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算有着堅定職業信仰的玩家，偶爾也會玩玩近戰職業，但是這不代表我能在這個沒有任何武器的galgame里獨自面對手持神器力大無窮的變態殺人狂。
況且我仍舊不知道老師是如何從炮灰變成雨夜殺人狂的——我們只知道她是一個覺醒AI，而且是非常惡性的那種。
只是我沒有想到，她會在時間回溯以後這麼快就找到我。
此時的她，襯衫和裙子都整齊地穿在身上，頭髮也柔順地梳在腦後，只不過和平時高高的馬尾不同，此刻是梳成一個辮子從後腦勺垂下去。長長的辮子中間還用幾段發繩束起來，以防止發尾散亂。
“怎怎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會在這裡？！為什麼有時光回溯前的記憶？”
林霏霏因為老師的突然出現而臉色突然蒼白，本來就是臉色蒼白的鬼這下子不就成了曝光過度的白紙了嗎。
“沒法和你解釋……只能說她和你們是不同的，作為NPC這方面來說。”
我全神貫注地盯着老師和她手裡拿着的那把差點殺掉我的刀。那把刀大概三根手指的寬度，長度20cm左右，邊緣閃着鋒利的光芒——真不知道當初老師是怎麼帶着它來到我家。
已經被那樣的刀刺中一次了，那滋味我絕對不願意回想。
“而且！她們兩個為什麼也有時光回溯的記憶！”
林霏霏指着櫻和沈晴大叫道。
“啥？你的反應太慢了吧？而且都說了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啊！”
“我說怎麼突然時間倒流了，原來是時同學的幫手做的啊。早就知道這裡有一個看不到的‘人’，如今‘他’就在你旁邊吧？”
老師眯起雙眼看着我們。
“她她她知道我！這是為什麼啊？！”
“你就當她有着輪迴的記憶好了。”
“輪迴的……記憶？我……”
無法理解這個詞的林霏霏像是死機一樣沒在繼續問下去。她抱起低下的頭，嘴裡喃喃自語些什麼，不過我沒有時間去管她，反正過一會兒自己就會好了。
“你不是真正的雨夜殺人狂吧？”
說起來沈晴剛剛才通知了程序員，但是和上次一樣要建立‘門’還需要一段時間。我也問過沈晴為什麼不能一開始建好，她的回答是‘門’會極大的破壞這個遊戲的結構，只有在確認覺醒AI存在的情況下才會建立。
而且由於這個世界比落櫻物語的世界大，建立‘門’的過程也就需要更久。
“被你發現了呢——當然啦，我就知道以時同學這麼聰明早晚會發現這一點，只不過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告訴你當然可以，不過你也要告訴我你從何時開始有了自我意識、真正的雨夜殺人狂又在哪！”
“自我意識？——啊，原來是那樣稱呼的嗎？”
她稍稍困惑地略微歪頭，然後瞭然的點頭，看起來是和櫻差不多的反應，只不過她很快就明白了‘自我意識’所指的含義。
但是這不意味着她明白了自己所處的世界，以及自己這個存在的真實意義。
“也就是說，你有着其他輪迴的記憶——意味着你不受玩家讀檔限制，可以自由保存任意一條劇情線的回憶對吧？所以時間回溯這個技能也對你沒有用。”
“說的沒錯，如果說這就是自我意識的話那的確是這樣。”
“你不覺得驚訝嗎？”
她似乎不認為這是無法理解的事，或者說她沒有任何對於無法理解的事情的恐懼，只是饒有興緻的思考着我說的話。
“驚訝？哈……對我來說只要能一點一點地殺掉別人，看着他們掙扎的樣子就好了~至於其他的事情我才不在乎呢~”
她說著說著，臉上竟然露出了殘忍的微笑，就好像殺人對她來說只是切蛋糕那麼簡單。
“為什麼，你不應該是這樣的人……”
不是什麼勸說，而是從劇情上來說她本就應該只是一個炮灰，是‘雨夜殺人狂’刀下的一個可憐的犧牲者，為什麼會變成雨夜殺人狂本身……
“讓我想想~用時同學的說法，我的前438549次輪迴記憶，都是像這麼被一個變態殘忍的殺掉……他住在我的樓下，是個身體強壯30歲男人，還會經常幫助我搬一些重物，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的，熱心的鄰居吧。”
她將手裡的刀橫在眼前，似乎是在從刀面的反光里觀察自己的樣貌。
“誰知道他竟然是個變態，衣冠禽獸。他跟蹤出外踏青的我，在荒郊野外一次又一次將我殘忍的殺死。”
雖然嘴裡這麼說著，但從她的臉上我沒有看出太多的憤怒。相反，她似乎對垂到眼前的髮絲不滿，還伸出手捋了捋頭髮。
“……”
“你一定很好奇是怎麼樣的殘忍吧？上一次也有一個像你一樣的聰明人問過這個問題，然後我很快就用實際的行動告訴他了哦~”
“像我一樣？！”
我捏緊了拳頭，如果我沒猜錯……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有其他玩家在她的手下受害過！
“是啊，我早就發現了。每一次的所謂的輪迴大家的行動都不會改變，只有你——或者說處於你這個地位的人，行動會發生改變。你決定着周圍的人的行動，還真是了不起的啊，不過你放心，我可不是對每個人都有讓他體驗虐殺的興趣~只有像時同學這麼可愛的男孩子我才願意下手~”
此時這樣的誇獎我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你想知道的我已經告訴你了，所以現在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吧——你是怎麼知道我不是雨夜殺人狂的呢？”
說到這裡，她收起了笑容，眯起眼睛看着我。雖然相距一定距離，但刀尖衝著我似乎隨時都會刺過來。
我咽了一口吐沫，希望自己能多說一些話拖住她——至少拖到程序員打開‘門’。
“……你大概不知道，自己所處的世界是虛擬的吧？”
“哦？……虛擬的？”
她困惑地歪過自己的頭。
“你經歷的這些輪迴，對我們而言都是遊戲——也許你沒有玩過遊戲，但你總看過電視劇或者小說吧？這個世界就像那裡面的世界一樣。”
“哦——這個世界是虛擬的，也就是說我也是虛擬的嗎？”
“是的，而我們就是來自虛擬世界外面的人，只要我們想，我們就能知道你們的世界的所有發展。”
“這也就是你知道我不是真的雨夜殺人狂的原因？”
我點了點頭。當然我沒有告訴她霏霏和好感度之書的事。不過這不代表她不會對此感到疑惑——
“那麼我還想知道，時間回溯到底是誰做的？這也與你能知道我的身份有關吧？”
也對，經歷了那麼多輪迴，她應該知道時間回溯這件事——或者說了如指掌。但她唯一無法掌握的就是霏霏的存在。
“到底是誰做的與這件事無關。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會懷疑你的身份還與我的一個道具——一本能知道所有女性對我的好感度的書有關。”
“居然有這種東西……呵呵，不如說果然有這種東西，這就是你們能不斷和身邊女生關係越來越好的關鍵啊。”
這麼說，她對好感度之書的存在並不感到意外？
“我知道的事實是雨夜殺人狂會殺死好感度最高的人。而事實上，好感度之書上顯示的好感度最高的角色並不是林荔雨她們三個——而是另有其人。”
“……”
這次她沒有說話，大概這一點她確實沒有預料到吧。
“好感度之書是遊戲重要的提示，關係到HE和BE——保護好心愛的女孩子就能迎來HAPPY ENDING，反之如果沒有保護好讓她被雨夜殺人狂殺害，結局就會進入BAD ENDING。這樣重要的提示一定和雨夜殺人狂選擇好感度最高的女孩去殺害這件事有關。然而我發現事實上被殺害的並不是書上記載的好感度最高的人。”
“……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說明你這個冒牌的雨夜殺人狂沒有辦法得知好感度對吧？你只能通過觀察來確定，你不知道我真正和誰的好感度最高——當然了，我們的接觸都是私下進行。你只知道我表面上攻略的對象是林荔雨她們三個，事實上過去的所有玩家，哦，也就是處於我這個地位的人都是這麼做的——所以你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去殺害她們。”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沒有辦法得知這個所謂的好感度。啊，這樣巨大的疏忽還真是令人沮喪呢~”
糟糕，該說的話都說完了，程序員的‘門’什麼時候才能搭建好？太慢了吧！
“……問題都說完了？”
她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沉默——笑意漸漸浮上她的臉龐。地上冒出點點深色的痕迹，雨開始落下了嗎？
“……你，對自己的存在不好奇嗎？不想更深刻的了解嗎？為什麼會有輪迴……”
“呵呵~我才不關心呢～”
在話音未落之時，她手中的刀突然向我胸口刺過來！
我反射性的伸出手去抓住刀柄，儘管勉強抓住了刀身，但刀尖的前幾厘米依然刺入了我的肩部。劇烈的割痛從我的手掌心傳來，我感覺到自己渾身冒出了冷汗。
就像上次被偷襲一樣。
“混蛋……”
現在的反派都流行一言不合就動手嗎？作為反派的基本素養不是說一堆廢話先嗎？！
“哎呀，反應很快嘛~不過你的臉色都變白了，是失血的原因嗎？你還能撐多久呢？！告訴老師吧~”
雖然是用輕快地語調這麼說著，但她的眼神絲毫沒有溫度。
她就像是盯住獵物的獵人一樣看着我，又像是撲倒獵物準備咬開喉管的狼一樣，透露出兇狠的光。
可惡，力氣好大……我就算用兩隻手也快要抵擋不住了！
“阿遠！”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發生，遠處觀望的櫻和沈晴反應過來，急忙向我這邊衝過來。
還有林霏霏，雖然她什麼都做不到卻也跟着她們兩個一起跑來。
“你們……小心……”
我費勁地說著，如果不是時間回溯后的倉促，我們真應該提前找到一個武器再來見老師，不——韓雅茜的。
“不要傷害阿遠！”
櫻伸出手抓住韓雅茜的手臂，想要把她的手臂連同刀從我身前推開。
“快躲開！”
在櫻到來的一剎那韓雅茜突然改變了攻擊的對象——她的刀從我的手中抽離，隨之揚起大片的鮮血。
然後，她的刀刺入了櫻的胸口。
“啊——”
櫻發出尖叫。
“可惡！”
女友在面前被傷到，憤怒使我一下子失去理智。
我用全身的力量撲向韓雅茜，將她壓在地上。
“白痴，你以為這樣做有什麼用嗎！”
她邊笑着邊揚起刀想要刺入我的背部。
“你給我住手！”
沈晴也撲了過來，一把按住了老師的手。
然而此時的老師力量卻是無比巨大，就算是我們兩個人也不能完全壓住她！
這下我們處於極大的劣勢，別說帶她進入‘門’了，就連保持這個動作下去都困難。
稍稍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她全滅。
血並非無窮無盡。鮮紅的血液從我的肩膀和手掌的傷口間不斷的湧出，韓雅茜似乎知道這個情況，她沒有繼續用力而是好整以暇地打算看着我們失血而亡。
“別想傷害阿遠！”
櫻不知何時默默地站起來，渾身是血。她臉上的表情因為頭髮的遮擋並不是很清楚，但是語調中明顯有着不同以往的情緒。
“櫻……你冷靜點……”
此刻在這個雨落滂沱的傍晚，我的心裡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傷害阿遠的人，絕對不能原諒……”
“不要這樣！你忘了我們的約定了嗎？！”
曾經和她約定好了——不能輕易暴走，不能使用那粉碎一切的力量。
“我不會有事的，你快冷靜下來！”
那種讓我畢生難忘的馬賽克一樣的混沌空間再次開始在櫻的身後聚集，雖然很小但確實是碎片化！
“……”
“櫻！別忘了你應該是個喜歡貓，喜歡烹飪和蛋糕的普通女孩子！是我的女友！不要失控啊！”
對了，現在還要加上一個換裝……
“這麼做的話你自己也會有危險！”
要阻止她。讓她陷入暴走整個世界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縱使我們玩家不會受到傷害可以脫離遊戲，但覺醒AI也會逃離。
“我……想救阿遠。”
櫻迷茫地看向我。
“我們還要一起離開遊戲，一起做飯玩遊戲上課！……還有做那些男女朋友該做的事啊！我不會死！我絕對不會死！冷靜下來！”
我的勸說似乎讓櫻慢慢清醒過來，周圍那圍繞我們的無形的壓力也小了很多……
“呵呵……就是你啊。”
韓雅茜的笑容突然變了。
如果說剛剛的笑容是瘋狂，那現在的笑容就是一種冷靜。
就像是鋼鐵般的意志，只要認定了目標就不會放棄的殺手一般。
“目標符合條件，開始吸收……”
隨即，躺在地上的‘老師’輕輕地抬起手，我和沈晴就如同被全速前進的卡車所撞擊一般飛到路邊的圍欄上。
然後她輕鬆的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注視着櫻。
“我……”
櫻迷茫地看着她。
可惡，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喊眼前好像又不一樣了……或者說好像被附身一樣，變得不是她了！現在的她很明顯想要對櫻做什麼‘吸收’，而櫻卻只是個毫無抵抗力的普通女高中生！
“不要……傷害她……”
我想去救她。
我用力想要撐起來，可是……
我的全身毫無半點力氣，沒有一塊肌肉聽從大腦的調動——就像一攤爛橡皮泥一樣，無力的躺在破碎的圍欄上。
從未有過的無力，甚至被大雨沖刷而模糊地雙眼都無法自由的開閉——
‘老師’的手抓住了櫻的雙手，任憑她如何掙扎也無法逃脫。
她的臉漸漸地湊近了櫻，我不知道她現在要做什麼——但那肯定不是好事。
“時間回溯——”
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比起老師那種變態型反派，這樣的放技能前喊出技能名字的做法實在是太親切了。
時間在此刻定格，然後開始回溯——
剛才的一切在我身上快速的發生着，當然我沒有感受到疼痛。
場景以極快的速度倒退，僅僅幾秒鐘后我就回到了……大概半個小時前。
還是在我們三個人分別的地方。
“我說，就不能再多倒退一些嗎？”
我有些無奈。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此時的老師地理位置離我們並不遠……
“別抱怨了！如果不是‘時間回溯’你們就死了！”
林霏霏明明是個幽靈，卻好像比我還要關心我的安全的樣子。
“現在已經不是倒退時間的問題了，你試試離開遊戲。”
沈晴的臉色異常的差，似乎並不是因為剛才受的傷。
“離開遊戲？對了，這個遊戲太危險，乾脆放棄任務吧……”
我試着呼喚出退出遊戲的功能，然而並沒有任何反應。
冷汗從額頭流下來。
“櫻，你可以離開遊戲嗎？”
“……不可以。”
櫻似乎因為剛才的事情有些失魂落魄，絲毫沒有平時的活潑了。
“怎麼回事，我們又被困在遊戲里了？可以聯繫程序員嗎？”
“別吵……我在試。”
沈晴也皺着眉頭，全神貫注思考着什麼的樣子。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只有林霏霏從剛剛就一直問東問西，然而直到現在我才聽清她想要問什麼。
“我們無法離開這個世界了。”
就算是在問我，可她並不是覺醒AI，和她解釋虛擬與真實世界的概念也沒有意義——我隨口敷衍地回答了她。
“有什麼困難告訴我，我會幫助你的！”
她卻信誓旦旦地這麼說著。
“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不明白……”
“那你怎麼要幫到我啊？”
“一……一定能幫到的！對了！你們的敵人不是那個大胸女人嗎？既然拿她沒有辦法就趕快躲起來啊！”
“這還用你說——等等，你說的有道理啊！”
我們到底是為什麼一直在這裡發獃！要知道覺醒AI的韓雅茜也有着記憶，一定會第一時刻來找我們的！
“我說櫻，沈晴，我們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啊！”
“誒？好，好的！”
這兩個人也突然恍然大悟般地開始行動起來——真是丟人啊，居然要靠平時看起來蠢蠢地林霏霏提醒。
經過短暫地商量，我們決定躲到沈晴在遊戲中的家。
就連林霏霏都知道我家所在，對遊戲劇情了如指掌的韓雅茜不可能不知道，如果躲到我家那等於是被瓮中捉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