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阳下，芬里尔抱着棺材往地面坠落。
他在心中默数着，随即投出锁链卷住了春城胜利女神门上的王座黑柱，链子瞬间绞成一团绷紧，令芬里尔刚好地鼻尖与地面平行。他伸脚踩稳地面，才拉回那条锁链，紧紧绑住了棺材。
这是少女曾经赖以为生的仪器。
既是封印的棺材，也是催生少女的摇篮。
被放入其中的少女，细胞就会得到滋养，但也会随之步入休眠。
一直以来都陪伴在他们身边，而在最终派上了用场。
芬里尔背起棺材，顿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多久了......
多久了......
是一年，一整年的时光。
他们都是这样走过的。
看着那轮已沉落一半的夕阳，芬里尔不由发出了幽幽感叹。他背负着沉重的棺材就想向外走去，但一回头却看到了整片的民众人群。
比刚刚更多，比之前看到的人都要多，他们像会增殖一样突然翻了几倍人数，死死围着春城胜利女神门，直到把这里面围到水泄不通。芬里尔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抬头朝那黑墙望去，果然看到有无数被控制的平民摇摇晃晃地突破了黑墙。
显然是少女留下的伏笔。
芬里尔摇了摇头，背上棺材就想强行从那些人群中穿过去——在这拥挤的广场平地上，这是他唯一能采取的方案。
可是他却低估了那些人的冲撞能力。
或许普通人会怕疼，但这些被控制的人并不会因为这点感觉而停下来。不管芬里尔如何冲击，他始终被人群围得死死的。那些人疯了般朝他伸出无数双手，死死扯住了他的衣服，扯不到衣服的便伸手抓他的衣服或是身体，用尽了无数力气。不敢放手攻击的芬里尔几乎连一步都没有走出去，就被那些恐怖的海流淹没其中。
他本想故技重施，像刚刚一样进入地面逃脱，可装有少女的棺材却不能这么带走，他一陷入地面，那些人们就疯狂抓起了锁链。以人类的能力，是不可能破坏掉钢铁打造的锁链的。但在没有痛苦概念下的的‘新人类’呢？
刚意识到不妙的芬里尔连忙回过头去，却已经有些迟了。
锁链被疯狂的人群以不计伤势的力气抓断，而棺盖则被里头的少女一脚踢飞出来，正好把芬里尔击飞出去——他带倒无数平民，又被那些平民疯狂地拉扯起来。那些平民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黑雾细胞，在接触到他时都控制不住地汲取了部分他的能量。
少女坐在棺材边上，被众人高高举起。她从上至下看着那被人群蹂躏的芬里尔，终于开口说话。
“吃了他们吧。”少女诱惑道：“吃了他们，你就可以恢复力气，吃了他们，你就能够重新拿回力量。反正这样的家伙还多得很，不需要客气。”
“Eva......”被疯狂的人群撕咬着，狼狈的芬里尔抬头看向她，目光却有些平和过头。
“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Eva，你还记得今天是是什么日子吗？”
少女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她看着芬里尔，空洞目光里一点点浮现出色彩。
只是，那是残酷的，硬心肠的，不留情面的色彩。
少女脚下的平民们彼此踩着彼此，突然拱起一个以人为单位的高殿。少女踩着那些人走向春城胜利女神门的王座，脸色一点也没有解冻。
“想要来阻止我不是吗？但没有能量的话，你根本没有资格跟我战斗。”
她看着芬里尔，眼中的残忍色彩一点也没有退却——芬里尔还想要说些什么，身边疯狂的人群已经一拥而上，这次的他们手中的黑雾更加浓郁。
芬里尔当然意识到少女认真了。他连忙从按住自己的人手上挣开，踩着那些人就朝少女的王座冲去——只是，就在他快跑到王座下面时，无数只时突然向上抓来，重新把他拉入了人海之中。
芬里尔撞开试图制服自己的人们，一次又一次想强行开出道路来，但不管他怎么努力，最后都会在春城胜利女神门前被其他人拉住脚踝重重摔倒。那些人几乎已经演成了习惯，不怕疼痛的他们循环着被冲撞、被击飞，又一次次拉下芬里尔的过程。
他不停地撞向人海，从那巨浪中开拓出道路，下一刻又轻易被涌流拉入其中。芬里尔一次次从人群里冒出头来，而最后又被那些疯狂的手给淹没于其中。
在人海之中，芬里尔完全无法靠近那少女一分一毫。
眼看太阳就要完全下山，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少。
最终的，芬里尔倒入了人群之中，那些没能及时停住的人们从他身上踩踏而过，引得少女紧皱起了眉头——她挥了挥手，就有一堆平民拉着倒在地上的芬里尔起来。可他却像是昏迷了一般，紧紧闭着双眼，被放到地上也站不稳。
少女心念一动，几个人类就根据他的命令抬着芬里尔往上走来——少女看着那昏迷不醒的男人，眼里的冻冰终于散去不少。
那些人把芬里尔抬到她面前，那是近到只要一伸手便能触碰到的距离。
而她自然会伸出手去。
只是，这伸出的手还没触碰到芬里尔的脸颊，就先一步被对方抓住。
“这不好玩。”少女扯了扯嘴角，她显然意识到了对方会采取什么行动。
但芬里尔的表情却无比认真。
那是即便他知道这种计划非常拙劣，却已经做好了更多铺垫的心理准备的表情。
“Eva。”抓着她手臂的芬里尔轻轻说道：“这只是过家家。你跟我都知道，你根本没办法动手杀我。”
少女嘴皮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她近距离地看着久违的对方，还能闻到那让自己安心的气息，可是她却能感觉到两人的心已变得极远了。
“我其实很累了，芬里尔中尉。”
少女看着他的脸庞，突然开口说道：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有努力去找办法，但我找不到宽恕这一切的理由。”
她忧伤地别过了目光，看向了远方沉入地平线的夕阳，薄弱的霞光洒满了天空，盈亮了她那张美丽的脸庞。
芬里尔痴痴看着她，在这个距离之下，两人似乎回到了从前——
但下一瞬，两人就同时出拳击中了对方。
芬里尔被从人山上打落地面，少女也差点摔下了王座。他们隔着极远的距离看着彼此，眼中都有火焰在跃动。
“来啊！”
少女喊道。
“我掌控人质，就不可能输给你！你既然不能加人我，那就让我杀了你吧，反正你也不懂我想要什么......我等着你过来接我，但你却还是不愿意跟我一起清洗这个世界！”
“把人变成这样的傀儡又有什么意义吗？”
芬里尔从地上弹了起来，脸上满是不忿。
“这只是你扭曲的想法，我不可能认同你的道理。放过他们，Eva！你应该知道，这世界已经不再属于我们，不再有任何需要我们的空间！”
“你根本不懂，芬里尔中尉！”少女咬叫道：“为什么宁愿死也不攻击他们呢？”
“你说我不懂......”芬里尔露出受伤的表情，“又从头到尾逼迫我去做我不希望的事情。Eva，你根本没能察觉我的心情。在不用读心的情况下，你才是根本不明白！战争结束了！你的仇敌被淹没在过去里，而你的仇恨也该随着时间消亡了！”
“住口！”
少女从王座上跳了下来，飞身一拳打在芬里尔的脸上，对方硬生生接下这一拳，反手抓住她的手掌。但少女马上抬腿朝芬里尔蹬去，只一击就踢穿了芬里尔的胸膛。可芬里尔却丝毫没有退却，双手弹出两把巨大的手枪便朝着少女扣动扳机——少女浑身泛起黑雾，接下那所有子弹，眼中却闪起泪光。
“你攻击我！你朝我开枪！”
少女挥拳打向芬里尔，却被对方以双枪架住，他眼中燃烧着认真的斗志，把双枪合在一起组成了黑银红相间的长枪管手枪，指向少女的额头——少女避之不及，一枪就被他轰掉了半个头部。那含着泪水的眼眸起初还停留着惊愕，下一瞬就化为愤怒。
“我杀了你！”少女怒吼着，以大量黑雾瞬间恢复了自己的伤势，她不管芬里尔对自己的攻击，猛然掐向对方的喉咙。芬里尔再次将手中之枪拆为两把，挡在自己喉咙面前，但这一次，少女的攻击却瞬间撕毁了那两把手枪，把芬里尔击飞出去——她冷冷站在原地，把手上的双枪残骸从手中抖掉。
芬里尔看了一眼那对陪伴自己由始至终的双枪，从心底发出无声的叹息。但少女根本不会给他任何走神的机会，就在芬里尔停下攻击的一小个瞬间，她马上抓起身旁的两个平民向对方丢去，而自己也同时扑向芬里尔！
“Eva！”
“芬里尔！”
芬里尔接住那两个被丢过来的平民，却没想到身后却有十数人趁机抓住自己，他还没来得及挣脱，胸口就被踩在他人头顶的少女刺穿——她那双黄金瞳里充满暴戾，以怪力把芬里尔的胸骨硬生生扯了出来！
“为什么我一直、一直把你当做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你却可以毫不犹豫为了别人伤害我！”
“那你呢？”芬里尔忍下那发自灵魂的痛苦，咬着牙吼道：“破坏一切，吞噬一切，你又想做些什么？不停的、不停地伤害着我所爱的一切，包括你自己！Eva......你的仇恨，你的痛苦，到头来又做到了什么？你在变成第二个海特拉。你所憎恨的，正在同化着你......啊——”
他的话语还没说完，胸膛就已整个被少女扯烂。她恶狠狠地掐住芬里尔脖颈，一拳击在他腹间。
但少女脸上却没有一点得意。
那对黄金瞳中流露的绝望何等深沉，简直让人无法呼吸，只悲哀地注视着芬里尔。
“你根本不懂！我已经很努力了！我是那么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一切，但那些你听不见的声音，它们拉住了我的脚。在我哭喊着向你祈求的夜晚里，你根本没有对我伸出援手，我就被黑暗淹没。芬里尔中尉，是我保护了你，才让你如此蠢笨地活在这世界上。”
“是吗？Eva......”芬里尔朝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却从来没有这么认为。我们同样背负着庞大的罪孽，我的愚蠢，也只不过是一种惩罚。没有为你分担那些痛苦，对不起。可是，这不代表你该这么做。过去的我或许没有意识到，但现在，我必须阻止你......做我早该做的事情。”
“杀了我吗？”少女嘲讽地笑了起来。“就凭你？你这仍我驱使的走狗！”
“你明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Eva！杀死你的想法，光是产生比杀死我自己更痛苦。”
“那你又在想些什么呢？你从来不说，我也没再读过你心。你又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总要我猜？明明你是那么地好猜，你的脑子里除了格林，还有什么？你知道吗？在我登上这征服格林的王座第一刻，我就那么地想要瞬间毁灭这个世界，可我还是停下来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现在明白了。我就是要为了折磨你！我要在你面前毁灭这一切！”
“你怎可......”
“我当然可以！”少女撕心裂肺地怒吼道：“就连你也能抛弃我，我还有什么不能做？反正在你心中，这一切远胜于我，反正在那个存在眼中，没有什么值得救赎。那何不把这一切毁灭，那何不把这一切改造为我心目中的乌托邦？没有更重要的，你是否就会同意我的一切？我不明白，我不知道！我好痛苦！我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失去逻辑，混乱得不行。我无数次想要超脱这一切，可是......可是......这该死的泥潭，这不停在我心中回响的污秽之音。这全人类内心深处的龌龊，这一切！我怎么忍受！”
“芬里尔中尉！既然你恨我，我也恨你！既然我们互相仇视，为什么你不动手杀了我？为什么不在现在出手！你动手啊！好让我也对你死心，就这么结束一切，别再把难题抛给我了！”
“你真那么觉得吗？你真觉得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简单粗暴地杀死你？如果你坚持这样认为，如果你坚持觉得我有愧于你，那为什么不读我的心呢？”
芬里尔猛然大吼，挣脱了周围平民的束缚去抓住少女的手。明明以他的身体状况是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但他却爆发出这种奇异的力量——少女一时没有防备，就这样被他抓紧了手。
“来啊！”芬里尔抓着少女的手朝她叫道：“读我的心！读我的心啊！我不擅长说话，但只要你读我的心，我的心会告诉你我的一切。”
少女被他紧紧抓着手掌，脸上却有些犹豫。她看向难得激动不已的芬里尔，总觉得对方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少女说不上那种感觉，却能非常深刻地体会到对方的不同之处。
尤其是现在。
她下意识探寻对方心中的话语——突然的，少女愣在了原地。
在那瞬间，芬里尔拔出了自己的一节脊椎——那节脊椎在他手中不停颤动着，最终抖落了一大片伪装的黑雾细胞，露出了下面的黑色枪尖残片。
他那如此之多的虚弱痛苦，全是因为它。
从莫比乌斯里偷偷带出，一直陪伴着他直到现在。
就在少女晃神的瞬间，芬里尔将那朗基努斯之枪钉入了她的心脏中。少女愕然吐出一口鲜血，却笑着抓紧了芬里尔的手臂——她瞬间吞噬了大量芬里尔的细胞，用以抵御胸口处的圣枪残片病毒。
“你是杀不死我的。”
少女吐着血狰狞笑道。
“只会让你自己死得更快。”
“是的。”
身体被吞噬着，芬里尔却平静地转头看向了落日，那抹落日终于快沉入地平线中，连霞光也在慢慢退却。在微亮的夜幕前夕，此时已有了几处星光闪耀，那羞赧的月亮自极远处升起一角，映亮了春城胜利女神门的辉煌——那王座正不停崩坏着，露出下面威武不屈的女神像。她迎着那夜中银牙泛起光来，柔美而刚正，绝不是被征服者的目光。
“生日快乐。”
芬里尔笑着转过头来，眼中满是温柔的星光。
“我想了许久，从来没考虑过杀死你的打算。所以，我只是来遵守我的诺言......跟你永远地......永远地一起，哪怕是堕入地狱。”
少女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她完全没有想过，面前这个失诺的男人居然会再次提及这个诺言——
下一瞬的，芬里尔猛然抱了上来，他紧紧抱着少女，身上疯狂的黑雾细胞与其纠缠在了一起。少女专注地看着他，总算明白了这个笨蛋想做些什么。
“如果你无法成为人类，也不愿意作为怪物背离这一切苟活......过得如此痛苦的话......远远离开也好。一起去那个地方吧，我知道你在等待着我的答案。Eva......我没有对这一切的眷顾，我最在意的......是你。我从来......都没有欺瞒过你。Eva，现在的你已经不再背负让自己痛苦的罪孽了。”
当芬里尔的枪骨被少女吞噬之时，里头藏匿着的机械臂碎片也从中漏了出来——些许绿雾出现在黑雾之中，一点点为深渊染上了别样的色彩。
那些色彩逐渐夺过黑雾们的生命，在月光下闪起星尘般的璀璨。它们卷上了少女的身体，也随之卷上芬里尔的身体，两个人沐浴在荧彩的星尘之中，恍若灵魂随风飞逝——
随着细胞被吞噬，少女终于失去力气，软软倒入芬里尔的怀抱中。芬里尔温柔地抱着她，慢慢坐到了地面上去。他看着天边皎洁的月光，身上腾起了荧绿色的云烟。少女依偎在他怀中，突然笑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拉着我一起去死......为什么你会傻乎乎地认为，我在等待这种鬼答案。”
“因为......”芬里尔笑着，向往日一样为少女顺起那头柔软的金发。“就像你一直可以听到我心中的话语那样，我觉得自己也能听到你在哭泣，在极远处呼唤着我的声音。”
“那是错觉......”少女无力地笑骂道：“那是你耳朵退化了，你根本没有听取别人内心声音的能力，你连......信息素都无法读懂呢。”
“但我听到了哦，你哭喊着，寻找着我的声音。在无数个夜晚，你徘徊在我的梦境远方，希望我能带你回家。Eva，我找了许久，可这世界没有我们的家。但最后，我在那个深渊的边缘找到了......在我们诞生之前，在我们的故事开始之前，属于我的那个已经消逝的世界......那是最适合我们的地方。痛苦，或是拘泥于泥潭都没有意义了，Eva，最终，我们会回到那历史里。在越来越好的世界里，你所怨恨的那些终究会有消平的一天。”
“会吗？”少女吃力地看着芬里尔。“他们很笨，总是会犯同样的错。”
“会的。”芬里尔再认真不过地点了点头。“会的。”
“呵。”
少女勉强一笑，把目光投向了天空。她痴痴看着，第一次对男人眼中的世界产生了认知。
“芬里尔中尉......这就是格林的天空吗？好美哦。”
“啊，是格林的天空哦。是我故乡最美好的风光。我曾深深爱着她，但现在想要把她献给你。”
芬里尔深情地说道，随即亲吻上少女的额头。她已经快被绿雾吞噬殆尽，连眼神也逐渐失去焦点。
但她却在笑着，那发自真心的笑容具备感染人心的力量。。
“我很害怕你不会来的。没有你的日子里，比什么都恐怖。我没法放弃仇恨，不管走到哪都十分痛苦......好吧，这样也好......芬里尔中尉......只要你在我身边，这就比什么都好了。”
靠在男人怀抱里的少女一直笑着，话语慢慢失去力气。
“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不想成为人类......也不想成为怪物......芬里尔中尉，你真的能听到我的哭诉也说不定。由始至终，我只拥有你......在那些孤独流浪的夜晚，我的灵魂无数次渴求着你的接近。而最后，你终于听到了我的声音，你来带我离开了......真好，芬里尔中尉......所以我才会那么地深爱着你。谢谢......谢......”
少女的话语在风中消散，一如她被绿雾带走的躯体。那些荧光在空气中闪闪亮着，像灵魂倾成的沙漏。却又逐渐黯淡，把一切都藏匿于格林夜空下的微光。芬里尔怔怔看着，忽然伸出手去——但他什么也没有抓住，只是捧住了格林那缥缈的气息。
在那只剩骨头的指缝中，他看到了一抹荧光从黑暗中升起，不屈地闪耀着、超脱了这个尘世。
就像飞入银河的逆流星。
在那些闪耀间，绿雾带着被分解的朗基努斯之枪飞散了。那饱尝圣徒之血、与这命运紧紧相连的圣枪，就像完成使命一般，回归了天堂。而在它充满祝福的光辉之下，是行动逐渐恢复正常，纷纷陷入沉睡的格林民众。
想必，在一切结束之后，他们便会遗忘这一切吧。
唯有如此......怨憎才真正消平。
荧光仿若精灵，它继续飞着，向着星空，向着银河。
看着那满缀璀璨的夜幕，男人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仰望天空的时候。
那时候，格林的人们还没有愁眉苦脸，大家都怀抱着梦想，向着正义的一切前进。那些闪闪发光的灵魂们，犹如天空数不尽的银河，即便在白日之中也会太过璀璨，化为蔚蓝之间的洁白幻象相伴......
“呵......”
几根骨头顺着星雾洒落于地面，很快就被黑绿两色的细雾缠上。那是出自于无辜者的苦痛，却被扭曲为武器而刻印上满满罪孽。
但最终，这一切都被星尘净化，回归了宽广的天空间。
就像他们的主人一样，真正地被世界遗忘，隐没于无名的历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