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者当时说『连同现实中的躯体回到梦境夹缝,并且不能离开』,又强调不能回到现实,但他们没有明确提及『不能回到各自的梦境』。所以,我觉得我们是有利用各自梦境的机会的。」

薛学儿细声细语地说完自己的说法,抬起视线小心地观察着我们的反应。然而她忽然又好像想到了别的事,慌忙地补充道:

「当然!按照观测者的作风,有可能他们不提及各自的梦境,是因为有尚需隐藏的规则。而且在这座城镇找到了栖居地当然是最好的,但以防万一我们把各自的梦境准备起来,总不是坏事。」

薛学儿的发言着实令我一怔。观测者的表现确实存在疑点,他们没有宣布完规则就离开,而是选择性地回答了几条提问,最后又仿佛担心我们会想到其他方面的问题,忽视我们匆匆离开。

那种奇怪的表现,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是有所隐瞒。

「我……我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有说错的话你们可以指正我的!能不能……别默不作声的?」

薛学儿的身影从与我们齐平的位置,不知不觉已经缩到了边缘。眼神里全是委屈的神色。

「你们别只看着我……说话呀?我难道说错了很好笑的话吗?」

直到薛学儿羞怯到向「害怕」这一情绪靠近时,樱子率先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变化,牵起令人安心的笑意,语气温暖地说道:

「不。你没有说错,反而说得很好。所以我们在思考你提出的问题。」

「是啊。我说,我真的没想到你这个话废竟然会闷声发大财,说到了这么棒的疑点。」

「嗯……可我怎么觉得你把我拉到了路路的水平线上嘲讽我呢?」

薛学儿蹙起眉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而萧路路时而看我一眼,时而观察着薛学儿,也意识到了事有蹊跷之处。唯独夹在这两人中间的佟夕雨漫不经心地望着前方,似乎什么也没察觉到。

「虽然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就好像忽然被两个人骂作笨蛋了呢?」

身后冒上来一股有点危险的气息。看来笨蛋白猫虽然智商不高,但直感似乎点满了吧?

嗯。今后不能当着她的面暗示她是笨蛋了,感觉这样我腰上的肉不是很安全。

回到正题。薛学儿刚才的那番话无意间带给了我些许灵感。仔细一想,观测者们在另一件事上的回答,似乎也显得有些微妙。

「我觉得。他的提议不错,现阶段就按照这位先生说的做吧?」

哦,不。事实证明眼见不一定为实。薛学儿可不是「先生」,是来自新闻部如假包换的美少女。

我刻意瞟了一眼薛学儿的反应,只见她的脸颊微红,轻轻地咬着下唇,也没有向阿尔凯特解释清楚性别的意思。恐怕全天下古今中外女扮男装的女孩子,和她此刻的心理是一样的吧?

「啊,阿尔凯特你们要出门是吗?我需要准备的事不多,可以留给你们6个小时,需要我吗?」

时钟上三号的方向传来了沙哑干燥的声音。魔法师银搓了搓油腻的头发,拄着法杖走了过来。阿尔凯特转过了身,脸上致以些许笑意。

「当然,正合我意。如果遇上麻烦,你也可以使用通讯魔法,通知后援。」

阿尔凯特拍了一下银的肩膀,而银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帽檐遮住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慢悠悠地错开了阿尔凯特的肩膀,走到了时钟的边缘。

「我的作用竟然只是召唤后援吗?呵呵……可真是被小看了啊。」

总之。二号时钟的我、萧路路和薛学儿,三号时钟的阿尔凯特、樱子与银,以及八号时钟的佟夕雨,临时拼凑的七人小队就这样踏上了寻找今后栖息之地的路途。

「话说,笨蛋林遇……」

脱离时钟的半空中,接近城镇的半程,萧路路不动声色地靠到了我的身边。

「请,叫我老哥。」

我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地强调了称谓,萧路路嫌弃地瞥了我一眼,异常无奈地妥协道:

「是是是,到处认妹妹的死妹控。」

「纠正:我就认了你一个。」

萧路路摆了摆手,把我认真的强调听过一遍就扔到了一边,故意换作了软妹的声线说道:

「好,老哥~你不用回去一趟吗?」

「回去?」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我有意地挪开视线,「回哪去?」

「当然是现实那边啊。你不用回去准备的嘛?」

萧路路没有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凑近我追问道。

「没事。我没什么要准备的。」

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我应该骗她说我已经回去过了才对。

「可是你……」

「好了你别闲聊了!看路行吗,已经到了喔。」

我指着她的脚下扯开话题,而萧路路也意识到光顾着跟我说话,再往下降就碰到底了。她瞄了我一眼不再追问下去,抿着嘴降落到了地面。

「我能想到的地方不多。而且,我也不能排除别人盯上了同一目标的可能。」

阿尔凯特站在队首跟我们简略地解释了一声,也没有回头看我们,颇有些自顾自的意味往前方走去。沿着废墟般的城镇的干道,映入眼帘的是很多家异邦风情的酒吧。

「这些是我想到的首要选择,应该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到这里。」

走进随意一家酒吧,虽然酒水畅饮,但却找不到填饱肚子的食物,供以休息的床更是无迹可寻。

「你打算让我们喝酒喝到饱、再趴在吧台上睡觉?事先声明,我这里有几个未成年学生。」

「这种生存游戏的时候,林遇先生竟然在关心未成年人喝酒的问题?」

樱子食指抵着樱粉色的下唇,好笑的歪了歪脑袋,盯得我有些难以适从自己的视线。

「再怎么样我也是老师吧。这是原则问题。」

「虽然这个笨蛋说的话很好笑,但也有一丁点道理是吧?这里的确不太适合。」

萧路路拿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时不时拍我一下,虽然语气故作冷静,但已然笑得合不拢嘴。

「请叫我老哥,谢谢。」

「那个,我觉得这里可以接受啊……」

「薛学儿同学。你别以为这里没人知道你是未成年人。」我不顾薛学儿羞怯的脸颊,凑到了她的面前,认真地强调道,「你,不许喝酒!」

离开酒吧后我们一路兜兜转转,在偌大的城镇里始终找不到既适合住宿又能解决食物的地方。途中也遇上了其他注意到住宿及生活问题的支配者,和我们盯上了同一个地方。

不过,遇见的人跟我们相似,不想耗费时间在战斗上,因此我们多次双方心照不宣地避开战斗。

「你们觉得,星海酒馆如何?」

不知不觉间,我们来到了城镇边缘的那片一望无际的星海。

「驳回。星海酒馆经历太多次的摧残,酒馆里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了。」

我远远地望着星海酒馆的概貌,墙上的斑驳仍然没有褪去半分。

【关于你提出的事我不否认。】

某个声音在脑海里回响。经过星海酒馆的时候,我不禁停滞了片刻脚下的步伐。刚才经过薛学儿的那番话,我忽然察觉到观测者在另一个问题上的回答出奇的微妙。

当时,萧路路大声质问我们直到支配战争结束,是否都会被困在这里不能回到现实。本届的梦之狂人以狂躁回应了她,至于3号观测者打圆场的回答,是「我不否认」。

这种回答似乎有很多种理解的方式,在我看来,我们或许可以通过星海酒馆回去。

还是说……其实我们不能回去,星海酒馆是供我们退出的出口?

良久之后。阿尔凯特带着我们一行人走上精致细巧的小桥,穿过了遍布荷花的湖畔,来到对岸。

樱花纷纷凋零,飘落在地上,仿佛刻意为之般地铺出一条延至前方的道路。小径延伸的尽头是一栋红瓦白墙的江南建筑。我抬眼打量起这栋似曾相识的建筑,不禁停下了脚步。

「这不是那家『垂樱面馆』吗?」

之前因为种种原因,前前后后来过垂樱面馆两次。我总不至于会认错吧?

「嗯。这里储备着许多面食,食物问题自然是不用担心……」

走进面馆以后,阿尔凯特朝我们指了一下厨房,桌子上还余留着尚未擀好的一团面粉。

「不不,应该是『食材问题』不用担心。可做饭的人都变成了恶灵,你难道想让我们吃放了不知道多少天的面吗?」我禁不住白了阿尔凯特一眼,补问道,「还是你让我们干啃面粉?」

「干啃面粉也能吃饱的吧?」

也不知道阿尔凯特是跟我们开个玩笑,还是发自真心这么向我们提议的。

霎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堪而又尴尬。

不过,他脸上很快地闪过笑意,视线转到了旁边的樱子身上。

「阿尔凯特是在逗你们的啦~烹饪就交给我的女仆团,只要有食材就没问题的啦!」

「不仅是战斗女仆团,竟然还是厨娘女仆团?」

「唔,这种说法不太对喔~烧饭是女仆的基本职能吧?」

「但战斗可不是……算了算了,我在梦里一个劲吐槽这么多常理干嘛!」

「那,住宿的问题呢?」薛学儿抿了抿嘴,轻声细语地问道。

阿尔凯特带着我们走出了厨房,一边沿着楼梯来到楼上,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

「面馆的楼上有提供住宿,容下我们三台时钟的支配者绰绰有余。」

「毕竟到现在不可能12人一个也不少吧。」佟夕雨挪开视线,轻声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声。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她的这句话,似乎只有我听到之后心里莫名地有些添堵。

「我们可以空出一间房间作为疗养伤势的房间。至于医疗设备,银可以提供吧。」

阿尔凯特打开靠近走廊窗台的一间房间的门,向后退了一步来到房门的旁边,容我们检查房间的内部。他将瞳孔转向了左边,银接上他的视线,发出略显枯燥的笑声。

「不过全是充斥魔法色彩的装置,没有现代人憧憬的科技感。」

「能用就行,在梦里管它什么科技感啊……食材与厨师都解决了,住宿也不用担心,医疗装备有了,再加上佟夕雨有『治疗』方面的支配能力,基本的三个问题都解决了。」

望向佟夕雨的时候,她难得应了我的眼神,轻轻地点了点脑袋。

「嗯,几个小时的时间看来没有白费呢。」

阿尔凯特的感慨,引来了萧路路无心的埋怨。

「那你……不早些带我们来这里?」

「也是有原因的……这家垂樱面馆哪里都不错,只有唯一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阿尔凯特的话令我有些在意,我粗略地环视了一圈面馆,忍不住追问道:

「什……什么问题?」

言毕,阿尔凯特尚来不及回答我,身后的酒馆就传来「砰」的巨响,门被面馆外的人一脚踹开。

抬起的脚悬在半空的男人手插口袋,额上的头巾将黄色的头发竖起来,米黄色的长袖衫外披着一件红色的外套背心。他架起身后的甩棍,目中无人地扫视我们。

「哟。这种地方都能碰到你们。真的是冤家路窄。」

原来如此。这里唯一严重的问题是过于瞩目,占据这里免不了会遇上其他觊觎我们的支配者。

「我也不想见到你,没办法。令人作呕的『缘分』啊,不是吗?一号时钟的『镜师』。」

镜师痞里痞气地勾起嘴角,忽然闭上一只眼睛,把甩棍的一端对准我们,做出了瞄准的动作。

「少跟我废话。现在谁也不想费自己时间,我也不理我。明白的话,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啊,好,没问题。」

我举起双手,朝他致以礼貌的笑意。退后几步以后,我立刻不动声色地下摆右手示意。于是一团漆黑的雾气就此自萧路路的脚下向四周蔓延,迅速辐射到了目中无人的镜师脚下。

镜师的脚向下一蹬,在黑雾即将攀上他的腿的瞬间跳开一大步,他眯着眼睛远望着我。

「啊,抱歉。我确实也不想多费时间,可这是我们先找到的地盘,想想实在是不想让给你啊。」

前几次遇上其他时钟的支配者,我们都心照不宣地避免战斗,以免耗费多余的时间。

不过,那是建立在我们对那里并不钟意的前提上,更何况这个小鬼这么嚣张,怎么可能让步?

「我说过不想费时间。但你们执意,我奉陪。」

镜师摞下狠话、往自己的后方瞟望一眼。仿佛接到开战的指示,挥舞着扇子的少女编织了公主的发型,她用扇子掩着嘴角,不紧不慢地走到他的右边。

至于镜师的左边,出现一个头戴发着异光的南瓜头的怪人。此人的眼睛透过参差不齐的眼洞暴露出血丝,身上是一件平常不过的白色衬衫,衣袖往上翻折几次,暴露出病白的皮肤。

「哟。我说,这次你们那绿眼病的1号不在吗?」

「误会,我从来没说过墨绿瞳是我们的1号。况且,有我们这些人就够了。」

镜师架起甩棍朝我们扔了过来,萧路路即刻举起双手,右手挪到半空定格,左手迅速划出了一道圆圈,指尖冒出的黑雾骤然凝聚成圆环,甩棍不偏不倚的转进黑雾,又逆转方向往她们逝去。

萧路路对于自己支配能力的运用,已经比以往的时候娴熟不少了。

然而,当甩棍沿着来时的轨迹顺转回去的时候,镜师的面前忽然冒出同样的一团黑雾,旋即黑雾中窜出一只宽厚的手掌,精准地接住了这把甩棍,另一只手攀住黑雾的边缘,把身体抽了出来。

身着运动服的少年,以空洞无神的死鱼眼漫不经心地望着我们,空着的手顺便揣进了裤袋。然而他惹人注目的是身下的轮椅。凌空腾起的轮椅在半空中划开轨迹,托着少年行进。

「路路,这是……你的援军?」

「不,我哪来的援军?」

萧路路以满脸的困惑回应了我,而我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追问道:

「镜师面前的黑雾,不是你整出来的?」

「我有病吗自己玩抛接球?」

镜师轻蔑地笑了一声,侧睨着运动服少年伸出了右手。

「『将军』,把甩棍还给我。」

被他称作「将军」的少年将甩棍不屑地扔还给了他,镜师接过甩棍后锐气十足的直视着我们。随后将军伸出手掌往我们周围空划一记,骤然出现的黑雾将我们以圆弧状包围。

「你是不是跟他撞能力了啊路路!」

镜师忽然将甩棍扔往黑雾,按照这个运动轨迹,甩棍将会在这些能联结空间的黑雾团之间来回的游走,而被黑雾包围的我们,就会受到甩棍的多次进攻。

「我也不知道啊!」

我一边留意侧闪一步布起黑雾的萧路路,一边横抱起旁边发愣的薛学儿,跟着阿尔凯特等人直往路路造出的传送门跳了进去,出口延至镜师的后方。

薛学儿轻声地向我道了谢。只不过声音轻到我差些以为是幻听。

「恐怕你们不是拥有同样的能力。这个『将军』似乎是拥有『借用』的支配能力。」

阿尔凯特迅速的回过身,语气很快的否定了我的猜测。

「借用?」

甩棍在众多黑雾团之间穿梭不止,飞逝的轨迹丝毫没有减弱的倾向。

「蕾娜,他们到后面了!」

镜师迅速转向身后,而名为「蕾娜」的挥扇少女稍蹙起眉,转过身扇子一挥。

「私以为,应当各管各事。不用汝特意提醒。」

附近响起脚下仿佛都为之颤动的声响。遍布荷花的湖畔的那一方向数道水柱沿水面腾起、席卷到高空,往我们这里如利箭般飞来。

魔法师银将手伸进黑色的斗篷,在里面鼓捣几回、掏出一块圆盾戴在手上,快速挡在我们面前。水流冲向离我们只有三米时,突然像是冲刷在了玻璃窗上似的,被挡在了三米的距离外。

「简单来说是使用他人的支配能力的意思。在短时间内,他可以使用视线范围内被展示的支配能力,所以称之为『借用』。」

阿尔凯特简略地解释了一通,我特意观察着将军的动向,只见他死沉的眼神始终注视着这里,仿佛捕猎者般等待着猎物。说明将军对萧路路能力的借用已到了期限,正物色下一个能力。

将军的支配能力与我有相通之处,都可以使用他人的支配能力。但我更多的目的是复制他人的外貌、因为我借来的支配能力到我手中会严重缩水。而将军借用时威力好像一点也没有减弱。另外的不同点是如何触发。我必须与人对视,经过漫长的同化才能完成。而他只要对方展示了自己的支配能力,就可以暂时使用它。

银握紧圆盾的握手,圆盾的中心骤然布开六芒星阵,无形的力量把水流硬是挡了回去。

然而刚挡下前方,一道异常耀眼的光芒刺入视野令我不由得抽痛着闭上眼,再次睁开眼时后方就出现数不清的多角碎片划破空气而来。而戴南瓜头的怪人也作出放下手的动作。

「谢了,『灯笼』。」

即使我迅速压下腰避闪,碎片的尖端仍旧刺破下巴的皮肤。避闪过去后我连忙直起身、拉着薛学儿迅速跳闪一步,同时再转回身直对镜师的方向。我握紧右手放出右眼的光焰,焦点锁定镜师,想要使用「一人千面」读取他的能力,大不了大家都使用借用过来的能力……

但不仅是镜师、旁边的将军也已双手摆开了架势,眼中残留着光焰,看样子他是又借用镜师的能力。紧接着,两人的嘴角同时倾斜到了狡黠的角度,气势狂妄地脱口而出:

「无限镜像。」

随这一声、镜师架起甩棍牟足力道挥向我们,甩棍顿然间经镜片反射发生多次扭曲,晶莹的碎片照出我们的倒影,又倒映出数十根甩棍脱出碎片,往我们以难以捕捉的速度闪了过来。

一人千面遭到打断,手臂处传来一点推力。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薛学儿挣开我的手双手往前一展,白色的幕墙迅速凭空铺展。而这次它并未形成竖于地面的高墙,而是形成盘盖状把我们围起。

镜像倒映的甩棍撞上幕墙中复制出的甩棍。力道之重将分别僵持住彼此的甩棍从头至尾压缩,爆出激烈的火花,不一会儿数十道甩棍被挤压成圆盘状,碾到了地上。

我没想到薛学儿竟能变幻复制木器的形状,但她这么做似乎并不轻松,仅仅维持数秒,她就乏力的放下手收回幕墙。而先前的那种古怪的强光又一次迎上视野,让我禁不住地再次闭上眼。

「可恶……到底是哪来的光。」

短暂失去视觉的我凭借记忆抱起薛学儿退后,同时心中默默呼唤,召出我的造梦者。

不是茶猫,而是以她为原型的「茶猫」。

「被镜师称呼为『灯笼』的那位支配者,拥有是命名为『强耀光芒』的支配能力,会对指定对象的视觉产生如同幻觉的强光,起到的是形似『闪光弹』的作用。不排除他能制造其他的幻觉。」

耳边响起利物在空气中飞逝的声响。视觉恢复的刹那,与我们拉近距离的「灯笼」勾起匕首悬在我们的前方,之所以匕首无法再靠近是因为被挡在我身前的造梦者挡了下来。

余光瞥见灯笼的后方有团黑雾。而灯笼一动不动、没有与我们拉开距离,是因为他的胸口被「茶猫」的长剑直击所贯穿,束缚在原地。他南瓜头的眼洞光芒逐渐暗淡、唯独血丝仍然布满眼眶。

佟夕雨、阿尔凯特与银的跟前分别躺着一把匕首,似乎是趁我们失去视觉时「灯笼」扔来的,只是被造梦者挡下了。而萧路路的腰部被匕首刺碎一片,樱子则是腹部正中心受到匕首贯穿。

阿尔凯特扶住了步伐不稳的樱子。而萧路路向后摇晃了一步,逐渐失去力道,我立刻上前一步搀住了她。她拽紧我的衣服,注视我的眼神有些失光,手臂沾上她腰间湿答答的血迹。

我的余光不经意瞥到侧方的黑雾,背后有四五把利刃躺在那里。

疑虑逐渐转变为答案。萧路路确实理应能躲过这些攻击,只要让黑雾挡在身前就能避闪。但萧路路在视觉被强光蒙蔽的时间,却挤出黑雾挡在其他人的面前,因此才会无力顾及自己。

「欸。就这种程度是吗?我们撇开『灯笼』,几近是毫发无伤喔。」

「茶猫」狠狠地抽出长剑,灯笼就此倒在地上、化作了晶屑。

而我咬紧牙关、不得不承认自己终究是轻看他们的实力。像这样正面与他们对上,由于他们都是运以实战型的支配能力,这点与我们不同,所以我们即使人多还是占据劣势。

但是——

「我们,也是毫发无伤喔。」

佟夕雨风轻云淡地抛下这样的回复,镜师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随即一道莹绿色的光芒从佟夕雨的掌间映出光亮,她双手击掌、再又分开,分别将手附在了萧路路与樱子的伤处。

镜师没能一下子理解她的支配能力,但还是出于本能将甩棍挥向我们身边散落的镜片。抵靠在阿尔凯特手臂上的樱子努力的伸起手敲起响指,紧接着空中就爆发出闷重的巨响。

我的视线不禁引向空中,只见数不尽穿着黑白相间的女仆服的少女杀下来,先行到达我们附近的少女直接劈开镜片中倒映的甩棍。随着重叠加强的脚步声,镜片被踏碎不断发出清脆响声。

「你们损失一员,而我们。是真正的毫发无伤喔。」

佟夕雨收回掌间的光芒。恢复为元气满满的萧路路向佟夕雨道谢,又红着脸跟我说了声谢谢。而樱子上前了好几步,走到面馆的门口,正对镜师、蕾娜以及将军三人。

「刚刚是我失礼。明明您都说了奉陪,我确实也应该不留余力。」

「你……」

镜师狠狠地瞪视着樱子,把右手收回的甩棍夹在身体中央,摆好姿势似乎准备再战。然而这时,蕾娜却皱紧眉,拉扯起他的衣袖,左右摇了摇脑袋。

「汝不应浪费时间。墨绿瞳不在难以应付这少女的能力,赔上四小时的时间不是笔好的交易。」

「那就让将军借用她的能力!」

「『准备型支配能力』即使借用也没有用。」

将军一边说着,一边逆向滑动起轮椅的轮子,退后到刚才特意借用萧路路的支配能力制造好的黑雾口。镜师不甘地咂舌,目光分别扫视我们每个人,仿佛想记住我们所有人的样子。

「下次见面的时候,是你们的死期。」

扔下了这句威胁,镜师挥舞着甩棍收到身后,三人接连通过黑雾,消失在了我们的眼前。

见他们离开、摆足气势的樱子瞬间泄气,她立刻吩咐战斗女仆们回到三号时钟待命。

「说起来,为什么你不早用你的支配能力?」

「因为真的是过于冒险了啊~我们那边世界门还没关上,直接让她们过来……万一有人趁这种时候跑上我们的时钟,那边肯定会失守。到时候我们就玩完了啦~」

解释完这些,樱子长舒了一口气。而我旁边的佟夕雨却因乏力往旁边倒去,离她最近的薛学儿慌忙地搀扶住了她。想必同时治愈两个人对她来说,其实并不是容易的事。

改变局势的这两人原来都在勉强,说明这次我们完全是处于差一点局势就会再反转的地步啊。

如果他们执着选择再战,这还真的说不准是哪一方的胜利。看来尽管盗梦王死去、盗梦者的威胁性是逐渐减弱,但我们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啊。毕竟有一号时钟的这帮怪物级选手在场。

不过,这次镜师不知是否漏嘴,向我们道出一条值得在意的情报——既然墨绿瞳他不是一号时钟的1号,那么谁才是呢?还是说我们根本没有见过他?

「这打一场,面馆里也变得乱七八糟的了。」

银抱着些许埋怨的语气感慨道。不但面馆的门已经变成摆设,好几张饭桌也已经彻底报废。

我将视线移转回来,结果却迎上了萧路路略带怀疑的眼神。

「你,真的不回现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