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建校历史至今逾四百五十年的古老学院,昂·缪斯综合技能学院也算得上是久负盛名了。
战术科、法术科、兵体术科、引导术科等等主干科目自然不用说,语言科、炼金术科、军事战略科、生态学科、地区历史科等等次要科目也能勉强在科尔缪尔及其周边几个地区排得上号数。而其更设有天文科、世界历史科、炼药术科、地理地质科等等涵盖了多方面、多领域的多种偏门学科,完全不负其『综合技能学院』的名号。
昂·缪斯学院向来盛产人才,其中更是不乏英雄级、传说级,甚至史诗级别,其光辉事迹受吟游诗人所传颂至后世的优秀人物。
而就是这样使外人惊艳,挤破了头脑都想要进来的昂·缪斯综合技能学院,在同一时间转来了转学生。
这样的家伙,一共有三个。
不仅如此,他们同时还拥有着『特别邀请入学生』的名号。然而说得好听,换种方式解释也可以当成是走了后门的三个家伙。
自然,在天才云集的昂·缪斯学院,几乎每个人都是通过正常方式进入的。转学生,还有着『特邀生』的名头,自然引起了学院师生们的注意,其中更是不乏怀抱着各种心思看待并接触这三人的人们。
当然,正如多如繁星与之相似的故事。面对来自不怀好意的学生的挑衅,他们一一将之化解;面对包怀嫉妒情感的老师的刁难,他们一一作出回应。在一段时间过后,学院的师生们都也渐渐接受了他们能够成为『特邀生』的事实。
其中一人,是将兵体术、法术、引导术等各种科系——就一般而言,一名学生是需要主修一门科系,并且辅修多门其它科系——能够直接用于战斗的科系全部修习,并且没有任何一门科系落后于专修一科的其他人的红发少年。
入学后,教导主任在众人面前,让红发少年参加了兵体术二年级前年期末考核的虚拟试炼。试炼结果使所以想要看其笑话的师生大惊失色:他不仅通过了测试,更是拿到了『上级』的评价。在此之后,他所展现出的对所有冷兵器极强的适应与掌控能力,更让其『全能前锋』的名号在私底下流传。
另外一人,是在所有法师中也另类非常,在日常生活中面无表情、研习法术时神色自若,但却能使释放法术的法术效果——法术的施放依附于施法者的情感色彩与浓烈程度,愈能与法术引起共鸣的施法者,所成就的法术效果也愈大——大过其他人,这样的一个黑发黑瞳、身材娇小的少女。
黑发美少女的倾国之姿在踏进校门的那一刻就得到了所有目睹其容貌者的认可,并且在下一刻,她作为法师的能力也得到了与其美貌所受赞誉相同程度的怀疑。没有谁会认为一个缺乏情感、缺乏表情的人——即使是个美少女——能够成为优秀的法师。然而,她却在受过于『热情』的学长骚扰时,释放了公认最难的三级法术之一——由最上级法师菲洛那所创,将心中滚烫的思念之情转化为现实的法术——『火焰吐息』。仅凭这一个法术,黑发少女作为法师的能力便再也没人敢质疑。
最后一人,在整个昂·缪斯综合技能学院的建校史来也是独一无二的。他同时修习了所有的学科,从兵体术到药草鉴别、从引导术到魔导工学。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不自量力。这是自然,常人能同时修习好十门科系就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是全部的科系。
但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名沉默寡言的少年,狠狠地反击了其他人的嘲笑。在月末测试的模拟试炼中,少年大放异彩,成为了全学院第六十三位首次通过『十二试炼』时未受任何伤害的学生。在模拟试炼的现场,宣告少年胜利的钟声响起的霎那,所有旁观的师生无不瞪目结舌。
这样的三人,在同一时间踏进了昂·缪斯综合技能学院的大门。
……不过,这些也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还是让我们将目光放回现在吧。
◆
坦塔罗斯靠在山壁上。
他粗鲁地大口喘着气,活像一只浸泡在温水渴求着氧气、却不能止住死神前进脚步的青蛙;他死死地捂着左肩上的伤口,但是完全无法阻挡猩红的血液从创口里争先恐后地逃离。 坦塔罗斯的双眼开始渐渐模糊,已经无法分辨出打在身旁泥土上的,究竟是自己的汗水还是泪水。
「嘎————!」
坦塔罗斯瞳孔一缩,猛然一个扭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他的脖颈上青筋暴起,而目光所及之处,却除了几只飞在天上的鸟以外,再没其他的动静。
「……呼。」
不是他。坦塔罗斯松了一口气,略略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手中的长剑点在岩石边缘。他细密的眼睫毛不住颤动着,两条长眉此刻紧挤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其内心的不平静。
该说是庆幸呢?还是不幸呢?
受着伤、留着血的此刻,坦塔罗斯对自己竟然有余韵来思考这样的问题感到可笑。或许是应该感到不幸,但他确实因此而放松了些许紧绷的弦。坦塔罗斯紧咬着的下唇苍白如斯,肩膀上还被对手开了一个洞,血液正从这个创口中不断地流失。
彻底地,被逼入了死路。坦塔罗斯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对手可以坐着等待坦塔罗斯的血液流尽,也可以像玩弄老鼠的猫一样戏弄他,或者是抓住坦塔罗斯放松神经的一瞬间将他一击毙命。这一切的选择权,完全在对方手上。坦塔罗斯虽自诩实力不弱,但面对眼下的处境也只能束手无策。
不,还有打破僵局的方法。
其中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调转手中的长剑,朝着自己脖子上一抹,这样就可以结束这种痛苦的处境了。然而,这样做只能说是长痛不如短痛,但结果毫无分别。况且,除了坦塔罗斯的自尊心不能容忍以外,作为锡比斯城主长子、次任城主的身份也不允许他就地自刎。
当然,还有别的方法。在通过间接手段了解过对手后,坦塔罗斯猜测对方是不屑于让自己流尽全身血液而亡的,对手势必会在某个时刻蹦出来给自己致命一击。
只要利用好他的这个性格,自己还有可能在最后关头翻盘。坦塔罗斯是这么想的。
他再次将气力灌注在手中的『长剑偏暝蛇喑』上,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长剑偏暝蛇喑』,是坦塔罗斯的父亲亲手交给他的,是父亲对他的希望。『长剑偏暝蛇喑』近九十厘米的剑身上缠绕着蓝紫色的雷光,能给予受到攻击者附带麻痹属性的伤害;在护手处,代表着锡比斯城的纹章——缠绕在来自遥远星空的陨铁之上的森然巨蟒——经由名匠别埃尔斯之手栩栩如生的再现于护手之上。
通过『长剑偏暝蛇喑』,坦塔罗斯能释放出阻碍法师进行咏唱的『沉默领域』,还能影响剑身周围空气使之高速振动,从而影响引导术的发动。也可以借震动剑身来增强长剑的穿透力。这柄长剑,可以说正是坦塔罗斯强劲实力的保证。
(可那家伙不是游侠吗?难道他并没有使用引导术?结果这一次『长剑偏暝蛇喑』完全没派上用场啊。)
不用弓箭的游侠,不用引导术的游侠。呵。
坦塔罗斯不知该作何表情为好,只能苦笑了一下。眼见他猛然一抖肩,右手用力地捂住了肩上的伤口,仿佛是因笑的动作而牵动了伤口的神经一样。
「飒————!」
几乎是在瞬间,从坦塔罗斯的左边传来了草丛枝叶摩擦的声音,坦塔罗斯也异常迅速地抬起了左手的『长剑偏暝蛇喑』向右方刺去。
噗。
从剑上传来了命中目标的触感,坦塔罗斯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最后还是我赢了。正当坦塔罗斯心里冒出这个念头,他看向被『长剑偏暝蛇喑』刺中的目标——
是一团毛球。
不,是一角兔。
为什么会是一角兔?
坦塔罗斯拼命驱动起存在于他颅骨中的数百亿个脑细胞,却觉得自己的思考从未如此之慢过。
猜错了。
坦塔罗斯花了零点零零一秒想通了自己的失误,并在零点零二零秒内拔出了绑在左手小臂上的匕首,将头颅与眼珠扭动到极限,在视界的边缘看到了他的正左方。
这里也没有。
面对令人惊愕的事实,坦塔罗斯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瞳孔极度缩小,如豆粒一般。
「抱歉。」
纵然清冽,仍能令人从中感受到几分少年稚嫩的嗓音钻进了坦塔罗斯的耳中。
声音是从上面来的。
头顶。
第三个方向。
「再见。」
他在说什么?
坦塔罗斯甚至没能弄懂那个声音为何道歉。
是在表示即将夺取自己生命的怜悯吗?还是在传达对戏弄了自己的忏悔呢?
坦塔罗斯的世界开始旋转。
当天地逆转过来时,坦塔罗斯明白了。
是从开始到现在,对方并没让坦塔罗斯见识到他的容貌。只是这样的一种对年上者稍显不尊重的行为的淡淡歉意。
最后,坦塔罗斯的眼中没能倒映出自己的身体。
◆
在闪耀着清澈蓝色光芒的通透水晶上方,半空中摇曳着的荧幕影像中,坦塔罗斯的身体化为了点点蓝色星光消散在空气里。身着一袭素色长裙的美丽女郎托着蓝色水晶——准确地说,应该是蓝色水晶悬浮在她的手上——最终确认了这场比赛的结果。
「本日个人排位战第三十六场已经结束。场地类型:经典厄耳萨斯大森林;威胁等级:下级。胜者:川青;败者:坦塔罗斯。川青同学由中级三十九位上升至中级三十三位;坦塔罗斯同学由中级二十六位下降至中级三十一位。至此,本日所有个人排位战已经结束,请各位师生在一个小时内离开排位战区域。重复一遍……」
随着身形虚幻的美丽女郎——由法术『灵智虚影』创造出来的产物——清丽的声音,尚且仍留在排位战区域的学生们之间爆发出了小小的议论声。
「是那个青啊。」「不使用弓箭的游侠。」「排位战全战全胜的那个青?」「就是他没错。」「有谁从头到尾看了他们的比赛吗?」「坦塔罗斯的情况怎么样?」「好像是青的单方面碾压。」「这次青有陷入苦战吗?」「即使是『长剑偏暝蛇喑』也对青无效吗?」「该说是无效吗?」「总之青似乎没用上『引导术』。」「明明身为一个游侠吗?」「没错。」
在灵智虚影的身侧,有着一座与之齐高、刻满了坎蒂符文的方尖碑。方尖碑上的坎蒂符文发出了幽蓝色光芒,在闪烁了六次之后达到最盛。与此同时,从方尖碑上散发出的幽光渐渐汇集在碑前,仅数秒时间便形成了一个人形。
人形是个少年模样,低着头,闭着眼,不论是一身标准的学生制服、一头干脆利落的黑发,还是腰间镶嵌有翠绿色宝玉的银白色长剑,都与他俊美的面容、在同龄人中显得修长的身材相得益彰。
「嗒。」
黑发少年的鞋尖触到了地面。
仿佛是在响应这个瞬间,少年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后缓缓睁开眼睑,露出隐藏于眼帘下的两只如广阔无星夜空般的漆黑瞳孔。
看到少年的出现,原本嘈杂的议论声瞬间压低了不少,在场大多数的学生都将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川青只手扶着剑柄,抬起头,眼神扫视人群一周。他想要在这些人中找到一些人。
不是,都不是。川青在心中暗暗摇头。难道他们没来吗?
而向他投来的视线当中,有的好奇;有的崇拜;有的轻蔑;有的嫉妒;有的冷漠。
但自从来到昂·缪斯综合技能学院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川青已经练就了能够淡然以对人们带有各种涵义的眼神的本事了。
真的没来吗?
川青正暗自感到遗憾,正打算迈出脚步离开排位战区域,在人群中突然响起的一声高呼使他后悔了。
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早点走。
「青学弟,恭喜你赢得比赛!」
在这个不小的排位战区域里,从人群的角落——大概是出入口的方尖碑处,传来了一道清亮而动听的女声。
从川青的角度来看,勉强能看到较起身旁的人要矮上一些、摇曳着一袭金色长卷发的少女小跑着穿越人群,一直来到他的面前。
一层细密的汗珠挂在少女的额头上,或许是头上带有蕾丝花边的发饰起的作用,并不华丽的校服穿在她的身上竟如礼服般相称。少女的双手在身前交错,她向上仰着头,凝视着川青的双眼,将两条柳眉舒展开来,绽放出甜美的笑容,像是强调般地重复了一遍祝福的话语。
「青学弟,恭喜你赢得比赛!」
面对身为学姐的少女真诚的祝福,川青几乎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他避开了少女的双眼,看向一旁。有个从校服上看是三年级的学生从旁看着川青的举动,皱起了眉头。
「嗯!」
少女盯着川青的侧脸,重重地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唔啊……)
川青用眼角的余光瞥到少女脸上的表情,顿时感到有些胃痛。
正在他拼命地思考着要如何从这尴尬无比的气氛中解脱出来时,救兵来了。
「唷,阿川!赢了吗?」
稚嫩的少年声音有些让人分不清性别,从少女来时的方向传来。
可以看到,红发少年与黑发少女,以及一名棕色短发的少年正在穿过人群。
来了。
川青松了一口气。
「嗯。」
他简短地回应道。
「啊,海伦学姐好。你也是来接阿川的吗?」
听到红发少年——伊洛克涅——的这番话,川青在一瞬间皱起眉,尔后又恢复了原样。
「嗯……算是吧。」
「这样啊……」
伊洛克涅吊着长长的尾音,两只眼睛扑闪了几下,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
看到伊洛克涅的这个表情,川青心里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啊,事情要糟。)
然而,当川青反应过来时,伊洛克涅已经把话说出了口。
「这样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逛一逛游乐园呢?」
在这一瞬间,空气仿佛冻结了。
……诶?
来人好像是敌军。
◆
「呀啊,真是帮了大忙了,海伦学姐!没想到学姐对游乐园这么熟悉啊!是因为学姐平常就经常有来类似的地方玩吗?」
「也算不上经常吧。心情好的时候我会来这里玩玩。不过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偶尔会来游乐园,权当转换转换心情。」
「这不就是经常来吗?」
「啊……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耶?不愧是艾拉学弟,脑袋真好使。」
「您过誉了哦。」
从游乐园出入口的方尖碑中出来后,五人在因庇尼亚的街道上游荡。
海伦与伊洛克涅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熟悉到可以用昵称称呼的地步了。这样的神速令川青哑口无言,不得不佩服起伊洛克涅的交际能力。
事实上,这一路走来,除了海伦与伊洛克涅,就只有那名棕发少年——川青、伊洛克涅与坐在一本巨大书本上的黑发少女莲三人的共同友人库洛扎能够加入对话中。而川青与莲两个缺乏面部表情的家伙——虽然海伦总是在找机会向川青搭话——早就被排除出了对话之外。
在排位战赛场上伊洛克涅向海伦提出的游乐园邀请,表面上虽然打着替川青的连胜战绩开的庆祝会的幌子,然而这一行人中除了海伦以外的四个家伙都是第一次来游乐园,实际上这不过相当于一次饭后散步。不,比那要更惨,川青甚至还没能吃上饭。
相当恶质的是,在经过了排位战的激烈运动之后,川青在伊洛克涅半强迫的带领下,陪他走遍了大半个游乐园。同时,负责为四人作向导的是海伦。
除了川青,另外的两人似乎也对此颇有怨言。库洛扎虽然没有明说,但从中途开始就能偶尔瞧到他脸上苦涩的干笑;莲表现得更是露骨,直接坐在巨大书本——辅助法师的『外部脑』——上眯起了眼睛,没有跟丢众人大概是因为莲让她的「书」指定了伊洛克涅或是别的某个人作为「追随对象」了吧。
「稍微有些累了呢……艾拉学弟,我们暂时休息一会吧。就在旁边的饮料厅坐会好了。」
海伦伸手指向一旁的自助饮料厅。在因庇尼亚城中心的这座公园里,自助饮料厅的数量虽然并不多,但是已经邻近了黄昏,所以这个自助饮料厅显得空荡荡的。
「欸?唔……嗯!」
伊洛克涅虽然看起来仍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但仍是老实地听从了海伦的要求。
终于能好好地休息一下了。川青心情大好,开心地跟着走进了饮料厅里,随手从腰间的布袋中取出作为零食的绿色叶子,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起来。
味道还是老样子,不甜、不涩,也算不上苦,有股淡淡的清香。
川青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这片绿叶带来的丝丝清凉。
「青学弟,你想要些什么饮料?」
海伦捧着菜单,仰起头看向川青,语气中略带兴奋。
「我就不用了。」
然而换回的是川青果断而又无情的拒绝。
于是海伦脸上的笑颜很明显地黯淡了一些。
果然有些过分了吗?正当川青这么反省着自己刚才的发言,并开始思考打算做出一些什么以作为补救的时候,库洛扎语气温柔地安慰了海伦。
「是因为阿川刚刚有在偷吃零食啦。据阿川本人所说,吃了那个以后,会有一段时间吃不出别的饮食的味道哦。」
「欸?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对吧,阿川。」
面对着向自己寻求答案的海伦,与试图帮助自己解围的库洛扎,川青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沉默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虽然说是为了不辜负海伦的一番好意,不过……
(味道勉强还是能尝得出来的啦。)
川青在心底试图如此为自己钟爱的零食辩驳,但下一秒就感觉到自己这么做的行为不仅毫无意义,而且十分幼稚,于是陷入了短暂的自我嫌恶状态中。
除了川青与似乎已经睡着的莲,剩下的三人分别取了饮品后围在一起,在距离川青有几十厘米的地方开始窃窃私语。
「(那个……库洛扎同学。青学弟他是不是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地方呀?)」
「(也许吧。不过我认为是没那回事的哦,在我看来,那家伙只是单纯地对锤炼自己的能力上了瘾而已。)」
「(欸?难、难不成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在,所以感到厌烦吗?)」
「(呃,海伦学姐,我想这应该是最不可能的。)」
「(那是……)」
「(是因为肚子饿了吧?)」
「(应该是肚子饿了。)」
「(青学弟是吃得很多的人吗?)」
「(不、怎么说呢……他算是吃得少,也很容易就能吃饱的类型吧。)」
「(只不过也因此很容易饿肚子就是了。)」
悄悄话说得太长了。而且我就坐在旁边,能听得一清二楚耶。
川青在心底如此抱怨着伙伴,在表面上却也只能装作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他用一手支起下巴,遥望着窗外的景色。
太阳已经西斜,昏黄的光芒将公园染色。行道旁的橄榄树下,不少男男女女携手着闲庭信步。几只黑尾鸽舒展着翅膀,在火烧云下滑翔,点缀着这副平淡的夕景。
◆
海伦有门禁,库洛扎与导师有约,两人已经先行离开。莲与川青要回学院宿舍,伊洛克涅住在学院外。在夕阳如火炎般灿烂的余晖下,莲、川青与伊洛克涅在街道上分别。
「欸,阿川。」
伊洛克涅转过头来,唤住了川青的脚步。
「嗯?」
「这个周末可以腾出一些时间来吗?」
「怎么?」
「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去干嘛?」
「去了你就知道了。」
伊洛克涅莫名爽朗地笑了起来,对着川青竖起大拇指,他嘴里那洁白得过分的牙齿让川青不由得感到有些恼火。
「……莲,回去了。」
真是白痴。川青低声喃喃道。他打定了主意要放着伊洛克涅在这里不管,于是便果断地转身,出声叫上了坐在漂浮着的巨大书本上打着瞌睡的莲。莲猛然惊醒一般地扬起头,睡眼惺忪地拍了拍身下的巨大书本,灵巧地跟在了川青的身侧。
「记得哦!周六我们在学院入口处集合。一定要记得哦!」
从身后传来了伊洛克涅的叫声。川青决定把那句话当做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