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是世人皆有的梦,梦是私人独占的神话。」

—— 乔瑟夫‧坎伯

你有没有想过支配梦境,支配你独占的神话?又能否在长期的梦境旅途过后,分清现实与妄想?

……

我猛然睁开了沉重的双眼,弹坐起身,不住地喘着粗气。心脏仿佛跳到了嗓子眼,无力的四肢传来一阵阵麻醉感。

还是深夜,还是熟悉的卧室。

「又是鬼压床吗……」

我乏力地往后一仰,躺了下去,心跳声肆意在耳畔边敲击节拍。

从记事至今,几乎每周都会遭遇鬼压床,这让我每次一觉醒来,反而觉得更加的疲倦。虽然我极力想要摆脱这种状况,但是也找不到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凡事还是要往好的地方去思考,我不止一次听别人说,「只要胆子够大,噩梦是可以做成春梦的」。

嗯……这得单身多少年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你说什么?!经常性鬼压床……这可是非常容易做『清明梦』的体质!我求之不得呢!」

放学时分的教室。少女一只手抵在肩上拎着包,另一只手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丝毫不顾形象地将白皙的大腿抵在了椅子上。我的视线摇晃在她黑丝与裙摆之间那微妙的领域,又若无其事的躲开了视线。四周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们这里。

「大家都在看着你哦……」

我昂起下巴示意少女,但她眼睛里冒着星星,似乎无暇顾及他人的目光了。

——这天,又是经历了鬼压床后的第二天。萎靡了一整天,到了放学没想到被她闹出的动静搞得睡意全无。

明明我只是趴在桌上无意间向同桌的她提起了鬼压床的痛苦经历,谁想到会被她以这种羡慕的眼神回望啊?

「不明白你在激动什么劲,说到底『清明梦』是什么?」

我迎上那双仿佛下一秒就要冒出许多星星的瞳孔,只见她紧握着拳头,摆在那对一马平川的胸前,认真地点了点脑袋。

……万千个平胸女性中的一员呢。

「别卖关子……」

我完全没有不是在意的意思,只是没有多少耐心。但她会错了意,好像在面对一位眨巴着眼睛期待老师解答的小学生。

「哼哼,清明梦呀!」少女收起眼里的得意,满脸严肃地点了点脑袋,一板一眼的说道,「在梦中保持清醒的意识,知道自己在做梦,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身体,这就是『清明梦』!」

「原来如此。」

我点了点头,等待她说下去。她也回望着我。

……

沉默。

「这就说完了??」

我不屑的笑了起来。少女气得跺了跺脚,于是又左右摇着脑袋,扶着额,仿佛她面前是一个怎么教都教不会的笨蛋。

「你怎么还不明白呀……听好了,容易鬼压床就意味着,你能更容易地控制自己的梦境喔!」

「说到底还是在梦里瞎逛啊……」

我的话不知为何让少女的眼神颤了颤,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悦。

「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种说法很让人火大!」

「可是控制梦境什么的,不觉得有些自欺欺人嘛?又不是能支配现实世界,如果是那样可能还有点意思。」

「就因为是梦啊!」

少女凑近了我一些,忽闪着双眼轻眨的眼眸。

「苏偌烊,你想象一下嘛!在梦里你不管想去哪里,打个响指就能到!」

「为什么是打响指啊?!我不觉得这样很帅。」

「如果你偶尔看到天上的小鸟你觉得羡慕,也可以飞上天空,跟它们一起自由地遨游……」

「等等……你知道我有恐高的吧?如果莱特兄弟当年也这么想,大概就没有飞机了只有白日做梦了。」

「喂!!你怎么说话这么扫兴!你都是说了反正是梦,那恐什么高啊?」

「反正我没有兴趣,这种事情请你还是放过我吧……好好学习才是学生的本分啦。」

少女疑虑地打量着我,眼神里全是不信任。

「干嘛这幅表情……我毕竟是个面临高考的高三学生。」

盯——

好吧。这话确实不该从我嘴里说出口。只是即使我没有面临高考的真实感,也至少发现了身边不少人开始在意起了高考。当然这位正在天马行空的少女——夏音慈,自然不在备考大军的阵营。

「总而言之,经常被鬼压床的你简直就是天选之子!所以……」

说到这,她忽然微妙地停顿了下来,带着笑意将目光转回了我的身上,同时凑近到我的身前。我咽了口唾沫,本能地后退了一点。

「……你要干嘛?」

「苏偌烊!放学后,你到我家和我一起睡觉吧!」

「嗯……?」

我茫然的张大嘴,仔细一想越来越觉得她的话很不对劲。焦灼的目光从教室的各个方向扫了过来。我连连冲着夏音慈摆手,慌忙地辩解了起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才不去你家啊!」

「不是……我才想问你想到哪去了?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夏音慈摆出一脸嫌弃的神情,冲着语无伦次的我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到我家来,我来引导你做清明梦啊~」

听了这话,周遭的目光才放过了我们。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意识到她只是开启了平常的天马行空模式。我暗暗地松了口气,其实我完全没有想歪,更没有暗暗地有点失望。

嗯,没有。

「所以到底怎么样?去不去?」

「抱歉,说到底我对清明梦没有兴趣,我还是回家了吧……」

一边说着,我一边背起了书包,将椅子推进了桌子底下的空间,准备离开教室。但是身后忽然有一双手抱住了我的书包。

我无奈地回过了脑袋,只见夏音慈直视着我,露出了相当认真的眼神。

「又怎么了……」

「不许走!」

她一把拽住了我,我的瞳孔不免左右飘闪起来,留到手关节处的长发触碰到了我因穿短袖而露出的手臂。一双水蓝色的瞳孔清澈却令我安静不下来……所有的痕迹都锁定住了我的动作,让我无从逃开。

「你……你到底想干嘛?」

我尽力正了正身子,至少让声音不至于发颤。谁知道她又凑近了我一些,脸上分明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情。

望着她清澈的瞳孔,我不由得再度咽了咽口水。视线无意朝下挪了一点。

虽然胸部是真的没什么料,可是我还是抵挡不住这样的攻势好吗!想到这里我不免感到全身发烫了起来。幸好这时她突然松开我的手臂,把我推到了她的椅子上坐下。她一言不发的坐在了我的对面,轻轻的咬住了下唇,盯着我的眼睛看。

「就一次嘛!!你就试着做一次清明梦吧~虽然梦中的世界杂乱无章,但是也一定有它的规律啊!」

夏音慈双手合十,睁开一只眼睛偷瞄着我。正好被她看见了我的犹豫。

「况且,能操纵自己的梦境的话,说不定也就不会再被鬼压床了喔。你不考虑考虑嘛?先试试看再做决定好不好?」

可爱+略带有期待的眼神+直视=致命一击。

「好吧……就试这一次。」

趁着说话的空隙,我快速地站起身来,从被她束缚住的状况中抽离了出来。少女抬起手肘往后一收,做出胜利的手势,跟着我走出了教室。

我总觉得自己落入了她的圈套,隐隐有些不爽。不过,她说的有一点没有错。进入了清明梦以后,说不定真的可以摆脱鬼压床的诅咒吧。

伴随着烦人的蝉鸣,与那一丝可怜的侥幸。却不知自己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

【※ 睡眠麻痹症 ※】

俗称「鬼压床」。

在这种状态下,做梦者会感到半睡半醒、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幻觉,甚至还能听见周围的声音。无论自己再怎样用力都使不上劲来,一动也不能动,拼命挣扎数分钟后醒来,会觉得全身疲惫。

***

小时候我常常会去夏音慈家。当时夏音慈住在我家隔壁,找我玩都是家常便饭。但搬家以后就很少再去过了,最近的一次也已经相隔两年。后来上了不同的初中,慢慢地没了联系。虽然高中又到了同一所学校,但也不是一个班级,结果我就没有和她说过几次话。

今年九月入秋,高三年级全体学生按照总分名次重新分班。我和她都被分到了高三A班,这以后我才下定决心主动找她搭话。不过,刚到新班级的时候不少男生都对夏音慈感兴趣,想与外貌十分出众的她搭话。但是我被挤到了角落里不到三分钟,颇有兴致的男生们就陆陆续续散开了。

没错。夏音慈的高人气在分班以后只维持了3分钟!

不认识她的人,或许会觉得她无可挑刺。但那只是距离感引起的错误的好感。一旦她开口,说出的都是令人完全搞不懂的话语。不是都市传说、占卜一类不着边际的迷信现象,就是「薛定谔的猫」这一类高中生不感兴趣的问题。尽管在我眼中这两类话题是完全矛盾的,但她却十分神奇地同时对两者感兴趣。

或许是因为对什么事情都保留着起码的好奇,她总是对事物有独到的见解,成绩也异常优秀,在年级里名列前茅。所以,就连班主任也无奈地扶着额,拿她没有办法。

于是我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唯一那个会听她扯东扯西的人。

「发什么呆啦!你这个负心汉已经不认识我家了吗?」

我恍然从回忆中回到现实。只见夏音慈一边冲我开着玩笑,一边转动钥匙开了门。

一走进夏音慈的家,冷冷清清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即便家里没有其他人,但她还是仿佛例行似的说了一声「我回来了」。

「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况且还搬过一次家……原谅我记性没有那么好。」

「典型的渣男发言呢!」

我无语的沉下了脑袋,跟着夏音慈走进了她的卧室。

少女的房间里,空气中总会夹杂着让人心悸的气氛。卧室的布置与我记忆中的模样轻而易举的融入在了一起,纯白上点缀着碎花的窗帘挂在窗前,粉红色的线条绽放在原本什么也没有的四壁,木制的公主床旁摆放着少女的照片。我往前凑近了一些,发现照片上的少女正对着镜头摆出剪刀手,弯起的眼眉下挂着一轮明月般皎洁的笑容。

刚想伸手拿起来仔细看看,却发现身后的夏音慈忽然上前了一步,抢走了相框,她摆出一副不悦的神情瞪了我一眼。

「不许乱碰乱翻!」

被她收走了相框,我也只好将注意力转到了别处,目光驻留在了写字桌上。我承认虽然房间里遍地都是布偶一类的,但却不显得杂乱。可是,唯独与这整洁的卧室怎么也无法融入到一起的,就是那张写字桌了。因为上面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书,大部分我看也看不懂。大致能猜到了里面有正经的科学杂志、也有那些根本无从证明的都市传闻。

台式电脑的显示屏可怜地被书籍压在背后喘不过气来,似乎正在朝我招手求救。

我驻足默哀五秒,转过了身。夏音慈不知道想把相框收到哪去,竟然已经离开了卧室。我叹了口气,想了想走到了窗边。从住在十层的房间的窗户向外望去,果然还是住在高层往外望出去对我来说有些可怕。我扭过了脑袋,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了一些。紧接着就听见收好相框的夏音慈走进了房间。

「又不是没见过我的房间,快点去睡觉啦!」

「不对啊,你难道要在这里看着我睡觉吗?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这样被她半推半搡着坐到了她的床上。夏音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摆出一副不容置疑的神色。总感觉这样会令人不禁往不好的方向思考。而她好像根本没考虑到这些,直接就动手把我推到了床上,同时用那种软软糯糯的声音,以命令的态度俯视着我。

「别扭扭捏捏的了!快点睡觉!小时候你睡在我的床上的时候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现在反而不好意思了?」

「那不一样好嘛!你根本就没搞懂现在的状况吧!!现在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少废话啦!」

「白痴,声音软软糯糯的就别用命令的口气说话。」

话音刚落,她就用力地推了推我的肩膀,我夸张地顺着这个力道转到了另一面。房间里的清香让我又一次胡思乱想了起来。

这样好像根本没办法睡着,但是如果今天没有什么结果……按照夏音慈的个性,她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有时她的执着简直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恐怖程度。看来只有安静地装睡一段时间再起来,糊弄她几句装作清明梦没有效果吧。

我想到这里闭上了眼睛。没想到的是,伴随着床上淡淡的清香,我竟然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意识渐渐昏沉。

***

不知过了有多久,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躁动了起来。

迷茫间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正朝前漫无目的地行进着。

周围的人群相当的拥挤,从各式各样的店里射来有些刺眼的灯光。

沿路上没有任何熟悉的面孔,全都是不认识的人。

「我在没有去过的商贸中心购物。」

忽然,大脑被灌入了这样的说法,我也轻易地信服了这个声音。

眼前的道路如同无限延伸一般,飘来一阵阵无所适从的不安。

我仅仅是呆呆地望着前方,随着愈来愈接近道路的深处,行人的样子也变得愈来愈古怪。

背着看似比自己还要重的狙击枪的驼背老爷爷。

骑着在空中自由游去的美人鱼的半人半蜥蜴的亚人。

长出一条精灵一般的尾巴的幼年侦探。

到处都是一些超出常识的家伙。

我也分明注意到了他们投来的奇怪目光。

或许待在这些装扮奇怪的人之中,我才是真正的怪物吧?

这种如同在放映厅看着电影,但影片中的人物所有的情绪都与我共感的感觉,令我逐渐思考起了自己究竟在哪里。

忽然,我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扇高到离谱的,如同关于中世纪的主题电影中那种复古宫殿的大门。

门的上面印着一些看不懂的古文字。

至于是咒语还是别的意思我也搞不清楚。

我只是轻轻伸出手碰在了那扇门上,门就自动朝里被推开了。

渐渐地,玄关的另一端闪起了诡异的白光。

刺眼的令我不禁伸手阻挡。

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着光源走去。

刚跨越过这扇门,就发现周围变得昏暗了起来。

耳边仿佛有人在低语着什么,如同飞蚊在耳边环绕。

尽管彻身传来毛骨悚然的恐惧,但却没能让我就此停下脚步,我只是单纯地朝前不断走去,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忽然,身后的门被谁砰地一声关上了,仅剩的微弱光芒瞬间全部消逝,周围短暂的一片漆黑。

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生物」就在身后伺机而动。

喘息着的身躯不住颤抖,我这才摸索着想转身离开这里。

可是,我的两侧一点点地有了光亮——盏盏蜡烛被火光点起,前路也一点点地明亮了起来。

我因惊愕而瞪大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如同宫殿的大堂的地方。

望着眼前的这幅陌生的情景,我不由得失声呢喃道:

「开什么玩笑啊……我在做梦吧?」

嗯?

做梦?

话音刚落,我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我的确在做梦。

既然如此,不管发生什么都其实没有关系吧。大概是这么想的缘故,我一下子就壮起了胆,索性想要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紧接着却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我揉了揉眼睛往前望去,发现一团黑影朝着我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是谁!」

我捂住了双耳,但这种直击灵魂的可怕响声仍然用力地轰入大脑,仿佛要搅拌着脑髓一般的气势。

脚步在前方不远处停下,落足的瞬间尘土在眼前飞扬,直往我鼻子里钻进来,我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只见一头相当巨大的怪物背着一把巨剑站在了我的眼前。

那双绿油油的瞳孔直勾勾地注视着我。

「好……好大!」

正这么说着,就发现那个怪物弯下了身子,以那种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令人感到彻骨的不适的目光打量着我。我干张开了嘴,仿佛他不移开目光我就几乎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你——不是这个梦境的『支配者』!」

忽然,他变得异常生气的样子,发出了响到全身因此而颤栗的程度的声音!他的嗓音相当地粘稠而又嘶哑,像是含着一口浓痰一般恶心。

「可恶的闯入者,拿命来——」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擦过眼前闪过,传来了一阵刺痛,感到自己的右臂被某物强烈地冲击一般!

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掉在了脚边,蔓延至脚边的鲜红令我感受到了无比浓烈的真实感、剧痛由此全然爆发。喉咙深处不受控制地发出沙哑的惨叫。

就算是梦,痛感还是无比真实的!我痛苦地捂住了手臂上还在不断飚出鲜红的断裂处,同时,那头巨大的怪物再次高举起了巨剑,朝着我的头颅直直地劈来……

别躲了。

如果在这里死了,大概就能醒过来了吧?

就在它要将剑重重地挥下的一瞬间,我闭上了双眼,索性等待着剑光落下。但是,刺痛感迟迟没有降临,却传来了巨剑扎进粘稠的物体里,发出的奇怪声音。

我迷茫间再度睁开了双眼,却发现巨剑从眼前的怪物的手中脱离开,并且那把剑真真切切地扎进了他的胸口,尖锐的剑刃刺穿胸口暴露出来。

他的身后似乎有谁在。

下一秒,怪物的身体忽然朝我的头顶上跃过,猛地坠落过去,重重地摔在了我身后的墙壁上。

墙壁因此而轰然裂开出现一道巨大的洞眼,发出了响彻整座殿堂的碎裂声。

我呆若木鸡地望着眼前的朝着身后望去,将目光不由自主地注视在了,不知何时身旁出现的一个少女身上。

我知道她就在那里,但我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她的容貌。

「刚……刚才是你动的手嘛?」

我的话没有得到任何的应答,只有身后的怪物愤怒地咆哮起来。我连忙回过了脑袋,只见那头怪物又站了起来,身上沾着草绿色的……或许是「鲜血」的液体。

紧接着,猛烈的冲击先一步朝着这里袭来。我连忙本能地伸手阻挡,却发现没有任何痛楚落下。

稍稍放下了双手,透过指缝间看去,只见那位少女抬手轻松地挡住了朝着这边挥下的巨剑。

对峙了数秒后,她一挥手顶开了那道剑光,于是毫无征兆地握住了我的手,朝着刚才被那头怪物撞裂的巨洞飞奔而去。

我不禁跟了上去,跃出宫殿之外的那一瞬间,才发现洞外的——是一片彻底的虚无。

「喂!等等!喂!啊啊——」

我恐惧地喊出了声,身体已经处于漆黑的虚无之中。

我在空中拼命地拨动着双腿,妄想着能回到地面。

然而,身后传来了来自于那个怪物嘶吼的沙哑嗓音——

「都给我出来!别的支配者的『造梦者』闯进来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殿堂的墙壁四处破裂。许多与其相似,但远远没有它巨大的怪物破壳而出,纷纷跃下这片虚无,向着我这边追了过来。

殿堂的天花板凭空地、没有任何支柱地立在那里……

不如说,它完全是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冷冰冰地注视这一切。

忽然,身旁传来了疑似是少女的声音——

「找到出口,离开这里。」

当我意识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手心的温热彻底丧失,少女不知何时消失在了身边,我甚至没有看清她的样子。但我早已无心顾及这件事了,失重感令我意识到,我正朝着无尽的深渊坠落。

恐惧的情绪霸占整颗心脏。

我一点点地渐入虚无,不断地坠落,仿佛要被黑色同化。

四处张望,无论哪里都是一片漆黑。

这到底哪里有什么出口啊!!

我烦躁地抱怨着。然而在我的正下方,忽然有一道光芒直射而来,我猛然意识到那就是出口,可是身体却先一步狠狠地砸到某个硬物上……

眼前霎时一黑,周围的一切变得扭曲,声音也渐渐淡去。

***

【※ 注音 ※】

苏(sū)偌(ruò)烊(y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