫过叶音一起来。说起来，上次沈晴请我们吃一顿丰盛晚餐还是因为要我们去《山海传说》解决丢失NPC的问题……这一次又是聚餐，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过多久叶音便自己开门进了基地。他今日也打工完，但来到这里时已经换上了普通男装，如果是两周前，看惯他游戏里的双马尾形象的我还有些不习惯，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至于我没有打工的原因，是因为我有了新的生活费入账。
有时候回忆咖啡厅打工的历程固然有趣，但也有学姐对叶音的纠缠，大哥的过分热情以及许多防不胜防的叶音痴汉，这些都跟噩梦一般……
沈晴给房间开了全息景色模式，模拟场景选择山丘湖泊风光。太阳高照，火锅很快被送来。我们把鸳鸯锅摆上桌子。全息状态的樱和最近神出鬼没的林霏霏在内，大家凑在一起，闲聊起最近发生的事。
很快我们发现一个问题，夕雾她……没有吃过火锅。
虽然涮火锅简单，但其中的讲究也不少。
“鸭血可以多泡会儿，但毛肚涮10秒钟就够，金针菇也不用涮太久。”
我刚说夕雾你在辣汤里涮金针菇啊，就被沈晴差点用筷子扎穿了手掌……
“辣味会盖住食材本身的味道，先尝尝清汤锅煮出来的。”
我只好悻悻地闭嘴。
沈晴和我都喜欢吃辣，叶音为了保护皮肤只吃清汤。
夕雾在清汤中夹起一块虾滑，送入嘴中。
“这个虾滑是用虾仁制作的，是不是口感很弹滑？”
“虾滑？嗯，很特别。”
“阿远阿远，蛋糕能不能涮啊？”
“不能！闭嘴。”
林霏霏不断提出的笨蛋问题，让我越来越想禁言她，只可惜没有这个功能。
夕雾尝了一圈清汤锅的滋味，终于开始把目光投向辣汤。
她从辣锅里夹起一束金针菇，却在舌头碰到的那一刻愣住。
只是舔了一口，不至于被辣到不能说话吧？
“这是……痛感吗？”
她盯着辣汤染红的金针菇。
“的确是一种痛感。不过这种程度的痛对人没伤害，反倒会让你感觉很爽。如果这种感觉难以忍受了就喝点水吧。”
于是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冰水，一饮而尽。
“……原来这个就是‘辣’，从没体验过的味道。”
“难道你以前没吃过辣？”
“没有。”
真不知道她以前吃的都是些什么，大概就是些汉堡热狗沙拉吧。顶多吃到一些彩椒，但像这种能辣出眼泪的红辣椒，她真的是第一次尝试。
“阿远，我想和你们一起吃火锅……”
樱指着翻滚的辣油，满脸都是委屈说道。
“樱，你知不知道吃辣吃多了脸上会长痘啊？就是那种红红的包，你看沈晴那家伙吃个不停，说不定明天就满脸……”
在沈晴第二次扎穿我的手掌前，我及时闭了嘴。
“长痘痘？这么严重吗？”
樱吓得瞪大眼睛。
“别听他瞎说，你是AI怎么可能会长。喜欢吃辣让时远行带你去虚拟厨房做。顺便麻婆豆腐水煮鱼毛血旺我都很推荐。”
沈晴瞥了我一眼，对樱回应道。
“水煮鱼……毛血旺……我记住了！”
樱使劲点点头，看起来真的很想吃这些啊……但是我怎么感觉自己又被沈晴坑了一回？
我一点也不想陪樱去虚拟厨房，在那里做一道菜就要花几个小时简直是地狱，如果做错了也还要重新来过，比过关失败还让人受挫——当然这句话我是不敢对樱说的。
“我有一件事，想请大家帮忙。”
在火锅大餐的尾声沈晴突然开口，语气严肃。
“请说。”
预感成真，鉴于这顿火锅算是她请客的，且看看她有什么忙需要帮。
“嗯……因为一些原因，我需要帮人处理一个难题，但我自己恐怕无法解决，所以……”
我算是明白她找我们的事了，原来就是求我们帮她解决事情。
这家伙难得有些别扭，求人帮忙对她来说果然太难了，我所知道的沈晴大部分时候都说话毒舌，很少会有迟疑。
“《偶像养成计划》你们知道吧。里面失踪了一个NPC，我要在一周之内找回来。”
我和叶音当然是知道，但夕雾并不清楚，这也很正常，她接触的游戏还太少了，于是我们给她解释。
《偶像养成计划》是恩迪雅和玛莎娱乐集团联合开发的大型真实互动游戏。一方面该游戏中玛莎娱乐集团旗下的虚拟偶像运营公司‘乐歌娱乐’培养着3000个左右的偶像，另一方面任何玩家在这个游戏里都可以花费注册费将自己的人工智能伴侣注册为个人偶像。
偶像人气由真实世界观众的关注程度直接决定，所以培养好、人气高的个人偶像，可以接广告和出演MV赚钱。
我对这种与真实世界互动的养成类游戏没有太大兴趣，了解也仅限于此。
“怎么，你在玩这个游戏？”
我问沈晴。
“不，只是接受了乐歌娱乐的委托。他们正在运营的偶像三天前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但奇怪的是她的数据都还在。”
“听起来有点恐怖……”
叶音小声说道。
“虚拟世界能有什么灵异？大概率会被归结到恶性BUG，只是我有种预感……”
我察觉到沈晴对自己的预感有些迟疑，于是帮她说出她的猜测——
“你觉得她是觉醒AI？”
“嗯。”
沈晴点点头。
“可是这么严重的BUG，恩迪雅再不调查说不过去吧？”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由恩迪雅的安全管理部门负责，询问官方回复也只是正在调查此事，让我们等待结果。但虚拟偶像会以直播的形式向粉丝展示自己的生活，以此来维持热度。一旦停止直播偶像人气值和偶像公司信誉都会遭到巨大损失。现如今目标失踪了三天，粉丝每天都在流失。”
“三天就取关了？塑料粉丝？”
“虚拟偶像是裹着巧克力硬壳的奶油蛋糕，外表坚硬内里却一碰即化。培养虚拟偶像的门槛很低，竞争尤其激烈。对于没有真正给某个偶像花钱的观众来说，他们的选择数不胜数，随时可以转投新偶像，几乎没有沉没成本。”
沈晴召唤出一块虚拟的蛋糕，然后用叉子将它戳破，很快里面的熔浆就流出来了。
“他们投入的时间不算成本吗？”
“哈，如果在意时间投入，他们就根本不会花在偶像身上。”
她嘲讽似地一笑。
“在偌大的虚拟游戏世界找回NPC不容易，不管她是不是觉醒AI我一个人都没法解决。”
看来这是个潜在的觉醒AI威胁的事件。作为DEBUG一员我的任务正是找到觉醒AI，但这一次我却有些犹豫。
《山海传说》中遭遇Anorv差点给樱带去灭顶之灾，那之后我们决定，无论何时必须保证樱的安全，不能再让她涉险。现在她的数据已迁移到了位于基地的服务器中，有程序员管理也比放在我的微型电脑里安全。
“没有一顿饭就让你们帮忙的意思，我还准备了别的报酬。”
沈晴又补充道。
“什么？”
“技光14号发售的全息头盔Utra9Pro，顶配版。”
沈晴说这话时，眼神中透露着‘我知道你没法拒绝’的意思。
竟然能随便拿出Utra系列全息头盔最新款Utra9Pro作为报酬？可恶，这就是钞能力吗。
虽然《镜之岛》事件让技光股票大跌，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大家对即将发售的这款头盔的热情。官方发布会称其对不少游戏做了优化，大幅度提高了感官交互的精度，降低交互延迟，广告更是打出了‘用Utra9Pro，技能无延迟，轻松打上第一梯队’的标语。
当然它的价格不便宜，Utra9普通版首发价格预定为15999元，顶配的U9Pro大概20999元，我望尘莫及。
沈晴真的舍得那这么贵的东西，仅仅作为一次任务的报酬？
“你不会觉得我拿不出这点钱吧。”
“……怎么会，帮助朋友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任务是什么？”
在新头盔的诱惑下，我屈服了。
这次任务由沈晴、叶音、夕雾和我都参与，樱被我说服在程序员的保护下好好待在基地的服务器中，绝不能让她再遇到Anorv。那家伙太难对付，会召唤各种怪物不说，还能轻易穿梭虚拟世界，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抓到她。
“……失踪AI叫井上莫妮卡，设定今年16岁，女高中生，设定是兼职课外虚拟偶像，性格叛逆，正直，毒舌，吃货，高傲，可爱……穿黑色JK服，不排除换装可能……”
沈晴将她的人物资料投影于空气中，这份资料应该是她所属的乐歌娱乐的内部资料，上面非常详细地从各个维度介绍了她的情况，包括身高、三维、性格、爱好、人物经历、甚至每天的体重变化……
“……”
我突然注意到林霏霏很久没有说话了。这家伙一向聒噪，安静这么久绝对是异常。
“霏霏，你最近在干什么？”
只是普通的关心，林霏霏却像是被蛇吓到的小孩子一样，两个螺旋马尾违反了牛顿的法则，直直冲天翘起。
“最……我……最近我什么都没做！没骗你！”
她这个态度太可疑，鉴于这家伙不怎么聪明，不如诈她一诈。
我凑近过去，用严肃的表情配上低沉的声音问道:
“我没说你骗我啊？”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霏霏一脸委屈地低下头。
“阿远，别这么凶嘛。”
林霏霏现在是樱的首席蛋糕品鉴师，这段时间两人培养出了不少感情，所以樱会阻止我吓唬霏霏也很正常。
“樱你不能这么放纵她。我对霏霏严厉是防止她在不知不觉中做错事，比如像上次一样把我的生活费花光。”
鉴于把我生活费花光的不只有霏霏一人，樱立刻面露愧色，不再阻拦我，只是欲言又止。
“阿远……”
“还……还是不要说了！”霏霏大喊道。
“你们不会是隐瞒了什么吧？”
尽管霏霏在试图阻止她，樱像是决定了什么，还是开了口。
“……霏霏这回绝对没有花阿远的钱，不但如此她还挣了钱。”
“挣钱？霏霏？”
“哇！”
霏霏听到樱这句话，连忙挡在我和樱中间拼命挥手，试图物理隔绝开我们之间信息的传递。
“你这么厉害？都会挣钱了？”
“那……那个，是吧？”
“你去哪儿挣钱啊，给人当童工？”
“什么童工？谁是童工！我100岁了！”
霏霏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两个螺旋马尾维持在垂直于地面的姿势左右晃动，像两个弹簧。
“那你去干什么了？”
“当偶像！”
霏霏说完就脸红了。等等，当偶像？！
我们三个人全部看着她愣住，也只有夕雾在状况外，还是一脸平静。
“就是你们说的《偶像养成计划》啊，我最近其实在那里当偶像……你们都是什么眼神，有这么奇怪吗！”
“太奇怪了吧！你哪儿点有偶像气质？”
“啧啧啧，时远行……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我人气值已经17万啦！还有人给我送花，你行吗？”
“啊，这，谁会看你的表演啊？还给你送花……难道是喜欢看卖蠢？”
“你说谁蠢！生气了！今天非得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她一边跺脚，一边从头顶冒出两缕白烟。
“好了好了……阿远，不要这样说霏霏啦，她很努力的。”
樱拍了拍霏霏的头。
“好吧。反正也要去里面找NPC，霏霏看起来对游戏很熟悉，不如我们就让霏霏带路。”
“让霏霏带路……你是认真的？”
沈晴眼神里满是不信。这也难怪，霏霏不论外表还是性格都是小孩子，谁看了都觉得不靠谱。
“我不去！你刚刚说我蠢！记仇！”
“有一说一，霏霏在《雪原之鹰》里打败过尤里安，实力是值得肯定的。”
“哦？尤里安实力不弱，霏霏连他都能打败吗？很厉害啊。”沈晴听了我的话，重新审视起霏霏。
“嘿嘿嘿~知道我厉害了吧！你们求我的话可以带带你们~”
十几秒前还说记仇不去的霏霏现在立刻失忆，现在一脸骄傲地扬起头等我们求她，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霏霏啊，你可别理解错了……是我们勉为其难去看看你的偶像表演，给你炒炒热度，作为报答你来给我们带路。”
“切。”
“霏霏，我最近学到了一种新的蛋糕做法，用酸梅果酱和榴莲果肉填充……想尝尝吗？”
樱弯下腰，温柔地摸着霏霏的头劝诱。
“想！”
霏霏眼睛一亮，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傻孩子还是跟以前一样为了蛋糕什么都可以做。
“等你任务回来，我就做给你吃~”
“好~”
完全想象不出酸梅和榴莲混出的是什么魔鬼味道。霏霏这个蛋糕中毒者倒是很兴奋，我只希望樱千万别找我去品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