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阿远！”
——视野渐渐恢复，是熟悉的别墅卧室的摆设，面前是一团上下跃动的粉红色……
“阿远为什么……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逞强和‘觉醒AI’大战？要不是‘程序员’告诉我，阿远都不知道会不会变成植物人！”
这是以第一次樱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和我说话，她的眼睛红红的，还有泪光闪动，整个人仿佛控制不住自己一样在微微的颤抖。
“对，对不起……”
我被她劈头盖脸的一通话吓的懵掉了，只好向她道歉。但是这也让我大致认定现在是处在现实中没错了——我回来了……
“真的很对不起……！”
我手忙脚乱地想要劝他，但话说一半，她粉色的脑袋一下扑倒我身上，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阿远~~程序员说你差点出事，我刚刚好害怕~~！好担心你差点回不来！”
“樱，我回来了……”
我轻轻对她说，然而她却泪眼斑驳地看着我。
“真的，害怕的要死了！无论阿远迷失在虚拟世界的哪个角落，我都一定会找到阿远！”
“那……那个太夸张了……”
“如果没有阿远，那世界毁灭就好了……”
“等等，我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不要想着毁灭世界！”
毫无疑问樱是可以做到这一点了，这让我一瞬间清醒了不少。
“毁灭世界什么的还是太过分啦……所以如果你消失了，我就帮着樱姐姐勉强找一下好了。”
同时樱的身后一个顶着钻头双马尾的小个子也探出头来，她穿着一套前不久我还看在眼里的红粉色战术服，背着兔子背包带着猫耳耳机。
林霏霏虽然还是一副自大的傻孩子的样子，但我似乎感受到她比平时稍微安静了一些。
“谢谢你啦，没想到你这个傻孩子也会关心我。”
“谁，谁关系笨蛋阿远啦！我，我可没有被吓到哭出来~只是，一想到你不会来，答应的500个蛋糕就没有了才着急的！”
一瓢飞天的霏霏红着脸一如既往地甩起了自己的辫子想要攻击我，结果也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全部穿了过去。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她才能意识到现实中这么做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
“你这傲娇你太标准了吧………”
我苦笑了一声。
“我不是傲娇！而且我也不蠢~不许说我蠢！笨蛋阿远~我，我就是来要自己的蛋糕的，蛋糕呢？我可是真的干掉了那个小个子伪娘的！”
尤里安确实如霏霏所说，但两人是用同归于尽的方式离开游戏的，姑且算是她干掉了吧……
“说的，也是对于你这么新手来说确实是非常不错的表现了，樱……麻烦你带这个傻孩子一起去吃蛋糕吧。《虚拟厨房》里面的东西可以随便用……”
在安抚了一段时间樱之后我目送着粉毛高中生就这么带着100岁的幽灵少女飘着去吃蛋糕了。
好了……这次活着回来虽然没能带回‘觉醒AI’但也不是一无所获，我至少发现了两个‘觉醒AI’的存在。
【算是个好消息，但不应该以人身安全为代价。】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我的AR眼镜界面突然弹出来一句话。
“你果然还在啊，程序员……”
我苦笑着。
【不然，你认为自己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那不是一个梦对吧。”
我回想起醒来之前的一段经历，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很多东西都没那么清晰。
【你差点迷失在虚拟空间的夹缝中……也许对一些觉醒AI来说没什么，但对一般人类来说这和进入了永远不能离开的迷宫没什么区别。】
“说的你好像经历过一样，原来这么危险的吗……但之前我们不是一直在用你的‘门’，这次为什么会有那种意外？”
看他如此平静的叙述我反而没有什么实感。
【不要尝试怀疑的我经历，我告诉你是绝对的真实——你甚至可能一连十几年杳无音信。至于什么会有这种意外似乎是因为‘门’受到了什么干扰，也可能是和你在一起的人有关系。】
“对了，话说夕雾怎么样了？她不会也遇到了类似的危险吧？”
最终和我一起躲避暴风雪的夕雾，如果意外连累了无辜我想自己可能后半生都不可能水一个好觉。
【根据我的检测那个女孩没事，很顺利的就离开了。现在说说你的那个梦吧……虽然不关我的事但我有点好奇你看到了什么？】
“我记着有一个很大的实验室里面有各种很奇怪的设备，还有两个看不清脸的研究员，我似乎附身到一个被称为‘实验体’的小女孩身上……但那到底是什么地方确实回想不起来了，非常模糊——感觉起来非常像是梦。”
回忆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开始微微的疼起来，好像自己忘掉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没有更具体的了吗？】
“似乎两个人都挂着名牌……我想想，至少我记得一个研究员穿着海边度假的休闲装，另一个却西装革履一脸严肃。”
失落感，在和‘程序员’对话的过程中我渐渐意识到从刚才开始萦绕在自己心头的心情是何物了……
【哦？那名字到底是什么呢？或者想你也许是在体验一段他人的过往也说不定哦？】
“一个叫什么——萨尼……亚克，似乎叫这个。小女孩的事情完全回忆不起来，但总感觉除了那个实验室我应该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呵呵——那个一脸古板的是萨尼亚克吗？原来如此……那另一个穿着邋遢的就叫罗森布拉特了？】
“你认识他们？”
【我可不认识。你的情况应该是返回的时候在虚拟网络中接触到了什么游戏的缓存或者废弃情节，因此体验到了一段从不存在的故事。】
“听你的描述我很怀疑你真的不认识他们吗……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这两个人姑且是非常有名的科学家，只要关注一点点新闻都知道他们吧？你怕是天天沉迷于游戏一点实事都不关注喽？】
“……”
【对了，以防万一我劝你之后也去医院查查脑子，刚刚的经历兴许会让你产生什么副作用……】
那之后不论我怎么呼叫‘程序员’他都是一副装死下线的状态了……
仔细想来这游戏也好像是一场黄粱梦，现实世界的短短一小时却在那个世界经历了如此之多。突然想到我以人类的意识去体验虚拟，不知道觉醒的AI在现实世界中生活又是怎样的感受？有时间可以问问樱她们。
还有许多谜题，尤里安和无名者是觉醒AI，他们来自哪里？被叫做‘实验体’的小女孩又是谁，是否真的是……？还有‘程序员’刚才明显想到什么就是不说的态度……他真的只是在新闻里知道萨尼亚克他们吗？
到处都是迷，也许这个世界远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只有这一刻，我突然才感觉到有看不见的力量在横操纵着整个世界，它们相互倾辄，而我和周边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是如此渺小，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连事情全貌的1%都看不清楚。父亲对我说过，当你遇到做不出的难题就量力而行。既然我无法控制事态，那我现在该做的事恐怕只有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然后再去了解真相。
不过这次游戏不是白玩，除了得知AI的信息之外我至少还收获了一个朋友……
我调出了SKYLAND的社交界面并输入了夕雾的ID，搜索到的信息有着一个戴头盔的头像，没错这就是她，这是比赛中的形象，我选中了‘好友请求’，至于是不是会被接受就看她了。
……
隔天，从医院归来身体一点异状都没有的我回到家，刚刚路上观战了几场‘乱斗竞技场‘的战斗，参与者都是排名前100的玩家。
高手战斗看起来果然酣畅淋漓，但是看到别人评论我才知道还有着许多肉眼难以追寻到的细节，就好像刚刚那场红色巨龙和银色战机的1v1战斗，看似只是简单地在空中飞来飞去互相吐火蛇和甩激光，但其实走位和大招的释放时间都有讲究。
咕咕咕——
是肚子叫了……为了去体检连早饭都没吃，我调出外卖界面开始选中午饭。选好后准备下单却看到外卖软件提示‘扣款失败’……
不想的预感在心头笼罩起来……不不不！怎么也不可能的吧，余额不足什么的！
【信息提示：扣款失败，您的余额不足。】
……然后我就被平台提示信息打脸了。这怎么可能，就算霏霏花了一半的生活费，医院检查又花了一部分，但银行账户里应该还剩1000块左右啊……
但是，为什么扣款失败了呢？我不信自己会算错！是被盗了吧？
伴随着不祥的预感，我心中一边祈祷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一边打开银行账户……
“余额25.8元？！”
简直是噩耗，汗水顺着脸颊流下低落到裤子上，我的银行余额被盗了？这怎么可能！
冷静点，时远行，先看看支出记录吧。
“虚拟制衣集团，东方街分店……？”
我确信自己没在虚拟制衣集团买过东西，那是给虚拟形象穿的衣服，我买了也没用。
可恶一定是被盗刷了，要赶快联系客服……
“阿远！对了刚才忘了问你，我的新衣服好看吗？”
樱打断了我，我看到她和平时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呢？大概是她穿着一身华丽的魔法少女装扮的樱，正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吧。
说是魔法少女好像更像是在她习惯穿的《落樱物语》里面学校制服的魔改版本——
本应该一本正经浅棕色制服外套在胸口处大幅度剪裁，配合特意被裁低的衬衫衣领，樱那本就骄人的胸部呼之欲出差点顶在我的脸上……啊，北半球真是好文明。
裙子也变得更为蓬松，多了很多百褶和花边，朴素的过膝袜一边变成了的猫耳一边镂空并绑上了带着棉白球的缎带。
更夸张的是一条超级大的缎带顺着樱身后飘了下来，仿佛看起来像是礼服的后裙摆……
除此之外她一直绑着侧马尾的标志性樱花头饰也变的更为华丽。
这一套衣服既纯洁可爱又色情诱惑……完全将樱无垢天真小恶魔的特性凸显的淋漓尽致，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不应该让她看那么多魔法少女题材的动画的……
“樱啊，好看是好看……但是你这身衣服是哪里来的？”
“就是今天早上，在虚拟制衣集团的分店定做的哦，一直穿原来的制服也没有意思吧？但也有点意外的舍不得，所以你看上面每一个配饰和花纹都是人家自己亲手选择和设计的，怎么样？”
樱提着裙子转了一圈，几乎能看到裙子下面的绝对领域了。
“不错啊，樱你还有设计衣服的天赋……”
竟然自己改造制服，这个品味不得不说棒极了……我伸出手默默她的头，她开心的眯起眼睛，但我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虚拟制衣集团，定做……？这些需要花钱的吧？”
“没错，原价9998，现在特价只要998，享受相当于10%原价的超值服务哦~”
这个折扣虽然美好，但我却更加意识到不妙。
“樱，你有钱吗？”
“唔，的确是没有钱，所以我选择了让阿远代付啊。”
“呃，但是……代付是需要我亲自验证的吧！指纹声纹瞳孔，我在游戏中应该……没法验证才对吧……？”
眼皮已经在不受控制的跳了，我的脸部肌肉此刻一定抽搐着的。
“没有的啊，我直接点了就可以用的，一定是商家知道我是为了让男友开心的可爱女友才特意通过的！”
‘验证’对这些‘觉醒AI’来说就是个笑话，霏霏才用我的账户代付过，我怎么会没想到呢。
“我说，商家可不会这样好心哦……”
“可是的确不可思议，确实显示了扣款成功呢！”
“所以说，那是我的生活费……”
天地崩塌，我绝望地瘫倒在沙发上。
“生活费？”
樱重复了一遍。
“对，用来吃饭的生活费，现在全没了，只剩下25.8元了，就算三餐吃馒头也撑不过一周的余额……”
“怎……怎么会！对不起！竟然让阿远陷入了死亡的境地，这是我作为妻子的失责……！”
“倒不至于立刻就死……不过也是早晚的事了……”
“可是，阿远好不容易才活过来，我又害了阿远……”
“算了算了，也不完全是你的错，都怪我没有放好自己的财产……”
做不到，对着梨花带雨的可爱女友说教的事情我完全做不到……而且樱没有意识到的是自己的暴走才是我‘濒临死亡’的最大风险。
“所以……作为补偿我要把失去的钱赚回来才行，只……只能去那里了……呜呜~~”
樱开始自顾自的想起解决对策起来。
“为什么突然脸红了……到底是哪里啊！”
“就是……在虚拟界的散步的时候，突然有人问我‘你确实是女生吧？’我说是，他和我说我的资质很好，需要钱可以联系他，给我介绍很棒的工作。只要‘付出一点点’就可以赚很多钱呢！话说……‘付出一点点’指的是什么啊？阿远？”
粉色头发的少女，一脸天真地看着我。
“那种工作不要去！”
看来不光不能让樱去赚钱，还要提防她被骗，我要做的更多了！
生活费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借钱？目前手头富裕，有钱借我的对象有老大和沈晴……这两个人还是算了吧。
何不考虑一下打工呢？虽说一想到本应该在家玩游戏度过的盛夏，如今却要为了生计要出去打工，总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但也是我唯一的出路了。
如果有轻松点的打工就好了，我记得叶音说他平时都会在一家咖啡厅打工来着，干脆问问他有没有工作介绍我做吧。就这么定了，等一下就问！
然而此时我并不知道，他所打工的咖啡厅其实是……
……
最高科学理事会，圣星大厦。
赤红色长发的少女放下头盔，她仔细梳理了一下刚刚看到的记忆，在刚刚那段奇妙的经历里她似乎看到了属于名为时远行的人类的一部分过往记忆，不同于以往观看‘情景剧’，从哪些切身体验的场景丽，她似乎懵懂地体会到了一些喜怒哀乐的相关情感……
名为‘家’的环境、名为‘学校’的设施，这些她完全陌生的情景却几乎组成了他全部的过去……甚至曾经在他初中生活里占据重要位置的，那个叫做‘人工智能伴侣Amicus’的专为分析人类情感并模拟人类的朋友的产品，也让她感到非常新奇。
SKYLAND社交界面弹出来的的新消息——来自【深渊之湮灭，时界之终结（IreversibleTime）】的好友申请，附带的备注是‘我是刚刚和你组队的1号，请接收我的好友请求，谢啦’。
她点下了同意按钮，随即对方的全息投影从终端里出现，还是那个蓝色头发的青年，只不过此刻的他带上了护目镜。
“你……平安离开虚拟世界了？”
对方似乎是在问她的情况，她恢复了一个‘是’。
“那就好，以后有机会还一起组队。”
“好。”
两人一阵沉默。
“对了，你是……脸盲吗？”
她点了点头，教授也是这么评价自己的。
“我的脸在你眼里是不是一片模糊？”
“不是，只是我无法辨认和记忆它。”
“真……真是太可怕了……过去16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是通过什么来辨认别人的？”
“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会佩戴名牌，不过我也从和你的那场游戏里学会了一个新的辨认方法——”
“是什么？”
“衣服。”
在游戏里对方曾经通过衣服就认出了那个袭击他们的开挂玩家，那时她记下了这个细节。
“不过，我接下来可能会忙一段时间，也许不能经常上线玩游戏了。”
“没关系，我会等你组队。”
“呃……再见。”
对方没什么要说的了，道别后挂断了通信，挂之前她听到背景似乎还夹带‘阿远，你在和谁说话……’之类的杂音。
那段记忆，让她有了新的想法。她想和教授提出去外面生活一段时间的要求，过往她从未提过任何要求，教授也许不会答应，还会好好检查下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是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能循着心中朦胧的线索找到答案，一切付出都值得。
100层以上都是禁入的实验区域，她申请了离开实验区域，大概是教授正在忙，过了一会儿才批准她来位于98层的办公室。
90到99层是一个天井结构，在这里可以看到这10层之内穿梭的研究员。
突然，迎面跑来一个穿白色实验外套的少女，少女嘴里似乎念念有词，但在离自己5米远的时候少女停下了。
她身材娇小，带着一个复古黑色圆框眼镜，黑色短发，身上没有戴名牌，无法辨识身份。
“请问理事长的办公室在哪里？”
少女询问着自己，夕雾注意到少女从刚刚走路开始全部的十根手指都一直像是敲打着看不见的键盘一样、或是画着无色的图案一样。
“哪位理事长。”
事实上最高科学理事会共有三位理事长。
“唔……佛朗西斯·罗森布拉特？”
“89层。”
夕雾快速地回答她，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只需要看一遍就不会忘记，并不需要故意去记忆。 “这样啊……怪不得！把98和89看反了！这下可更赶不上飞机~~啊，谢谢……” 少女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往电梯跑去，手里的动作也并没有停下。仅仅是这样的行为在怪人云集的理事会也算不了什么。 这只是一个小意外，夕雾继续往教授的办公室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