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穆林和张海征战沙场;

  与莫文特上校在砂凹决斗;

  与穆林在废弃的工厂中求得生存;

  与阿雅在荒漠之中邂逅;

  与穆林以及阿雅共同守望昭音的研发;

 

  然后绝望的看着阿雅消失在远方的火海,悲哀着目送穆林在自己的身边流逝生命。

  好不容易拾回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可前方面对的还是重重的险阻。

  眼前的文明终结只是时间问题,而自己也仅仅是一个跳不出生死法则的凡人。

  纵使下定了决定去保护昭音,岳空也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是有限的。

  为了生存,岳空敢于单枪匹马闯进心怀叵测的人群。

  为了寻找希望,这个前军人甚至把自己当成了科研人员,驱车驶向最偏远的废墟,只身探索最危险的坑道。

  一个月、两个月。

  一年、两年。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岳空的身体状况却日渐下降,吃的东西一天比一天难找,而保护昭音的方法却迟迟没有突破。

  这个男人或许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内心的深处,放弃的想法可能再一次悄然而入。

  但是薇欧露的出现打破了这一现状。

  “我可以帮助你打破时空的局限。”

  仿佛知道岳空的苦恼一般,少女提出了她的价码。

  时隔两年,岳空的身边终于再次有了一个‘人’,一个可以分担他的忧愁的人。

  要知道,他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忧愁告知给昭音的。

  背负责任,品尝着痛苦,与绝望为伴,岳空走过了难以想象的两年。

  但是希望岂是轻易可得?

  与唯一城的战斗,岳空又一次迎来了败北。

  薇欧露被人掳走,昭音更是被凯洛抢夺。

  孤独得倒在戈壁上,岳空这一次真正意义上的,

  失去了所有。

  他的身边,只有一块可以遮阴的巨石和一株仙人掌陪伴着他走过最后的道路。

  然而在深夜中的阴凉,对岳空来说并没有什么帮助。反倒是寒冷正在逐渐夺走他的体温。

  

  皮开肉绽与筋骨断裂的疼痛时时都在摧残着岳空的心智,可是即便是忍受着这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岳空却怎么也不愿意闭上沉重的双眼,明明那样才是一种解脱。

  真是可笑呀。

  岳空强行苦中作乐的自言自语,明明自己之前是那么的想去死,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想法,在潜意识里放弃的观念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偷偷的扎下了根。

  可是这个时候,活下去的愿望却愈发的强烈,哪怕是只要活着,多一刻都会让自己觉得疼痛难忍。

  但是,就是不想合眼呀。

  对于这个已经尽力的男人,其实在这个时候上路,也不会有人说他什么。

  岳空在靠自己的意识,用他自己的全部精力,抗拒着死亡。

  他不要死,坚决的不要死。

  鬼知道那群王八犊子要对薇欧露干些什么。

  天晓得那些狗娘养的会把昭音用于什么样的战争。

  阿雅最不希望看到的发展,穆林用生命去避免的结果,马上就要发生在眼前,而自己只能干躺着等死。

  开什么玩笑!

  好不容易活着脱离了凯洛的控制,岂能这么什么都不回敬那个该死的混蛋?

  一定要去找薇欧露,一定要去夺回昭音。

  终于用自己的双眼目睹了希望的方向,阿雅与穆林的寄托终于有眉目了,哪怕奢望那不切实际的奇迹,自己也绝对要挣扎到最后一刻。

  

  岳空咬紧牙关,可连动用他面部的肌肉对他而言都已经十分困难。

  而那断了筋骨的四肢更是无论岳空怎样的咬牙切齿就是无法动弹。

 

  绝望。

  难受。

  刻骨的现实再次让岳空陷入了无比的绝望之中。

  想死就一定得活着,想活却活不下去,这个世界真是在和自己处处作对呀。

  “疼死了......”一阵毫无作用的发力,换来的是更加刺骨的疼痛。

  不知道是不是剧烈疼痛感的原因,原本被夜色笼罩的周遭化作了明亮的白色。

  即便是重伤到感官都不在那么灵敏,这一片亮眼的白色还是很轻易的映入了岳空正逐渐失去色彩的眼眸。

  在这缕白光的刺激之下,岳空合上了眼睛。

  

  普遍的人们都认为,漆黑的环境被光芒笼罩本应象征着希望的到来。

  但是对于这个将死之人,他只能认为是自己的大限更近一步的降至了。

  想来也是。

  一个正常人,在漆黑的夜里,突然融入一片圣光之中。

  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吧。

  应该是自己的大限真的降至了。

  “临死前...还给我来一个欢送仪式...这个世界是有多不待见我......”

  岳空苦笑着,但苦远远大于笑。

  终究,他没有完成阿雅的心愿,没有完成穆林的嘱托。

  就这样,沉重的眼皮渐渐合了下去。

  岳空睡去了。

 

  “醒醒,年轻人。”

  临死之前还有人送吗?

  岳空自嘲的笑了笑,明明愿意给他送行的人。

  已经先他一步去了。

 

  对了,不是还有张海吗。

  但岳空是真的不希望他来送行。

  并不是因为不喜欢张海或者是张海怎么样。

  因为如果张海来了......

  要出事,就不单单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了。

  “别想着别的,年轻人,我要你以清醒的意识来和我说话,你还没死呢。”

  这次岳空听得更清楚了,这是一个老者的声音。

  他还是不敢确定,自己凭什么会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

  人临死之际会产生幻听吗?

  “别幻不幻听的了,你再这么闭着眼等意识真没了可就没得救了,你不想去救薇欧露吗?”

  “他妈的当然想!”

  即便是十分的否认眼前,啊不,耳边所发生的,可是薇欧露的名字却真真切切的传达到了岳空耳中。

  

  合上的眼皮顶着强光的巨大刺激再度缓缓的睁了开来。

  而眼前的景象却已然不是那令人乏味的沙漠和巨石。透过摇曳的树枝与树叶,淡蓝色的天空上白云缓缓的漂浮。

  而更让岳空所吃惊的是......

  绿色..  

  他正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周围还围绕着郁郁葱葱的树木。

  他所了解的世界,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应该是由废墟、沙土、铁皮以及尸骨组成的......

  毫无生气的世界。

 

  “你能睁开眼睛真是太好了,但是现在没时间跟你说太多,你现在的情况仍有生命危险,需要紧急治疗。”

  欣赏这从未见过的世界的闲情再度被老者的话语所打断,岳空努力将自己的脑袋和视线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虽然强光的照射没法让岳空看到老者的全部面容,但是在那里,一个模模糊糊的慈祥老者的面容还是映入了岳空的视线里。

  “我现在可以通过很暴力的办法姑且治疗你的伤筋断骨,但这会带来巨大的痛苦,而且你现在很虚弱,过程之中你一定得保持自己的意识,不然可就拜拜了,怎么样,敢不敢?”强光的照射下,老者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到了岳空的耳中。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接受。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落实在嘴上说出来,岳空却支支吾吾,巨大的伤痛以及疲劳让他先来莲华都不好说了,唯一有那么一点活跃的,也就是思想了。

  伴随着支支吾吾的声音以及微弱的点头,老者明白,岳空答应了。

  “那好!我开始了!非常对不起我其实不适合治疗,但也只能这样了,坚持住!”

  只见老者点了点头,将手掌放在了岳空的胸膛上,不久后,他的全身发出了微微的白光。

  那光芒,岳空很熟悉。

  与薇殴露的一同旅途的时候,薇殴露也曾散发过那样的光芒,然后,就会有超出岳空认知的事情发生。

  那么这位老爷子会变出什么样的戏法呢?

  刚这么想的时候,岳空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紧随而至的,是一股难以想象的剧痛。

  即便是累的、伤的连话都说不出。

  但岳空还是被这疼痛折磨得发出了惨叫。

  哪怕他曾经在凯洛的严刑拷打之下,甚至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已经疲劳的声带发出嘶哑的吼声,甚至将林间的小鸟都吓得四散而去,令牧野的走兽惊得八方奔腾。

  漂浮的白云仿佛被吼得加快了脚步,静谧的小溪似若流淌得更加湍急。

  青草为之摇摆,丛树因之动摇。

  岳空仿佛要喊出五脏六腑,好像要吼得斗转星移。

  那疼痛,仿佛一股能量化作什么东西,在你的体内毫无章法的乱窜,将你的筋骨搅碎后,又硬生生的连接起来。

  雏鹰只经断骨之痛方能展翅远航;凤凰方受涅槃之苦才可浴火重生。

  那疼痛,是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真正意义上的断筋重连。

 

  “没错!喊吧!只要能保持清醒,你把这片天地喊塌都无所谓,千万别闭上眼睛!给我忍住,你不是还有没有完成的使命吗!”老者高喊道,但是相比岳空的吼叫,那喊声只能算是低吟。

  可即便如此,岳空还是听到了。

  他撕心裂肺的喊着,蓝黑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却硬生生的瞪着他从未见过的清澈蓝天。

 

  这样的疼痛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吼叫,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才停止。

  原来,树叶的摇曳,流水的潺潺,是那么的动听。即便是鸟儿的乱鸣与走兽的嘶吼不规则得掺杂在一起,也要比岳空的吼声强上数倍。

  “治疗结束。”老者淡定的说道,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毕竟他一直处在这巨大噪声的中心,在最近的特等席聆听着岳空嘈杂的演唱会。

  “谢...”仿佛重获了新生的岳空,刚要道谢,嘴里就被塞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下意识的,他伸手去抓嘴里咬住的奇妙物体,这才发现,原本伤筋动骨到无法动弹的四肢,虽然还有着皮外淤青已经残留的伤痛在,但是已经完全可以恢复正常的运动。

  岳空高兴的坐了起来,拿下了嘴上咬着的物什,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满满手掌大小的馒头。

  他就仿佛饿狼遇到肉,老猫见咸鱼一般,毫无顾忌的就要上了一大口,贪婪的用重新获得了活力的肌肉咀嚼着,咀嚼着,然后也不管咬了多大一口,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果不其然,岳空噎到了。

  巨大的满口块卡在胸口时时咽不下去,刚或重生而明亮的双眼再一次透露出了绝望的黯淡。

  “你......”无语的看着如此失态的岳空,救他的老者都无话可说。

  他指了指前方,岳空焦急的看去,只见那里有一处清澈的水潭。

  岳空一个疾步冲了过去,将头埋在水中疯狂的将水向肚中咽去,这才让卡在胸膛迟迟不下的馒头缓缓的进入到了胃中。

  仿佛新生的岳空将脑袋从水中抬起,湿漉漉的头发全部耷拉了下来,遮挡在他的眼前。

  但是他还是拨开前发,再一次仔细的欣赏着自己所身处的,美丽而又陌生的世界。

 

  眼前的水潭足有广场的大小,它的周围长满了绿油油的草地,甚至可以看到小型的动物在上奔走。围绕着这绿地与水潭的,是一片茂盛的森林,这充满了生气的环境岳空自打出生就不曾见过,绿地与树丛仿佛只能从他能得到的极少书籍中得到。

  岳空甚至怀疑如此繁多的绿色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吗?毕竟,在这广袤的沙漠之中,连仙人掌都有些泛黄。

  但是,这绿油油的草地与树木却已然不能再让岳空感到过分的震惊。

  因为这里有一个,不,是一株,更让他感到震惊的东西。

 

  正对着水潭,靠近这片草地的边缘,一课参天的大叔依然挺立着。

  这真的是树吗?

  岳空怀疑着,且不说这个尺寸,光是树干就有接近十米的半径。

  而这巨大青树上的茂盛树叶,则更是为这片绿油油的草坪提供了巨大的阴凉。

  与此同时,那同样结实的树枝上,出了茂盛的叶子与果实,还均匀分布着许多光点,有些小如繁星,也有些大如猛兽,更是还有一些大得让岳空不知怎么形容。

  将视线从树干抬到树梢,又从树梢移回树干。

  岳空发现,那位救了自己的老者正平静的背对自己面对巨树而站,仿佛在等待着岳空过去找他。

  即便是对方救了自己,可是他还是下意识的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

  那被爱丽丝打得已然弯曲的军刺仍在。

  同样是穆林留下来的小手枪也依然佩戴在身上,但是时光已经将它的膛线磨平。

  再有,就是那柄阿雅赐予自己的,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粗棒子,但即便如此,岳空还是珍视着它,将它随身戴在身上。

  确认了自己应该在身上的东西都在身上,岳空缓缓的向老者靠近。

  至少,他可以确定,这个老者绝对是一个很不一般的角色,一个不一般到自己应当给予重视和警戒的角色。

  “你即便是如此的重视和警戒老夫,对你也没有任何帮助。”仿佛是感受到了岳空的警戒,老者缓缓的转过了身说“放下你的警戒吧,岳空先生,我对你没有敌意,相反,我能回答你许多问题。”

 

  这时,岳空终于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老者的面容。

  这是一个魁梧的老人,身高介于自己和穆林之间,一缕长长的白胡子随着轻柔的风与那些树叶共同摇曳,稀疏而花白的头发被理得整整齐齐。淡蓝色的双眼注视着岳空,而即便透过这心灵的窗户,这个老人也成功的向岳空隐藏了他内心的点点滴滴。

  “您是...什么人?跟薇殴露?什么关系?”带着一丝敬畏的感情,岳空缓缓走到了老人的身前问道。

  那老人轻轻的笑了一笑。

  “我的名字叫罗涅,与薇殴露的关系算得上是同僚吧,用你理解的话来说,”老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与薇殴露都是【知晓一切的人】。”

  老人说完后,还不等露出惊讶表情的岳空回问什么,就又以不知是自嘲还是诉说的语气缓缓说道。

  “但从目前为止的情况看来,我们都只是......”

第十七章 自以为是的愚人

  “那是一个什么鬼东西?这里又是哪里?”贪婪的啃了一口手里的那巨大的馒头,岳空好像并不在意罗涅的自嘲,直接这么问道。“我印象中,咱们的世界还有这么一片世外桃源吗?”

  “哈哈哈...”罗涅轻轻的笑道“这里是【全知树】的领域,也是这广袤世间的一隅,是我跟【全知树】申请,把你接到这个地方的,怎么样,环境还不错吧?”

  “【全知树】?”岳空不解的看了看罗涅,又看了看那棵参天大树“就是这棵树吗?”

  “没错,你可不要小看了这棵树,这世间的知识它都知道,这个世界的平衡也与这棵树的生命活动息息相关。”罗涅如同一个领航员般说着“无论是我,薇殴露,甚至是奥尔加和爱丽丝,啊,就是那个打伤你和薇殴露的那两个人,我们都不过是这棵树的使徒罢了。【全知树】将它的知识以及它维持这个世界稳定的一元元素赐予了我们,我们习惯这么称呼自己【造物的一元,六分的全知】。”

 

  “一元?六分是什么?”岳空完全无法理解罗涅的所说,但与其说是难以理解,更不如说是难以接受。可是他还是稍微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

  “【全知树】维持这个世界的六元元素【物质】、【能量】、【精神】、【生命】、【时间】以及【空间】,它将操控这六元元素的能力分配给六个人,并向他们共享自己的知识。”

  “所以说,薇殴露总能变出一些奇怪的玩意?”

  “她可不是变出来的,她只是在透过【全知树】操控着物质的转变,就像我能透过【全知树】操控能量的传递一样。”罗涅笑了笑说“要知道,以凡人的身体动用这种能构建世界的力量,是要消耗多少体力与精力的吗?刚刚我可是救了你一个小时,你非但没有感谢我,反而警戒我?”

  “啊!哦!”岳空恍然大悟,差点又把馒头噎在嗓子眼,他赶忙粗鲁的把馒头咽了下去,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真心的谢谢您,救了我的命。我正好要去找薇殴露呢。”

  听到岳空还要找薇殴露,罗涅轻轻的笑了笑。

  “其实对于让你的身体迅速恢复,我这【能量】的全知并不太适合,这种事情应该是薇殴露或是【生命全知】奥尔加来干的。”

  听到了奥尔加的名字,岳空的眼神变得不是那么好看。

  “奥尔加?就是那个特别自以为是的?用着一把拔刀的小白脸?”

  “哈哈哈哈!”罗涅笑了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的称呼【生命的全知】,胆子倒是不小。”

  岳空有点闹别扭般的别过了头,的确,自己在奥尔加和薇殴露的攻势前几乎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要知道,岳空虽然称不上是最强,但是这个世间能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的人,他确实从来没有见过。即便是那个莫文特上校或是汉莫森将军,真要一对一的收拾自己,也要让他们投入相当的精力。

  不过先不管这些,岳空甩了甩脑袋,继续问道“你们既然都为这棵树服务,那为什么还会打起来?奥尔加的拯救人类又是什么意思?”

  

  仿佛话题步入了重点,罗涅摆出了一张极其严肃的表情,他捋了捋胡子,语重心长的说。

  “岳空,你觉得你所生活的这个人类文明怎么样?”

  “糟透了!”

  “哈哈哈,还真是快呢,没错,糟透了。但是......”罗涅沉默了一会,继续说“它已经不止一次这么糟了,这个人类文明,也即将迎来终究。”

  “也?”岳空听出了罗涅话中的玄机。

  “真机智...”罗涅笑了笑“其实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已经出现和毁灭许多次了,你们这个文明,也只是众多人类文明之一罢了。”

  听完之后,岳空却异常淡定的看着罗涅,嚼着自己的馒头。

  “你看上去很淡定呢。”

  “因为如果接受了你们是【知晓一切的人】的这件事情的话,你们说出什么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岳空淡定的说。“而且如果人都是像现在这么总是互相打的话,文明覆灭不是很正常嘛......”

  “你讨厌人类吗?”

  “至少不喜欢......”岳空有些犹豫的回答着“上校、阿雅、穆林怎么在我面前走的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凭什么要喜欢这些根本不识时务只知道互相打打杀杀的人。”

  “可是薇殴露很喜欢人类。”

  岳空陷入了沉默。

  “薇殴露很喜欢人类,她热爱着人类,她对人类的爱,恐怕没有人能说清......”

  “这倒是不奇怪......”岳空回想着曾经与薇殴露度过的日子,感慨道“可是奥尔加所说的薇殴露想毁灭世界,是怎么回事?”

  罗涅认真的看了看岳空,缓缓的道“坐下吧...我慢慢说给你听。”

 

  听了罗涅的话,岳空自然而然的原地盘腿坐了下来。

  “薇殴露......是我们四个人之中,资历最老的【全知】。”

  听着罗涅的话,看着罗涅满是皱纹的脸,胡子,然后又想了想薇殴露那副没有发育完全的样子,逐渐的,岳空竟瞠目结舌到让嘴中的馒头掉了出来。

  明明对于更加震撼的事情,他都没有显得有多惊讶。

  “当一个人与【全知树】连接成为它的使徒的时候,他的时间就会定格在那一刻。”罗涅说着“但,【全知树】连接的终究是人,哪怕把人的寿命无限延长,但是人那脆弱的精神根本经不住时光的摧残,更何况,作为【全知树】的使徒,本质上来说,我们【全知】是【全知树】媒介,一切超乎寻常的能力本质上都来自于这棵大树,而以人的身体和精神去使用【全知树】的能力,无疑是对精神的一种巨大的消耗。”

  “也就是说......薇殴露是你们之中最早成为全知的?”

  “是的......”罗涅肯定的点了点头“因为人的精神根本经受不住时光的打磨以及使用【全知树】的能力,所以当一个人的精神真正意义上的撑不住的时候,他会讲【全知】的身份传给别人,而自己的灵魂则回归【全知树】的怀抱。而薇殴露,已经独自作为一个【全知】经历了数个人类文明的诞生和毁灭了,这巨大的精神消耗,对于一个人类的女孩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岳空陷入了一阵沉默,薇殴露时常的不自然的场景开始在他的脑中浮现出来。例如经常显得一脸疲态,又例如,在关键的时刻放空的那一枪。

  看着陷入了沉默的岳空,罗涅补充道“从以往的情况上来看,一个【全知】基本上经历了一个文明周期就已经是极限了。而薇殴露因为当时不被其他人所理解,所以,她一直以来没有自己的继承者。但是,岳空,她找到了你。”

  “我?”岳空有些吃惊的指着自己反问道。

  “她让你帮她做事的时候,价钱是什么?”

  “跨越时空的局限......!!!!!!”岳空沉默了半晌后,仿佛想到了什么。

  “你要知道,能跨越时空的局限,能在末日中活下来的办法,就是成为【全知】,当这个文明走向终结的时候,大多都是这个世界的平衡难以继续维持的时候,到了那时,【全知树】本身就会产生一些奇妙的东西来肃清这世间的生物,并召回【全知】让他们沉睡到下一个人类文明再度诞生的时候。”罗涅说“你看看你肩膀上的伤,那是不是被什么你认知之外的生物所伤的呢?”

  岳空回忆起了自己最初击杀,但是又突然活过来攻击自己的巨型蜥蜴。

  “你心里有底了吧?”罗涅说着“而那种伤,也只有作为【全知】的她能够替你治愈,动用【全知树】的能力治疗那个伤,恐怕对那孩子来说又是一件十分沉重的精神压力。”

  岳空看着自己的肩膀,那是之前在沙漠中与死而复生的巨蜥搏斗之时被重重咬得。

  原来那个时候,薇殴露就已经救了自己一次,然而那个女孩对此却只字未提。她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岳空醒来,用自己的方式,让岳空同意加入她的行列。

  “岳空......”罗涅说着“你或许就是薇殴露寻觅许久所找到的能够继承她的理念的人,她恐怕是打算用她自己的生命,来让你成为【全知】度过这次文明的末日。”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谁愿意帮我,那就只能是你了,岳空,所以我来到了这里,找到了你。

  不要为难呀......你内心的所想正事我找到你的理由。

   那个工房里,在那辆越野车旁,薇殴露说的话重新浮现在了岳空脑中。

  岳空现在有些明白,他的那句“跨过奈何桥也好,走过比良坡也罢,即便是地狱的尽头,我都跟你走一遭”对于薇殴露来说是多么的特别,在孤独中度过了难以用常规方式计量时日的薇殴露,在那一刻又重新找到了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与岳空简单的相遇原来对她而言是那么的难得、特别。

 

  可是,想起奥尔加和爱丽丝在那个地下建筑中对薇殴露所做的事情,他又陷入了沉思。

  

  “现在薇殴露是凡人了吧......”沉思着的岳空,低声的问道。

  “嗯...奥尔加和爱丽丝举行了仪式,将薇殴露和【全知树】的联系夺去了。”

  “你为什么不帮帮她?却现在来救我?”盘腿坐在地上的岳空,向罗涅投来了质疑的眼神,仿佛罗涅从来没有救过他,甚至,罗涅好像是岳空的敌人。“好吧,就算你不帮?你们6个对等的人呢!就算你不帮他,其他的人呢!”

  而罗涅只是遗憾的说“你冷静点,听我说。”

  岳空收起了质疑的眼神,重新低下了头。

  “我先回答你那比较好回答的问题,关于另外两人。”罗涅说“这也是我从我的前辈那里听来的,几个文明之前,有一个非常严重的危机,为了解决那个危机,两位【全知】交代在那里了。”

  “谁呀?”

  “【时间】与【空间】的【全知】......而且自那以后,产生了巨大损耗的【全知树】都无法在拥有【时间】和【空间】两元的【全知】,而且我们还受到了诅咒。同时,那一次事件的整个过程,也是薇殴露主要负责策划的。”罗涅解释说“那也是她刚刚成为【全知】的时候,她的计划虽然成功,却致使两位在当时拥有更老资历的【全知】陨落,以及整个【全知】都遭受了诅咒。甚至造成了【全知树】难以挽回的损失,即便最终是成功了,但是从那个时候,她就隐约开始被一些其他的【全知】所孤立了。”

  “明明都是【全知】了,你们为什么彼此还是斗得那么厉害,那样的话你们跟我们这些凡人有什么区别?”岳空不解的问道。

  “人在即是江湖......”罗涅说“我们自诩着知晓一切,本质上其实还是人类,而且是自以为是的愚人呀......”

  对呀,只要是人类这一身份,就难以跳出人类本性的圈子。

  人类是贪婪、好斗的......

  即便是享受着最广泛的知识,使用着造物的能力,人终究还是人。

  

  没等着岳空有什么没用的感慨,他也不打算在感慨什么,罗涅继续说道:“然后到了这个文明,你要知道,作为人类的【全知】,本质上还是希望人类能够跳出这文明诞生和破灭的死循环的。而且本身,历代的人们也时常在尝试,毕竟,谁也不想在末日中死去。”

  罗涅停了一下,看了看岳空,只见岳空盘坐在那里,虽然没有说话,但还是在认真的聆听。

  “以前的人类文明中,他们找到了一个通过刺激【全知树】,来阻止【全知树】衍生出那个摧毁万物的怪物,结果是:那一个时代,他们却没有成功。但是那个技术,却流传到了这个时代。”

  “于是现在的人......想通过那个奇妙的科技来延续自己的文明?”

  “而且奥尔加是支持的,而薇殴露反对。”罗涅做着补充说明“说来奇怪,身为【全知】的我们应当可以直接从【全知树】那里得到某件事情实行的结果,但是唯独对于这件事,我们谁都不清楚,就仿佛......【全知树】隐瞒了我们一般。于是,奥尔加与薇殴露的意见针锋相对。”

  “......”

  “奥尔加主张,拯救人类的文明是他们的职责,而薇殴露却觉得,通过刺激【全知树】本身来延续人类的文明可能会招致最差的结果,一直坚持的反对。而且......”

  “现在的人要是知道自己可以苟活下去,哪里会去管什么以后不好的事情?薇殴露是不是又被孤立了?”岳空理所应当的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而那也正是正确的结论。

  “没错......奥尔加协助你们唯一城的人发动那个上一个文明中流传下来的科技,而薇殴露则找到了你,希望在你的帮助下破坏那个计划。当然,这会再一次让她被所有人厌恶,让她再度被她所深爱的人类排挤和叱骂。”

  “那那个抡棒子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你说爱丽丝呀......她是【精神】的全知,她原本也是中立的,但是最近......被奥尔加说服了,而她的加入,却注定了薇殴露的失败。”

  “此话怎讲?”岳空疑惑的问,他不觉得薇殴露一个人会比奥尔加或是爱丽丝要差。

  “薇殴露当【全知】太久了,她的精神和以往相比已然消耗了许多,而【精神】的全知本身,却是在精神层面和【全知树】联系最紧密的一元全知。”罗涅解释说“相比操控物质的转换或是能量的传递。【精神】好像要低端了不少,可是【全知】动用【全知树】本身的能力都是要消耗巨大精力的,所以相比之下,我们更愿意通过和【全知树】的联系,利用【全知树】的知识以及自己所得到的情报,演算未来。”

  岳空突然想起,自己在最早和薇殴露的战斗中,被她各种的计算先机,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而对于【精神】的全知而言,这种演算未来要比其他【全知】进行得更加迅速和准确。”

  “简直就是单独为了你们之间内战而准备的呀......”

  “你说的有那么一份道理...反正这样的话,薇殴露就不太可能赢了。”

  

 

  不太可能赢?仿佛是听出了个老者在开玩笑,还是知道他在等待着自己的回应,岳空嗤嗤冷笑说“老爷子,你不是这么想的吧?”

  “......”

  “既然明知薇殴露不可能赢,那你为什么救了我呢?”

  岳空盯着陷入了沉默的罗涅继续说“恐怕是老爷子你的演算未来演算出了,我还会去找薇殴露吧?”

  罗涅沉默的低下了头,表示出了默认的态度。

  “真是的......你们这些规格外的怪物都要犹犹豫豫的事情,却要让我这个凡人来接手......”岳空用有些复杂的感情抱怨道,但还是继续说道“那既然如此,你送我回去吧。我估计我的这个回答,你也已经大概知道一二了。”

 

  “啊......没错。”罗涅点了点头“我救你,或许就是因为我对于不知道该不该帮助薇殴露的困惑和懊悔吧。”

  “我才不管你懊悔不懊悔,也不管你们【全知】之间理念不合的斗争。”岳空用不屑的眼神说道“至少,我还有阿雅和穆林的嘱托在身,更有和薇殴露的交易在身,对于我而言,我的战斗理由很充足。”

  矛盾的罗涅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对于把岳空送回战场,这个老者竟犹犹豫豫。

  或许,他期望着薇殴露是对的,希望能够帮助她,又深深的知晓,把岳空送回战场,无异于送他去死,把岳空重新送回那片恶劣的战场上,对于薇殴露而言,真的是对她的支持吗?

  这个【全知】有些拿不清答案,毕竟如果他真的支持薇殴露,他就早应该站在和奥尔加针锋相对的战场上,而不是在这里犹犹豫豫,以一种难以表述的心态救了岳空。

 

  “老头儿...送我回去。”最终,是岳空的话语将罗涅从思索之中拉了回来。“有你在这里犹犹豫豫的,不如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整赢那两个规格外的怪物。假如你帮不了我,那就让我回去自己想办法。”

  面对这这个自己救下来的男人对自己如此的不客气,罗涅却没有丝毫的不高兴。

  他反而感叹着,薇殴露真是找了一个不得了的人。而他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帮助薇殴露。

  可是透过岳空那蓝黑的眼睛,罗涅却看不到丝毫的犹豫。

  “你想明白了。”露出一丝微笑,罗涅说“你面对的是不但能使用稀奇古怪的技能,更是能够将你的每一步行动都算得死死的的规格外怪物,而你的这条命是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哪怕还有下次,你要面对的还是那一个小时剧烈的痛苦,而且在我看来,你这次去基本上和送死没有区别。”

  “我的命?”岳空嗤嗤的冷笑了一下“如果真是怕丢命,我最早就不会接受和薇殴露的交易。罗涅先生,对于失去了薇殴露和昭音的我而言,不把她们夺回来,我还有什么能失去的吗?”

  罗涅就那么看着岳空,这个凡人面对作为【全知】的自己,依旧挺着他骄傲的胸膛。 

  “只有夺回她们,我才称得上还算是有可以失去的,我才能继续履行我和穆林以及阿雅的约定,罗涅,送我回去吧。”

  

 

  面对岳空的决心,罗涅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岳空刚要对他的沉默继续开启语言的攻势,却只见周围的草地,树林,还有那巨大的水潭,都同时消失在了一片耀眼的白光之中。

  而刺眼的白光过后,环境又化作了那个漆黑而且没有生机的沙漠。

  看着天上那轮皎洁的皓月,看着身边那阴冷的巨石,还有那在黑夜中屹立在沙地上的仙人掌。

  岳空知道,自己回来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即便是将要面对他人生中最艰难的挑战,面对以他的实力完全无法应对的对手,他却依然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了一口气。

  岳空整理了整理身上的装备,毅然的踏上了沙地。

  他又要重新的踏上征途,

  又要再度的去和死亡做博弈。

  他要救下薇殴露,

  他要夺回昭音,

  他要履行阿雅和穆林的嘱托。

 

  可是现在......

  自己又该如何离开这片沙漠呢?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