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擦到一起的电流四处逃窜的噪音轰鸣着耳畔,黝黑肤色的青年眼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芒,沉重的炮口似乎随时都会喷出炮弹将一切夷为平地。时钟的指针一圈圈地扫荡着钟盘,绯红的少女与西装革履的男人望着彼此对峙不下。仿佛有两团冷暖不均的气流正僵持着冲撞着彼此一般令人窒息。

「我已经让我的手下离开了。我觉得、这已经充分地表现出我想和你谈谈的诚意了吧?」

站在一旁的查尔特忍不住嗤笑一声,脸上分明是讽意的笑容,

「喔?你说『诚意』?」他冷不丁地这么说道。见盗梦王不打算回应自己,他夸张地挑了挑眉,绕着时钟外围避开转动的指针,在躺在地上的身影前停下,随后原地蹲了下来,冷眼望着趴在地上的棒棒糖少女。「我说、威廉下手再怎么样重,你也不可能躺到现在吧?毕竟……这里可是梦的世界啊!」

盗梦王蹙了蹙眉。脸色也短暂地灰了下来,毕竟他也没想到查尔特会发现这一异常。少女听了查尔特的话,见状尴尬地撑着底下不紧不慢地站起了身。她含着笑意俏皮地转眸,说道:「只有扎克这一重保障,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来嘛~保障愈多愈好不是嘛~这不也表现出我们对你们的重视了嘛?」

语气彷如使坏恶作剧的小女孩被发现了以后可爱地吐了吐舌头,令人很难狠下心去责怪她。

「难不成、你们这群家伙还早就预料到了时钟突然运转,事情会变成这样?」查尔特转过视线,意味深长地看着盗梦王揶揄了一句。

「行了。」艾露丝出声打断了还想说什么的查尔特。相比以前,现在的艾露丝倒是更像查尔特的监护人了。她眼中颇有些打趣的意思,昂着脑袋问道,「不是一直把自己看成孤傲的王嘛?能有什么和我们谈谈的必要?」

这话让盗梦王略有尴尬地深吸了一口气,他琢磨着朝前走了一步,语气平淡地说道:「真是说笑了,话又说回来,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摧毁你们的时钟的意思……之前会贸然这么做,也是因为我容不下威廉也拥有『绝对观测』的事实。不过,我们大可不必现在还这么做的。」

盗梦王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虽然之后的话不用说、艾露丝也猜到了他会说什么。而事实也不出所料——

「不妨我们先暂时停战,让我们暂时联合、击败其他的支配者时钟。另外、也不用你们加入盗梦者。要说为什么这么做,那是因为今后一定会有更多时钟的支配者掌握杀死支配者的方法。但是如果我们联合起来,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双方也不至于折损太多兵力。」

「你以为我们会笨到相信你们?」查尔特眼中冒出了些许怒火,一挥手指向身旁时钟的裂缝处。蓝色的光束从彼端银所在的时钟散射而来,盘旋的细粒似乎在逐渐缝起裂痕。「一旦我们答应下来,我们自然会遵守约定不攻击你们,但你们绝对会趁我们不备再作出这种事情。」

「怎么会呢?我认为到只剩我们的时候再决一死战,也算得上给支配战争的观测者送上完美的压轴戏了。」

「呵、盗梦者怎么可能把对手留到最后?」

「如果你们能答应结盟,我也会把彻底杀死支配者的方法告诉你们的。」

「相信你的鬼话我们才真的完蛋了!」

「不、我觉得也不能这么说。」忽然、一个略显得阴沉的男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查尔特愣了片刻,望向了身后。渡部枫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木盾,令它横在了裂痕的面前正对着扎克的炮口。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查尔特,你不明白与盗梦者联盟意味着什么。除了盗梦王自己从属的时钟以外,不止两个支配者时钟加入了盗梦者联盟。说这场支配战争一半的战斗力都在盗梦者这边也一点都不为过,明白嘛?」

「你这家伙!」查尔特上前几步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眼中充斥着凶光。「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让我和谁合作?」

「对白土芽衣最有话语权的威廉都没有出口阻止,你又到底在愤怒些什么?」

这话顿然让查尔特一愣。威廉神情复杂地看了查尔特一眼,话语堵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口。当然,这是因为他根本就没办法开口。只要他轻轻地动弹嘴唇,就会被盗梦王的「绝对观测」发现,不论自己说想开口说什么阻拦的话,都会被盗梦王先一步出手杀掉的。

「如果能借助盗梦者的力量,连一号时钟也不再是我们的威胁了。更何况其他时钟,就只是沧海一粟了。我敢肯定现在最理智的选择就是和他们合作!」

「渡部枫!现实中的你明明被盗梦者偷袭,现在的这一秒你也还躺在重症病房里!你到底明不明白?」紧盯着渡部枫那双无以所谓的眼神,他攥紧的拳头经用力而被捏的吱吱作响。查尔特就连这一刻都清晰地感到阵阵痛苦。换做是他绝对不会原谅他们,就像他现在无法原谅威廉一样。

因时间的迁移、与梦境世界的甜蜜掩体。他感受到的痛苦逐渐变作了「麻木」。渐渐地他对自己现实中究竟身处何地也不去思考了;连无法从梦中醒来的原因,他也学会不再去深究了。尽管如此憎恨却是淤积得愈来愈深。他不相信渡部枫一点也没有和自己一样的心情。

「嗯。我知道啊。那又怎么样?」这话让查尔特眼中难以置信地闪过错愕,紧拽着衣领的手也失去了几分力气。渡部枫渐渐地语气也不再是漫不经心的了,而是增添了几分焦躁,「更何况,也不用你这个冲动的笨蛋多管闲事吧?知道自己的处境又怎样,那只会让我无法理智地权衡利弊而已。如果变成你这种样子我才该反省吧?而且我只是发表了我的意见而已,盗梦王也不是问你一个人的意见。你不接受也不要蛮不讲理行吗?」

渡部枫说罢把目光移到了艾露丝的身上,似乎期待地等待她的决定。查尔特也咬了咬牙望向了她。两个成年的青年询问一个论容貌而言年纪绝不超过十四岁的少女,实在是一副格外奇怪的画面。艾露丝见状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迈出了脚步,往时钟的裂痕处一步步地走去,在木盾之前停下了脚步。

「仔细想想…可能渡部枫说的更加理智一些吧~」艾露丝语气平缓地这么说道。查尔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相当的难看,他无力地后退一步。然而还未等盗梦王扬起嘴角露出胜利的笑容,威廉的脚下顿然充斥起一片虚无,他不解地低下脑袋、看见魔法阵的瞬间便脱离了盗梦王的束缚,坠下了仿若无尽的深渊。

随即,少女略带着俏皮的声音响起——「不过呢~不好意思,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和盗梦者合作的。」

盗梦王愣怔了一瞬,着实没想到艾露丝的回答会是这样,因此也没想到她会如此突然地动手。当他意识到威廉以极快的速度被重力拉离自己,他连忙越过钟盘上的魔法阵,想要拽住下坠的威廉,可却发现又是数道魔法阵径直朝着他的四面八方映显了出来。威廉的身影也趁这时彻底无影无踪。

「你……到底为什么?」盗梦王咬着牙面部狰狞地望着艾露丝,在他看来根本不可能有拒绝自己的理由。除此之外眼中也窜上了一丝慌乱的色彩。

「因为你让我想起了某些人……你的眼神,和他们是一样的——那些黑魔法教徒。」艾露丝扬起嘴角,她不知道这笑意是何意味。究竟是对于盗梦王的失策戏谑的嗤笑,还是回想起站在火红色的城镇、那副地狱画卷中手足无措而觉得讽刺。亦或是,两者都有吧。

「FREEZE——立于吾身前的冰之女神,请冻结它炽热的意识吧!」艾露丝向着盗梦王抬起了右手,冰蓝色的魔法阵前赴后继地现于周围,死死地困住了盗梦王,继而纹路上的光亮也显得愈来愈刺眼,他一时深陷于光与热构成的炼狱之间。

见到这一幕,扎克迅速抬起了「双手」——那支起的炮台轻车熟路地对准了时钟巨大的裂痕。时钟的秒针即将再度转动到了数字「11」的位置,伴着炮弹擦着轨道喷出的咆哮,他扯紧嗓子怒吼着仿佛倾尽全身的力气,荧蓝色的光亮裹着光亮飞逝而去。

早有预料而站在那里的艾露丝一脚踩起脚下的木盾,左手敏捷地接住了它,将其挡在了身前。一瞬间,白色骷髅的印记上吐出缭绕云烟的紫色雾气,蔓延到了那缕飞逝的银光的每一处,骤然减缓了数倍炮弹飞行的速度。两道强光谁也不肯相让,僵持在半空中被两股力量撕扯而颤动着。

扎克的嘴角不住地抽搐着,他使劲踩住脚下的地,指针转往他的主场的一瞬,他猛地往前迈进了一步。双方都在主宰时刻的这一秒,即使艾露丝还要分出一半的魔力支撑困住盗梦王的冰结魔法阵,也顶多只会落得平手的下场。

可艾露丝却因眼前的情景分了心,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困住盗梦王的魔法阵刚要喷涌出冰冷的温度冰结住他,冰蓝色的光芒下他的身躯却如幻影一般闪烁起来。等烟雾与魔法阵纷纷散去以后,被冻结在如水晶般纯洁的的冰面之中的人,已经完全不是盗梦王的模样了。

仿佛是趁着这个时机,扎克猛往前进了好几步,艾露丝娇小的身躯因此而后滑了好一段距离,后脚跟的底下全都是时钟破裂后留下的碎石。忽然她却发现先前从银的时钟那里散射在时钟裂痕处的光芒正好擦过自己的身躯。艾露丝借机抢过了这股蓝色的魔力,猛地抽回右手往前用力推去。

扎克见指针也刚好离开了自己的世界,连忙侧身躲闪到了旁边。失去了一边支撑的炮弹瞬间被逝往微红色的虚无,直直地刺穿一颗星辰。

艾露丝抿了抿嘴,视线从星空中回到了时钟上,却惊愕地发现扎克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她不免有些慌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却见有谁以极快的速度甩出一击重拳,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腹部。艾露丝撑着法杖才没有因此顺着这股力道摔下。

那道身影迅速窜到了自己的身后,经过查尔特的身边。查尔特刚想上前一步拽住这个少女,但反被对方一腿踹往自己的脸颊。查尔特忙往后退一步,转眼之间棒棒糖少女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以内。查尔特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腥味,将无处发泄的拳头挥向空中。

「喂,你……没事吧?」查尔特放下拳头,朝艾露丝这边走近了几步。艾露丝却定定地注视着前方,微微地摇了摇脑袋。

「没事。」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令人放心不下来。隔了片刻她又说道,「之前威廉叔不也说过了嘛?现在是我的时间,这种伤很快就会恢复的。」

艾露丝说罢朝着冰封的水晶这边走去。渡部枫正蹙着眉严肃地盯着被冻结在水晶中的男孩,艾露丝自然也是认识他——右侧的脑勺诡异地朝里面凹了进去,双眼则无神地凝视着前方。苍白的面孔下挂着格外渗人的半边微笑。显然是刚才那个被威廉枪杀的男孩。

「我早就说了,盗梦者没这么简单的……」渡部枫的语气充满了埋怨的意思。茫然无措的艾露丝不解地回眸望着他轻轻地歪了歪脑袋。渡部枫叹了一口气,指往水晶中的男孩,喃喃说道,「还不明白嘛?盗梦王早就做好了完全的计谋啊!」

「我不明白,说清楚一点到底是什么意思?」查尔特有些不耐烦地蹙了蹙眉。

「正因为我也同是『移形换影』的拥有者,所以我是再清楚不过了!这分明就是把盗梦王和他自己调换了位置啊!」

无论是艾露丝还是查尔特,都很少见到渡部枫语气如此激动地发过言。查尔特当然也明白渡部枫说这话的意思。直到现在渡部枫还是想告诉自己,要和这种家伙为敌是很不理智的选择。查尔特也明白这一点,但他绝对无法与杀死了母亲——白土芽衣的凶手盗梦王合作。更何况是他刚承认了这一点之后。

「不管怎么样,反正不能和盗梦者合作!一定会被他们背地里捅一刀的。」听起来总有些强词夺理的意味,查尔特压低了脑袋上的猎鹿帽,轻咳了一声。渡部枫见查尔特这副样子,十分用力地抬起了双手,最后又无所适从地放了下来。

在这阵令人略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之中,手掌放下碰撞到大腿的沉闷响声成了唯一的声音。艾露丝轻叹了一口气,撑着法杖直起了身。依照扎克和那个少女刚才逃离这里的一气呵成,显然他们肯定是早就做好逃跑的准备的。这也进一步证明了渡部枫的话是对的——盗梦王果然一早就做好了要逃跑的打算。

「不过无论如何,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艾露丝轻轻地喃了一声。她眯着眼看了看水晶中的男孩,露出了以往那种温暖的笑容。随后她又张望了一下四周,猛地想起什么。连忙抬起了右手,浅红色的魔法阵顺势在上空绽放,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接着就从魔法阵中冒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了时钟的钟盘上。

「嘶……」威廉捂着胸口痛苦地站了起来,痛苦地咳嗽了好几声,「你也是够狠心的了!你知不知道我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在你的魔法阵里坠落了整整五分钟才摔下来?!」威廉的语气略有些埋怨的意思,艾露丝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合十的两只小手扑灭了在指尖窜来窜去的小火花。

「抱歉啦~但不这样的话,没办法把大叔你从盗梦王手中救出来……稍微体谅一下吧~只不过没能冻住盗梦王呢。」说罢,艾露丝有些委屈地蹙了蹙好看的眉头,晶莹的流光闪过她的眼眸。威廉轻轻地抚了抚艾露丝的脑袋,指了指一旁的水晶体。

「你能想到以这种方式来限制其他支配者的行动,对你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的成长了。再说了——」威廉看了一眼眼前仿佛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停止运转的指针,继而说道,「就算不是因为时钟的主宰时间轮到你,你的实力也显然有很大的突破了。这些我都清楚地看在眼里喔~」

威廉的话让艾露丝的脸上又一度露出了好看的笑容,但嘴上还是不坦率地说道:「哼~别总把我当小孩子说些花言巧语啦!」也不知道是有哪里好笑的。大概是身体各处因撞击而传来的一阵阵的疼痛引发的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威廉忽然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喂、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查尔特用力地挥了挥拳头,有些愠怒地冲着威廉问道。威廉这才缓缓地收起了笑意。查尔特冷哼了一声,道,「要不是刚才支配者时钟突然运转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做出的决定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影响?还是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的施舍而感到高兴?」

威廉的嘴角还余留的弧度渐渐地变得有些苦涩,他干动了动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来。

「说是施舍……未免也太过分了点吧?嗯?还是说,你实际上就是在表现自己孩子气的妒忌呢?」远远地传来了一个听起来有些熟悉的男声。骑士阿尔凯特扬起马鞭,驾一匹长出一对银色羽翼的白马,从远处踏着虚无往二号时钟而来。身后印上圣剑标志的红色披风如骑士的荣耀庄严地飘荡着。

「这里可没有你说话的资格。要逞威风请你滚回你的时钟做你的骑士去。」查尔特不耐烦地双手插进了口袋里。不过阿尔凯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是吗?但作为旁观者,我倒是看得挺清楚的喔。」阿尔凯特的眼神仿佛在寻找着猎物一般,刻意吊人胃口地顿了顿,才继续说道,「那群盗梦者中有一个身材微胖的男生,是他使用了能让人无条件顺从欲望的一种支配能力。」

「你最好是能解释清楚是怎么回事。」查尔特蹙了蹙眉头,虽然尚有一些不满,但还是忍不住冲着阿尔凯特不解地问道。

「这是让他指定的对象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顺从自己最强烈的那个欲望的能力。会让人不顾一切去完成最想完成的那件事。我想威廉应该就是受到了这个支配能力的影响……才会不顾大局跑来救你的。这说明了什么,我想不用我来跟你解释吧?」

阿尔凯特如实地托出了缘由,意味深长地撇了一眼查尔特,随后又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了一旁的威廉。虽然这个能洞察所有支配者的支配能力的能力让阿尔凯特对任何人的支配能力都是一目了然。但他还是琢磨不透这对父子究竟在想什么。

「你就在一旁作壁上观,也不想出手帮忙。现在告诉我们这些算是你看了一场好戏的票价嘛??」

见威廉这样刻意地想要避开刚才的话题,阿尔凯特也识趣地不去提刚才的事情了,索性顺下了他的话茬。

「就别这么说吧?换做别人,也不会想这么快就招惹上盗梦者的。而且,我们也不属同一个阵营。」

「即使你不想主动招惹上他们,恐怕他们也早就盯上了你们吧?」威廉直截了当地点明道。

「所以,你是有什么妙计,能让我们避开缠人的盗梦者嘛?」阿尔凯特自然明白威廉话语中的意思,他眯了眯眼睛,期待着威廉接下来会作出怎样的回应。

「倒也算不算妙计。照我看来,唯一的妙计就是不如早一些和盗梦者的仇敌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嗯?直接和盗梦者站在一起,不是更为牢靠嘛?」

见阿尔凯特这样明知故问,威廉却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不紧不慢地解释了起来。

「和他们在一起,绝对猜不准他们什么时候会捅自己一刀,而且,他们又怎么可能把劲敌留到最后再处理呢?但相反如果你和他们的仇敌作伴,在盗梦者盯上自己的时候,就会相互有照应。更不用单枪匹马的对付他们这种麻烦的角色。难道我说的不对嘛?」阿尔凯特笑笑地听罢,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

「不过几分钟之前你们还那样子拒绝了盗梦者的结盟……现在就这么热情地对我发出邀请嘛?」阿尔凯特微妙地顿了顿,碧蓝的瞳孔仿佛深邃的潭水,「再说之前。支配战争开始以前,我记得我对你们提出结盟的建议,但你却委婉地略过了这一话题。现在是怎么回事?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首先呢、你和盗梦者可不一样。所以我觉得不能相提并论。第二,我没有直接回答你,是因为我不能不负责任地只出自我对你的信任就把整个时钟的支配者都托付给自己的一己之见。而现在我能断定和你结盟是正确的,所以自然就要这么做了。」威廉的话让阿尔凯特脸上的笑意不免也更浓了一些。

「真是没想到威廉先生这么会讲话啊。」阿尔凯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威廉走近几步,「好吧。既然威廉先生这么盛情的邀请,我也不好再拒绝你了吧?」

阿尔凯特停住了脚步,轻手地脱下了穿戴的黑色皮手套,随即伸出了手。威廉也愣了愣,有力地握住了他的手。两人仿佛以此作为结盟的见证,不知为何在他们两人的眼中,这似乎比任何契约都要可靠得多。大概是他们坚信彼此都会坚守誓言的缘故吧。

「那你们也没有意见吧?」威廉微微别过了脑袋询问道。艾露丝自然是昂着脑袋笑吟吟地答应了下来。查尔特则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刻意摆出一脸不屑地点了点脑袋。其中渡部枫脸上的神色最为难看,但也不好作声。

这时,一个摇晃黑色披风的男人轻车熟路地降到了时钟上。他抱着一块呈现出正方体的宝蓝色晶体,沿着时钟的边缘来到了威廉与阿尔凯特的身旁。

「呼……那群盗梦者终于走掉了。」银仿佛松了压抑心脏的沉重的一口气一般,轻轻地把晶体放在了时钟的钟盘上。

「你这家伙,出了事还真是逃得最快啊?」威廉见他这么说,连忙伸出手指着他埋汰了起来。

「哪有啊?要是留在这里,我保证会和这些魔法用具一同消失的。」银微微抬起了脑袋,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我记得刚才你让我们保护你的时候,用的也是这个借口……」艾露丝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银略微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只见艾露丝又说道,「要不你告诉我们怎么把自己的梦境世界的东西带过来的方法,这样也用不上麻烦你了~」

「没听过一句话嘛?『授予他人打渔的方法,我很快就没了利用价值。但授予他人几条鱼,别人吃完了就会哭着来求我』。」

「唔~抱歉,我只听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艾露丝食指搭在了嘴边,歪了歪脑袋,如此回道。

「其实我也只听过这句话……」查尔特整理着脑袋上的猎鹿帽,微微的撇了银一眼,「说起来你说的那句话就是你编出来的吧?」

「是吗?但其实这才是做人的道理喔。」银含糊地带过了这个话题。脚边的水晶体往裂痕处源源不断地散射出荧蓝色的光芒。

一旁的威廉伸进了口袋,掏出了先前的那颗水晶球,仍然透过它看不见任何东西——「绝对观测」还是失效的状态。

「之后盗梦者一定还会三翻四次地跑过来的……想必他们绝对不会让我们成功地修复支配者时钟的。」威廉轻声地嘟囔着,又将脑袋抬了起来,环视了一圈四周,「查尔特,麻烦你去把夏音慈和苏偌烊找过来。接下来的守卫战如果没有他们,会很难抵住盗梦者的车轮战的。」

「嘁……不要以这种命令的口气和我说话。」查尔特不屑地撇了威廉一眼,很快地路过了他。

威廉叹了一口气,敲响了响指。于是一扇印着舞动的巨龙图案的世界门就凭空出现在了数字「7」之上。

「喂。去了以后一定要记住世界门所在的位置。不然找不到夏音慈的话你就没法回来了。」威廉忍不住提醒了一声,但查尔特早已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门的彼端。没有解开造梦宫殿的查尔特无法随心所欲地打开世界门,只有在自己的梦境世界才能通过唯一的世界门来到梦境夹缝。威廉当然会担心。

「艾露丝,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威廉轻叹了口气,叼起烟嘴,将目光从世界门上移到了艾露丝这一边。艾露丝不解地嗯了一声,威廉轻轻的把她拉到了一边,小声说道,「刚才我被盗梦王控制没法说话。他刚才应该是让那个黑色骑士去了苏绘凛的世界,可能她会有危险。保险起见你还是去一趟。」

「好吧~那就交给我了~」艾露丝认真地点了点脑袋。虽然和苏绘凛不是很熟悉,但她也不希望一同参加支配战争的伙伴有什么危险。她很快召出了自己的世界门,刚想要踏入门的彼端的时候,威廉却忽然又叫住了她。

「还有一件事……」威廉说到这回眼瞥了一眼,轻声地往艾露丝耳边说了什么。艾露丝难以置信地盯着威廉。而威廉不动声色地回过了脑袋。艾露丝也愣怔了片刻以后,与世界门一起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艾露丝去做什么了?」渡部枫将目光回到了威廉的身上,满不在意地问了一句。

「有件事需要她去确认一下而已。不用担心。」说罢,他又看往了阿尔凯特和银两人,笑了笑说道,「这么快就又需要你们帮忙了啊——我们这边走了两个支配者,如果盗梦者趁这段时间攻过来可就不妙了。所以麻烦你们派一些人在他们会来之前,守住这边的时钟……」

阿尔凯特爽朗地应了下来。而就在他驰骋着白马回到三号时钟的同时,一扇银灰色的铁门忽然之间出现在了数字「3」上。

——从门的彼端依次走出了白猫、黑猫与薛学儿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