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翠丝特的亲人从远方的城镇来到了这个破旧的教堂,尽管如今已经没有神父了,翠丝特的葬礼还是如期举行,被亲人从远方请来的神父在破旧的讲台上颇为动情地讲着悼词,台下为数不多的人们都在微微啜泣,诺亚静静地站在教堂的后排,看着这一切。
没有亲人的翠丝特被轻易的埋葬在了这件破旧小教堂的后面,让诺亚欣慰的是翠丝特的墓紧挨着她深爱的父亲。
0.1
葬礼结束后,送走翠丝特亲人的诺亚独自一人坐在教堂前排的长椅上,阿玖站在教堂门口久久凝视着诺亚。
阿玖在很早之前就在诺亚身边了,应该说她比诺亚早一步来到教堂,看到了少女在天使像前祈祷的身影,看到了诺亚与少女的相遇,也看完了少女的自述。
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在阿玖的心中沉淀,还没有到爆发这让阿玖感到异常。她想走上去安慰诺亚,却停下了刚想迈出的脚。
明明诺亚什么都想不起,谁都还看不见......我又是多么希望他可以看见,也多么希望他可以远离这些悲痛。
阿玖想着这些月发生的事情,抓不住一丝的头绪,悲剧的中心似乎都在诺亚,这也是阿玖最不想承认的一点。
明明我也有事情想要告诉你.....
阿玖看了一眼坐在长椅上发呆的诺亚,转身走出了教堂。
也许将之前的回忆埋藏起来才是正确的,不能辜负了von的努力。
从教堂出来的阿玖站在门前的草地上长呼一口气,头顶的白云遮盖着蓝天,今天的太阳也没有出来,逐渐寒冷的空气进一步提醒着秋天的到来。
再也看不到那双眼睛了吗......
阿玖想着,慢慢地向河边走去。
什么时候起不再正常地走着街道,而喜欢独立在泛着波纹的河面上......
起初的阿玖看到自己可以做到这些事情还是很惊讶的,发现自己与现实还有着些许连系的阿玖还是很感动的,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身开始慢慢的接受了,就像是接受了自己的无能,即便对于现实有些许连系,自己也不能改变任何东西的这种无能。
阿玖站在泛起波纹的河面,望着在秋风中逐渐残破的旧教堂,幻想开始侵蚀,阿玖看到教堂在一点点的消失,连着里面坐着的诺亚和天使像一起,最后阿玖的眼前只留下一片长满杂草的空地和几座简单至极的墓碑。
我看着面前的天使像,
已经不想再去回忆了......
就算找回了那些丢失的我又能得到什么,
什么都没有了。
抱着这种想法,我深深地低下了头,原本已经什么都不存在的脑海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秋天了啊,马上要入冬了......
也不知道我在长椅上发呆了多久才睡着的,朦胧间我揉着眼睛站起身,阳光依旧透过高高的琉璃照射进来,没有什么温度的太阳只是让教堂更加明亮。我站在长椅前摇摇晃晃的迈出一步,第二步的抬腿时大脑才开始运作。
该离开了。
我这样想着,走出了教堂。在走出教堂的那一瞬,我下意识的将手伸向口袋,随即拿出来带着链子的白色十字架。
这个......
我看着白色的十字架,
这是店长给的吧......
脑海里不自主地浮现出店长宛如嘲笑的笑容,随之想起的是店长爱不释手的水晶球。
一种冲动在我的心中浮现,我握紧拿着十字架的手,向着教堂门前的小桥大步走去。
当我再次踏进那条昏暗致死的小巷时,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我没有四处张望,也许是对周围永远都是破碎的路灯再无兴趣,握着的白色十字架跟我的身影一起沉没在黑暗里。
虽然是第一次来......
我胡乱地想着,
看来我失忆前不少来到这种地方啊......
抱着这种感慨,我在巷子里摸黑走着,身体在忠实地还原感觉,因为无法预料走的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道路,我握着十字架的手心微微出了点汗。
没有走多久就可以略微看见在右边的墙壁上有一块与四周墙壁颜色不符合的半帘,我停了下来站在半帘前,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而后轻轻地掀开了帘子。
“欢迎来到这里,我亲爱的诺亚。”
我走进了充满烛光的小房间,蜡烛就在半帘后两旁的墙壁上闪烁着,摇曳的火光让房间很昏暗,不能很好的判断不远处坐在一张桌子后的中年大叔的表情。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走到桌子前,拉开椅子坐下,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店长。
“这是住院3个月以来第一次见面吧......”
店长微笑着,用暧昧的语气说着,
“也是你失忆后第一次见我吧。”
极其肯定的语气让我感到略微不舒服,我没有回答,他像是不在意似的继续说着,
“既然你能找到我,说明你没有忘记我。”
又是这种轻佻的语气。
即便心里是这么想,我也没有改变脸部表情:
“其实我忘记你了,不过是这个东西让我想起来了。”
他稍稍挑起眉毛,看着我将手中的白色十字架放到桌子上,
“这个还给你......”
“你留着吧。”他似乎轻轻的笑了,伸手将他右手边放在软垫上的水晶球拉了过来,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我没有理会他,将十字架放到桌子上,看向他的眼睛:
“不用找了。”
“我有收过你的费用吗?”他似无辜地摊开双手。
“我都还没有计较。”我低下头看向了水晶球。
店长耸了耸肩,“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你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同样的话送给你。”店长笑了笑,“那么,”
我正打算将手放在水晶球上,却被店长打断了:
“我们开始占卜前的聊天怎么样?”
“请允许我郑重的拒绝。”
“回答的这么快。”
就算没有直视店长,也可以感觉到店长在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放在桌子下的手紧了紧,耳边响起的店长的声音似乎换了个声调:
“你想知道为什么你可以从水晶球看到未来吗?”
胸口似乎被什么揪紧,让我呼吸不过来,我看向店长,正好看到他微笑的表情。
“你说什么......?”
这是开玩笑的吧?
我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店长,仿佛他下一秒就会大笑出来,但是他没有,他只是以他一贯轻佻的态度看着我,如同看着蝼蚁一般。
“你想知道为什么你可以从水晶球看到未来吗?”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言语间没有任何不快。
“你会这么轻易地告诉我吗?”我笑着看向他,试图掩饰心里的不安。
“没关系的。”
“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周围的人?”
他扬了扬头,“我现在像是富裕的样子吗?”
一时的语塞让我只能看着他丰富的面部表情,他再次轻佻的开口,
“想知道吗?”
这是不是陷阱?
我没有回答他,视线在他的身上疯狂的搜索,但是没有找到一丝谎言的痕迹。
是掩藏的太好了吗?
可能是我没有回答,他将脸往我这靠了靠:
“真的不想知道吗?”
“告诉你也没关系哦?”
“看在你来我这里这么多次的份上。”
宛如恶魔般的话语在我的耳边徘徊,试图进入我的身体。
“不需要付费的,就当是免费的服务好了。”
不要进来......
“说起来,亏得你能找到我这里呢,明明已经失忆了。”
你很烦啊......
“有了这次经验你应该能明白你在失忆前到底有多频繁地来找我了吧。”
这个语气......
“所以不要有那么大的戒心可以,我可是一直以来都把你当作朋友的哦。”
店长脸上的笑容在眼里是如此的刺眼,我还是沉默着,跟他的语言抗争着。
“你知道吗?诺亚,”
“其实我要走了。”
走了?
“嗯,是前些天决定的事情,”
像是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店长自然而然得接了下去:
“所以就算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我们很有可能不会再见了。”店长有意地勾起嘴角。
我在店长的注视下与他四目相对:
“是吗?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会很开心的。”
“你就这么无情吗......”
“谁知道呢?”我回答着。
“那么,这份答案就是我送给你的最后的礼物。”店长笑着。
“你之前还送给我什么礼物?”
“送给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我别过头,不再看着店长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你真的不要?”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向他,只有他那种轻佻独特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水晶球会代替我告诉你一切的。”
“那么,”店长保持微笑,说出了那句让我感到无比怀念的话语,
“伸出右手按在水晶上,心中开始默念三遍想要知道的事。”
0.2
少年被飞驰的汽车撞上在天空中划过一条弧线,
少年在大雪里拿着小刀向自己刺去,
中年男子在少年的尸体上疯狂的砍着,
中年男子饮下了最后一口红酒,
悲伤的少女抱着男子冰冷的尸体哭到嗓音嘶哑,
少女在大火里微笑,
少年救下了少女的妹妹,
少女看着少年救下了即将被汽车撞上的少年,
少年代替少年死去,
少女没有实现愿望终日在现实徘徊,
少女再次遇见少年,
少年不再记得少女,
少年又一次在少女的注视下代替少年死去,
少女最后一次遇见了少年,
少女没能认出少年,
少年没有认出少女,
少年帮少女实现了愿望,
少年又一次代替少年死去,
少年复生了,
少年与中年男子一起前往无尽的黑,
少女找到了中年男子,
少女得到了自己的幸福,
少女实现了愿望,
少女即将消失。
耳边传来的低语毫无保留的向诺亚传达着,类似于过往记忆的碎片自诺亚的脑海中划过,诺亚惊恐地看着手中的水晶球慢慢被黑色所侵占,他无法移动,连轻轻搭在水晶球上的手指都不能动。
黑色溢出了水晶球顺着诺亚的手掌爬上了手臂,他的面容早已扭曲,大脑完全被恐惧占据,诺亚大张着嘴最终没有喊出一个字,在意识到这些事情的时候,黑色早已爬满了他的上半身,在黑色漫及脖子的那一刻诺亚的双眼猛地睁大,喉咙随即发出了难听的喘气声,黑色裹住了诺亚的双脚,当其漫过他的眼睛时,诺亚搭在水晶球上的手终于滑落。
店长满意的看着面前的黑色人形,轻轻将水晶球从桌上拿起他后无言地走到了门口,轻轻地撩开幕布,径直走进了黑暗的小巷。
在小巷中,店长手中的水晶球慢慢散发出奇特的白光,柔和的白光在水晶球里轻轻流转,宛如洁白的羽毛般神圣。店长站在黑暗里闭上了双眼,渐渐的似乎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柔和的白光,背后的衣服被宽大的羽毛撕裂,生出了湛蓝色的双翼,零星散落在地上的几滴鲜血在一瞬间蒸发在空气中,唯有被撕裂的衣服上沾染了鲜红的血液。
店长的面容开始变得虚无,连同他的身体一起,背后的双翼在他意志的操控下轻轻地扇动着,最后猛地向地面拍击,在几次强烈抽动空气后,店长冲破了黑暗的小巷飞向小镇上空。
他在空中轻轻地扇动着翅膀维持着平衡,轻轻地低下头看向了笼罩在夕阳下的小镇,将水晶球放置在眼前,确认水晶球被空气托住后,他缓缓地张开双手深吸了一口气再将其缓缓吐出。
“这座小镇没有任何改变,还是如此的美丽。”
话音刚落,水晶球慢慢绽放出强烈的白光,紧接着白光里开始蔓延出黑暗,在那无边的黑暗中躺着一个人,这次的画面不再模糊不清,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那是诺亚。
“我是扎冯·伊斯瑞尔,来自天堂的使者。”
说着,他的嘴角露出了深不可测的微笑,一如他一贯的作风,
“来吧,来吧!诺亚!这就是我送给你的最后的礼物,”努力抑制感情的声音逐渐呈现出了一种怪异的声调,“这就是你全部的过去,你所触及的,以及无法触摸的。”
伊斯瑞尔轻笑着,满眼嘲笑地注视着水晶球里惊慌失措的诺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