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我急促地喘息着,手中的半截钢管苦苦支撑自己向前挪动,钢管的尖端残留着红色的液体。  

胸口早已被鲜血浸染,不断滴落的血液在我的身后形成一条曲折的线条。求生的本能使得我握紧了手中的钢管,多亏了它我才没有立刻倒下。 

“就差一点…”我前方十米处是一栋二层楼别墅,从外表上来看,似乎还没有遭到破坏。  

我感觉手脚冰凉,还有强烈的晕眩感,是失血过多的症状吧,快不行了…  

“只要进了房子里,就能躲过【他们】的追踪。说不定就能找到食物和水,药品可能也有。”要抓紧时间了,不然在外面我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经过一番努力,我终于来到了别墅旁,金属的大门被牢牢地锁住,只能想别的办法进去了。我搀扶着墙壁绕了一圈,在右侧找到了一扇上锁的窗户。  

“就从这里进去吧。”我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中的钢管,用尽全力向玻璃砸去。  

「砰」  

玻璃上只出现了几道裂纹,“再试一次。”我咬紧牙关,这一次我退后了几步,将钢管向之前敲击的地方掷去。  

「啪」  

破碎的玻璃四处飞溅,窗户上出现了一个篮球大小的破洞。我将窗户上的破洞弄得尽量大一些,直到能让我通过为止。  

“好了。”我用尽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右脚先蹬上了窗外的平台,左手抓住窗户的边框把自己拉上去。因为用力过猛,胸口的伤口又一次撕裂开,我的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也向屋内倒去。  

“疼疼疼!”尽管在最后的关头,我用双手护住了脑袋,手背却被地上的玻璃碎片划伤,血液又从新的伤口里渗出。  

我背靠着墙角坐着,强忍着不适,用从衣服上撕扯下的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流淌的血勉强止住,但伤口随时有开裂的可能。  

我又休息了一会,恢复了一些体力。胸口还有一些隐隐作痛,我从地上站起,捡起先前用来打破窗户的钢管,这东西在手里我才感到安心,虽说没什么用就是了。  

“这里好像是客厅。”我环顾了一圈,屋内的空间似乎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可能是家具比较少的缘故,客厅的中央摆放了张茶几,旁边是一套大沙发,看起来很昂贵的样子。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客厅里没有我感兴趣的东西,我凭着感觉来到厨房,一眼就看到一侧的冰箱。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冰箱的门,一股凉气迎面而来。  冰箱里堆满的罐头和瓶装水,双手有些颤抖的我从里面取出罐头,尝试了好几次才把罐头打开。  

“竟然是鸡肉罐头,真幸运。”我的眼角有些湿润,已经好久没有一顿像样的食物了,上一次吃东西还是在两天前…  一个罐头很快就被我解决了,正当我想要抓起第二个罐头的时候,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我下意识抓起了一旁的钢管,冷汗顺着脸颊流下。“声音是从二楼传来的,这件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不,也有可能是【他们】…”  

我走出厨房,来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警惕地向上看去,很黑,什么也看不到。  

「咚咚咚…」 

我登上楼梯,只有我的脚步声回想着。来到二楼,在黑暗中,我一手握着钢管,一手顺着墙面摸索着电灯的开关。  “有了。”我摸到了一排凸起的硬物,随着左手的摁下,灯亮了。  

我这才看清周围的景象,二楼的布局与一楼有所不同。二楼只有一条狭长的过道,过道的两侧分布着几扇棕红的木门。  “呜呜~”抽泣的声音从右侧第二个房间内传来,“看来真的有人?”我感到有些奇怪。  

我静步向那扇门走去,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声音确实是从这里发出的。

有其他人的存在也不一定是好消息。 

“这也有可能是【他们】设置的陷阱…”我犹豫了。以我现在的情况面对【他们】,只有被杀的分,毫无还手之力。

即使里面真的有其他人,我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有敌意,毕竟我才是这里的入侵者,门后等着我的是一把柴刀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进去看看。  

这里所有房间的门都是一个样子,门和地面之间毫无间隙,从外面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  

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我用左手握住门把,猛得推开门,右手的钢管随时准备向前挥出。  

门开了,没有想象中的柴刀,有的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  

她缩在房间的一角,身体蜷缩成一团,垂落的黑发,略带一丝自然卷,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的脸蛋。少女显然刚刚哭过,眼角有些红肿,两道泪痕依稀可见,过膝的白色花边连衣裙有一块被浸湿的地方。  

只是她的眼睛空洞无神,是个盲人吧。  

“这…”我呆呆地站在门口,房间内的情况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爸爸?”少女听到门口的声响,从角落里站起,径直朝门口走来,语气里满是惊喜和期待,“爸爸,是你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我只是一个受伤路过至此的陌生人,这里刚好能成为我的庇护所,还有重要的水和食物。  

人类是自私的生物。

“杀了她,然后你就能独占这里的一切!”内心的黑暗处传来了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声音里充满了诱惑。  

“你忘记你之前的日子了么,多少次险些丧命,不就是为了食物和水么!”那个声音还在耳边。  

“对方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你还在犹豫什么?” 

“快,用你手中的钢管杀了她吧!” 

“反正这一个月来你杀的人也不少了,多一个那又怎样?”  

我看向手中钢管,又看向前方的少女…  

“只需要一下,她就能毫无痛处地死去…”  

“多么脆弱的生命啊…”

“快动手吧!”

不对,那些人和她不一样,【他们】才应该杀死。

“是么?那你的妹妹不也是【他们】中一员么?难道说你的妹妹也该死?”  

“是你!你害死了你的妹妹!”

我的妹妹…我想起来了,那一天…

“怎么?记起来了?”

不,那只是一个意外。我痛苦地抱着头,那一天的片断又浮现在眼前。  

“爸爸?”少女见我久久没有回应,又试探地问了一句。  

“要不是你,你的妹妹也不会死!”

“闭嘴!”我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那个声音消失了。

少女也显然是被我的吼声吓到了,慌张地向后退了几步,又靠回了墙角。

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少女,而我怎么能为了自己的贪欲,让双手沾染上无辜的鲜血。

我的右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钢管从我的手中脱落。我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抱…歉,我不是…。”  

我…我成为不了她口中的父亲。  “果然。”少女轻声呢喃着,失落的神色从她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后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缓缓地走过来。  

我急忙向门外退去,慌张中踩到了掉落的钢管,失去平衡的我摔倒在地上。  

“等一下!”少女鼓起勇气,加快步伐来到我的面前,纤细的胳膊在空中胡乱地挥动着,不知何时抓住了我的衣角,阻止我走出房间。  我试图挣脱,她的手却愈发用力。  

“等等…” 

“把手松开。” 

“我不放!”  

少女的头低垂着,披散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脸,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一瞬间,我在她身上仿佛看到自己妹妹的影子。  

最终我还是心软了。  

“我不会走的。”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真的吗?”少女抬起了头,我看到她的眼角挂着泪珠,抓住衣角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迹象。

“不骗你,好啦,快点把眼泪擦干吧。”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她的头发很柔顺,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少女这才松开手,拭去眼角的泪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随时准备扑过来的样子。

“我叫君浩,你叫什么名字?”

“凌音,我叫你叔叔可以么?”

“叔叔什么的…我还没那么老。”

“那就…哥哥!”笑容在凌音的脸上绽放,多久没有看到像这样开心的笑容了,一瞬间我看的有些出神。

“嗯。”

这样似乎也不错。

“那个…我想请你帮个忙,可我没有钱…”凌音的声音越来越轻。

钱?那种东西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和废纸有什么区别?

“我不要钱,只要给我食物和水就可以了。药品也需要,最好现在就给我。”

“你受伤了么?”凌音的声音猛的提高,“我这就把药箱拿来。”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哥哥你就坐在这里。”

“可是你…”

“我一个人没关系的。”凌音有些生气似的鼓起了小嘴,

“好吧。”我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她也有着自己的坚持吧,我想。

没过多久,凌音就把药箱搬了过来。近乎半人高的手提箱,对一个小女孩来说还是太勉强了,整个人摇摇晃晃的,随时会摔倒的样子。

我赶紧从她的手中接过箱子,果然好沉。

“呼呼…”凌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颊有些涨红,渗出的汗水浸湿了鬓角的发丝。

我打开手中的药箱,里面的药品着实不少,箱子的内壁上甚至固定着几柄不同大小的手术刀,还有一些别的手术用具。

我将箱内药品全部倒在地上,从中翻出纱布。我把原先包扎伤口的布条解开,再脱去被血沾染的短袖上衣。尽管整个过程我一直小心翼翼,可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伤口。

“疼。”我忍不住叫出了声音。

“没事吧?”坐在一旁的凌音“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很疼么?可我是个盲人,帮不上什么忙。”凌音看上去有些失落。

“有你在一旁陪着我就足够了。”虽然她看不见,但我还是朝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有时候看不见别人的痛苦,说不定反而是件好事,这样自己就不必为此苦恼。

“对了,哥哥你等我一下。”凌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跑出了房间。

趁着她出去的这会时间,我看向自己的胸前,那是一道长约10厘米的刀伤,能够看到周围还有几道已经愈合的伤痕。幸亏这一次伤口不是很深,不然我也撑不到现在 。

我先用双氧水清洗了一下伤口,然后敷上药,伤口处传来的疼痛感让我倒吸了几口凉气。我忍住疼痛,用纱布将自的胸口己一圈一圈地缠起来。

看了看我最后的成果,说实话包扎得真丑。实用就好了吧,就我这粗糙的手法也不奢求太多。

“哥哥,你快点坐好。”

声音从后面传来,我回头看去,只见凌音端着一盆清水站在我的身后,盆子的边缘挂着一条浅蓝色的毛巾。

“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帮你擦身子了,你刚受了伤,伤口又不能沾水。”

“可是…”

“别可是了。快点把上衣脱掉吧。”

“好…好吧。”

虽然还刚认识不久,但我知道要是不答应她的话,她是不会放弃的。

“这样才乖嘛。”凌音把毛巾放入盆中浸湿,再挤干。

“那…我…来了。”

凌音的脸微微有些涨红,手中的毛巾贴上了我裸露的肌肤。

即使是隔着毛巾,我也能感受到从她手中传来的温暖。

凌音跪坐在地上,柔软的毛巾在我的身上游走,尽可能地避免碰到我的伤口,将我身上的血污一点点擦拭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们两个就这样保持着沉默,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盆中的清水被彻底染成了红色。

“差不多可以了。”我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

凌音背对着我,可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那我先出去了,哥哥你就在这里休息吧。”

“等一下…”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凌音就已经跑开了,房间的大门被她随手带上,还有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终于能安稳地休息一下了。”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疲倦感一下子涌了上来,有些昏昏欲睡。

话说回来,这里好像是凌音的房间,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粉色的墙壁,带花纹的百叶窗,还有床上的小熊玩偶,似乎是几年前流行过的,房间里无处不散发着女孩子的气息。

“这…”我有些无奈,进入女孩子房间的那种兴奋被疲倦感冲淡,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我躺在凌音的床上,很快就进入了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