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啊,这还真是刺激啊。”
就在刚才,五分钟前,我与支离破碎在金属地板前保持着对立的状态,结果被他用分离之刀把整座阁楼砍了下来,经历了从三楼自由下落的独特经验。
大概是因为被负责支撑空中楼阁的柱子挡住了,所以我没有受到很大的冲击,现在正在平平安安地躺在金属废墟,大口大口地调整着呼吸。
“可恶,接下来该要怎么办才好呢?”
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完全迷茫了。
本来,我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只是因为需要拯救花雨风,才会被卷入这件事里的。
可是,现在,花雨风已经死了。
拦腰截断,这是毫无疑问的死法。
竟然如此,我还有什么理由呆在这里呢?
“算了,就这么回家吃饭吧。”
这么想着,我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虽然也不是说我不想去帮花雨风复仇,但报仇什么的太不理所当然了,而且,说实话,凭我一个的话,去了也只会被支离破碎秒杀而已。
努力地从钢铁的丛林中爬了出来后,我伸了伸懒腰。
结果,虽然过程中多次遇到了危险,但我还是成功维护了自己的理所当然啊。
今天也是理所当然的好日子。
每件事都是这么理所当然,万物都遵从着“理”活动,又是一个最棒的世界。
只不过…
『因为,我会忍不住期望,你是因为对象是我,才这么拼命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一次想起了花雨风临死前所说的话。
整件事中,只有这句话在我耳边不断萦绕,迟迟不能褪去。
“算了,这种事回家睡上一觉也就忘了吧。”
这么想着,我准备离开了。
“快,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
突然传来的呼喊声吓了我一跳,害得我立马躲到了废墟后面。
不好,我忘了,这里还有活尸呢。
仔细一看,十数名全副武装的武警以极为专业的姿势,列队赶到了废墟。
大概是因为空中楼阁下落时的巨响惊醒了吧,那些早就被支离破碎击倒的武警们又醒了过来,开始四处盘查。
原来如此,所以那家伙才故意留下活口的啊。
就算已经变成了活尸,这些武警受到的训练以及装备也不多假的,如果搞不好被他们发现的话,我可没有战胜他们的自信。
可恶,明明支离破碎马上就要下来追击了。
不过,说到底活尸仍旧是活尸,这些愚笨的武警们并没有发现我,使得我有机会逃到旁边的小屋。
“哦,这里是咖啡厅啊。”
大概是与三楼的空中阁楼相呼应吧,在这汌汭市图书馆的一楼建了一座露天咖啡厅,以供读者们在读书的过程中稍作歇息。
与整个图书馆未来感、金属感的风格大相径庭,咖啡屋以木头为主要材料,这种古色古香的风格自然是大受欢迎,所以曾一时成为图书馆的主要资金来源。
当然,一边看书一边吃东西是明令禁止的。
这么想着,我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咖啡屋里。
虽然是以外面排放的椅子作为主要营业场所的露天咖啡厅,但这里姑且还是有室内的餐区以及员工室的。
“话说一直跟那帮话唠呆在一起,我口都渴死了。”
一边吐槽了一下这边趁火打劫的物价,我把钱放在了吧台上,拿走了一瓶可乐,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啊,果然累了就是要喝碳酸饮料啊。”
这也是理所当然。
突然,外面传出了一阵枪声。
伴着大量的喊叫声,武警活尸们莫名其妙地开始四处扫射起来。
喂喂喂,别这么激动啊。其他的不说,要是射到自己人就不好了。
为了避免被外面的活尸发现,我坐到了地板上,保证从窗外看不见自己的身影。
唉,这算什么推理剧啊?
如果这是推理剧的话,那这帮活尸算什么?目击证人?端着枪到处扫射的目击证人?别逗我了啊!
那支离破碎算什么?看这个情形,他应该不是真凶,那就是帮凶?这么说好像也不对,毕竟他一有机会就想亲手杀了花雨风。
花雨风的话,她的身份是被害者这点应该不会有人提出异议了吧。不过像这种三天两头就诈尸的被害者,实在是有点违反推理剧的准则了。
但是,这一次,花雨风肯定是死了。
拦腰斩断,像这种死法绝对是无力回天的。
说到底,这部推理剧里侦探角色是由谁来负责的啊?总不会说是我吧?在推理剧中,侦探必须担当着解开谜题,推动事件发展的责任。像我这种整天只能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到处跑的家伙,大概连助手都算不上吧。
如果要说有谁能够胜任这侦探的责任,那自然是非黄芪正莫属了。只不过可惜的是,从故事开头的时候,那位魔女大人就自动退场,没有加入到这次事件之中。虽然去哪儿哪儿死人的套路是老套了点,但如果侦探都到不了现场,那推理剧云云自然是无从谈起了。
所以说,虽然刚才在厕所里吹得天花乱坠,但这个故事根本算不上什么推理剧。
目击证人大肆施暴,帮凶装出一副真凶的样子,被害者怎么杀都杀不死,侦探不在现场只留了一个废物助手在那里跑来跑去,如果世界上真有这样的推理剧,那我倒是想膜拜一下了。
等一下,好像少了点什么。
目击证人,帮凶,被害者,侦探,助手,除了这些,推理剧中好像还需要别的元素来着。
是什么呢?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以后再说吧。
这么想着,我环视了一下房间,试图寻找后门在哪里。
就在这时,地上的,一件闪闪发光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件,带血的,数学符号形状的发饰。
…
大概是因为地板的颜色太深了,所以我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地板上还有血迹。这些血迹从门口就出现了,经过了那个饰品,直直地通往了员工室。
哈哈,怎么搞的,这算怎么回事啊?
这样看来,简直不就像,什么人拖着什么带血的东西,藏到员工室里了一样不是吗?
现在问题来了,什么东西会带着血呢?
什么东西上会有数学符号形状的发饰呢?
“不会这么巧吧…”
报着一丝丝苦笑,我打开了通往员工室的门。
一摊血海中,躺着花雨风的尸体。
…
一股恶寒直涌心头,害得我差点站不稳,跌坐下去。
“又死了,她,又死了。”
还是一样微微上翘的齐肩卷发,还是那天使般精致的面孔,还是,这幅苍白的样子。
“这算什么啊?花雨风?为什么你又死了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难道有谁把她的尸体搬过来了?
不,这不可能,先不提是谁干的,更匪夷所思的是,这次她的致命伤,又改变了。
她没有被真空包装,后背也没有被砍伤,当然也没有被一刀两断。
这次,受难的是她的心脏。
从胸口能很清楚地看到,她的心脏被干净利落地挖了出来。
死了。
花雨风死了。
同样是没有辩解余地的死法,花雨风的确是在某个地方被杀死,并且被拖到了这里来。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花雨风不是早就应该死了吗?
不行啊,我已经受不了啦,比起血腥,我更害怕这种不合常理的事啊!说到底为什么我必须得掺合到这么莫名其妙的事件里来啊?
可是,残酷的现实并没有饶过我的打算。
那道血迹,并没有中断。
虽然变细了,但那道血迹在经过花雨风的尸体后并没有中断,而是直直地通向了储物间。
“哈,哈。”
不知何时,我的喘息声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我在干嘛?干嘛还呆在这里啊,花雨风已经死了,我已经目睹过好几次了,那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可是那道鲜红的血路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瞳孔上,怎么也消散不去。
“只是去看一下,只看一下就好了。”
没错,说不定有谁虽然流了血,但还活着呢,既然有一丝救人的可能性,我就不能转身离开。
这是理所当然的对吧,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对吧。
然后,我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拧动了门把手。
门,锁上了。
用力,再用力,可是门还是没有开。
之后,像发了疯一样,我开始拼命撞这扇门。
“嘭!”
一下。
“嘭!”
又一下。
“嘭!”
这是下一下。
“嘭!”
接下来是第四下。
撞不开。怎么撞也撞不开。
虽然也想喊点什么为自己鼓鼓劲,但不知何时我的呼吸已经完全乱掉了。
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发出声音了。
在吸气的同时吐气,亦或者在吐气的时候吸进几口气,明明知道这是不符合人体构造的行为,我却仍就持续不断地,持之以恒地实行着。
简直就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不行啊,再这样下去的话,我都要不能呼吸。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停下。
已经停不下来了。
没错,如果这扇门的背后还是,还是那个的话。
又是一声巨响,我被那强大的反作用力弹了回来,躺倒在了地上。
“呜啊啊,疼死我了。”
一边出口发出抱怨,我慢慢站了起来。
大概是剧烈的疼痛起了作用,我渐渐清醒了过来。
搞什么啊?我在干什么啊?
门挡住不速之客挡住不是理所当然的嘛?不然还算什么门啊?
本来,门就是用来挡住不该进来的人的啊。挡住不该进来的人的就是门啊。
人总是会选择一些不该进来的人,然后让门挡住,而门则会遵循人的指示,去挡住那些不该进来的人。
哈哈,没错对吧?的确没错吧?门就是用来挡住不该进来的人的嘛,所以今天门也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理所当然地挡住了我这个不该进来的人。
哈哈,这还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又是一个理所当然的好日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我现在该做的,就是找钥匙了对吧?
本来,发现门上锁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该是找钥匙才对啊,用钥匙就能打开门,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就这样,我又环视了这个房间一圈。
“啊,有了。”
我还是真是蠢啊,钥匙明明就挂在房间的一角,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注意到呢?真是的。
一边责怪着自己的粗心,我走上前去,拿到了钥匙。
哦,对了,花雨风的尸体还在啊,踩尸体是不礼貌的,必须得绕着她走才行。
成功地拿到了钥匙后,我开始开门。
我拿钥匙的手,哆哆嗦嗦的。
怪了,我在干嘛啊?这不过是开个门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啊,我只不过是要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人而已啊。
对吧,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啊。
不是我想做,只是因为理所当然我才做的啊,我可是在努力为了世界的美好作贡献啊。
就这样,我把钥匙插进钥匙孔中,打开了这道门。
然后,我发现,储物间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当然也没有什么流着血,等待救援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这样的结果后,我不禁笑了出来。
我到底在慌些什么啊?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咖啡屋而已,这里只是普通地死了一个人而已,一切都是这么理所当然,没有什么好惊奇的。
花雨风死了,她的确死了,毕竟人总是会死的,被包成真空包装会死,被劈伤后背会死,被砍成两半会死,被挖出心脏会死,这没有什么可避讳的,只不过是理所当然的而已。
花雨风,只不过是理所当然地死了而已。
这么想着,我打开了储物间里的柜子。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我只是突然想要开开看而已。不是好奇,也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我只是突然觉得,打开这个柜子,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而已。
然后,我看见了尸体。
六具花雨风的尸体被整齐地摆放在了柜子里的六个架子上。
绞死。
触电。
水邢。
中毒。
失血过多。
身首异处。
六具尸体,六种死法。
同样是那微微上翘的齐肩卷发,同样是那天使般精致的面孔!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已经不再注意自己的形象,我一边大叫着,一边向外奔去。
死了啊!又死了啊!而且一次死了六个啊!
这算什么啊?为什么能够这么轻易的去死啊?人是这么轻易就会去死的生物吗?
不是这样的啊,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啊?
难道我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有哪点不够理所当然吗?我每天早睡早起,日常锻炼,认真学习,还经常行善积德,那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啊?
“快来,有人在这儿!”
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喊叫声,一堆活尸武警们赶了过来。
“喂,前面那孩子,快站住!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给我滚!别来烦我。”
我现在烦的要死,没空理你们这帮活尸!
就在我要把后半句话吼出来的时候,带头的武警扣动了扳机。
“!”
完美的一枪,正中我的肩膀。
在那可怕的冲击力之下,我被镇飞了好几米远,剧烈的疼痛感使我脑袋一片空白。
“别再动了,下一枪瞄准的就是脑袋了。”
似乎是作为武警的良知起了作用,这名带头的活尸并没有杀了我,而是选择先使我无力化。
大概是长期与最强刀客交战的缘故,我竟然忘了,枪才是现代战争的真正主导者。
可是,此刻,我已经没有余力再进行这种冷静的分析了。
在我心中,只剩下震惊。
我,被活尸击倒了?
没错,我没搞错,这家伙的确是活尸没错,是被支离破碎,花雨风他们鄙视,被贬得猪狗不如的东西。
可是,我却被他们击倒了?
从肩膀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到现在仍没有散去,不断地刺激着我的神经。
如果,如果不是那个领队一时心软的话,如果,刚才,他瞄准的是头的话。
我就已经死了。
死。
死?我也要死了吗?
就在这个与故事完全没有关系的角落里,被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出现过的活尸给杀死?
就因为一句挑衅的话?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是我搞错了啊。
原来死,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
我原先一直以为活着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但其实不是啊,原来人是一种这么容易死的生物啊。
这么想的话一切谜题都解开了啊,花雨风的死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啊。
其实,人类就是一种,偶尔死上个七八次也不奇怪的生物啊。
我只是运气好,才苟活到了现在而已。
事实证明,现在,我也要被乱枪射死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一来,既没有什么可困扰的了吧,事件的真相就是这么简单,根本算不上什么推理剧。
果然,得知了谜题后真是心情舒畅,让人忍不住想放声大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
哈。
…
必须得逃才行。
这么想着,我开始往图书馆内部爬去。
身为一名从小与枪弹无缘的普通人,我对枪伤带来的疼痛没有一丝抵抗力,现在连站起来的力量都不剩。
所以,我只能用爬的了。
“叫你别动听不懂啊!”
又是一枪,这次射中了我的右脚大腿上。
说实话,很痛,痛得我都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痛了。
怀疑为什么我要活着了。
但就算如此,我也没有停下。
因为,我不能停下。
如果不赶快逃跑,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话,我会死。
会死。
会死。
会被包成真空包装。
会被竖着劈开来。
会被砍成两半。
会死。
会被挖去心脏。
会死。
会被绞死。
已经不再是理所当然的了。
会被电死。
已经没有借口可找了。
会被淹死。
会被毒死。
这次是真的会死。
会失血过多。
会被砍掉脑袋。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
出口!出口在哪里啊?
只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故事,我就能!
我就又能!
即使已经身负数枪,我仍没有放弃。终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我来到了通往图书馆内部的出口。
似乎是被我那可怕的样子给惊住了,那群活尸没有继续射击,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看着我这个异类。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只要打开这扇门,我就又能!
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我拉开了那扇门。
然后,我,又看到花雨风的尸体。
…
花雨风又死了。
一把匕首贯穿了她的咽喉。
如果在现代医学的帮助下,这种小伤也不是不可能痊愈,但是在孤立无援的局面下,这也不失为一种万全之法。
花雨风,又一次死在了我的面前。
但是,这一次有点不一样了。
与之前那十次不同,这一次,杀死花雨风的凶手也在这里。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少了什么了。
作为一部推理剧,这个故事缺少了最为重要的部分,那就是凶手。
在这次故事登场的人物中,少了能够当犯人的角色啊。
活尸太弱了,支离破碎貌似不是,我当然是不可能的,黄芪正也没有参加进这次故事中。
无论是谁,都没有成为犯人的可能性。
可是,这里有一个盲点啊。
如果这又是推理剧经常使用的卑劣伎俩,也就是自杀的话。
如果是自杀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是花雨风的话,的确有同时扮演被害者和犯人的能力。
她就是这么一名光彩夺人的演员啊。
没错,我看到,一个花雨风,手拿匕首,插在了另一名花雨风的咽喉上。
“哦+是你啊+还活着呢啊+正好+来搭把手×把这个叛徒处理掉+果然+16384分之一就是不可靠啊。”
轻轻把那具尸体推到地上后,花雨风抹去了脸上的血,说道。
就像真的是双胞胎一样,两者之间没有任何的区别。
同样是那微微上翘的齐肩卷发,同样是那天使般精致的美丽面孔!
“够了。”
“呃?”
“我说够了,我已经受够了,我不要再掺合到这个故事里来了。”
这算什么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慢慢跪坐了起来,用混沌的目光瞪着花雨风。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变成这样啊?为什么人的死亡会变得这么频繁啊?为什么你们能够冷静接受这种残酷的事啊?或许你们可以,但我做不到啊!”
价值观已经崩塌,我凭着自己的残余的意识,努力地组织出了只言片语,嘶吼道。
“这个世界,不是应该更加理所当然一点吗?努力的人就能得到回报,只要不放弃就总能看到曙光,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吗?可现在呢?这个故事算什么?”
往左转是死路,右转则是即死陷阱,随机出现的小怪一下子就能把你秒杀,好不容易找到了密道,一进去就告诉你大侠请重新来过。
这算什么狗屁故事啊!
就像一个闹变扭的小屁孩一样,我一边哭,一边说着怯懦的话。
“这种事谁要干谁来干,反正我已经受够了。我现在就要回去了,我要离开这里,这里发生什么都跟我无关了。我已经够了,够了!”
眼泪不断夺眶而出,但我却丝毫也没有掩饰的意思,只是不断地抽泣。
真不像样。
我现在,真不像样。
一点也不理所当然。
但这才是我本来的面目啊。
自私自利的小丑,冷酷无情的异类,
把理所当然,当作借口的混蛋。
就这样,我一边哭,一边跪坐着,以想象中最讨人厌的样子赖在地上。
你想就笑吧,反正我已经受够了
…
看着我这幅败犬的模样,花雨风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后…
“你这家伙+别给我×在这里撒娇啊!”
弹了我个脑瓜崩。
“啊,疼。”
突如其来的变卦害得我一下子忘记了哭泣,跌坐了下来。
“干嘛+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口吻啊+一开始+我就叫你别来+是你自己硬要跟过来×找罪受×现在+觉得受不了了×反过来+还来怪我了咯?拜托+自己作×别带上别人OK?”
“呃,这里不应该是,你听到我的倾诉,理解我的难处,之后反过来一通鸡汤说服我的场景吗?”
“谁管你啊+自己犯贱×当我看不出来+是不是?”
说着,花雨风双手叉腰,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什么理所当然啊+什么世界应该怎么怎么样的啊+年纪轻轻的别给我装出一副看破人生的样子啊+你才是个高中生呃+过个三十年+再来跟我说这种事吧+你!”
“不,刚才的是我在抒发感情啊,这是我价值观的体现啊啊…”
“所以说+别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很有人生经验的样子啊+看着就反胃+价值观+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啊+像你这种家伙+不就是整天混吃等死×看着别人的脸色×半推半就地活着的嘛×既然如此就别给我谈什么价值观啊+一点也不帅+只会让人觉得幼稚啊!”
“不,其实我有着很凄惨的经历…”
“再惨×有我惨吗+我刚五岁时全家就集体自杀了+唯一活下来的父亲×三个月前+还被+一直说着喜欢自己的×变态萝莉控大叔给砍死了+不仅如此+还不能联系自己朋友和部下×必须靠着一己之力×独自躲避汌汭市名副其实最强的男人的追杀+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有说过什么吗+受不了了+有童年阴影+哪儿来那么多屁事+能吃饱喝足×活过每一天+就已经很幸福啦×还矫情什么啊你?”
“哦,哦。”
“说什么呐+大声点!”
“哦!”
“听明白了×就说‘我知道了’+别整天哦哦哦的×懂不懂礼貌啊?”
“我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花雨风摆出一副看着不成器的徒弟的眼神。
“真是+你这家伙就是不中用×一定要人照顾才行。”
说着,她掏出了一块手帕,慢慢地擦拭着我的眼泪。
“如果+觉得心痛了×就老老实实来找我倾诉+如果+想走了×就直接跟我说啊+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别这么拐弯抹角的×搞得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怪恼人的。”
看着花雨风脸上的微笑,我一直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不对啊,不该是这样的啊,我应该是冷酷无情的异类啊,不应该会受别人的影响的啊。
可是现在,我心中的这份感情是?
突然,花雨风弯下腰,上下打量着我的身子。
“呃+你这不是中枪了吗+是谁干的啊?”
大姐,你才发现啊。
不好,因为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害我忘记了,我现在可是正在被十数名武警追杀的啊。
“花雨风,快点走,那帮武警醒过来了,他们如果见到这个场景的话,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武警?”
虽然我已经极力想要劝走花雨风,不过已经晚了,那名带头的武警已经振作了过来,走到了大门前。
“什,你这家伙居然对自己的血亲下杀手,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长大了又怎么得了。”
果然,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尸体,以及身上粘血的活着的花雨风,那名活尸当然会默认两者是双胞胎,并且还残忍地杀害了另一个人。
带着扭曲的表情,那名活尸选择了扣动扳机。
不好,现在我还没有从刚才的枪伤中缓过来,别说扑倒花雨风了,连站起来替她挡子弹都做不到。
这样下去的话,花雨风就又要!
可是,不知为何,这一枪没有打中。
与刚才击倒我的精湛枪技大相径庭,这一枪甚至都没有穿过那道门,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门框上,被挡了下来。
“什么嘛+你被几个萝卜欺负成这副样子啊×太给我丢脸了吧。”
花雨风露出了不屑的眼神,撇了我一眼。
“砰,砰!”
又是两枪,可这一次反而更加离谱了,子弹只是打在了门周围的墙壁上,徒然留下了两个弹孔。
等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有露出一丝胆怯,花雨风摆了一下她的秀发,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真是的+白跟我混了这么久了你+算了+就当作饯别礼×免费让你看一场精彩绝伦的英雄秀好了+别迷上我哦。”
说着,花雨风挥了挥衣袖,掏出了与之前同款的电击棍。
到了这种时候,那名带头的武警自然是不敢再大意了,他快速后退到同伴的身边,并且命令活尸们一齐射击。
这时,最为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明明两者的距离不超过十米,五秒内,十几把自动步枪射出的上百发,竟没有一发打在花雨风的身上!
连回避的动作都没有,花雨风就这么气定神闲地向前迈步,可是,不知为何,那帮活尸,就是没有办法把枪口对准花雨风。
哼,原来如此,她的理论我有点明白了。
到了这种距离,自然不会再有人傻兮兮地拿着枪扫射,活尸们纷纷丢下步枪,掏出匕首,企图展开肉搏战。
可是就算如此,花雨风也没有丝毫的畏惧,直面活尸的袭击。
没错,根本没必要害怕,她根本不可能被他们打倒嘛。
谁叫,她是如此的光彩照人啊。
宛如兽群中穿行的天使一般,花雨风以优雅的姿势躲过了活尸们的攻击,并且有效地进行了反击。
不多贪,也绝不放过任何的机会。
简直就像,打倒这些活尸,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果然,花雨风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像我这种家伙,这种恶心的异类,竟然还东奔西跑,到处掺合,做一些多余的事,所以才会被区区活尸击中啊。
相反,花雨风是如此的光彩照人,她简直就是世界的中心,是整个社会的灯塔啊。像她这种伟大的人物,如果在这种小角落,被不知名的杂鱼活尸给杀掉,那不才会贻笑大方嘛。
“我会叫更多兄弟来的,你们给我记住!”
几分钟后,带头的活尸就丢下了标准的杂兵台词,带着溃不成军的同伴逃跑了。
就像还没有尽兴一样,花雨风蹦蹦跳跳地走了回来。
“怎么样+客官+还可受用?”
“受用,太受用了。”
原来如此,之前一直是我搞错了,花雨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还要高级。
就算没有我在这里瞎搅和,这个天才肯定会有办法自己解决这个事件。
以最为华丽,最为优雅的方式。
可是,在这以后呢?
等到事情都结束了之后,我还会有与花雨风再见面的机会吗?
大概,不会了吧。
毕竟,我和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似乎是读出了我内心的想法,花雨风露出来淡淡的笑容。
“真是的+别露出这种表情嘛×就像没人爱的流浪狗一样。”
“不,我才没有…”
“好啦+别说了。”
突然,花雨风跪坐了下来,展开双臂,用撒娇语气说道。
“来+抱抱嘛。”
“呃?”
“所以说+我要抱~抱~”
“等一下,花雨风,你的属性不是这样的吧,而且我觉得我们还是高中生,所以应该循序渐进,比如从拉拉手开始,所以…”
“烦死了+话这么多×你不过来+我就自己过去咯。”
没有给我进一步拒绝的机会,花雨风靠了过来,很霸道地把我抱入怀中。
“♥♥♥♥”
“怎么样+舒服吗?”
“嗯,还好吧。”
说实话,很舒服。
女孩子特有的香气,正慢慢浸染着我的身体,往我伤痕累累的心灵输入活力。
最重要的是,好温暖。
我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温暖了。
“听我说哦+你已经很努力了。”
正当我快要沉迷与这份温暖时候,花雨风淡淡地说道。
“什,什么啊?”
“所以说+你已经很努力了啦。”
没有给我掩饰的机会,花雨风就这么持续地用真诚的话语轰炸着我的心灵。
“你自己想想看嘛 +明明+你跟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嘛×却+还硬生生地掺和进来×不惜牺牲自己来保护我×光有这份心意+我就很高兴了哦+真心的。”
有这份心意,吗?
“你搞错了啦,我才没有什么心意呢。”
已经不能再装下去,只有她,我不想再以谎话相对了。
“对我来说,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啊。舍命来救你,又或者是孤身对抗支离破碎,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啊,里面根本没有包含我的个人感情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已经接近落山,只有最后一道残霞,在天边不断挣扎着,不肯离去。
初秋特有的寒风,不断扑打在我的身上,带来了阵阵凉意。
但就算如此,我也丝毫不觉得冷。
“我这个人啊,根本就是个冷血动物啊。”
因为,没有什么是能比我的内心还冷的啊。
“其实我心底里根本没有想过要救你啊,我没有觉得你很可怜,或者支离破碎很可恶啊,这种高尚的情感我打出生起就没有体验过啊!我只是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把救人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已,我只是在完成自己的指标而已啊。”
所以我才觉得,我这种家伙最差劲了。
“我总是这样,没有什么觉悟,也不怀抱着什么特别的感情,凭着自己所谓的理所当然就擅自掺合到别人的事情。”
小的时候,家里发生的那件事也是一样。
爸爸他是因为爱着妈妈,才会在她面前过于放松,出手打人的。
而妈妈则是因为爱着爸爸,知道他只是一时冲动,所以才会不还手,默默忍受的。
可只有我,明明不爱着谁,也不恨着谁,却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擅自对他们的行为评头论足,还拳脚相向。
“自以为是的垃圾,糟蹋别人好意的混蛋,我就是这种人啊。”
“那又怎么样。”
“!”
“自以为是又怎么样+没有特别的感情+又怎么样+那都不是你的错+只能说+是外物不够好×不够资格来吸引你吧。”
“才不是这样…”
“听我说啊。”
没有给我反驳的机会,花雨风一把抢过话头。
“这个世界+对于你来说+实在是太过残酷了啊。”
“…”
“无论是谁×是我×是支离破碎×是那些活尸×甚至是那些浑浑噩噩的普通人+我们心中都有着一种动力×一种根×一种+我们就算疲惫×就算失败×只要+回头×看看它×就能重新找回自信×奋起反击的东西+那就是感情啊。”
“或许是家人×或许是朋友×也有可能是单纯的物件×甚至钱财权势+我们都会对外物抱着某种感情+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能力×也是我们作为人的基本构成+可是+唯独你×唯独你这个异类+却怎么也找不到+可以托付自己感情的对象。”
没错,所以我才说,像我这种家伙…
但是,就像在叫我不要胡思乱想一样,花雨风紧紧地抱住了我。
“即便如此+你还是找上了理所当然啊+为了+成为人×为了成为社会的一份子×你把自己的全部感情寄托在了+理所当然×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只要+想想就明白了+强迫自己无条件地爱着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这该是多么一件痛苦的事情啊。”
用我从来没听过的,平静的口气,花雨风口中的话不断涌入我的心中,抚慰着我的心灵。
“所以,我才说你已经很努力了啊。你克服了自己与生俱来的弱点,找到了自己的动力,这是一件值得嘉奖的事情啊。不用自卑哦,你可以抬头挺胸地对别人说,我也是拼尽全力生存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不知何时,我又开始流泪了。
和之前怯懦,逃避现实的泪水不同,这次才是我真正的,宣泄情感的泪水。
“已经,不用再装下去了吗?”
“嗯+不用再装下了哦+理所当然什么的+就把它×当作自己的黑历史×赶快忘掉吧。”
“就算,从此失去行动的动力,变得浑浑噩噩起来也没关系吗?”
“没事+到时候+给我发个短信×我会再把你卷入到这种麻烦事里来×让你好好活动一下筋骨的。”
“就算,从此被别人不待见,被骂作没有内涵也没有关系吗?”
“没事+到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会抄着家伙×火速赶来×好好教教他们+怎么做人的。”
“就算,从此失去感情,对什么东西都没法区分开来,变得寸步难行也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啦+到时候+就到我的身边。”
说到此处,花雨风露出了俏皮的坏笑。
“我会让你彻彻底底地迷上我×变得+除了花雨风大人之外×什么都想不起来的。”
就在这一瞬间,冒险剧的谜题被解开。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魔障啊,支离破碎这家伙就喜欢拐弯抹角,搞得我云里雾里的。
说到底,我就是一个笨蛋啊。
自己擅自规定出一些规则出来,又莫名其妙地被它们束缚住,这不是笨蛋是什么啊?
可是,就算如此,也无所谓啦。
因为宇宙无敌的花雨风大人,一定会看破所有我布置的圈套,解开所有我设下的谜题,冲到我身边把我胖揍一顿,然后把我绑走,带出这个被名为魔障的迷宫的。
谁叫,她是如此的光彩照人啊。
不过,现在请允许我放缓一下故事的速度,拖延一下花雨风的时间,让我在这位举世无双的主人公的怀中多呆一会儿。
只要一会儿就好了,请让我再多体会一下这份温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