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刚刚也问了好几次了，你到底是谁啊？”
“你到底是谁呢？”
“......不要学我说话！你说，你怎么会跟在他身边啊？”
“哼哼，你猜？”
“喂！你到底是谁啊？”
“嗯哼哼！那你到底是谁呢？”
“我的名字是爱莎，给我记......不对！不是我先问你的吗？”
“呼呼呼......”
在羊群的包围之中，玩累了的少女那娇嫩额头还渗着细密汗水，在白树之下吐着气笑出声来。而在少女对面的，正是那被气得有些迷糊的假小子爱莎，这会她正叉着腰，瞪住面前美得像天使的少女，脸带不爽。
要说为什么不爽，大概就是那个高大的牛仔一直抱着少女的原因——看着他们亲密地坐在棺材上，而男人还拿一种戒备的目光盯着自己，这种情况就足以让急匆匆偷跑来的爱莎气到昏过去了。
她连串发问，面前的少女却是一副以人畜无害的样子打回了无数条，搞到最后还是自己先把名字报上去了，这点让爱莎不由产生了深刻的挫败感
“呼......”爱莎深深吐了口气，看着面前被男人极尽宠爱抱住的少女，目光从她那精致的脸庞一直滑落到对方那柔嫩白皙的赤足去。她咬了咬牙，眼神都有些迷惑起来——少女不管从哪看起来，都不像是什么普通的牧场能养出来的人。而且爱莎也充分肯定昨夜的晚餐上山姆大叔一句没提‘牧场有个天使一样美好、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孩’这种事情。
男人抱着少女，戒备地朝爱莎看来。那目光真是有够让爱莎难受的，更别提他抱住少女的手臂居然是那么温柔。连少女的纤腰都没有勒住的，自然无比，搞得好像在捧着一团云朵。
爱莎瞬间就感到了嘴角的苦涩了。
还未尝试过什么甜蜜的事情，竟就被个小女孩抹杀掉那份该有的情怀了，何等悲哀——
爱莎眼眶红了红，站在男人面前突然觉得有点狼狈。但她毕竟是行走西部的流浪商人，马上便忍住了哭出来的丢人冲动。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们保守秘密。再见，朱丽叶小姐，再见，罗密欧先生......”
为了忍下莫名其妙的泪水，爱莎死咬着牙转过头去，她在脑海里最后一次深深地描绘一次男人的轮廓，拔腿就跑！
“咦？等一下啊，姐姐！”
本以为会是男人开口的，却没想到等到了小女孩软糯的声音。爱莎有些惊讶地回头望去，看到了朝自己招手的少女。她见爱莎回心转意，不由甜甜地笑了起来。
“你看......”她单手环过男人的脖子，眯着眼轻轻蹭了起来，有些享受似地发出了小猫奶里奶气的声音：“我跟我家中尉可差得很多岁哩。”
男人低下头颅任由少女亲近，却严肃地沉默不语。
爱莎为之一怔，随即黯淡的双眸飞快亮起。
是啊！
她那么小个女孩子，跟面前怎么看都过了二十七八的男人待在一起......就算看起来是那么亲密，他们也大概不会有什么自己想象里的关系吧！
甚至，说不定他们就是父女！
想到这里，爱莎不由有些激动起来。她连忙冲上前去，拉住了少女柔软的手心——但没想到的是男人马上挥手一拍，眼神猛然锐利起来，以野狼护崽一样的表现把她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自尊再次打碎。
爱莎捂着自己被拍得疼痛不已的手背朝后退去，眼神有些受伤地看着男人。但对方却直接收回了目光，似是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浪费精力。她不由倒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痛到窒息了。
“额......”少女勾着男人的脖子，看着面前的爱莎一副含泪待哭的委屈模样，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她眼睛一转，环过男人脖子的手掌直接抬起，揪了揪男人的耳朵，带着无奈的语气开口道：“不要这样吓唬人家，她还是小女孩。而且，姐姐压根对我没有敌意啦！”
爱莎惊讶地看着面前那表情丰富、仪态成熟的少女，不由有些滑稽地张大了嘴巴。她自认自己算是早熟得狠了，可是依然在某些时候犯一些小蠢，可面前的少女怎么看都像个七八岁女孩子，怎么又说得出这种话来？
再看那魁梧冷冽的男人，在少女的嬉笑打闹中也全然接受，没有什么抵抗感觉。硬要形容这种情况的话，大概就像见到一位小甜心正在训斥一只大班扬洲豹那么反差吧。
“让你见笑啦。”
少女呵呵笑着，把搂着男人的手臂放开来。她抬头看向男人的下颚，挣扎地从他怀中挤了出来，才沉声说道：“我不陪你放羊玩啦！芬里尔中尉，你就好好努力吧。我要跟这个姐姐去做淑女才能参加的茶话会，你可不能偷听哦。”
她的声音虽然带着少女稚嫩的表现，话语却清晰无比，语速也堪称干净，就像是什么受过教育的学生才说得出来的那样，隐隐还带了长辈那样的架子。这一点，爱莎虽然有些说不出口，心里头已经感觉她才更像家长的滑稽想法。她在州里见过很多夫人，她们对孩子或狗狗，大抵就这么个说话腔调。
况且，男人居然叫芬里尔吗？
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听起来也很有硬汉的气息。但不对，还不知道是名是姓，配不配自己的名呢——爱莎突地红了脸，有些矜持地退后了一步。
但很可惜，其他两人都没空理她——面对少女风铃似的声音，男人持续冷着脸，摇了摇头。他看向爱莎，淡淡开口道：“她不安全。”
只是听着他那声音，爱莎的表情就不由愈发僵硬。她甚至开始想挖个洞赶紧躲进去，哪怕当只土拨鼠也兴许比现在开心。实在是太尴尬了，再有架子的有钱人也不像他这么伤人的啊！
“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
少女伸手拍在男人的双颊上，用力地搓揉起来。爱莎再次瞪大了双眼，看着那冷酷的男人被少女肆意玩弄、却无动于衷。
“对女孩子说话，是要有风度的，风度！”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的，爱莎却惊讶地发现面前的陌生少女居然在为自己说话——她眨了眨眼，心头一热。
“哇——”
爱莎破涕为笑，猛然兴奋地扑了上去。
然后，在男人那双带着警告的眼神前及时止住身体，堪堪停在少女面前那么三四公分的位置。
她看了看男人，眼神里的光彩有些黯淡下来，但马上的，她又撑着兴奋的双眼，满怀感动地看向了女孩。
“太久了！我太久没有被人这样体贴了~啊啊啊！小小姐，你真是一个温柔的好人！”
“嗯，我是好孩子没错啦~但姐姐也太容易感动了吧？”少女好笑地看着爱莎，摇了摇头说道：“像姐姐这么干脆单纯，我倒觉得你才是妹妹了。”
“才没有——我很那个......额，狡猾的！对，是狡猾。我可是跟着莫耶到处做生意的，什么人没见过，怎么看都不能说单纯。”
爱莎拍着胸口，表情再正经不过了——但落在少女眼中，却只觉得爱莎是着实‘可爱’。
“呼呼呼，是嘛？”
少女捂着小嘴，却刻意地发出轻盈笑声来。那质疑的态度顿时让爱莎有些脸红，但此刻却没法发作出来。她羞红了脸，微微偷看男人支支吾吾地说道：“是真的！我去过的地方很多，见到的人也很多、有不少都超~厉害的！像是......对了！马匪！我们以前就遇上过马匪，狂飙了许久才甩开呢！虽然卡车跑得不是很快，却非常坚固，那些马匪依靠马匹不停攻击，但最后还是他们的马匹先没力气了。怎么样，很刺激吧？”
“噢~呵~”
少女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露出了有些向往的色彩。倒是被爱莎一直看着的男人依旧沉默，连点担忧爱莎的话语没有说出，让爱莎有些失望——但幸好还是有少女捧场，多少让她得到了安慰。
“真好，我也想跟芬里尔中尉多走走。但被追击就算了，那种未免太过刺激。”
“小小姐喜欢旅行吗？”
抓到了少女话语中的重点，爱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来。“你现在还太小，不可以到处乱跑。但没关系啊！姐姐可以跟你说说，你想听什么样子的风景呢？我哪都去过——一年四季哦！”
“不是只在西部卖东西吗？”
“不是哦，哪都有。”爱莎抬眼朝上望去，目光在白树的枝芽间飘来飘去，发出了有些含糊的声音：“基本上，我跟莫耶已经跑遍整个白国了，而且小的时候，我还跟着妈妈去过新西兰旅游呢。”
“真好啊。”
少女由衷向往地感叹道，眼里闪过一丝感伤。
“可惜人家的腿不会走路，芬里尔中尉要是背着我全世界乱跑，一定很累。”
“不会累。”
爱莎还没来得及安慰少女，旁边的男人却是先一步开了口。她讶异地看过去，清晰地从男人认真眼神里看出了温柔。
“背着你，不会累。”
男人凝望少女的发丝，嘴角微妙地勾起一点点弧度来。像是笑，又像是还没有笑，总之让爱莎看得都有些难受，不由失落地低下头去。
“哈哈~你这么说，我是很高兴啦。不过我现在觉得这里就很漂亮了，没事的话还是不要中尉带着我乱跑了。”
少女露出一口洁白的、像小贝壳般的完美牙齿，朝爱莎夸张地眯眼笑了起来。她那像得到了所有幸福似的脸庞似是最大炫耀，可是在看到她无力的双腿时，爱莎却终究没法对她产生任何嫉妒。相反的，在面对这个能够为此而满足的‘残疾’少女时，她还生出一种近似敬佩的感动之心来。
看着面前那失去自己难以接受的东西、却依然尽情欢笑的少女，爱莎满心复杂纠结——但到了最后，她也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把心中的苦闷一吐而空。
“哇噢~这里是很棒啦——”她摸了摸脸颊的雀斑，有些坏坏地笑了起来，对少女说道：“只怕我得告诉你，新西兰就比这美多了，小小姐。如果你有兴趣，说不定哪天可以往那去。真的，我没骗你，那里整片都是绿色的没有经过开拓的平原，就好像给泼了绿漆一样美丽，天空很洁净、亮得像是湖面一样，广阔清澈。而到了冬天，等它们准备过起圣诞时了，就会给自己穿上纱衣，大概......就像小小姐身上这么白净，但又依然有勃勃生机的翠绿在林野里潜行。那些山林平时就摊在大地上，白羊们在树木间尽情奔腾，河水就从它们脚旁划过——嗖！像画那么曲折却自然。就连那些不好看的杂色奶牛，它们吃了草，都会唱起快活的歌来呢！”
“咦！”少女停下笑容来，有些诧异地瞪大了迷惑的双眼。“骗人......怎么会有这种地方，你真去过吗？还是只看了什么诗歌？”
“当然！”受到质疑的爱莎拍了拍胸膛，挺起腰自豪地说道：“哪怕是没跟着莫耶的时候，我也经常到处乱去！而且，我还在那里拍过照呢，但放在了白都的公寓里。”
“真好啊......”少女澄净的绿眸亮起光来，随即去拉男人的衣袖，瓮声瓮气地问道：“中尉中尉，她说的是真的吗？新西兰真的有那么美丽吗？”
她疑惑，爱莎也好奇，两人一同期待地望向男人，渴望从他嘴中得到他的人生经历。
男人低着头，眼神认真地思考起那些零碎的回忆——等他再抬起头来时，两个女孩的眼神都彻底亮了起来。
“......不知道，没去过。”
两双眸子瞬间失落地黯淡下去。
她们还是失望了。
“这样呀......”
少女失落地垂着头，秀眉挤到一起去，但马上的，她又想起了什么，笑着拉起男人衣袖，好奇地问道：
“那格林呢？格林的郊外有那么美丽吗？”
“......忘了。”
少女的眸子再次黯淡下去——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倒是旁边的爱莎有些气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过来，在满脸无谓的男人身上再次撞了软钉子，不由缩着脖子回过头去，弱气地说道：“你.....你这大块头可真是不会说话，小小姐真可怜啊，跟着这样闷闷的爸爸一定会觉得很无聊吧？”
少女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她确实很无聊，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帮自己说说这块愚笨的大木头，不由还有些开心——只是男人却依然面无表情，沉默地看着爱莎，把爱莎看得受不了地缩了下去。
“哎呀~”少女嗔怒地打在男人肩膀上，把瞪着爱莎的男人目光拉了回来，才‘噗嗤’一笑，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朝爱莎笑道：“哈哈~爸爸？他？你是说他吗？哈哈哈哈哈......这笨蛋才不是我爸爸哩！我啊，我其实是他的小情人！”
“你！你们！”
爱莎惊得眼睛都差点掉出来，指着两个人失去了语言能力。她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骗你的啦，好呆哦。”
少女吐了吐小舌头，学着爱莎的样子缩起脖子做了个鬼脸。她看着面前那涨红了脸的爱莎，俏皮地说道：“反正你也是骗我的对吧？我们家中尉可从来没告诉我，世界上还有那么美丽的地方，一定都是你编造的啦~我才不信你吹牛咧！”
“哪里是有骗你！你这小孩子！”意识到自己被愚弄了的爱莎回过神来，不由有些气急败坏。
但面前的少女却丝毫不怕她，反而变本加厉地用手指拉了拉自己的眼皮，做了个更滑稽的鬼脸来。
“你不也是小孩子吗？”
“你你你！”
爱莎给少女气了个够呛，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压制住这鬼灵精怪的女孩。但她刚冷静冷静酝酿下话语，身后却突然响起了喇叭声来——三人应声望了过去，才看到是那辆卡车从山坡上飞驰过来。
爱莎缩了缩脖子，她不用看就知道驾驶座上的莫耶肯定脸色极差，她甚至想象到了对方会怎么生气，说出什么话来。只怕这一次还会再打自己的小腿，让自己疼上好几天不能乱跑了。
“好好跟他说的话，应该不会太生气的哦。”
就在爱莎有些苦恼的时候，背后那天使般的少女再次说了句符合外表的暖心之言。她回过头去，刚好看见了少女正在被男人塞到棺材里，还朝自己吐了吐舌头，示意自己无事。
仅是一瞥，她还有些惊惧，但当看清少女的表情跟底下的财宝时，爱莎就意识到这种事情对他们而言是非常奇异的寻常——她终于明白过来男人的棺材里装着什么，不由对其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
男人盖上棺盖，把锁链层层捆在棺材上，轻而易举地将其提了起来。他静静看着眼带期待的爱莎，却依旧沉默着，连句再见也不舍得说。
“拜拜啦~”
棺材里的少女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让有些呆滞的爱莎回过神来，擦着眼睛挥起了手——但马上她就意识到自己这行动有多蠢了，忙也轻轻地回了句‘再见’。
但马上的，她又觉得这种再见太过‘轻易’，急匆匆地把手伸进衣服内兜，拿了条天蓝色的饰带出来。
“这个，不太适合我这样的，送给那孩子吧。”
她鼓足勇气，把饰带交给了男人——男人静静看了一眼，自然地伸手接了过来。
或许是因为总算是跟男人产生了一点互动，爱莎终于轻轻笑了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开口说道：
“下次再来山姆大叔这，我给你带一下我之前旅行的照片，还有小礼物。可不要再坏心眼捉弄我，姐姐我虽然看上去不像，但其实还是女孩子，心里头很脆弱呢。”
她努力地撑起笑颜，眼睛不由自主看向男人，在脸上强装爽朗。
“所以，千万不要忘了我哦？大概冬天来临的时候，我还会再来的。到时候，请马上认出我......再见。”
像是在对男人说，像是在对少女说，爱莎的告别话语显得有些磕磕跌跌的。而在说完这句话时，她便猛然惊觉自己眼泪掉落，忙转过头往卡车跑去。
男人看着那少女惊慌狼狈的身影，微微地点了点头。
“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呀......”
少女在棺材中轻轻发出不太符合自身年纪的感叹，随即轻轻笑了起来。
她是在笑什么，男人不知道，但能够听到她的笑声，他便觉得已经相当满足。
是了。
男人抓紧手上的缎带，望向了不远处奔跑的女孩背影以及卡车，轻轻勾起了嘴角。
笑容这种事情，其实或许未必需要什么意义，只需要它是笑声就好了。
能够知晓少女是极度满足而开怀的，比什么都重要。
此时此刻，他终于能够如此确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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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莎冲到卡车前，果不其然地看到了莫耶摆着一张臭脸。他停下车，在原位上坐着不动，只转头隔着饱尝风霜的窗户望出来，眉角鼓起了隐忍愤怒的一块肌肉。
爱莎惊慌地看着他，有些无措地缩着脖子站到一旁去。她眼角含泪、畏畏缩缩的样子像是怕极了莫耶，让莫耶不由怔了怔，无声泄了气。
他咬了咬牙，脸色没好气地朝爱莎骂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妞，知不知道这......这附近有马匪，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危险的啊？”
“对不起......”
爱莎缩着脖子，战战栗栗地站到驾驶座侧面来，像认错的孩子一样深深地低下头去。
“......”莫耶看着她，仔细地上下打量一遍，才确定了她没有受伤，将视线移到远处那开始带着羊群放牧归回的男人身上。在稍微想了想后，他终究还是软下心来，侧身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上来吧，我们该回家了。”莫耶别扭地朝流出泪水，梨花带雨的爱莎说道：“下次，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要乱来了。”
“莫耶......”
爱莎抬起头来，惊喜地看着那被窗户隔在里头的莫耶，眼眸整个亮了起来。她那模样像极了等来主人的小狗狗般，就差屁股后面摇起尾巴了——莫耶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微微一笑。
“上来吧，小妞。”
“嗯！嗯！”
爱莎用力地点起了头，重新笑了起来。她绕到副驾驶座前去，刚想往上爬，莫耶便体贴地伸过手来。
“上来吧，小姐。”
爱莎搭上莫耶那只满是汗毛的大手，对方轻易便把她拉到了座位上。她笑咪咪地往莫耶望去，对方则是摇着头启动了卡车——爱莎的目光落了个空，倒是一眼望见了远处那往山坡上走去的男人。
虽然是赶着羊群，但那高大的背负着棺材的背影却依旧顶天立地，有着说不出的冷冽感。一想起那张到临别时还依旧严肃的脸庞，爱莎就有些失神。但转念间，她又想起那小小的，可以藏进棺材里的可爱姑娘，心头一软。
自己很有可能一开始便单恋上了沙漠里的蜃景也说不定。
可即便如此，也谈不上心痛。
真是一次奇妙的体验啊——爱莎静静收回目光，含笑望向了无边的荒漠远方。
但沮丧归沮丧，自己的旅行也还在继续呢，只要不听下来的话，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因为这正是个奇妙的世界，不是吗？
（而且，不是听说地球是圆的吗？那么......）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们两人的心或许能够再一次，在地平线的远方相见的吧。）
“出发！”
完全恢复气势的爱莎夸张地挥动起手臂，像指挥官般朝前落去，旁边的莫耶给她吓了一跳，方向盘都差点打歪了。但他没好气地瞥了瞥那肆意踢动双腿的小妞，终究还是咬了咬牙把粗口忍了下去。
“别随便踢啊！”
他干巴巴的喝止是凑了效，爱莎却好笑地用双掌托住自己的下巴，把双腿都翘到了中控台上，顺势顶住了自己的手肘，满眼无辜地朝莫耶看来。
她身体柔韧，因此也没什么难度便轻易做到。倒是旁边的莫耶见了更头疼了，气急败坏地吼道：“爱莎——你这没教养的混账小妞，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好了！把脚给我放下来！一旦颠簸，你脸跟腿还要不要了？”
“哈哈哈哈哈——”
看着终于发起怒来的莫耶，爱莎吐了吐舌头，开怀地大笑起来。但笑归笑，她还是顺从地把腿放了下去，只有些坏坏地说道：“我的腿，很长吧？给你看还能缓解疲劳呢，你这不知道感恩的家伙。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趁我睡觉的时候就出去跟大长腿女人搞在一起了吧？”
“爱莎！！！！！”
“哈哈哈哈哈哈——莫耶你真是太好玩了！”
炽烈的阳光之下，满载欢笑的卡车颠簸着、在荒漠留下长长轨迹，渐行渐远。那些银铃似的欢笑像激起了砂砾的爱恋，引起了阵阵追随的风沙。远远的，远远地一路相伴直至地平线的远方才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