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怒涛在翻涌。
苍蓝的流星疾走在死亡之海的前端。
随着恐怖的震动,地面开始堆砌起一个个瓦砾堆,达里安正用着超越极限的速度穿行在死亡的间隙之中。
“来啊达里安!你开始不是很得意吗?现在怎么像只苍蝇一样躲来躲去啊!”
巴洛德的怒吼声一直紧追在后,连同着支部大楼的悲鸣汇聚成死神的招魂曲。
只要挨上一下,自己马上会粉身碎骨吧。
虽然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可是达里安的心却意外的感到冷静和空灵。
无论是多么可怕的攻击,只要能够躲开,那就只是停留在威胁的程度而已。
墙壁在崩塌,大地在陷落,能够安稳落脚的地方正在急剧缩小。
达里安敏锐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实验室,心里马上便有了清晰的判断。
再躲三次,自己就将失去能够完美避开攻击的空间。
“澜,丽丝莉特她们已经离开多久了。”
“哥哥,已经有五分钟了。”
“五分钟是吗?那么剩下的五分钟,我们就使用最后的手段吧。”
“哥哥,你又要尝试那种危险的举动吗?”
“如果不这样做就会死,所以现在没有第二个选择。来吧澜,帮我稳定住身体里的力量。”
达里安飞身跃向面前的墙壁,在双足借力的那一瞬间,环绕身体的苍蓝突然间被全数收敛了起来。
“砰”的一声巨响,墙壁被踩出了一个大洞,达里安反身扎进黑色的浪潮之中,全力斩出手中的长剑。
巴洛德反应的速度慢了半拍,仓促抬起巨剑架在胸前,整个人顿时被撞飞了好几米远。
巨剑插在地上拉出了一条裂缝,巴洛德稳住身形抬起头,却发现达里安再次从前方紧逼而来。
“可恶的虫子,不要给我得寸进尺!”
巴洛德愤怒地将巨剑挥出,两人短兵交接,沿着裂痕密布的墙壁一路缠斗开去。
“达里安!!!!!!!!!”
“巴洛德!!!!!!!!!”
在满是憎恨的呐喊声中,飞散的剑风变作风暴,割碎了四周的一切。
达里安的身躯已经没有了闪耀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从皮肤各处升腾而起的热气,就宛如残火中的余烟。
这正是将根源之力密封在身体中的代价,虽然身体机能大幅提高,但随时都会有崩毁的可能。
“去死!快点去死啊啊啊啊啊!”
巴洛德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黑气缠绕的魔剑突然从达里安的视线中消失了。
是自己的身体到了极限,还是巴洛德的速度再次加快,达里安已经无法辨别,但是唯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
被将军了。
达里安仓促格挡在身前的长剑无法完全抵消掉那摧枯拉朽般的伤害。身躯像是被卯足劲射出的皮球一般,笔直地飞进了地上的瓦砾之中,靠着变为人形的澜才勉强止住了滑行的轨迹。
“哥哥!”
“咳咳咳!”
一口血从达里安嘴里喷了出来,他捂住胸口,整个人顿时瘫软在了澜的身上。
内脏已经变得翻江倒海,全身每一块肌肉都传来钻心的剧痛。身体已经彻底垮掉了,再也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哈哈哈哈哈,垂死的挣扎终于落幕了,等着看吧达里安,看看你的身体是怎么被我切成几块的!”
巴洛德捂着脸发出酣畅淋漓的大笑声,澜咬紧牙,全身再次泛起耀眼的光芒,达里安却突然抓住澜的手腕,然后抬头对着走过来的巴洛德微笑了起来。
“已经十分钟了,你输了,巴洛德。”
“我输了?哈哈哈哈,你难道还真以为那两个女人能够给你叫到救兵吗?我已经控制了所有喝下‘圣水’的人,他们马上就会将外面的那些反贼全部撕碎。加上城外的恶魔,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我,你们全部都要在这里完蛋了!”
“错了巴洛德,要完蛋的人是你!”
铿锵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在纷杂的脚步声中,公爵、雅博、凤天翎、凤星兰、穆斯汀率领士兵冲进实验室,站在了巴洛德的身前。
“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里?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喝掉‘圣水’的人已经被全部镇压,你的部下利维娅刚刚被抓获,城外的恶魔也被消灭掉了。巴洛德,你的阴谋已经被粉碎,你所犯下的种种恶行,是时候来给你好好清算了。”
公爵把利维娅的弩扔在了巴洛德的面前,巴洛德瞥了一眼,然后又抬头看着自己面前那一双双充满敌意的眼睛。
“怎么了?我可是使徒,你们这群大逆不道的东西,是谁允许你们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看看你现在这副恶心的模样吧,你这样的逆贼也配称作使徒吗?勾结笑面人,染指恶魔的力量,散布‘圣水’,杀害支部长莱文,诬陷法尔比,召唤恶魔……你做了这么多恶行,现在竟然还以使徒自居,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羞耻感吗!”
“哈哈哈,希德莱利斯公爵,你现在倒是在我面前变得硬气起来了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所谓的选拔大会是想干什么吗?就算你把这些家伙聚集在城市里又如何?就如同你们现在围在这里一样,无论你们这些废物来多少人,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的威胁!”
巴洛德大喝一声,黑色的气浪推开脚下瓦砾朝四周爆开。众人在地动山摇之中勉强站稳身形,抬头看去,黑色的肉泥开始在巴洛德的全身蔓延开来,背上甚至还出现了一对宛如蝙蝠一般的巨大翅膀。
“看见了吗?这就是我真正的力量,无论你们这些虫子再怎么群聚在一起,也只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黑色的肉泥逐渐硬质化,像是盔甲般覆盖在巴洛德的全身。大地发生龟裂,天花板也开始坍塌,巴洛德睁着泛红的双眼站在漆黑的风暴之中,就像是传说中的魔王一般让人感到胆战心寒。
可纵使在这种重压之下,在场的人们却并不像巴洛德预料的那样害怕。正当巴洛德有些疑惑的时候,人群突然分开了一条道,一个周身雪白,还带着面具的神秘人出现在了巴洛德的眼帘之中。
完全从这个人身上感觉不到任何能量的波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个人出现的一刹那,巴洛德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似的,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你是谁!”
巴洛德朝着那人大声吼了起来,可是那人却像听不见似的,仍是自顾自朝着巴洛德的方向缓步走去。
“我问你是谁,听不见吗!”
巴洛德挥出巨剑,黑色的光波掀翻大地朝着白衣人疾驰而去。可刚一靠近,刺眼的光芒从白衣人的斗篷中飞出,光波竟然一下子便从白衣人面前消散的无影无踪。
“嗯,比起你以前的实力来,现在确实有了不小的增长,难怪你会如此贪求这种非人的力量。”
白衣人那浑浊沙哑的声音让巴洛德头皮感到有些发麻,突然间他的余光瞥到了从门外跑到达里安身边的丽丝莉特和安洁莉娅,心里更是感到惊讶万分。
怎么可能?刚才安洁莉娅明明已经被我打成了重伤,现在怎么看上去像是没事一样?
预料之外的事接踵而来,让巴洛德开始有了一丝慌乱。看着不断逼近的白衣人,巴洛德抬起黑光浮动的巨剑,朝着白衣人的方向疯狂地挥动起来。
爆炸的火光一次次亮起,不知道挥了多久,巴洛德汗流浃背地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看着前方。硝烟突然被吹散,白衣人站在那炫目的光晕中,身上竟然连一点灰尘都没有沾上。
“你,你到底是谁!”
巴洛德忍无可忍猛冲上前,白衣人的右手不知何时多了把璀璨生辉的长剑。
“我究竟是谁,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浑浊沙哑的声音竟然变成了轻柔的女声。白衣人只是轻轻一挥,就将巴洛德整个人震飞出去。
巴洛德拄着剑站稳身形,覆盖在身体上的盔甲赫然出现了好几道裂痕。他抬起头,面前的白衣人已经把罩在头上的兜帽放下,一头白色的长发顿时搭在了那人的腰间。
“你,你,你……”
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巴洛德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也开始大幅度颤抖起来。白衣人摘下脸上的面具,一张精致得像洋娃娃般的俏脸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跟其他使徒一起在凤凰帝国的首都备战才对吗!”
一开始还不可一世的巴洛德,现在就如同活见鬼了般发出惊恐的喊声。白衣女子把手中的面具扔在地上,用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眸注视着不断后退的巴洛德。
“从发现这个城市有‘圣水’出现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这里。”
“胡说!如果是那样,那我在总部的时候看见的你又是……啊!”
巴洛德恍然大悟瞪大了眼睛,额头上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
“你,难道你,不止一个吗?”
“你所看到的那个人既是我,也不是我。或者说,她是我诞生之前,众多失败作里最接近我的那一个。”
“原来,原来是这样。可恶,可恶!狡猾的腓烈,竟然给我用这种障眼法!我之所以一直找不到尤比乌斯大公,就是因为你把他藏起来了对不对!”
“巴洛德,腓烈早就已经对你的忠诚产生了怀疑,谅在你是使徒的份上,在证据没有确凿之前,我没有对你采取任何行动。这下你明白了吗,你的计划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成功过。”
白衣女子冷漠地宣判着巴洛德的败局,明明有着一张那么漂亮的脸蛋,看上去却像是一台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
巴洛德的嘴一阵抽搐,随即又发出疯狂的笑声。
“哈哈哈,没错,我的确没有料到你一直会潜伏在这里。可是你知道你最大的失误是什么吗?你坐视我获得无敌的力量却不加以阻止,哪怕现在你亲自出手,我也不会怕你。只要杀掉你们所有人,我就依然能够……”
正在说着,巴洛德不经意间瞥见天花板缝隙里有一丝微光在闪动,他定睛一看,脸色瞬间为之一变。
“那是……飞行探测器!什,什么时候放在那的!”
“在你和达里安交战的时候。”
“你说什么!”
“现在这里的一切正在整个城市的上空直播,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你丑恶的真面目。巴洛德,我以第一使徒——‘纯粹之白’芙妮特的名义解除你使徒的称号,立刻放下武器投降认罪,否则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你就地处决。”
“投降?认罪?”
巴洛德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的芙妮特,踉踉跄跄地退了两步。
究竟是为什么?明明一切都是按照我的计划来的,为什么现在却是我被逼入绝境之中了?
在混乱的思绪中,腓烈那从容的微笑浮现在了巴洛德的脑海中。
“好啊,正好列克马城没有使徒驻守,你就接替艾米和巴别,继续开展那里的探查工作吧。”
原来是圈套吗?腓烈,这一切原来都是你故意给我设的圈套吗!
无法抑制的怒火在巴洛德胸口燃烧,他发出不甘心的嚎叫声,黑色的气流汇聚成风暴在他身体四周飞速旋转。
“混账东西,你永远都是那么高高在上,永远都是那么目中无人!我巴洛德才不是你的棋子!我才不会受你的摆布!听见了吗,腓烈!!!!!!”
巴洛德的身体在黑光中开始进一步膨胀,额头竟然开始长出两只羊角。面对巴洛德的威压。芙妮特不慌不忙举起长剑,头发在飞腾的光芒中高高扬起。
“看看你现在这丑陋的样子,为了虚假的强大,连人类的身份也准备抛弃掉了是吗?”
“那又如何,就算你是第一使徒,也绝对不可能打败现在的我!”
巴洛德像只狂兽一般朝着芙妮特猛扑过去,芙妮特轻盈地跃到半空,炫目的光晕顿时从她挥出的右手绽放开来。
在雨点般的光束中,巴洛德浑身鲜血四溅,一边嚎叫着一边向后急退。看着眼前的战斗,达里安眉毛抖了抖,咬牙从澜的怀中直起了腰。
“哥哥,你怎么了!”
“达里安,现在不能乱动!”
“你这笨蛋在干什么啊!”
“澜,帮我连接根源。”
“哥哥,你现在身体很虚弱,要好好休息才行。”
“我知道,但这是难得的机会,我必须要好好看清楚她每一个动作。”
正说着,芙妮特重新落在了地上,朝着达里安的方向转过头。
“很快就会结束的,如果你想看,那就睁大眼睛仔细看好了。”
达里安点了点头,紧紧握住在手中凝结成型的长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芙妮特的身上。
“哥哥,你撑得住吗?”
“没问题!”
虽然是这么说,但达里安已经感觉脑袋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已经是虚弱到了极点的身躯强行连接根源,自己下一秒如果失去意识也不会感到意外。
可是无论如何都要看清楚,自从在安洁莉娅的宅邸里和芙妮特交手过后就明白了,她的身上拥有着自己梦寐以求的究极技巧,所以哪怕自己会昏厥在这儿,也要再看一次她挥出那一剑的瞬间。
“哥哥!”
“达里安!”
呼唤声逐渐变得遥远,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晃荡,达里安身体突然间没有了任何知觉,意识终于在这一刻撑到了极限。
映入眼帘的最后一个画面,正是那夺目的纯白斩断黑暗的瞬间。
“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得到了最强大的力量,我明明已经获得了完美的身体!”
“不过是借来的力量而已,在真正的强大面前,你的力量根本就不值一提。”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恐惧的嚎叫声中,巴洛德的伤口开始绽放光芒,庞大的身躯在升起的光柱中逐渐支离破碎。
而一旁的达里安则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闭上眼睛瘫倒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