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条顿骑士团,这是一个被冠以秘密之名的特工组织,也是全世界唯一一支以战士形象建立的特种作战部队。他们的存在无人知晓,也永远不会透露出他们守护的秘密。
即便是这一次一同参与战斗的人们也不知道。
只能大概地去认知——如他们的盔甲是特殊的全密封,剑可以变形,而盾牌上带着电流。他们凭靠着这样的装备,以中世纪般的作风英勇地攻击敌人。
这,就是所有这些非骑士团成员刚刚知晓的信息。
但是,他们完全不知道的,却是这些骑士团成员还有更加科学的力量。
比如刚刚落下的压缩液氮弹攻击。
同样从死徒帝国那里继承了不少科研理念的他们,早在二十年前便有了如此的概念。但关于压缩液氮罐的体积缩小,炸弹爆炸所散发的杀伤范围与持续时间,却让他们花了二十年也没有做到多精进。
但正因如此,他们才会这么毫不犹豫在十米内投出炸弹!
这是一次绝对骇人的偷袭,正因如此那两个绝对的怪物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温度极低的液氮完全吞没。
而一瞬间的,所有没有穿上防护装备的国防军都听从总团长的命令、在那白雾没有靠近自己之前往后退去。几个装备没有在战斗中损坏的骑士团成员带着后头所有人的担忧朝前冲去,依靠特殊的盔甲与携带的氧气罐扑入液氮的杀伤范围之中——而天上的直升机这会直接投下第二发压缩液氮弹!
“总团长先生,一定要胜利... ...”
带着担忧,带着敬佩,心情复杂的艾利克斯·普鲁斯特站在安全区域之外紧紧盯着那团白雾,衷心地为其中的战士送上了祝福。
而那夺走水分,凝结一切的迷雾之中呢?
战斗却没有开始。
倒不如说,根本不需要开始,便已经结束。
那过于可怖的超低温对于生物而言是绝对的必杀,男人在攻击落下的一瞬间,也只来得及抱住少女,就被冻在了其中。等戴着目镜的骑士团成员们靠近他时,所看到的也只不过是一具被完全冻结的生物雕像。他大概是很想护住女孩吧,所以才会把少女抱得严严实实,没有让她漏出太多能被液氮接触的地方,但也正因此,他才错过了被液氮完全冻住之前的逃离机会。
一马当先的总团长靠近男人,以所有人都没能捕捉到的轻声叹了口气。他看着那跪在地上的雕像,悬起的心总算安定了些许。
“这个怪物也并不是无敌的,他还是一个生物,有着生物上的弱点。”
他一边给队伍成员打着气,一边绕着男人抬起手中的剑,寻找一个可以完美破坏对方核心的角度。
“听艾利克斯的话,他的胸口有着漆黑的结晶核心,只要破坏那里的话,他应该就会失去聚合自己细胞的能力。”
现在的男人大概体内还有没被冻结的细胞,所以如果要动手的话,就必须快准狠,给他决定性的一击——与那个少女一起。
虽然不知道那少女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在目睹到她走出棺材的那一瞬间,还抱着侥幸,但此时此刻就不得不把侥幸压下。跟她的对谈中总团长已经完全了解到一点,那就是对方完全没有把自身当作人类看待的事实!
必须确保一击终结对方两个怪物才行。
总团长在液氮的泛滥之中绕着那两个怪物走了两圈,终于在脑海里模拟出下手的最好角度。
几个骑士团成员靠到他身旁来,协助他警惕那两个怪物的动作。他们眼角余光留意到总团长高举起手中大剑,剑刃上亮起了靛蓝色的电弧,好似战神那般威武,即将仲裁这两个迷失的怪物。
但是总团长虽然开启了自己大剑的电流,却没有第一时间刺落,即便他已经完全瞄准了一剑刺穿两人的角度。
要说是为什么,那大概是少女在冻成雕像的男人怀中动了。
虽然这本该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少女看上去却似乎没有遭受太多液氮的打击,愣是坚强地转过了头来,对上了总团长的目光——一瞬间的,总团长还以为男人也要动起来,但这却没有。
总团长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少女身为怪物最后的倔强。这个少女在男人的保护之中,多少还存下了最后的力量,所以才能够做出如此细微的动作,但也只限于此了。
在少女僵硬地转过头来后,她的脸上也被液氮最后的杀伤完全覆盖,将其天使般的脸庞侵蚀。
只留下了一对充满怨毒憎恨的红眸,深深地注视着总团长的双眼。
“安息。”
总团长平静地与那双枯萎下去的怨毒眸子对视着,随之将大剑刺下。
那把游走着电流护体的大剑从男人变得脆弱的背后刺入,也在瞬间洞穿了少女纤弱的胸膛,那双怨毒红眸闪了闪,终究黯下了光芒。
他们的身体甚至没有流出任何血液,就这样被一剑贯穿、倒在了地上,而这一会,第三发液氮攻击也落在众人之中,继续把那两个怪物的身体裹进严寒里。
结束了。
总团长松了口气。
他放开自己的剑柄朝后退了两步,疲惫地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氧气,脑袋都有些胀痛起来。
面对那少女最后的目光,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同时刺碎了什么别的东西。
但是这一刻也没有可以容他多想的时间了。
几个骑士团成员注视着地上的‘尸体’,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那样的怪物,即便心中明晓他们是必须猎杀的对象,放在一切了结的现在,心中也多少有些空虚的回响。
急促的呼吸过后,总团长坐在地上,静静地凝望着那相拥着被刺穿的两个怪物。
“这样一来,全部都可以结束了。虽然瞒不住我们现在持有的科技了,但管他的,反正迟早有一天会给白国人知道。还有,这码头也该... ...”
总团长的话语戛然而止。
周围的骑士团成员先是疑惑地望了过来,但下一瞬间他们就意识到什么,把目光转向了那两个怪物的‘尸体’。
只是,这也毫无意义了!
“该死!”
不知道是谁骂了这么一句,但下一刻就被淹没在了爆炸之中。那是由男人身体产生的爆炸,悄声无息,力量却足以把外头被冻结的组织全部当作破片一样朝四面八方炸开。几个刚想冲上去的骑士团成员一瞬就给那些破片砸中脸部,完全失去了视野。
一个瘦削的身影趁机在白雾中悄然站起,抱着怀中没有动静的娇弱少女朝液氮范围外跑去。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液氮完全对其无效一般,阻止不了他那过于迅速的步伐。
总团长连忙追了上去,跟着那身影一起跑出白雾范围,但等他刚冲回阳光之下,一把长剑就被猛然甩了过来,直接刺穿他的腿甲把他小腿剜下一大块肉,血液瞬间染遍周围地面。他脸色一白,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强行凭靠意志力咬牙忍住疼痛,没有让自己陷入昏厥之中。
这样的惊变让在场的国防军都有些始料未及,一时间都本能性地朝那怪物举起枪口,但目光却是放在了倒地的总团长上。一些士兵下意识想冲向总团长,但对方却举手作出了停止的手势。
总团长咬紧牙关,单手撑着地面让国防军不要轻举妄动,只直勾勾地看着那个怪物。
而在总团长前方不远处,那个男人却是完好无损地站在了惊愕的众人目光之中。他恢复了之前瘦削的模样,身上裹着一层暗白色的雾,怀中抱着那位昏迷的少女。
“到此为止!”
他恶狠狠地盯着倒在地上的总团长,大声吼道:“如果你们再伤害她,我是无法忍住心底的嗜血欲望的!到此为止!我不想杀害帝国人,你也别逼我!”
“总团长先生!”
艾利克斯焦急地挤出人群外,却因为总团长的手势生生停在了那里。他看着那血流如注的总团长,一时间眼眶都红了。远方的海军陆战队忙分成几组潜伏在人群后靠近过来,而几个架设了狙击枪的队员也再次回到他们的狙击点去。
“到此为止!”
众人的暮光中心,那本该完全被激怒的男人此刻却是在红着眼、强忍着怒意对那无法反抗的总团长寻求妥协。他抱着怀中那软绵绵的少女,声音里都染上了哭腔。他是那么急躁,他是那么愤怒,可是这一刻,他却没有顺应自己的‘本能’杀死面前的人类。
“那不可能。”
倒在地上的总团长咬牙忍住疼痛,声音却有些失真。
“增援还有的是,就算杀不了你也好,你也别想进入帝国。”
“为什么非要这样逼我?为什么我什么都不做,你们却一定要杀了我不可?”
男人青筋直露,几乎快把自己的牙齿给咬碎。他红着眼怒视倒地的总团长,那是到底流出了多少血,几乎快把对方身下淌满,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给他一个可以接受的答案!
“嘶... ...这就是原则,中尉。”
总团长撑着地面,努力不在那个怪物面前低下头颅。他疼得浑身都在颤抖,连声音都快听不清了,可即便如此,他也仍然没有丝毫妥协的表现。
“曾经作为国防军的你,一定也明白的吧。我很想说,哪怕你去了外国我也要继续猎杀你,因为你是我们的责任。但很遗憾,基于种种原因我做不到这一点。所以,如果你非要退让,何不离开帝国呢?那样的话,如果你安分守己躲在世界某个的角落,或许谁也找不到你。”
“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让我踏入格林... ...”
抱着怀中失去意识,不知道情况如何的少女。男人的声音终于完全化为哽咽,他满眼痛苦地看着那倔强的盔甲汉子,却无论如何也没法从他那里得到妥协的答案。
“这就是... ...你的责任了,死徒的中尉先生。”
听着那快被风儿吹散的话语,男人却觉得自己心间的苦闷几乎把肺腑撕裂,他第一次感受到那么多的情绪,却没想过人类是如此痛苦的生物。他曾经很想知道心跳、脉搏与呼吸的滋味,也想了解老人哀叹与少女伤怀的背后。
但他从未想过,原来在万不得已的哭泣之时,人是如此痛苦的啊!!!
怀中的少女体表仍是那么冰冷,身体也一处僵硬、一处柔软的,充满了不妙的感觉。虽然男人能够感受到对方微弱的心跳以及那细胞的生机,可是此时此刻,他完全、完全不能够说服自己停下颤抖。
为什么自己拼尽了所有,乃至于与她都有那么多天不说话,就为了回到这个地方,就为了回到自己梦中的格林,却这么艰难,这么让自己痛苦呢???
男人难受地张着嘴,却因为不需要呼吸而充满了压抑。
男人奋力地挤着眼,却因为没有泪腺而更加痛苦不已。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想要回去的地方。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生长的国家的同胞。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曾经那么想保护的对象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无法抵御自己攻击的软弱人类包围圈中,那个悲恸怪物扭曲地嘶喊着,单手抱着女孩,用另一只手疯狂地撕扯起了自己的脸,那些鲜血与翻开的皮肉在他爪尖下被反复带出,可下一瞬就自动恢复如初。
他看着面前的码头,他望着远方的高楼大厦,他想象着那尽头的天空,他充满了绝望与悲恸!
所有注视着怪物的人都沉默了。
他们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们从未想过对于一个怪物而言,无家可归会如此痛苦。乃至于刀枪不入、也完全杀不死的它会这么疯狂,却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去做出抉择。
艾利克斯怔怔看着那失控的男人,心头涌上了各种复杂的情绪。但他刚想说什么,眼角余光就看到总团长无力地垂倒下去,忙拄着拐带领医疗兵冲向男人。
“我答应你!”
看着那个快要流血致死的帝国‘同胞’,男人以像要呕出腹内一切空气与情绪般的声音干吼道:
“我会带着她,远远地离开帝国。别再来追我,别再来伤害她了!!!”
而另一边,艾利克斯带着两个医疗兵刚赶到总团长身边,他们拔出那把大剑、艰难地解下总团长变形的腿甲,才发现对方腿甲里溢满血液,那左小腿都露出大片骨头来。可是即便如此,这个男人也没有昏厥,非要凭借着一股意志的力量继续与那怪物对峙——就像此时此刻,被处理着伤口、浑身无力的他,还是要依靠艾利克斯的搀扶抬起头望向那怪物。
“... ....好。”
总团长依在艾利克斯的怀里,朝着那怪物轻轻点头道。扶着他身体的艾利克斯目光凝重,但却没有开口阻止她与那怪物的‘交易’。艾利克斯只是咬紧牙关,强忍着自己心底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在这一刻不要说出任何话来,不要再为这莫名的、无辜的地方填上哪怕一笔的乱。在总团长开口之后,艾利克斯也把目光从总团长的伤腿上离开,望向那边颓然的怪物。
那么,‘他’的回答呢?
男人,没有回答。
他已经完全失败了。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
在这一刻,在只有短暂的半个早晨的交锋里,刚踏入帝国的他,就被驱逐出这个国家了。
如果芬里尔不在帝国,那他会是谁呢?
男人不知道。
他只是抱着女孩、步伐踉跄地越过众人,朝着粉碎的海岸走去。
他失落地看向怀中的少女,伸手为其拂去脸上的冰粒。看着那娇弱的少女睡颜,他就觉得胸口苦闷不已。
“芬里尔... ...中尉。”
怀中的少女发出梦呓似的呢喃,随即微微睁开了双眼。男人忙半跪下来,双手捧着她让她更好地靠着自己。可是,这却不是少女所关心的事情。她只是急切地看着男人悲伤的眼神,仿佛想用那充满关怀的目光帮男人舐去眸中的忧郁。
“你输了吗?”
男人下意识把目光望向那边的帝国指挥官,眼神里满是失落,随即的,才收拾着那纷乱的情绪把温和的视线放回少女脸上。
“是的,我们要离开了。我再不会踏入帝国的土地,你也不会再有噩梦了。”
如果是这样的答案的话,少女是会感到开心的吧?
男人发自真心地如此肯定。
因为她一开始就憎恨着帝国,因为她不停地在阻止自己回来。是自己追随着记忆,追着那名为芬里尔的影子踏入这片土地,才会出现了如此的痛苦。但是若能让少女停止那悲伤的目光的话,离开这里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即便自己做不成芬里尔,那么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自己或许也可以再次成为一名农场工人,永远地守在少女身边。
因为自己已经知晓了,成为人类,在懂得那些感情之前,原来是会遭遇到如此痛苦的。
是自己输了。
“芬里尔中尉... ...”
凝望着面前男人忧伤的表情,注视着他眼底似泣非泣的晦暗,少女努力地想伸手抚上对方的脸庞,可怎也抬不起手来。明明自己想要的结果已经达成了,可是为什么她却丝毫没有感到任何喜悦。
“身为怪物,就是你跟我的原罪。”
“... ...我不明白。”
男人悲伤地回答道。
他一把抓上少女的手,温柔地拉到自己的脸颊旁。她的手掌很冰冷,但也很令人安心。
少女静静看着他,手指从他眼睑下轻轻蹭过,突然笑了起来。
“我也曾一度迷惘过,想要融入人类,想要在你面前做个乖女孩。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你跟我,我们都逃避不了自己的本性。你忘了吗?船上的那个家伙的话。芬里尔中尉,其实怪物也好,我们不需要摆脱这样的身份,也不用屈膝乞求人类的尊敬。因为我们作为怪物,即便没有立场,身处在人类的丛林里,人们眼中观测的我们也是必然的【死徒】。
啊... ...我明白了!那个家伙留在我心底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东西吧?不管我怎么想否定,都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我生来就不可能成为人类。因为我注定超越人类,所以我所能了解得更多,所以我才会这么痛苦。
每一天... ...我都被自己从其他人类脑子里读到的东西折磨着。每一天,我的梦境里总在上演记忆里惨痛的轮回。我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遍,亦数不清自己哭喊的夜晚。如果不是那副棺材压住了我思维的混乱,如果不是还有你陪伴在我身边,我恐怕早已疯狂。”
“我不明白... ...”贴着少女冰冷的手掌,男人苦闷地说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我也不明白自己发生什么。明明好难受,但说不出来... ...就连哭也做不出来,我知道过去我也哭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却哭不出来?”
“哈... ...不是芬里尔的芬里尔中尉,你这愚笨的大狗狗。你根本搞不懂,比起登陆帝国让我想起那些恶心回忆的痛苦,我更介意你在这里会受到的伤。”
“但是,这样也好。”少女咧开一抹淡然的笑容,微微侧过头去,在她视野的远方便是海军陆战队所设置的狙击点,以她超越人类的视线,即便在极远处也完全能够看清那瞄准自己与男人的枪口。
“既然是我进化的速度比较快,那就让我来背负吧。”
她无力地一笑,自眼底泛起了猩红的光泽。远处的狙击手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正放在自己身上,在错愕之余也忙把准星移到了她脸上。
少女凝望着那惊骇的目光,笑容也越发狰狞起来,她那空洞的双眼也在这一刻被猩红彻底填满!
“啊... ...在无尽的恶毒之渊旁,如果堕入地狱的代价便是独享你的目光、与你一起共分这诅咒的话。那么,对于品尝人类灵魂滋味这一事,我将再乐意不过。芬里尔中尉... ...这一刻,我,就是死徒!”
话音刚落,还未等男人做出任何表情,一切就被一发自远处狙击枪管所射出的穿甲弹湮没。
它的速度极快,即便在男人的眼里也只留下了一抹黑色的残影,而同一时间,怀中少女的颈下便爆开一大蓬血花,把纯白的少女完全染成猩红。她的身体在那强大的冲力之下不自然地反折过去,从男人的怀中摔落地面。她朝男人张嘴笑了笑,但下一刻便缓缓闭上了双眼。
而男人这才刚露出错愕的表情。
少女是有着心脏的,即便一次又一次地去再生,也改变不了少女的心脏会跳动的事实,所以他从来不敢让对方受伤。
所以即便刚刚少女受到了那一下刺击,她也确实地第一时间恢复了心跳。
但是这一刻,那些血液却失控了一样从少女心房里溢出,像小溪般染红了她的身体。那些血液丝毫没有回去她身体里的打算,也一点也不像是心脏在恢复的模样。男人看着那静静躺在一汪血水里的少女,脸上完全扭曲了表情。
他眼球剧烈颤抖着,愕然看向那掉落在地上,浑身都被血水染红的少女,眼里一点点地蔓上了猩红的色彩。
“我可怜的芬里尔中尉啊,人与怪物之间,你别无选择。你还不懂得,可我已经明晓了,那弗兰肯斯坦怪物的原罪到底是什么。这是凭你我所抗拒不了的,你跟我是丑恶的,也正因此只有我能包容你... ...”
少女悲伤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
“是谁下令攻击的?”远处传来了耳熟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在骂着什么。男人少有地没有再去注意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直勾勾望着少女。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对于男人而言,一切都毫无意义了!!!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呆滞着的男人猛然冲上前去将少女一把拥入怀中,从喉咙里发出了陷入末路的野兽的哀嚎。他的眼里满是痛苦的猩红,也满是被夺走至宝的癫狂!!!
光是听着那令人心悸的声音,不需要思考都可以理解到他此刻有多么悲恸!
“我诅咒——这一切!!!!!”
他拥着那完全失去动静的少女,再疯狂不过地发出咆哮。
为什么自己明明是怪物... ...
为什么明明自己才是怪物!
受!到!伤!害!的!却!是!她!
“诸神的黄昏啊——”
黑雾,爆发!
一瞬间的从男人身上爆炸性地蔓延!
那瞬间膨胀到铺天盖地般的黑雾,遮蔽了带着海风气息的日光,把一切都笼罩于阴暗之中,朝着码头汹涌地袭来!!!
那些刚松懈下来的大兵们一瞬间便意识到了不妙,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刚回到阵型里的总指挥。总团长忙挥手指挥大兵们驻守,与此同时天上的直升机也再次投下压缩液氮弹——可是那些液氮弹投入黑雾之中却毫无反应,好似里头的东西根本不是生命一般。
眼看事情有些不对,其中一辆直升机又连忙投放出橙色的化学剂来,但那些黑雾却趁机卷了上去,把所有颜色都吞没于其中,倔强地把魔爪探向了天空,逼得直升机不得不停下攻击拉高,可这也只是徒劳,那些黑雾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上头的直升机那般狼狈,下头精锐的士兵们也好不到哪去——他们只刚来得及列好阵型,第一波黑色的暴风就席卷了过来,那些无畏的战士们先是一愣,随即就消逝在了黑暗之中。
然后,从里头爆发出惨叫声来。
艾利克斯搀扶着总团长,在目睹到那些黑雾爆发的瞬间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又是这一幕。
又是这令他熟悉而反胃、发自真心恐惧并憎恶的一幕!!!
现在不是追究冒失开枪者责任的时候了,现在不是说什么上去攻击男人的时刻了... ...
明明做了那么多布置,明明还准备好了那么多预想中能够对付这种鬼东西的后手,可是这一刻,在面对黑雾爆发的这一刻,他还是无能为力,人类还是如此无能为力!!!
听着那些惨叫声,艾利克斯眼前闪过一幕幕不愿再回想的记忆。
他知道。
他知道的... ...
亨本市,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