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当我回过神来,已是身处焦原。
发生了一场大火,将熟悉的镇上化成了一片废墟,就像电影中的战后情景一样。
大火也没有烧的太久。当天空露出曙光时,火势已经减弱。本来高高窜起的火墙已经矮下去,建筑物也全都崩坏。
其中,对只有自己还完整无缺,感到非常地不可思议。这一带,只有我还活着。
是我运气太好了呢,还是自家的座落处地点良好呢?虽然不清楚是那一点,但总之,还活着的只有我。
我想,既然幸存下来,就一定要活下去。因为一直待在原地实在太过危险,所以我就漫无目标地走动起来。
并不是厌恶会像倒在四处的人们一样,变成路边的黑炭。比起不想成为那样的心情,我一定是有着更为强烈的心情支撑着我吧。
即使如此,我也不抱任何希望。因为,我能活着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所以我未曾想过会有救援。
首先,不可能有救援。不管怎么挣扎,都不可能走出这片火红的世界。以小孩子的理解程度来说,这里绝对是地狱。
然后,我倒下去。是已经没有氧气了呢,还是连吸入氧气的机能都丧失了呢。总之,我就是倒了下去,凝视着开始阴暗起来的天空。周遭全是烧成黑炭、缩成小小一团的人们之模样。
乌云覆盖住天空,宣示着即将降雨。这样一来就好。只要一下雨,火灾也将结束。最后,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望着上头的雨云。
明明都呼吸不过来了的说,有的只有一句,好痛苦啊。
我代替着连怨言都无法发出口的人们,诚实地开口说出此刻的心情。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
之后,我得到奇迹似地救助。身体就此存活下来。但是,我想我除了身体以外,其他部份已经化为黑炭,全都被燃烧殆尽了吧。双亲啦、住家啦,失去这些的话,对小孩子来说,就等于是失去全部。所以,除了身体之外,其他的全都化为零。
我想,简明扼要地说,很是单纯。就是为了要让身体存活下来,必需付出的代价。就是,心灵方面的死去。
────梦到了个梦。
────呃一道白光让我眯起了眼睛。
虽然只是因为我醒了过来,而光线射入眼中而已,但我却无法掌握状况如何。我一定是连为什么会刺眼这回事,都还搞不太清楚。
啊──咦?
当眼睛习惯时,我吓了一跳。我处在从未见过的房间里,睡在从未见过的床铺上。虽然打从心底吃了一惊,但房间的洁白、干净感让我安心下来。
这里、是那里?
我呆滞地环顾四周。房间很大,而且并列了好几张床铺。不管那张床,都有人在上面,大家好像都受了伤。不过,这间房间没有不祥的阴影。受了伤的大家,是已经得救的人们。
──我松懈下来,让视线茫然地游走着。
──在窗户外面。晴空万里的蓝天,美的无与伦比。从那时候过了许多天,我终于领悟所有一切。这几天内发生了什么,我都能毫无疑问地回想起来。即使如此,这时候的自己,和刚出生的婴儿没什么两样。那不是揶揄,而是接近事实。
总之,就是起了一场很严重的火灾。我从火灾现场被救出来,有意识时已身处病房,双亲已经不在,身体被绷带包裹着。虽然无法判断出状况,但我隐约知晓,自己已经孑然一身。我想,要说这是理解的话,言之过早。因为,在我周遭只有和我相似的小孩,所以我只是接受事实罢了。
───在这之后。当我幼小的心灵为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正在发愁之时,那个人突然冒了出来。
在我拿下绷带、能够自己吃饭的那一天,那个男人出现了。
身着皱巴巴的西装,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只比医院的医生还年轻一些的他,说像是父亲,让人感到更像是哥哥。
“你好,你就是士郎吧。”
充满着阳光般的笑容。虽然让我感到非常可疑,但却是相当温柔的声音。
“我就开门见山说吧,你觉得被安置在孤儿院好呢?还是被第一次见面的叔叔领养好呢?”
他说,他可以领养我。
“我们是亲戚吗?”
我这么一问,得到的回答是,完全是没有关系的他人喔。
总之,他像是一个没有出息、不能依靠的家伙。
可是,孤儿院和他,两方都是未知的地方,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最终,我决定要选择他。
“这样啊,太好了。”
“那么,早点收拾动身吧,因为新家还是要早点熟悉的好啊……”
于是,他就开始慌慌张张的整理行李。他整理的方式,就连还是孩子的我看了,都觉得糟糕。
当他狼狈地整好行李后。
“喔-,我忘了说一件很重要的事了。在来我这里之前,有件事一定要先告诉你不可,这样好吗?”
他询问着。
“接下来要去那呢?”
我轻松地面对他。
“──嗯,刚开始呢,先告诉你,我是魔法使喔。”
他是万分认真、夸张的如此说到。
有一瞬间,现在想起来,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我对于他那句不知道是玩笑话还是实话的话,信以为真。
“──呜哇、那可真厉害。”眼中闪着光辉,大约是如此回答他。
从此,我就变成他的孩子。
那时候的对话,老实说,我不是记的很清楚。只是每当有事时,老爹就会说出这段回忆。总是以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不断地重覆。
所以,对于父亲───卫宫切嗣这个人而言,这件事情,或许就是他人生中最值得高兴的事了。
对了,虽然对因意外而失去双亲和住家的小孩,丢出自己是魔法使这句话的切嗣老爹,也真是的。
但是我想,对此羡慕到眼中闪着光辉的我,也好不到那里去。我就是这样成为老爹的养子,冠上卫宫的姓。
“卫宫士郎……”
当我念出自己的名字时,对于能有和切嗣同样的姓,有着压抑不住的自豪。
Part 2
做了一个梦。
小时候的事情,从我刚说服老爹,请他收我为弟子时,从现在算起,大约在八年前吧。当我能独自一人看家时,切嗣就时常外出。
切嗣总是挂在嘴边的从今天开始要在世界中冒险,说着孩子气的话,却真的出去实行。从那时候起,他一直是那样。
一整个月不在家是稀松平常,严重的时候,还有过半年只回过一次家的记录。卫宫家是座广的武家样式宅邸,里面只住有我和切嗣两人。对还是小孩的我来说,卫宫的宅邸太过广大,也有觉得不知所措的时候。
即使如此,我还是喜欢这种生活。出去旅行回来后,像个得意洋洋的孩子说着话的卫宫切嗣。快乐地等待听着旅途见闻,和他有着同样姓氏的小孩。
虽然总是独自一人待在宅邸,但切嗣的旅途见闻总能和寂寞互相抵消。──父亲老是像个追求梦想的少年。虽然令人无奈,但其身姿总是光彩夺目。
所以,或许我也梦想着,总有一天也要变成那样。哎,顺带一提。有个太爱做梦的父亲,在我童稚的心中,就会有种自己不好好振作不行的想法。
那天,他也是像之前一样,面带笑容,像个孩子一样在冬日的深夜里旅行回来了。接着在笑着抚摸着我的头道声“抱歉。”后便一头扎进了屋子里。
就算是我,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悄悄拉开房门,屏住呼吸静静地走到坐着的切嗣的身旁。他就那样垂着头,仿佛进门时的笑容都是骗人的一般。
似乎是疲惫到了极点,一向敏锐的他竟然没注意到我就在他的身后。
咫尺之间,仿佛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一般,我听到了男人的低语。
“伊莉雅……”
同时,一道银光顺着他的脸颊垂落。
自那日以来的五年间,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张一向成熟刚毅的脸上竟变得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
带着难以置信的心情,我缓缓地离开了。在无意间,也将他无意提及的名字刻在了心中。
Part 3
──响起了一个声音。
古老、沉重、生锈到难以推动的门扉,传来打开的声音。
光线穿透了黑暗的仓库。
"学长,你醒了吗?"
感觉到接近自己的脚步声和外头的冬天气温。
"嗯。早安,樱"
"是。早上好,学长"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对话已经习以为常了,樱似乎觉得很好笑地笑着轻轻点头。
"学长。已经早上了喔。虽然还有点时间,不过在这里睡的话藤村老师可是会生气的"
"喔说的也是。谢谢你来叫我。老是这样不好意思"
"没有那种事。因为学长总是很早起。能像今天这样叫学长起来的日子,实在少见了。”不知道在高兴什么,樱感觉比平时还有精神。
"是吗。我倒是蛮常被樱叫起来的。要是藤姐来的话我一定是被打起来的,樱来叫我比较好。嗯,我下次会再努力的。"
我用刚醒来的头脑回答着。因为没什么在用大脑的关系,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好,我知道了。不过如果学长能不努力的话,我会比较高兴的。"
樱轻轻地笑着。
糟糕。看样子我还没清醒,说的话好像没几句正常的。
"——等一下,我马上起来"
作了个深呼吸让头脑清醒。冬天寒冷的空气在这个时候就很派的上用场。寒风能把因睡眠不足而迟钝的头脑毫不留情的打醒。
在眼前的是我的学妹间桐樱,而这里是庭院里的仓库,时间则是才刚过六点。
"学长?"
"啊啊,我清醒了。抱歉,樱。我又睡过头了。明明得早起帮忙准备早餐的。"
"没有关系的。学长昨天也很晚睡吧?那么早上学长就别这么累了,早餐我会准备好的。"
樱用轻快的口气的说着。
真稀奇,今天的樱这么有精神,好像很高兴似的。
"笨蛋,哪可以这样。既然都已经起来的话,那就一起去厨房吧。"
"好,准备完毕。走吧,樱"
"啊呃、那个、学长"
"怎么?还有别的事吗?"
"不,不是的那个、学长。我想学长还是在进家里之前先把衣服换了会比较好。"
"——啊。"
这么一说,我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因为昨天在工作中睡着了,身上还穿着连身工作服,连身工作服上到处沾满了灰尘。要是就穿这样进到家里去的话,又不知道会被藤姐念什么了。
"唔……看来我还是没清醒。我怎么好像比平常还呆啊"
"嗯,说不定喔。所以早餐的事就放心交给我,学长请慢慢来。还有学长,把这里弄的乱七八糟的话藤村老师可是会生气的喔?"
"说的也是。那我换好衣服就过去,樱你就先回去吧。"
"好的。那我等你喔,学长。"
樱快步离开了这里。
好了。首先先把制服换上,还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干净才行。
这间仓库建在庭院的一角,就跟看到的一样,是一间堆满破铜烂铁的仓库。虽说如此,对从小就喜欢玩弄东西的自己,这里就像宝库一样。
虽然老爸说不能进来,但我每天都背着他潜进来,最后这里就成了我自己的基地。
对我——卫宫士郎来说,或许这个场所才算是自己的房间。
因为那么宽广的卫宫的房子跟我的个性不合,更重要的是,待在这些破铜烂铁围起的空间里会让人很安心。
"而且太浪费了嘛。虽说是破铜烂铁但也还可以用啊。"
收进仓库里的东西,大多是故障的日用品。是喜欢这个地方才把东西放进来的吗?还是因为这里有像山一般的破铜烂铁才喜欢这里的吗?
总之天天潜进仓库的我,养成了修理像在这里的故障品的兴趣。
也不是说我特别爱惜物品。我想我只是不能接受明明就还可以用的东西却不去用,所以才在意的吧也因为如此,昨天一整晚都在修一个坏掉的暖炉。
"要明天才能完成啊。修到一半睡着,正是集中力不足的证据啊……"
我抛开轻微的自我嫌恶。
总之,先把暖炉的零件收集起来,收在待修理专用的柜子里。待修理专用的柜子里不是空的。等这暖炉修好,下一个排队的是跟时代脱节的录像机。
这两个全是被藤姐给破坏的,不过这个事实现在还是无视吧。
"嘿咻!"
把工作服脱掉换上了制服。仓库就像我的房间一样,也准备了换洗的衣服跟日常用品。
其它的部份,有些地方散着揉掉的设计图,跟修练失败留下的破铜烂铁。
本来是拿来做什么的祭坛吗?仓库的地板上刻着不知名的纹章。
"——好了,今天一天也要好好努力!"
啪地一声,我在仓库合了个掌,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Part 4
这间卫宫邸,是座落在镇郊的武家样式的宅邸。切嗣老爹明明也不是镇上的名人,却有一座这么广的房子。光这一点就很教人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卫宫切嗣在日本好像没有亲戚。所以当老爹死了之后,这座广的宅邸也没有让渡给谁,渐渐地就变成身为养子的我来继承。
可是啊,老实说,我并没有管理的能力。像是继承税啦、财产税啦等等困难的东西,全都由藤村家的老爷爷一手包办。
藤村家的老爷爷是住在附近的大地主。切嗣老爹说他就像是黑道老大的老头子。
当然,这是偏见。藤村家的老爷爷并不是像、本来就是黑道老大。
这到底有多大问题在内,我想也不必过于深究。
而且,要说藤村家的爷爷是恐怖的人吗,虽然他真的是位很有活力的人,不过却不是坏人。而且,在我帮老爷爷改造过他爱骑的车子后,就会给我一笔很高的小费帮助我。
总之,因为种种原因,所以这座宽广的宅邸,住的人只有我。切嗣老爹已经死了五年。岁月的流逝真的很快。
在这五年内,自己到底成长了多少,一想到此,就叹了口气。虽然为了成为像切嗣一样,而每天进行修,但实际上进行的很不顺利。
一开始我就没有资质,说起来也是必然的结果,但是在五年里毫无进步,实在值得深思。一言以蔽之,就是理想过高,连起跑点都还未够着。
──不过,焦虑也不是好事。总而言之,现在只能尽量将能做到的事,练的纯熟罢了。
要说接下来的打算么……
对了,要去帮一下樱。
说起来,把事情全都推给学妹做,不但让人尴尬,对一大清早就过来的樱,也过意不去。
然而,已经晚了一步。早餐似乎已经快好了。
从厨房传出一股樱特有的早餐香味。樱已经做好早餐,只差摆上碗筷,正在张望碗橱。真没面子。
“至少由我来准备餐具,樱去坐着就好。”“咦?啊、学长,你已经过来了啊?”
“还问。已经六点十分了,不正是吃早餐时间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学长没有参加社团,所以这个时间算是很早起床。”
“和社团没有关系。照你所说的话,那有晨练的樱,还过来我家,没有问题吗?”
“啊不,因为这是我自愿的,请学长不要在意社团的事。”
“啊啊,我已经听你说过很多次了。所以,我早起也和社团无关。因为樱都来了,我这个时间还不起床,不就太失礼了吗?”
对我自己而言,在樱来之前起床才算早起,睡太晚的话,就会像今天早上一样,让樱一个人做早餐。
说起来,这只不过是从一年半前开始养成的习惯而已。
“总之,樱去休息吧。接下来只要排好碗筷,就交给我来做吧。”
我站在樱的身旁,从碗橱取出碗筷。因为樱有时会异常顽固,碰到这种情况,不强迫她,她是不会乖乖听话的。
“啊,那么我也来帮忙。菜就由我装盘,就请学长先拿碗筷出去。”
“不,我说啊,全都给我做就行了嘛。”
“不行。因为学长是这里的主人,所以请你早晨就悠哉的渡过。”
“什么悠哉的渡过呀,让樱一个人忙,身为主人却悠哉悠哉的,一家之主的尊严何在啊?好啦,樱你就去起居室吧!”
“那就请务必失去尊严吧,学长总是让我吃到好吃的饭菜,所以这是我的回礼。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学长能够悠悠闲闲的。”
“唔……菜钱不是共同分摊的吗?樱就用不着在意,要说感谢的话,应该由我来说吧。自从樱过来之后,饭菜都变的很丰盛呢。”
“果然,学长你还是不明白呐……学长家中的饭会这么好吃,并不是因为这样。”
“不是因为这样,那是那样?”
“不,没什么……可是,请让我负责。因为我啊,只有在学长家中吃到的饭,才会觉得好吃。”
红晕跑上她的双颊,樱开心地笑着。
“笨───笨蛋,别说笑了,要是被藤姐听到的话怎么办,她可不是能蒙混过去的人。”
“说的也是,被藤村老师听到的话,就糟糕了呢。”
“真是的,奇怪的话你就少说。”
“好的,我不说了,所以,就让我来帮忙吧,学长?”
樱极其自然、不慌不忙地抬头望着我。
“好啦、随便你了。樱这么想做的话,就交给你吧。”
“好的,那就随我高兴吧。”
“真是的……樱,你最近真的越来越不听话了耶。”
“或许喔。说不定,我越来越像藤村老师了。”
她一面温柔地说着、一面将手伸向碗橱。
随之飘扬的头发,以及滑顺的身躯,惹人注目。
──呃……该怎么说呢,真教人困扰。
她是进入成长期了吗?最近的樱,有股奇妙的女人味。看到她那不经意的举动,以及赏心悦目的侧脸,我就会不经意地别过脸去。
“学长?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你别在意。”
真是受不了我自己。对着朋友的妹妹,我在紧张个什么劲啊。
话说回来,我和樱,本来也不是如此。樱只是个懂事、不得不照顾的学妹而已。
说起来,间桐樱和我,完全只是学妹跟学长的关系罢了。虽然樱是好朋友的妹妹,但是因为差一个年级,所以并没有特别亲近。
她像现在这里,来这里帮忙,是从一年半前开始。当时我受了伤,樱过来帮我做饭,接下来等我注意到时,已经变成现在这样。本来彼此都认为,将持续到我伤势治好为止,但因为发生了一些琐事,不知不觉中,就变成让她一直来帮忙做家务事。
总之,樱的饭菜不但好吃,连洗衣打扫都无可挑剔。像现在这样,一大早就来帮我做饭,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但是最近有些微妙的变化。问题并非出在樱身上,完全在我自己。
──老实说,樱是个美人。不但在一年级生中特别显眼,排队想要和她交往的人也是一堆。
微妙的问题就出在这里。对朋友的妹妹怦然心动,实在令人汗颜。
平常时候明明没有什么,但我偶尔会像刚刚那样,受到意外的冲击而面红耳赤起来,身为学长的我,是不是有问题啊?
餐桌上摆着早餐。鸡胸肉和三叶芹色拉、照烧鲑鱼、烫菠菜、红白萝卜的味增汤、连山药汤都有,真是无可挑剔的菜色。
Part 5
"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我和樱两人坐正了说声开动后,就开始安静的进食。只有喀恰喀恰的筷子声在响着。
基本上樱这个人不多话,而我也没有在吃饭时还能开口的本领。所以自然地,吃饭时就会很安静。平常虽然是会再吵一点,不过今天早上,那个吵闹的人不晓得是不是昨晚看了间谍电影,她用报纸遮着脸、偷偷观察我们两个。
"藤村老师,我想吃饭的时候还是别看报纸比较好喔?"
"……"
藤姐无视有点客气地出声的樱虽说这样实在很可疑,不过在早上的餐桌上藤姐的诡异举动也是很平常的事。
樱可能也习惯了吧,并没有特别在意地继续吃着饭。
要说的话,樱是做洋风料理的。学会和风的料理是来我家帮忙之后的事。我和藤姐都是偏好和风的,所以樱也想起码早餐要配合我们,而学了些和风料理。
如今樱的本事已经超越了我这做师父的。尤其是照烧鲑鱼,那火侯的控制好像已经进入了神的领域。味增汤的味道也是一流、最近还很充裕的磨了山药把山药汤都给做了出来。话说回来,山药汤好像也不是今天才摆出来的。
"抱歉,樱,帮我拿下酱油。"
"好——啊,不好了学长。学长的酱油昨天用完了"
"那藤姐的也可以,拿过来。"
"藤村老师,可以吗?"
嗯地一声,藤姐点头。卡沙一声,报纸摇了一下。
"来,请用。学长要配山药汤吗?"
"是啊。一般来说山药汤都会配酱油吧。"
滋-,我把酱油加在山药汤上。咕哩咕哩搅拌后,加在饭上吃了一口。
嗯,这山芋泥的黏稠感,还有自我坚持太过强烈的酱油辣味——
"恶噗!哇,好难吃、这是调味料耶!而且还是蚝油!"
我忍不住把饭给吐了出来。
而这时,"咕咕、啊哈哈哈哈哈哈!"啪沙一声,藤姐把报纸用力丢开。
"怎么样啊、这就是趁大清早把调味料跟酱油的标签交换大作战-!"
这么叫着兴奋地高举双手的女间谍。
"大、大清早的你在想什么啊你!今年都已经二十五了藤姐你还老是这副德性的!"
"哼哼——你现在知道我昨天的恨了吧。跟大家联合起来欺负姊姊的家伙,这是理所当然的天罚吧?"
"天罚不是人为的吧!我还想说你怎么那么安分,原来从昨天就在打这种鬼主意,你这闲人!"
"对啊——所以现在害的我得赶快去打考试的分数。嗯,所以说动作不快一点就糟了。"
咻地一声,藤姐坐回自己位子上,用猛烈的气势解决早餐。
"好了,我吃饱了。今天的早餐也很好吃喔,小樱。"
"啊是的,一点粗茶淡饭而已。"
"那我先走了喔。你们两个,迟到的话我可会生气喔-"
哒哒哒哒哒-,就这样跑走了。
一想到那个人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就觉得这世界真的是搞错了。
"那个,学长?"
"抱歉,难得的早餐被被藤姐那家伙搞的也不能好好享受。"
"不是,我不是说这件事那个,学长昨天对藤村老师做了什么吗?对食物动手脚,以藤村老师来说有点过火了。"
"嗯……没有啦,那是因为,昨天不小心叫了她的外号。"
"那就难怪了,学长没有向藤村老师道歉吧?"
"不好意思。因为是很平常的事就忘了。"
"这样不行喔。因为藤村老师惟独不喜欢学长叫她的外号。学长一定又惹老师哭了吧"
"哭着哭着还像脱兔般地跑掉了。托她的福,昨天英文课自习。"
然后我就接受大家用笔记本里头的纸做出来的学生荣誉奖,不过那种东西当然是丢到垃圾桶里了。
"真是的,那今天早上就是学长不对了。"
对樱来说藤姐就像是自己的姐姐一样,所以基本上是站在藤姐那边的。当然这是件好事,不过也希望她能替我这个整天陪在藤姐身旁的人想想。
本来藤姐是老爸的朋友,在我做了老爸的养子后就常在这个家进进出出了。自从老爸去世之后还是经常露脸,现在则早晚餐都在我家吃,摆明了就是要来白吃的。
——不对,说不定就是有这样的藤姐在,我才能即使在老爸死后也能一个人过来吧。现在我跟藤姐还有樱,这三人是这卫宫家的居民。
话虽如此,老爸是魔术师的事只有我知道而已。他说,魔术师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分。所以成了老爸的徒弟的我,也把在学魔术的事隐瞒着。只不过,虽然说在学习,不过我仍是个用不出个满意魔术的菜鸟魔术师。
像这样的我应该隐不隐瞒都没什么差别吧,不过遗言上有交代,我就这样边隐瞒着边持续每天的锻炼。
吃完了早餐,开始作上学的准备。边听着电视上的新闻,一边跟樱收拾着餐具。
"——"
樱呆呆的看着电视。
画面上打着"瓦斯漏气意外、连续发生"这段耸动的字幕。
隔壁城镇的新都好像出了重大的意外。事发现场在一座商业街的大楼里,在里头的人全都陷入了缺氧以及意识不明的病危状态。虽然是当作瓦斯漏气引起的意外,不过同样的事情最近经常发生。
"很在意刚才的新闻吗?樱?"
"咦——不,没有。我只是想意外是在新都发生的话,那还蛮近的。学长,你是在新都那边打工的吧?"
"是啊,不过也不是那么大的店喔。我想应该不会发生像刚才新闻报的那种意外"
话虽如此,这种意外也不大能当成事不关己。瓦斯漏气的话家家户户都有可能发生,更重要的是有好几百个人都遇害了,这让我的心里隐隐作痛。
同样的意外层出不穷,也有流传是因为当时快速开发新都的时候偷工减料才引起的。不管是不是真的,我真的不希望再有牺牲者出现——
"还真危险,我们也得注意一点才行。"
"啊,这请学长不用担心。瓦斯的栓头我每次都有检查两遍的,所以请放心吧。"
樱骄傲地挺胸。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我以前就有想过,樱好像也有点莫名的脱线。
"学长,里头的门有锁上吗?"
"锁了喔,我上了门闩,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那么我把大门锁上了喔。学长,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想会晚一点。樱呢?"
"我和平常一样。我想我可能会比较早到,所以晚餐的事前准备就交给我解决吧。"
"嗯,感谢,我也会尽早回来的。"
咔嚓一声,把门上了锁。樱和藤姐都有家门的钥匙,所以门锁就交给最后出去的人锁上。
"走吧。不快点的话就赶不上晨练了。"
"好。那我们就稍微走快一点吧,学长。"
我和樱一起往町内的方向走去。
通过长长的围墙往下走出斜坡后,前面就是人较多的住宅区。卫宫家在斜坡的上面,跟町的中心地区有段距离。
像这样走下斜坡后再走出住宅区,若再往下走的话就会到中心地区的交叉口。从这里通往隔壁城镇的大桥、往柳洞寺的坡道、在我家正反面的住宅区自己跟樱常去光顾的商店街、最后是现在要去的学校,有着各式各样的岔路。不乱逛地直接往学校走去。没怎么说话地跟樱一起上了斜坡。
因为才刚到七点,所以上学的路上蛮冷清的。除了我们以外,路上只有参加早上社团活动的学生们在悠闲的走着而已。
"那么晚点见。社团要加油喔~"
在校门跟樱告别也是一如往常。因为樱有参加弓道社的关系,早上我们就在这里分开。
"……"
话虽如此,可是今天早上樱却没有往弓道社的方向去。
"樱?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不是这样的那个、学长。要不要偶尔到道场那里去看看呢?"
"不了,我去道场也没事啊。再说今天一成有事拜托我,不快点到学生会那里去可不行啊……"
"说、说的也是。对不起、说了一些多余的话。"
樱把头低了下来,鞠了个躬。
"?"
"那么我先失陪了。请学长好好期待晚餐喔。"
樱一副很抱歉的表情往道场的方向跑走了。
"?"
咦?刚才那句话是有什么含意吗?
Part 6
"一成,你在吗?"
"在啊,今天早上有点晚呢,卫宫。"
是在预习吗,看着像是报告般地东西的男学生把脸抬了起来。
"只有一成吗?其它人怎么了?这时间应该到学校也不奇怪了吧?"
"不,很不巧我们的社员是很职业的。工作的时决定的很清楚,好像不打算早到或加班的。"
"所以学生会长就自己打杂吗?好像很辛苦哪?"
"怎么会,这是我自愿的,让卫宫同情可就不合道理了。"
“不,我没有同情一成喔?”
"嗯呣,那很遗憾,不过听了就算吧,彼此都多心了啊。"
咚咚地,整理着报告的一成,是这间学生会室的大老板。
一成是打算把闲散的学生会从根本改革而跃起的家伙,跟我是从一年级开始的朋友。全名是柳洞一成。
跟古风的名字相反地有着优雅的脸孔,其实在女学生间有着绝大的人气而且还是学生会长,就像是如虎添翼一般。
"嗯呣,果然早上还是让舌头麻痹的热茶好喝啊。"
但他这样说地啜着煎茶,我还是不了解就像这样,一成的个性很朴素虽然很容易被误解,但他本人对情事绝不参与,也没有像学生般地玩乐。再怎么说,这家伙都是要继承山上柳洞寺的儿子,因为本人也觉得继承很好,毕业后成为清高的和尚的可能性很大。
"那,今天要做什么?"
"嗯?啊啊,总之先坐下来喝杯茶——我是想这么说,但没时间啊,边走边说吧,拿着平时的道具来吧。"
"我就老实说了,我们学校,在金钱的平衡上是很极端的。"
"我知道,特别关照运动系社团,其它的预算就没有了对吧?"
"嗯呣……结果,文化系的社员就被不公平对待了啊。虽然我从今年尽力在文化系社团的预算,但因为预算流向不明所以不顺利,因此文化系的社团教室还是不好,特别是冬天暖炉不足完全没有办法解决。"
"这样啊——啊,把一字的螺丝起子给我,最大的那个,还有导线也拿来嗯,这样就差不多。"
"导线?嗯,这个吗?抱歉,我不太会分,搞错的话就骂我吧。"
"对了就没关系啦,那,暖炉不足怎么了?其它的地方也有故障还什么的吗?"
"有,第二视听教室和美术社的暖炉好像有问题,请求买新货的请愿书越来越多了。"
"可是没有那种预算吗?果然只是劣化啊……里面没有失常就好。"
"呼呣,可以修好吗,卫宫?"
"可以修喔,这种时候,旧的东西才好了解。只是配线短路,只要换上新的,今年就能好好工作了。"
"这样啊!厉害啊卫宫,拜托你我真是超级高兴的。"
"你说的日语很奇怪呢,一成。喔,再一下就结束了,你稍微出去一下。"
"嗯,明白了。"
一成安静的离开教室好像是以为我等一下要进行精密的作业的样子。
"不,要说精密的话也是挺精密的……"
我触摸着古老的电暖炉一般来说,就算习惯了这类的修理,光是看也很难知道是哪里故障,我之所以能够知道是因为我做的事并不普通。
我关闭视觉,用触觉观察暖炉的内部——同时一个影象在脑中涌现。
"电热线断线的地方有两个电热管还在电源线圈那边用绝缘胶带想点办法……"
太好了,是用手边的工具就能修理的破损状态,如果电热管失常就不是外行人能处理的了,那时候就得用不是外行人的方法"强化"了。不过现在这样只要看看内部就够了。
那是切嗣所教的,卫宫士郎的"魔术"
"——好,开始吧。"
打开外壳,开始内部线路的修理因为已经知道破损的地方,所以之后的作业就简单了。
"唉——我只擅长这个啊。"
没错,卫宫士郎几乎没有魔术的才能。相反的,我想只有像刚才的,把物体的构造联想到设计图倒是擅长的乱七八糟……
其实,在联想设计图再现时,老爸睁大眼睛吓到了,叹息着"真是没用的才能。"
我擅长的部分,好像不是什么有意义的才能。
老爸说,要用视觉掌握物体的构造时多半是白费。
本来,如果是魔术师,没有必要像刚才特地连角落的构造也把握到。
据说,快速地读取物体的核心,比谁都快地使其改变就是魔术师的战斗,所以读取设计图是浪费力气,就算读取了,也只能知道哪边容易通过魔力而已。
因为诸多因素,自己得意的部分就用来像这样修理故障品了。
再怎么说,我都没有靠解体来找出患部的必要,只要快速地找出故障部分,之后只要有修好的技术,大部分的东西都能修好吧。
不过,这也只限于用'一点外行人知识'也能修好的破铜烂铁。
"——结束了,接着是下一个。"
收好用过的导线,手上拿着起子跟扳手到了走廊上。
Part 7
"一成,修理完啰。"
——喔,走廊上,除了一成以外,还有另一个女学生。
"——"
我有点吃惊,跟一成说话的是2年A班的远坂凛,住在山坡上特别大的洋房里的大小姐。
还是优等生美丽且成绩优秀,运动神经也超群,没有缺点个性是理性的、很有礼貌,不会因为是美人而骄傲,就像是男人的理想一样。
因为是这样的人,不用说当然是被男学生们当成偶像对待。不过远坂的状况是,变成了太过优秀的高原之花。
男生们都说,能跟远坂说话的只有一成跟老师们而已。
算了,老实说,我也是男的,卫宫士郎大概也不例外的,是憧憬远坂凛的男学生们中的一人
"……"
远坂好像心情不好地看着我们。
据说一成跟远坂感情不好,好像是真的。
"啊、不好意思,明明是我拜托你的,却都让卫宫做了,原谅我。"
完全不理那个远坂地开始说话,一成真了不起啊。
"那种事别在意,那,下一个是哪边,没什么时间啰。"
"啊啊,下一个是视听教室,以前好像就不太正常的样子,这次终于寿终正寝了。"
"寿终正寝的话那也修不好吧……重买一个比较好喔。"
"是这样没错,帮帮忙姑且看看吧。虽然我看来是临终了,你来看说不定就是装病的。"
"这样啊,那试试吧。"
到早上的导师时间只剩下三十分钟,要修的话不快点就会赶不上吧。
我催着一成走向视听教室,只是,明明见面了还完全不理,这是很失礼的我站着朝远坂回过头。
"来得真早呢,远坂。"
老实地说出感想后,我跟在一成后面。
"差点赶不上哪,不好意思,卫宫,又麻烦你了,因为拜托事情而让你迟到就没资格当朋友了。"
"不用在意啦,我迟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不过,一成如果迟到就是问题了。"
"也是,哎呀,赶上了真是太好了。"
一成呼了口气,摸着胸口走向自己的座位时间,正好八点导师时间开始前的预铃响了,所以再五分钟藤姐就会来了吧。
"——呼。"
因为从视听教室跑过来,呼吸有点乱轻轻深呼吸后,我走向自己座位。
"大清早就很忙呢卫宫,辞掉社团后我还想你在做什么,是去拍柳洞的马屁啊?虽然跟我没关系,但不要做出让我们社团评价变差的事啊,因为你没什么操守嘛……"
在我座位前,站着我从国中以来的朋友——间桐慎二。从间桐这个姓氏就知道,他是大樱一岁的哥哥。
"唷,弓道社还好吗,慎二?"
"当、当然啊!跟外人说也没用啦,不过少了一个爱出风头的家伙可就变平和多了。下次大会也能得到个好名次的啊!"
"这样啊。美缀也很努力啊。"
"啊?你在说什么笨话?弓道社社能打破记录当然是因为有我在啊,卫宫啊,你已经是外人了,用好像了解的口气说话会丢脸的喔?"
"这样啊,我会注意,不过我没有事找弓道社,所以也不会有关吧?"
我把书包放在桌上,拉开椅子。
"什么意思。是说你对我的弓道社没有兴趣?"
"不是兴趣,是没事喔。我已经是外人了,随便到道场去很奇怪吧。不过有什么事的话就说吧。有要帮忙的就帮忙。慎二很不会拉弦或修弓吧?"
"这样,谢啦,有什么杂事的话会叫你的,不过,应该没有那种事吧。"
"啊啊,那就好,会留下杂事的人是没资格当主将的啊,不用太常惹藤村老师生气喔,那个人,生气起来真的可怕的。"
"哼,多管闲事,总之,你已经是外人了所以不要接近道场啊!"
慎二跟平常一样回到自己的位子。
嗯?那家伙好像今天特别暴躁哪。
"乱说话的家伙哪,明明是自己把卫宫赶出去的,还真敢说那种话。"
"怎么一成,你在啊?"
"什么是'怎么'啊!对着关切地听着的朋友,你这人怎么这么冷淡啊!"
"为什么关切啊,我没有做什么要一成担心的事喔?"
"蠢蛋,当然会担心啊!因为卫宫很容易生气啊,虽然揍了慎二大家会喝彩,但女生们会有责怪风暴啊,把朋友放在这种微妙的立场可不好啊。"
"这样啊,嗯,要说的话也是,谢了一成,虽然不会变成那样,谢谢你刚才的担心。"
"嗯,懂就好,不过我很意外喔,卫宫明明就很容易生气,对间桐却很宽大哪。"
"啊啊,因为慎二本来就是那样。认识很久习惯了。"
"呼呣,是这样啊……"
"就是那样。来,了解的话就回座位吧。藤村老师差不多要飞进来啰。"
"哈哈哈。她与其说是飞的,不如说是飘着的感觉。"
导师时间开始的钟响了,虽然通常班级导师会在五分钟前进来,但这班的导师不是那种人。对2年C班来说,导师时间的开始是在刚刚钟响的一分钟后,也就是"迟到了、迟到了、迟到了、迟到了~~~!"迎接一边这样叫着,一边哒哒哒哒地冲刺着的藤姐时才开始。
"好、赶上啦-!大家,早——"
然后,随着精神满满的招呼,校园日常平稳的一天也开始了。
Part 8
我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一边看着冬天的星空,一边走上坡道。
我注意到了,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时间是七点半吧,这时间就算到处都有人走来走去也不稀奇的,可是外面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这么说来,的确是。”
就在前几天,在深山町这边有发生了什么事……
是闯入民宅的强盗杀人事件吧?
会没有行人,学校关门时间会变到六点,也是因为那事件吧……
“瓦斯外泄和强盗吗?变得很危险了呢……”
这样晚上出来走的人会变少,也是当然的吧……
让樱一个人回去也变危险了,先不说藤姐,樱的家是在另一边的住宅区。
要从今天开始送她回去才行。
爬上山坡就到了我家,家里的灯是开着的,樱跟藤姐已经回来了吧。
一进到客厅,就闻到好像很美味的饭香,餐桌旁是正在吃饭的樱和藤姐。
今晚的主菜像是奶油煮鸡肉,最喜欢白色调味料的藤姐好像心情很好。
"学长你回来了,不好意思我们先吃了。"
"我回来了,抱歉回来晚了喔,再早点回来就好了"
"没关系的,还来得及,等一下喔,马上准备好。"
"嗯,拜托了,我去洗手,要看着藤姐,别让她吃别人的菜。"
"是,我会好好看着的。"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
虽然跟仓库比起来是没什么东西的房间,但我本来就没什么兴趣,这样也算是有装饰的。
虽然大部分都是藤姐随便放的不明用途物品。
洗了手,换完衣服回到餐厅时,餐桌上准备好了晚饭。
"我开动了。"
"是,能合你口味就好。"
樱很谦虚。
在这一年内樱的料理技术飞跃地进步。
现在的状况是洋风完全赢不了她,和风还有点办法,中国风则彼此都没接触。虽然自己的学生进步了是很高兴,但身为被弟子超越的师父总觉得寂寞。
"——呣。"
果然很厉害。
鸡肉是会越煮越硬的。所以虽然麻烦,也要在煮之前将表面烤得恰到好处,才能做出不损美味的多汁完成品。
这部分的掌握是绝妙的、笨拙的藤姐绝对做不来的职业技巧。
"怎么样呢学长?那个,我是觉得今天做得很好吃。"
"毫无缺陷。白调味酱也是绝妙啊。洋风料理我已经不是樱的对手了。"
"嗯嗯,从小樱开始做饭以来,跟肉有关系的菜就变好吃了。"
这时,之前一直专心吃饭的藤姐抬起头来
"啊,不行喔-,士郎。学生不能这么晚回来的。"
啊呀……
本来以为因为樱的晚饭而心情好的,但好像看到我就不高兴的样子。
"真是的,又是在帮别人了对吧,那虽然是好事,这种时候要早点回来。导师时间时不是说了最近很危险吗。那个可是对士郎说的喔。"
"我说啊,不用特地在导师时间,在家里说不就好了?"
"因为在这里说你不会听。在学校确实地说对士郎比较有效嘛。"
"老师,我想那是滥用职权,公私不分吧?"
"不会,不这样做对士郎没效的喔。平常都在帮人很吃亏吧。偶尔直接回家悠闲一下也好啊,笨蛋。"
"呣。笨蛋是什么意思啊。又没关系,帮别人的忙,如果能帮助上那个人也不会吃亏喔。"
"唉,跟切嗣真像呐,士郎你这样姐姐会担心的喔!"
哪里有在担心啊,藤姐很有精神地吃着饭。
"那个,藤村老师。你刚刚说的,学长从以前就是这样吗?"
"嗯,从以前就那样。就像是有困难的人在就会自己去帮忙那型的。不过不是多管闲事,士郎只是单纯地早熟啦……"
呵呵呵地,藤姐露出危险的笑容。
"藤姐,说多余的话我会生气喔,樱也不要问无聊的事"
我盯着她们两人。
虽然藤姐啧地一声接受了,但是……
"藤村老师,请继续说下去。"
樱却一脸认真地接受课程。
"那我就说啰,这个嘛-,士郎是没办法不管有困扰的人的个性喔,帮助弱者对抗强者的那种人,小时候的作文就写我的梦想是当正义的一方什么的。"
"——"
又在讲以前的事了啊,藤姐……
不过全都是真的所以也没法插嘴。
而且,当正义的一方就算现在也是不能改变的目标。
"唔哇,好了不起的小孩呢,学长。"
"嗯,很了不起喔。有女生被年长的男生欺负就一定会去救,而且因为切嗣很懒散所以也很拼命地熟悉家事。"
"啊-啊,那时候明明很可爱纯真的,怎么会变成这么别扭的孩子啊-"
"因为有藤姐在吧,看着差劲的大人小孩子也想了很多喔。不甘心的话就自己做饭吧。"
"——什么!"
藤姐受到了打击。
来以为会就这样低头反省的。
"呜呜,姐姐好伤心喔。小樱,再一碗。"
又一下伸出了第三次的饭碗。
吃完晚饭休息了一下,时钟指上了九点。
"好,做些什么吧。"
到晚上的锻炼前还有时间。
还未向帮忙做晚餐樱道过谢,去和她打一下招呼吧。
“对了,天色也很晚了,干脆送她回家好了。”
整理完客厅的樱,正在收拾准备回家。
“啊咧,学长,你不是去洗澡了吗?”
“啊,不急,送樱回家后在洗。”
“咦……你是说,要送我回家吗?”
“啊啊,因为最近不太平静。樱的家,不是蛮远的吗。你还特地来跑来这里帮忙,送你回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
樱听了脸色一变,闭嘴不语。
……我说了什么让她不愉快的话吗?
“……对不起,学长的这份心意我心领了,不过还是请你早点休息。回家的路我很熟了,所以一个人走也不要紧。”
“不行,就算如此,最近不平静。短时间内,我还是送你回家的好。”
“……但是,如果……被哥哥看到的话,又会给学长添烦麻的。”
“啊──”
……对了。
樱的哥哥慎二,非常反对樱来这里。
樱表面上是到藤姐的家,所以慎二不好强加阻止,要是看到我送她回去的话,不免又生风波。
不过就算如此,那又如何。
不管慎二怎么说,在这种不安全的时候让樱独自回家,才比较有问题。
“我不会在意的啦。总之,最近不太安全,所以我一定要送。”
“可是,这样的话,果然对学长不太好意思”
“不会的啦。平常都受你照顾,所以送你回家这点小事算不上什么。还是说,樱你想一个人回去?”
“咦……没有,我没有这样想。”
“那就好啦。而且我对自己的身手还算有算信,一般的歹徒都应付的过去,所以在这种时候就可以派上用场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可以保护樱的。”
我用眼神催促樱出来走廊。
“学长……?真的不要紧吗?或许会害你和哥哥又吵一架。”
“没关系。男生之间没有争吵的话那才奇怪,而且趁这个机会和慎二直说比较好。
他啊,讨厌被摆明有事瞒着他。如果有什么不满的话,直接和他吵起来还比较爽快。”
嗯?
为什么,樱一脸惊讶的表情。
“怎么?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是这样的,只是觉得学长和哥哥感情这么好,感到高兴而已。”
“?要说感情好,那很难。或许只有我一个人爽快,慎二就不是这样了。”
“这样啊。可是不管哥哥和学长吵了多少次,不都还有在来往的吗?哥哥一定是对学长感到难以对付,可是又比其他人来的喜欢,所以一直对学长很在意。哥哥是个别扭的人,所以越讨厌的人反而越喜欢。”
“……那那,你这样说让我很困惑呢。”
“是的,因为很羡慕学长,所以让你小小困惑一下。”
樱愉快地笑着。
“啊──呜”
看到她的笑脸,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虽然说是满脸的笑容。
不过这样笑着的樱,感觉上是第一次看到。
“总、总之我先送你回家。要是让慎二看到也没关系。看到妹妹被送回家,他还能有什么话好说吗。”
“这样啊,比起一昧瞒着,或许这样做还比较好也说不定。那么,我就接受学长的好意了。”
“交给我吧。偶尔也该尽一尽当学长的责任。”
碰地,我拍了拍胸口。
樱温顺地笑着颔首,表示万事拜托。
走下了斜坡,到达了十字路口。
周围一个人影也无,使得平常熟悉的住宅区令人感到相当寂静。
“────────”
虽说将近十点,不过镇上好像完全进入沉睡中。
……这种安静,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劲。
可说是因为一直发生事故,所以夜晚一到,就夺去这附近的活力吧。
“学长……?那个,我家在这个方向。”
“咦?啊啊,抱歉,稍稍呆了一下。樱的家是这边最上面吧。”
“不对,最上面的是远坂学姊家。间桐家虽然也是在上面,不过不是在最上面。”
“啊,是这样啊?……咦,你说的远坂该不会是那个远坂……?”
“是的,就是二年级的远坂凛学姊。学长,你不喜欢她吗?”
察觉到我的心情的樱,的确正中要害。
呃......我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
“没有啦,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我和她连话都没说过,也不很认识。只是她是有名的优等生,不管在那里都很显眼。我所知道的和别人没啥两样。”
“………………”
“樱你呢?你们都同样住洋房的,有没有因住在附近而有往来吧?”
“没有呢。虽说住的很近,可是远坂学姊的家在山坡的更上面。
但是,学长你也知道远坂学姊的家也是洋房呐。”
樱越说声音就越小声。
“啊啊,刚好有听到传言说,远坂的家好像是幽灵屋。说到幽灵屋的话,那洋房是一定要的啦。”
“这样说也对。远坂学姊本身也喜欢一个人住在那栋房子的样子。在我小时候,还听说山坡上面住有可怕的魔法使呢。”
“嘿,可怕的魔法使啊,我也有听说过呢。哎,这么说起来洋房这边像是全都住有魔法使的样子。对了,樱你相信吗?”
“我相信啊,因为那时是小孩子嘛。所以,老是惦记着不可以跑到山坡上面去。”
这……
我是半开完笑的问着,樱却一脸认真的回答。
继续往山坡走上去。
虽说和我家方向相反的住宅区,那种气氛还是完全没变。
越向山坡上面走去,房子就越少,而杳无人烟的杂木林就多了起来。
镇上的机能都聚集在山坡下,所以越往上走房子就越少,那是理所当然的。
在少数位于上面的房子中,坐落着樱的家,间桐邸。
“啊。”
樱突然站住。
“嗯?什么,有东西忘了拿吗?”
“啊……不是,没有忘了什么东西……学长,我家附近有其他人在吗?”
樱不安地四处窥望着。
“?”
我看了看四周,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影。
“虽然没什么人,不过发生了什么事吗?”
“啊……没有,如果没人的话就好了。最近不知为何,常常在我家附近看见生人,所以我想今天可能也有。”
“──这样的话,那个人不就危险人物了吗。
是怎么样的人呀?”
“嗯-啊……那个,金发、长得很帅的人。像是模特儿,所以我想要是学长看到的话,也会大吃一惊。”
樱红着脸回想,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着。
“…………”
……樱啊。
这样说,是要我担心好,还是不担心好呢?
“这样啊,听起来不像行迹可疑的人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最近并没有人搬过来,所以觉得有点奇怪。”
“……嗯嗯。嘛,总之要说奇怪也可以这么吧。好,如果还在你家附近徘徊的话,我会对慎二说的。搞不好捉到的话,就会一五一十的招供出来。”
“好的,那就拜托学长了。但是请不要太粗暴呦。如果学长和人打起来,我会担心的。”
樱边说着边露出微笑。
“……呃,放、放心吧。 我会先问过再动手的,樱你用不着担心。 ”
看到樱的笑容,不由得转过视线,回些无关紧要的话。
“…………”
……真是糟糕。
最近不知为何,目光常常被樱的举动吸引住。
在这之前并不会如此,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是樱目前正值成长期呢,还是自己到现在才发现到呢。
……说起来,樱实在是个美人胚子。
虽然这样很令人高兴,不过像这样不知道眼睛该往那放,也颇感困扰。身为学长,态度不更坚定些不行。
“那么就晚安啰,学长。我很高兴学长送我回到家。”
“笨、笨蛋,道谢的话就免了。晚餐还麻烦你做,要道谢的话因该是我才对。”
樱只是一脸满足的微笑回应。
“……啧。如果喜欢的话,从明天起,就让我送你回家吧。”
“好的,只要学长你可以的话,就算偶尔这样也没关系。虽然哥哥会不高兴,不过我还是觉得和学长在一起比较安心。”
“学长,那么明天见啰!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樱明朗地道别后,就消失在间桐邸中了。
“───接下来。”
我也要回去了。
虽然拜托藤姐看家,但老实说还是会有些担心。
“…………咦?”
奇怪,刚刚听到的是什么?
……再听看看。
吱吱唧唧的,像是秋千摇晃的声音。
不知听了多久,才发觉到那是虫的鸣叫声。
“……但底是什么虫子啊。总之,都到了这个季节还活着呀。”
不禁想像着,在冬天的寒空里,躲在黑闇中的天牛。
────突然。
“………咦,有三处亮着灯呢。”
刚刚亮起来的房间是樱的房间吧。
……而且,一楼亮着的是慎二房间……那么,为什么会有三个房间亮着呢?
“……?慎二家里不是只住着慎二和樱二个人而已……”
是有客人呢,又或只是慎二正在用那个房间呢。
不管怎么说,来了这么多次间桐邸,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房间亮起灯来呢。
“………………………”
哎,那么大的一个房子。
有其它地方亮起来也不是稀奇的事。
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罢了。
“…………怎么搞的,总觉得心中乱糟糟的。”
四下万籁俱寂,有着令人不快的预感。夜晚给人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的让人丧失朝气的么?
返回的时候,深刻地如此感受。
唧──,在寒冷的夜空中,传来不合季节的声音。
如果有前兆这玩意的话……
潜伏在草地深处的虫,正如同三尸虫般地不吉。
“……嗯?”
瞬间,眼睛一花。
才刚说到没有人烟,坡道却现出一个人影。
坡道中间,那个人影定定地站住,似乎正由上往下看着我这里。
“───────”
我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
银发赤瞳的少女开心地笑了一下,悄然无声地走下坡道。
在我们二人彼此交错的刹那……
“不赶快召唤出来的话……就会死喔,大哥哥。”
由她口中,说出了奇怪的话语。
“诶?”
在我发出错愕声音的瞬间,少女已经与我擦肩而过。
“等等……你是?”
那个少女实在太过注目,以至于令我转身追问。
然而,就像童话故事一样,那道身影已然消失。
明明是张陌生的面孔,不知为何却令我格外留意。如果是新搬来的居民的话,以后还会再见面的吧……
直到我回到家的那刻,那个少女的身影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Part 10
就这样,一天结束了。
午夜十二点前,卫宫士郎每日的必做功课——“魔术”。
“────────”
我盘腿坐着,调整呼吸。
让脑中尽可能化为一张白纸。
脱离外界的接触,意识全部转向内在。
“──同调,开始。”
好像自我暗示般地,我念出说惯了的咒文。
不,那真的不过是自我暗示罢了。
对于没有什么魔术刻印、也没有魔道知识的我来说,咒文只是为了改变自己的手段。
……本来,人类的身体里并没有流通魔力的神经。
如果要做出拟似神经,让自己暂时改变的话,就必须要有控制自己的身体、以及全部神经的集中力。
魔术,是跟自己的战斗。
举例来说,在这瞬间,我的背脊上就像被烧红的铁棒刺入一样。
那根铁棒,正是我所能准备出的唯一一条“魔术回路”。
当这条回路通到身体深处、与其它神经连系上时,自己才能使用魔术。
这并非比喻。
实际上,在卫宫士郎的背脊上,有着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像火条般之物”,正慢慢地插入。
────我是个魔法使喔。
这么说的切嗣,其实是魔术师。
学习众多神秘、深入世界构造、实行奇迹的纯粹魔术师。
小时候的自己,憧憬着这样的切嗣,硬是缠着他教自己魔术。
但是,魔术师并不是说当就当的。不但需要有天生的才能,也需要有对应的知识。
而我,当然没有天生的才能,切嗣也没有教过我魔道的知识。
问他为什么时,他回说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既使在现今,我都还不懂他话中的含意。
不过,小时候的我是怎样都没关系吧。
总之,我认为只要能使用魔术的话,就能变得像切嗣一样。
可是,天生的才能───像是魔术回路的数量啦、还有代代累积下来的魔术成果啦,我都没有。
切嗣的魔术成果……也就是卫宫家传承的魔术刻印,好像要有血缘关系才能够移植。
做为魔术师的证明.魔术刻印,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是会出现排斥现象。
所以,身为养子的我,无法接受卫宫家的刻印。
哎呀。
其实,从不知道魔术刻印是什么东东的我看来,有没有它,都和我没有关系。
因此,接下来的就只能看我自己能怎么做了。
想要当魔术师的话,就只能学习适合我本身特质的魔术。
所谓魔术呢,说极端一点,就是放出魔力的技术。
魔力,也可以用生命力一词来代换。
魔力,有分成充满世界的大源,还有在生物体内生出的小源。
要分大源小源的话,不用说,当然是大源比小源来得优秀。
一名人类作成的小源魔力,跟充满世界的大源魔力,力量程度是不同等级。
不管是什么样的魔术,使用大源的魔术都能轻易凌驾个人使出的魔术。
因为如此,优秀的魔术师都擅长于从世界汲取魔力的技术。
跟过滤器类似。
魔术师把自己的身体当成转换回路,从外界汲取魔力,转成人类也能使用的魔力。
这个转换回路,魔术师称为作魔术回路。
这正是天生的才能,魔术回路的数量是一生下来就已经决定好了。
一般人几乎没有魔术回路。
因为那本来就是很稀有的东西。
所以,魔术师累积了好几代的血统,让生下来的子孙们能有较适用魔术的肉体。
做过头的家族,就像在做品种改良一样,增加生下小孩的魔术回路。
……哎,因为如此,生在普通家庭的我,也不能期待有很大量的魔术回路。
既然这样就,只剩一个办法。
切嗣说,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似乎都至少有一个适合的魔术系统。
虽然他说,这是顺从个人的”起源”,藉以来取出魔力,不过那部分我完全听的雾煞煞。
能够确定的就是,既使像我一样的人,也有一个可以使用的魔术,如果加以锻炼的话,或许有一天就能变得跟切嗣一样,只是这样而已。
所以,我只学了一个魔术。
那是八年前的事了。
切嗣在犹豫很久之后,以很严肃的表情,承认我为他的弟子。
“──听好了,士郎。所谓的学习魔术事,既是从常识脱离出去。该死的时候就要死,该杀的时候就要杀。”
“因为我们的本质并非生、而是死啊。魔术,除了自我灭亡,没有第二条道路。”
小时候的心灵不知道恐惧为何事。
切嗣把手放在用力点着头的卫宫士郎头上,无可奈何地苦笑起来。
“——我所教你的,是被称为异端之类的事物。”
所以,不但不能在光天化日下使用,也不能因为困难而怠忽锻炼。
“不过,就算放弃也没关系。”
“最重要的事情呢,是魔术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人而使用喔。这样一来,士郎虽然在使用魔术,却不会成为魔术师。”
……切嗣呢,大概不希望卫宫士郎成为魔术师吧。
我觉得那也没关系。
我所憧憬的是切嗣,而不是魔术师。
只要能跟切嗣一样,跟天上的太阳一样,能够为了他人的话,那就────
“────────啧”
……杂念跑出来了。
感觉就像是,刺入身体的铁棒,滑到了不能进入的地方。
“咕、唔────!”
如果在这时乱掉呼吸的话,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拟似作出的魔术回路,不但会侵蚀身体,还会将体内撕成碎片。
到那时候,就结束了。
卫宫士郎,就会成为在这基本步骤中失败,因而丧命的半熟手了────
“───、────、────────────”
像是要咬碎牙齿一般地咬紧牙关,我再接再厉。
像在针山上行走一般地挣扎之后,铁棒到达了身体深处,总算融解成身体的一部分。
……到这地方,花了快一小时。
花了那么多的时间,总算作出一条拟似神经,将自己变成制造魔力的回路。
“────基本骨子,解明。”
接下来的,就是让魔力自然流过。
卫宫士郎不是魔术师。
只能像这样在体内做出魔力,将魔力流通的魔术使而已。
所以,我的术也只能做到一件事。
那就是────
“────构成材质,解明。”
强化物体。
把握目标物的构造,注入魔力,使其能力暂时强化的“强化”魔术。
“────基本骨子,变更。”
眼前的是根折断的铁管。
将魔力注入里头,就能单纯完成硬度强化的魔术。
本来,在自己以外的物品上注入自己的魔力,就跟注入毒物一样。
就跟卫宫士郎的血,对铁管来说不是血一样。注入不同的血,就算强化也只是会加速其崩坏吧。
为了防止、为了转毒为药,不但必须正确把握住目标物的构造,还要在“开放的空隙”里注入魔力。
“──、──,构成材质,补强”
……如果是熟练的魔术师的话,应该很轻松吧,但对连魔力的制造都不能顺利进行的我而言,困难的就像是要射中几百公尺外的目标一样。
顺便一提,弓道射一次的距离是二十七公尺。
比那难上几十倍的话,其难度不言自明────
“咕……!”
体内的热度急速地冷却下去。
通过背脊的铁棒消失了,被挤压到极限的肺部,贪婪地寻求氧气。
“哈───啊、哈啊、哈啊、啊────!”
我的身体弯成ㄑ字形,在连意识都能轻易失去的头晕中忍耐着。
“啊────啊,可恶、又失败、了吗────”
铁管并没有变化。注入的魔力好像四散在外面。
“……在本来就有形体的东西上加工,真困难。”
我所做的事,就像在已经完成的艺术品上.再添上一笔。
在完成的物体上加工此事,内藏降低其完成度的危险性。
应该要补强的笔划,有时也会降低艺术品本身的价值。
所以”强化”的魔术既单纯又困难,好像很少魔术师喜欢使用。
……不,我并不是喜欢使用,只是没有其它能力才没办法。
虽然干脆揉捏无形的黏土来作出代用品来,还比较轻松,但是那种只有形状再现的代用品,只有外形而没有内在功能。
周围放置的破铜烂铁都是如此。
这些是当我强化魔术失败时,顺便练习作代用品,让心情冷静的,但也全都没有内在功能。
因为能明确地想像出物品的设计图,所以能极相似地做出外型,但内部却空无一物,当然是完全没有功用可言。
“────────”
我擦了擦满是汗水的额头。
回过神来,发现全身像是被水泼过般地,全身都是汗。
……不过,这个程度就结束,算是侥幸。
刚刚的情形真的很危险。
如果回复的慢了一个呼吸,内脏几乎会全部坏死吧。
“……如果在快死的时候进步的话,应该还有希望呐。”
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本来,害怕死亡的话,魔术就不会进步也是有其道理。
既然学了魔术,死亡就常伴身边。
既使是每天习惯了的、没什么的魔术,也会因为一点小失误而爆发,夺走术者的生命。
对魔术师而言,开头的觉悟就是接受死亡。
───切嗣说过,那是很可悲的。
说不定那是表示,他不希望我有那样的觉悟。
“……所谓帮助他人的这件事,就是谁也帮不上忙。……正义之士,是非常自私的、吗……”
当我小时候说要变得跟切嗣一样时,切嗣重复跟我说着这些话。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那坚定的目光中似乎闪过了一抹隐晦的异样神情。
我不知道话中的含意。
只是,卫宫士郎,一定要跟切嗣一样到处帮助别人,成为正义之士。
“……相反的,在基本步骤都顺利不了啊。怎么会在紧要关头出现杂念呢,笨蛋。”
想要用视觉捕捉物体的构造,太天真了。
优秀的魔术师,只捕捉出患部,注入恰到好处的魔力。
────我的梦想,是成为正义之士。
想起了晚饭时藤姐说的话。
我不认为这是不好意思,或是不可能。
因为,那是绝对肯定的事情。卫宫士郎是要接续在卫宫切嗣身后的。
所以就算还未成熟,我也做着自己办得到的事。
我不知道正义之士是什么样的人。
因为不知道,所以我现在只在自己做得到的范围里,帮助别人,以这样去接近目标。
然后,这五年间,虽然打算只朝前看去,但却因为不顺利而迷惘起来。
“……啊啊,真是的,我完全不明白啊……切嗣。”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成为正义之士啊。”
我透过窗户看着天空。
为了他人而莽撞行为,并非正确。
只要助人就是正义之士,我想并非如此。
虽然我清楚的很,但不管怎么做都不对。
这五年来,我一直抓不到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