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发生在过去的事。

那是一片由红与黑锻造的世界。

那是发生在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永恒战斗。

墨色的天空下,凝结的干涸血液的将大地染成一片褐色,从天空俯瞰,地面上无数蝼蚁在蠕动。

自【冥域】入侵以来已经过去了3000年,人类始终没有找到阻止入侵的方法。

被【冥域辉光】照到的人类会转变为另一种生物——他们外貌上不会有太大改变,但双眼渐渐变为一片浓重的墨色,虽有生前记忆但不再被任何道德观念所束缚,他们以血与肉为食,残忍,嗜杀,好战。

这些生物被称为【冥域魔化者】,他们几乎很难死亡,平均每一只要被杀死60次才能算真正的死去。

——在这样的游戏中,玩家将作为人类的一员而生,去经历无尽的杀戮,去救自己的同类。

理应如此。

但是,这是一个成年人限定的游戏,玩家的想法远远不是游戏制作者所能控制的。

单方面的屠杀行为固定不知变通和成长的AI注定无法长久获得乐趣,于是人们找到了新的玩法——不光是杀【魔化者】,更多的是玩家间相互杀戮。

3000年的交战,让人类和【冥域】间形成了数百公里长的永久战区,【暗之前线】,战区无处不在地散落着武器,从古朴的刀剑至炼金法所提供能量的枪械一应俱全。

“听说了吗,有个紫色的恶魔。”

酒馆不大,位于人类领地距离前线不到1公里的位置,无论何时都是一片人声鼎沸。当然游戏中玩家不需要吃喝,这里只是提供给大家放松和交易的场所。

“那个是真的吗?24小时在线,以杀人为乐的家伙?还可以无限复活?”

“但是也有传说那是个NPC来的。”

刚刚从前线浴血奋战回来的三个男人坐在一张桌子旁,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战斗的事。

“我就说,玩家怎么可能24小时在线嘛……不过,NPC不是只会和魔化者战斗吗?怎么可能会杀我们人类玩家?”

“不信的话你问问那边的老玩家啦,他已经在这个游戏里2年了。”

男人指着三个人中还没有说话的那个秃头络腮胡男人,只见他点了点头。

“……对,是有一个NPC叫尤里安,曾经是人类的保卫者,在前线负责猎杀魔化者……先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那边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那他和猎杀人类玩家的是同一个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毕竟那个NPC是全副盔甲的,只有被杀死前才会摘下头盔,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模样,而且NPC杀害人类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唔,真希望不要碰见他,这家伙听说简直是个变态,最讨厌被当成女人,如果犯了禁忌就会虐待人、把人削成人棍什么的。”

“哎呀,你们在说尤里安?”

巧的是,邻桌的一个刀疤脸男人听到了几个人的谈话。

“将……将军?二星?你知道那个人?”

刀疤脸男人等我肩膀上的军衔,毫无疑问指出了他是一名二星的【将军】。

那是货真价实的老玩家,靠杀【魔化者】积累的军功获得了这样的军衔,三个人中所谓的‘老玩家’也不过是一星的【少校】而已。。

“是啊,那是曾经在这个游戏里非常出名的人类方NPC……如果不小心招惹了魔化大敌,引到他巡逻范围你就安全了……但是,唔,后来不知道怎么开始中立势力不分阵营的杀人。”

“他很厉害吗?”

“说厉害也不算,毕竟他的武器和特殊能力都是专门针对魔化者设计的,对上人类可没什么用,但是作为NPC战斗意识还是很强的。”

“也就是说他再怎么特殊也只是个NPC了?”

三个人中最先说话的新人松了一口气。

“什么嘛,还以为有特殊的力量……没有兴趣。”

另一名和他聊得火热的新人则是不屑一顾地说着。

“没有兴趣最好……”

刀疤男人接着喝酒的空档小声嘀咕了一句,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嘈杂的酒馆中。

但是就在刀疤男人无奈地转头之后,却看到一个梳着长长的棕色辫子、穿着暴露的性感皮衣的长腿女人,坐在了他面前抱着一大桶酒正在直接往肚子里灌。

“呼~~这个酒虽然苦的要死但是后劲十足嘛!”

女人喝完了,将桶掼在桌子上。

刀疤男人一时弄不清楚女人坐在这里的原因,想要制造艳遇的女人会有像这样抱着酒桶喝的吗?

“请问您知道关于尤里安的事情吗?我刚刚听到几位在讨论。”

女人突然越过桌子凑近他,小声问道。这个动作让常年没有接触女人的刀疤男人一阵心虚。

“咳咳,您说的尤里安啊……就如同刚才所说的了,如果你现在要找他的话得去战区接近【冥域】的魔化者领地那边看看。”

“原来如此,不过我听说他曾经和人类杀得不可开交对吧?”

“没错,不过他现在回归自己的本职工作了,我观察了一阵他只杀魔化者……这样也不错。”

“从什么时候开始回归本职工作的呢?”

“一周到两周前吧……”

男人回忆了一下,给了一个不确切的答案。

“能告诉我这些实在太感谢了。”

女人从他身边退回去,站直准备离开。

“那个……能不能……加个好友啊?”

刀疤男人鼓起勇气问女人……生活中根本没有接触女人的空间的他似乎被撩动了,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位是个真正的女人而不是人妖或者什么其他的,如果能认识她就好,可惜……

“我不会在游戏中轻易加好友,对不起啦。”

残酷的拒绝。

“哦哦……”

“再次谢谢您。”

女人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离开了酒馆。

“又失败了……话说,她关心尤里安是怎么回事啊?”

对有着【将军】头衔的老玩家这也只是个小插曲,他继续一个人喝着孤单的酒。

而女人出酒馆后一改刚才的温柔,竟然从一名NPC座下抢到一匹马,骑上径直奔向战区前线——

马蹄扬尘,这一路人类之间的或是一对一、或是大规模的战斗看起来都与她无关。

到达前线,仍然没有玩家在杀【魔化者】,只有数据组成的NPC们在抗争着,旧的不断地倒下,新的填充上来。

她看到了一个骑在马上,穿着紫色盔甲的身影。

“找到了。”

女人走到他背后,伸出手的时候她的手里已经有了一把弯弯的长刀,刀尖不受任何阻碍地插进了盔甲NPC的脖颈——哪里是盔甲的连接处,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盔甲NPC倒下了,头盔滚落只一边,露出下面的面容——那是一个梳着紫色双股辫子的秀气得不像话的男孩子的脸庞,此时他的眼神空洞而无机质。

女人伸出手沾了沾他留下的血送到嘴里品尝了一下。

都是数据组成的血液,品尝毫无意义,女人这么做只是一种体现仪式感的习惯,她是Anorv的一部分,她的作用就是让这个在根深蒂固地‘使命’驱动下行动的整体稍稍显得人性化一些。

“……尤里安果然被提取了……这种工作真是烦死人,又是晚来一步,做老师都有退休的一天,做这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退休……”女人哀叹了一声,如同镜面突然被翻转般,她的身影从这片褐色大地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