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跑到哪裡去閑晃了！？竟敢不向為師稟報就隨便出門，你好大的膽子，還有沒有把我這個當師父的放在眼裡！？”
通宵看書的趙一隻睡了兩個小時就被店長狂風驟雨般的敲門聲吵醒了，隨之而來的是比之更甚的訓斥。
“看你這副懶散的樣子，和那些放棄了傳統只追求新異的同輩年輕人有什麼區別！？唉，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老傢伙大概是精神有問題......
趙一完全聽不進店長的話，勉力睜開惺忪的睡眼，無力地問道：“要怎麼樣你才肯放過我呀，店長！？”
“什麼放過你，說了多少遍了，要叫老師或者師父！”好像是感受到了趙一的疲倦，店長的聲音稍微小了一點，看起來他似乎沒有帶戒尺在身上，除了說話以外也沒有其他的動作。
“那，師父，能讓我睡覺嗎？”趙一什麼廢話都不想多說，只想趕緊休息。
“......”店長沉默了片刻答應了趙一的請求。“你去睡吧......”
搖搖欲墜的趙一也沒有多想，扭頭就往床上一撲，睡醒之後才察覺到不對勁，店長的態度跟昨天相比簡直是天翻地覆，竟然會允許他繼續睡覺。
該不會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吧？趙一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猶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把門打開，趙一十分擔心一出門就要看到那個爛麻袋手拿戒尺的樣子。然而擔心似乎有些多餘了，店長平靜地端坐在那台破舊的鋼琴前，正小心翼翼地撫摸着鋼琴的琴鍵。
趙一第一次看到了店長的肢體，和他想象中的樣子完全吻合，店長的手枯瘦且灰白，遠看甚至難以想象是一隻手，用比較老套的話來形容就是一根枯樹枝。店長撫摸着琴鍵的手還在微微顫抖着，趙一真的擔心他會不會摸着摸着就骨折了。
趙一沒有湊上去，店長的姿態讓他有些許詭異的不適感。一個枯瘦的老人在撫摸鋼琴的琴鍵，這種景象只會出現在中世紀的油畫里吧，那種老鋼琴家追憶往昔的畫面，但是店長明明是彈得動鋼琴的。
“嗯，你休息好了？”店長突然發聲，把趙一嚇得不輕。
“啊、不，那個、我......我還有點頭暈......”趙一下意識地扶着門框裝想要做精神萎靡的樣子。
店長把手從鋼琴上拿開后縮回了破麻袋一樣的衣服里，用趙一不能適應的溫柔語氣說著讓他不能適應的話：“精神不好就繼續休息，勉強自己對學習是不會有幫助的。”
你誰啊？
趙一在心裡大聲發問。怎麼搞的這個？只過了一晚上而已，這變化也未免太誇張了。趙一捏了捏紅腫仍未完全消退的左肩，疼痛明確地傳遞到了大腦中。
沒錯啊，不是在做夢啊！所以說這人到底是誰啊？
“怎麼了，你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巨龍一樣誇張啊。”店長表現的十分不解，語氣還是讓趙一難以適應的柔和。
趙一微微張嘴，卻吐不出一個字，現在除了“你是誰”以外都不知道該說啥好了。他難受地猛抓頭髮拚命思索着可用的詞彙。
“老夫稍微變一下態度就讓你這麼不適應了？”
“這叫稍微變一下態度！？”總算找到了吐槽點，趙一發射炮彈似的吐出了自己想說的話。“完全就是變了個人吧！！”
總算有話可以說了，差點沒給憋死......
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話，趙一就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
“所以說你是希望老夫變回昨天那樣？”
“不不不不不不，不對！！”趙一連聲否決。“店長你......呼，先讓我緩緩......”
“老夫知道你想說什麼。”店長的語氣出現了些許變化，似乎是在發笑。“如果說之前的態度是在給予你考驗，你能接受嗎？”
“不能！！”趙一高聲即答。
先不說這理由明顯是在鬼扯，就算是真的他也不能接受。什麼毛線考驗，和要教授的傳統文化屁關係都沒有，全程除了皮鞭卷肉以外什麼都沒有接觸到，比起什麼傳統文化，趙一的更加直觀地感覺自己像是在被迫練鐵布衫。這比起凌雪葵形容的那個固執店長更讓他不能接受。
“店長，我覺得人設這種東西還是一開始就展現出來會比較好啊......”趙一陷入了混亂之中。“我現在已經搞不明白昨天和現在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了，並且無論哪一個是真正的你，我都不能接受。”
“這是為什麼，你對老夫現在的態度有什麼不滿嗎？”
“......”趙一頓了頓整理了一下自己想要說的話。“本來我就感覺店長好像是腦子有毛病，如果昨天那個所謂的‘考驗’和現在的態度都是店長真正的模樣的話，那我真的是感覺店長的腦子壞的有點徹底啊。能告訴我原因嗎，店長，究竟為什麼突然就轉變態度了？”
“能有什麼理由，老夫該說的都說了，只是感覺你值得培養所以才先要對你好一點罷了。”
破布麻袋全程都沒有動彈一下，趙一很是頭痛，店長的話里根本聽不出真假來。
“那如果我現在說我不打算研究洛克法圖斯的傳統文化你要怎麼辦？”趙一問出了對昨天的店長而言最為致命的一個問題。
“你真的打算這麼做嗎？”店長沒有表現出絲毫動搖，語氣依舊十分平淡。
“我就問問，如果我真的這麼做了，你會怎麼樣？”
“也就是說，並沒有真的要拒絕學習對吧？”
店長的關鍵點抓得很准，趙一確實對洛克法圖斯的傳統文化十分感興趣，並沒有打算放棄了解，只是希望擺脫店長的控制，自由的學習。
“如果是這樣的話，老夫會給出你足夠的自由讓你自己去了解的，你不就是害怕被糾纏嗎？”
“知道的這麼清楚，幹嘛還要一開始就給我留下那麼恐怖的惡劣印象？”對話突然就變得容易了起來，和昨天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你也知道的嘛，人一老腦子就容易出問題......”麻袋的頂端突然動了一下，店長似乎是在撓頭。“就跟你說的一樣吧......”
店長居然在吐槽自己，從他說的話和他關鍵點抓得特別准來看，年輕時絕對是一位吐槽高手。
“你睡了那麼久，肯定餓了吧，去隨便找個地方坐，我去拿點吃的東西過來。”說完店長便轉身走向了廚房。
關心都關心的那麼及時，真的就好像昨天那個瘋子一樣的店長完全沒有存在過一樣。趙一感覺自己的腦細胞有點不夠用了......
“對了！”店長的腦袋，應該是腦袋從廚房裡探了出來，衝著正在沉思的趙一叫了一聲。
“萊耶利戈王族用餐時需要佩戴在手上繪製龍爪符號，你應該知道的吧。等會兒自己去櫃檯上那顏料自己畫一個。”
“萊耶利戈王族不是佩戴龍爪徽章就可以了嗎，繪製龍爪圖案的我記得是一般的萊耶利戈吧，而且這種習俗不是滅世之前就已經沒有了嗎，現在都是用手指象徵性的畫一下。況且我們也不是萊耶利戈，用不着費這種神吧。”
“回答的很好。”店長似乎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后回到到了廚房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