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受近乎绝望的厌恶感,自己取下挂在门后勾子上的茶色外套(顺带拍走上头的泥垢),又拣了块洗得最干净的白布(然而万年油的污渍洗不掉)包头。我沾沾自喜:牛逼了!现在自己看起来,一定像个古装剧里的店小二。
另外,白嫖七、八年网文的经验告诉我,落地后最重要的第一件事,就是尽快找个大腿抱。
如果是富婆的大腿,那更好。
但出门在外,岂有这么容易遇见富婆。万一遇不成富婆美女,反而撞上书中的原女主角(比起印象中的金枝玉叶大国公主,这一位女主角更像随时吃不饱的母猩猩),那时候自己要哭、要号、要爬走也来不及。
四下无人,我悄悄把匕首斜插腰带间──天知道由于啥的原因,除了铁铲之外,老大和老三竟然放过藏在我身上的武器和干粮。我景颐可以赌五毛,或许是因为连他们都嫌弃这种狗亦不吃的饼。(所以为什么老二会带在身上?)
至于匕首......恕我解释无能,自己天生缺乏想像力这回事。而且正因为我景颐是个老实的人,所以自动自视其为系统送的新手礼包。
对,我就是心大。这才是穿越人士应有的好素养。
于是自己跨出门槛一步,
「阿猪!」
破锣声却震到左耳欲聋。
「阿朱?」
「『猪』你个头啊!」某位雄壮如牛的大婶气势如虹地从月洞门的另一侧急急冲来,招呼也免打,直接抄起镬铲敲上我头,自己因而受到成吨的暴击伤害,战神见此亦要直呼内行。「你丫的还在摸鱼?!」
我知道!这种气势,你就是这本烂书中鼎鼎大名的红花厨侠「战双铲」是不是?!
「阿彘你真的想被人当死猪烫啊?!」
我不是,我没有,请不要随意插赃嫁祸──然而自己的嘴远远输给对方的手爪,被熊大婶她用力拧住右耳拉出灶房,还附带一脸喷在我皮的不零星口水。
「所有人都在花厅呢!还想偷食?让掌柜的知道又要拆你一层皮。而且说了多少次啦?那是客人的肉,不准偷食。」
忽然,我的鼻子撞到一堵南墙。
「干么不说话?生病了?」
原来又不是墙,是突然停下的大婶。她那双毛虫眉皱至天上,好奇我怎么定格发呆,对她置之不理。
「不对啊?」
因为我福至心灵,回忆起女主角首次出场调查的第一宗命案,死者不就是叫「阿彘」的厨房杂役......哈?
「我叫『阿彘』?大婶你叫我阿彘?!」
之所以对这个字难以忘怀,全因原作者在附注中标上「彘是猪的古字」──职业病无误,我一向对跟饮饮食食相关的事情敏感。只是冷静点!说不定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啊?古人不是有很多撞名的吗?
所以我再小心问大婶一次:「是野猪的『彘』?」
随着自己的语气放得愈来愈缓,大婶的头亦俯得愈来愈低,低得我可以清楚看见她双鼻窿里呈塑胶色的鼻屎。
太恶心了,所以我把身体尽力往后一仰──为了不影响之后早午晚饭的胃口。
「偷懵了你!还不赶快洗把脸!全世界等着你上菜呢?」
「敢问茅厕何在?」
「去你的茅厕!还想偷懒?」大婶一把将我的头摁向附近最接近我俩的水缸,于是我惊了,惊的不是她力大无穷,而是白花花的水面上倒映出来的,竟是自己穿越前的模样。
顺带一提,在下虽然并非宇宙最型,但好歹亦是人间罕见的小鲜肉一枚。
反正当场自己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以至于后知后觉,没有发现大婶原来已经松开了手,给我找来毛巾。
「好不容易才给你找到这份差事,要不是看在你老子娘面上,我早用扫帚把你这猴儿打出去了!蹭喝蹭吃也罢了,还一整天到处在外头乱窜──」
任她唠唠叨叨,我清风过驴耳,半句不入头。无他,因为自己抓破头皮亦不想明白,我穿的难道不是变性为男人的女主角吗?!
如果自己穿越取代的不是肥公主,而是她准备调查的龙套炮灰,那,正牌女主角她──
「所以你给我好好的干,必要时用美男计亦可以。」
说什么呢你?做小二也要出卖色相?
「不然我们酒楼也要前途堪忧了啊!见过踢馆的,也没见过这样刁钻的,饭要烫得不冷不热,茶要上等的西湖龙井,连上菜的小厮也要眉清目秀兼口齿伶俐。」
「这种挑剔的客人,把他赶出去不就完事了吗?」
「呸!」大婶狠狠地在我太阳穴摁上一指。「你懂个屁!人家可是御前四等巡衣卫。」
我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是女的?」
「男的。」
「名字?」
「王、王什么......对了!叫王子未──诶!你怎么跑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王姬字子未,正是女主角苏芳芳微服出巡时候所用的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