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雷若蛇,无数闪电汇集成池,把范围内的生物全数牢牢固定,其中更附带有令目标对象感到麻痹浑身的效果,那怕是天孙降临亦难逃一劫。

当然,身为始作俑者的自己并不受此等制肘。

「你──卑鄙小人!」

「却仙大人!请听我解释──」

要老老实实坦白从宽,还是先装傻弄哑一番?这变成了一道攸关自己和『针定』生死的严肃命题。

「有什么好强嘴的......竟然用这种,欺负黄花闺女的无耻手段......你还算是男人吗!」

每一句指责,都如同利箭直捣心窝:我懂我真的明白!假如要为咱学过的咒式立一个排行榜,『雷沼』绝对是最令人神憎鬼厌的前几名。

非关代价,而是过去曾经有心术不正的方士,凭此手段到处去糟蹋别人的闺女,因而坏了该咒阵的名声。连带一起​​女妖怪亦对此术深恶欲绝,不但视落入此陷阱为奇耻大辱,若然知晓附近有相关的施法者存在,定必群起而追杀之──牵牵扯扯至日后,竟有某位奇人异士刻意发动『雷沼』之术,主动献身成为女妖的公敌,日夜享受被轮杀的快感,怪哉!

但先讲好,你们别一个个尽行误会!咱姓蒲的之所以行使此术,断非是因为自己好被虐待的这一口。

「随随便便就剥人光猪,变态!」

「......」

请讲道理啊姑娘?!会有正常男人对三层楼高的金毛玉腿凶眼大蜘蛛妖怪出现性欲的吗?还是在自己随时会被连头带骨吃掉的情况下?现在马大姑娘显出原形,自己才惊觉她是黑寡妇诶!?

我家的小狐妖,早被对方的雷霆震怒吓得撞入自己怀中,垂耳缩头装孙子。瞧瞧,这才是正常人有的反应──虽然咱家亦不见得比『针定』它淡定得去哪儿。

「早知道,应该及早了结你才是......」

完了,俺忍不住去猜想,她口中的「你」可包不包括蒲望东少年佢?

噫,分心不要得!

说归说,有罪疚感固然是有罪疚感,但歉呢,我是不会道的。非但止不道,咱还要跟马姑娘她肉帛相见。

「你、你怎么突然脱衣服......?!」

活久见,原来高贵在上的蜘蛛仙女,亦会不顾姿仪,大声倒抽一口凉气?

哈嗤──歪说,还真被呛得有点冷。

「现在我们都毫无防备,却仙大人固然受陷阵中,但草民亦已丧失半成灵力,」何况牙床还像被人揪捏住一样的痛。「即使不动用法术,大人要取草民的性命,想亦易如反掌。」

当然,咱家既敢只身前来,定必是有所准备。

秀才遇上秀人,读书人自然以理行先。若然能够以道理说服的,便以理说之。归根究底,全因我蒲留仙是个和平主义者。

姑且让『针定』趴在头壳子上头,同时庆幸自己尚存有半点先见之明,懂得预先将剪报夹带在裤子口袋里头。当下倒趁势掏出,一张张在她面前翻阅开去──闻说蜘蛛的视力一向不佳,但不知道马姑娘她会否是例外。

你懂的,要穿针引好线,需要多好的眼力!

「......你要让妾身看什么?」

「去年五月,在山东街发生离奇命案。」

「同年九月,某户人家养了十三年的爱犬忽然咬死饲主。」

「七月,出现遭人煽动的群众殴斗事件,又在今年三月,花同学住处附近的车房发生了爆炸,其中一人炸死,二人重伤,意外原因是一个孩子把燃烧的违禁品爆竹丢入汽油桶里。」

唯独在提及花晃渚的时候,自己仿佛听见蜘蛛女抖铃索似的关节活响。

「虽说道『日光之下无新事』,但这半年以来,H市的非理性事件和怪谈的出现频率,却有愈演愈烈之势。马姑娘既为女仙,想必多少亦知晓缘由。」

最后翻开的这一篇报导,就是咱的压箱宝。

「海滨公园食人魔。」

这才是一切事情的起点。

「浓烈累积的妖气称为『瘴』,是会令现世生物日渐丧失理智的『毒药』。前几日,草民曾经私自向学生会打听,似乎针对编织小组的骚扰行为,都不约而同,是从半年前左右开始的。」

被八目盯牢的感觉其实不怎愉快。是我太操之过急了么?

「草民想向却仙大人求证一件事。」

我深呼吸,慢慢一字一句吐出:「那位红头发的少女,是否于半年前出现在学校附近?」

我认为,向晴所梦见的,其实只是那个女孩子的过去。

最初令自己感到违和的契机,是梦中形容的那一颗「金黄色的星星」──「天大将军一」,是无论如何绝不可能在初夏夜晚出现的星辰。

至于另一处关键,则是最近网络流传得沸沸腾腾的「在海滨公园堤岸游走的杀人犯」......结合两者所得的线索,很容易就能辨明清楚出一个方向。

只是这回,又是晴姑娘的大功便是。自己终究太依赖她吗......?

「知道了又如何?『是』和『不是』,对你来说重要吗?」

「那么,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草民相信,『马文织』并非是却仙大人的本名。」

对妖怪而言,【真正的名字】是珍贵无比的非常事物,轻易不会公诸于外。

「何以姑娘要隐姓埋名?又缘何执着于花晃渚一人?若然草民妄自猜度箇中情由,未免过于嚣张傲慢。因此我只能够寄望于于一件事。」

「却仙大人想要保护花晃渚,为此不惜受制于人。但这个方法是错的!」

不知道自己的说话能否打动她,唯有尽力而已。

「威逼利诱之下的承诺,岂可能会长久?虽然不了解那位红发姑娘的真的目的,但打从她利用花社长的性命威胁你开始」

我的话,被逼言尽于此。

是自己疏忽了,从没想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后脑勺承受一下重击,我整个人倒在阵式之光里。

雷电的火花意图攀越那双足尖,却不得其门而入。少女如莲瓣柔软的光洁足踝在阵式中轻扬踏步,如在水面跳舞,一无制肘。

「红......」

她忽然蹲下,冲着我微笑。这道笑容里面,不掺杂一星半点的邪念。

「你好烦。」

然而红发少女的嘴型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