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会不会太显眼了?虽然我现在只不过是个面具所以不好说什么,但你这样子出场还是令人觉得有点尴尬啊!”

并没有直接发出声音,因为面具尚且处于凭依在羽齐身上的状态,所以这话语声直接在羽齐的脑海之中响起。

是的,青的疑问合情合理,换作任何一个正常人来看,羽齐这幅样子也只能得到“太过显眼”这一评价。

莫名其妙的黑色礼帽,几乎蹭在地面上的斗篷,平整贴身的黑色燕尾服,再配上那个安红褐色的领结,怎么看都像是不知从哪里跑过来的可疑人员。

“可别想着用模仿怪盗这种装傻一样的解释把我糊弄过去,把效率视作生命的你居然会耗费时间弄出这么一身毫无作用的装扮,这其中应该有着更为重要的理由吧?”

就算硬要说出什么理由来,羽齐也没办法把它用语言好好表达出来。大概就是直觉那一类的东西,在羽齐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形象,被他用于伪装术法的创造上,然后就形成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形象。

但又不能说这是随手造出来的形象,虽然这确确实实是事情的真相,但在对方根本不认可的情况下,这种真相不可能会被承认。

为了避免凭依状态所带来的同步思考对自己的判断力造成影响,羽齐选择在更深一层的意识层面进行思考,将无关紧要的思考活动放在表层。

虽然青已经尝试过通过这种状态读取更多和林阙有关的事情,但怎奈何羽齐早就在自己的识海之中设下了各种各样的封印与禁制,哪怕这只是青的一部分灵体,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也就导致了青虽然能够听到羽齐在脑海中想到的一部分话语,但却完全无法知道羽齐是如何进行思考的。

“所以说直接把识海打开啦,这样我就可以直接控制着你的身体干净利落的把事情解决掉啦……虽然之后不会把身体的掌控权还给你就是了。”

真是一点也不能大意啊,就不能友好的进行合作吗,我这边可是一直都心惊胆战的……

说起来这种感觉,大概就是类似于当初那个几乎蜕变成幽灵的神明依附在玩偶上的状态?

如果说依附在无生命的玩偶上的那个术式是正统的附身,那现在自己的这个状态算是什么?两个人的灵魂挤在同一个容器之中,感觉好别扭……

为了避免被太多人看到,羽齐运用风符的力量在楼与楼之间来回跃动。好在现在还是清晨,街道上的行人也并不多,倒也不需要担心会有人因此而惊慌失措。

“你这个人真的是,脑袋里面的杂念真是太多了,和外表看起来完全不一样,我一开始还觉得你是那种特立独行的家伙呢。”

即便在这种空中来回跃动的时刻,以面具为介凭依在羽齐身上的那一缕灵体也依旧在不管不顾的絮叨着,完全不顾及自己会不会扰乱羽齐的思考。

与其说是会不会扰乱思考,倒不是如说羽齐本人已经放弃表层的思考了。借助身体的本能以及风符产生狂风,羽齐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流畅的在空中跃进着,或是借助突出的房檐,或是借助护栏,总而言之一切能用手抓住的东西都被用来借力,然后造就的结果就是羽齐那看起来像是幻影一般的移动方式。

如果能够一直按照这个速度移动下去,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会被人看到,普通人的动态视力不可能看得清羽齐的动作,大概会被认为是空中飞过的燕子之类的东西。

然而羽齐完全没注意到这些,他在无意之中半只脚进入了所谓的“无想之境”但却完全不自知,他只是觉得一切事物都渐渐的变得如此简单,原本需要大把时间才能推演出来的因果联系变得无比清晰。

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羽齐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城市中那些不自然的“歪曲点”中包含的灵力无一例外的指向那所大学。

所谓的“歪曲点”,其实是师父擅自定下的一个名词。通过对整个城市的地下灵脉的演算,以及对计数器所记录的失踪人员大概位置进行周边调查之后,师父一共确认了23个特殊的位置。

在这些位置周围,有明显的术法残留下的痕迹,有的地方甚至还留下了战斗过的痕迹。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经过那周围的行人就像是没看到那些夸张的破坏痕迹一般,淡漠又自然的从那些地方走过。

更改别人常识的术法有很多种,令人看到与现实截然不同的景象的幻术羽齐也知道不少,但那些地方周围并没有被布置下类似的阵法。

那些地方的周围什么术法都没有留下,唯一残留下的只有那些战斗的痕迹,还有浓郁到令人惊讶的灵力。

从现场的痕迹推断,那些失踪的修士的敌人只有一个,而且那个敌人从始至终没有用过任何攻击性的术法。当然关于这一点,究竟是因为对手太弱还是说有着别的什么原因,都不是能够仅仅依靠那些痕迹推断出来的事情了。

能够断言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此次的对手并不好应付。

当然这句话也差不多是废话了,能够面对“五门”的巡逻队全力出手还能安然自若,不用刀枪就能将对手放逐出因果洪流的本领,怎么想都是从灵界那边过来的强者。

“你们的消息可真灵通啊,我还以为‘五门’已经尽可能的压住风声了。”

青的语气之中没有半点夸赞的意思,但也没有任何敌意,她只是在陈述事实,同时在宣泄着自己那有些懊悔的心情。

这种感情应该是懊悔没错,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努力品味着曾经做出抉择的那一瞬,不断思考着如果当初的选择如果发生了改变,会不会能够对现在的情况造成某些改变。

凭依在羽齐身上的青并没有刻意的将这份情绪隐瞒起来,所以羽齐此刻能够无比清晰的察觉到青的想法,同时也有机会体会那份情绪带给自己的感受。

虽然这么说听起来像是自我夸耀,羽齐的人生中并不存在后悔。无论何种选择,在事前做好了万全准备的情况下,羽齐只需要在选项中择出最优解即可,事情的发展方向也符合预期,如此一来便不曾存在过懊悔这种情绪。

但那真的是对的吗?将所有的得失利害全部量化,最终得到的所谓最优选项真的就是正确的吗?真的能够断言自己选择的永远都是最优解吗?亦或是说,自己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只是被伪装成“最优解”的虚假选项所蒙蔽,自顾自的选择了并不是那么完美的选项呢?

羽齐从未深入思考过这些问题,准确的说他在逃避这种问题。

已经做出的事情无可挽回,但能为之做出补救的时机正是现在——师父曾经随口说出的台词却在此刻突然回荡于羽齐的心中,而青作为凭依在羽齐身上的灵体,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诶,那个人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啊,有点惊讶了……”

虽然那只不过是师父在写小说的时候随口念叨的台词罢了。

微微向上扬起的嘴角并未令面具有任何变化,面具的内衬完美的贴合着羽齐的脸庞,那感觉就像是被封存在石膏箱中准备制作模型的标本。

面具的表面摸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塑料壳体,但是透气性却又出乎意料的好,想必用的是什么特殊的材料。

“噗,转移话题吗,这可真是有意思,居然是个这么别扭的人……”青突然笑了起来,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我说,你有没有被人说过……嗯,我想想应该怎么说……有没有被人说过你太过于约束自我?”

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但我觉得我活的还是蛮自由的,除了还未还清的那笔欠款。

羽齐虽然想都没想就给出了回答,但在内心深处却产生了一点点动摇。

心境上的变化显露在外,也就导致了羽齐动作的失误。在这种高速移动的情况下,哪怕手上的动作仅仅只有一点点失误,都有可能招致严重的后果。

原本已经握紧屋檐的手突然松开,风符产生的气流在脚下起爆,羽齐整个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狂风吹向了与蓝天相反的方向。

刚刚使用过的风符暂时没有办法重新激活,这样下去就只能考虑调整身体姿态减缓落地时的冲击力了吗……

羽齐很快就重新稳固了心境,冷静的分析着现在的处境。他尝试着通过扭动身体来避免头部先着地的结局,但却因为风符残留的狂风而被压制的无法动弹。

如果是正经的修士,根本用不着担心从这区区二十多米的空中坠落会有什么危险。他们的肉身早就比一般人坚韧的多,这种程度的撞击对他们而言大概也就和走路时无意撞到电线杆一样。

羽齐倒也不是不能做到,毕竟他现在姑且也还算是个半吊子的修行者。借助符篆强化自己的肉体,从而让自己在短时间内获得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这种方法他也用过不少次了。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羽齐的身体被狂风支配,就连将手伸进口袋掏出符篆这种简单的动作也没法做到。

“蠢货,羽家书店的店主要是因为这种理由而死掉,那可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刚猛而又狂暴的力量从面具之中涌出,如剑锋一般锐利的灵气在羽齐的身体中横冲直撞,最终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来到了某个位置。

“所以早就说让你把身体的的控制权给我了,这样操纵灵力真的很别扭啊……就是现在,挥拳!”

羽齐感受着积蓄在自己手臂上灵力的波动,在青发出信号的那一瞬间挥出了拳头。

人类的身体是有极限的,因为再怎么锻炼,构成身体的成分依旧是各类蛋白质而已。就算是修行者,在尚未遗蜕登仙之前也依旧要受制于肉身的脆弱。所以,另一种超越自身极限的方法出现了。

借助灵力将肉身彻底异质化,强行塑造所谓的金身。在这种状态的加持下,使用者的身体能力将远远超越普通的人类,甚至能够与灵界的一部分妖类抗衡。当年人类修士也正是依靠这种方法才能将人间横行的妖物一个接一个的或消灭或封印,最终令人间重新安稳了下来。

这并非是什么术法,也不是什么旁门左道,只能算是灵力的一种特殊运转的方法罢了。

但羽齐并没有用过这种方法,因为他怎么也学不会。

即使是在这一瞬间,羽齐也只是顺着青的灵力勉强模仿着加强了自己的身体,一拳击散了风符所残留的纷乱气流。

这还真是千钧一发啊……

羽齐的足尖在高楼的墙壁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下落的速度慢了不少。再加上已经尽可能的在空中调整了落地的姿势,羽齐掉落在地上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什么伤。

“人类这种东西真是麻烦啊,动不动就会受伤,而且还偏偏喜欢挑战那些容易让自己受伤的事情,明明只要老老实实的服从强者就好了。”

锋利到令人感到刺痛的灵力渐渐散去,羽齐转了转脖颈活动了一下四肢,确认了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样。

当然,羽齐并没有想要特意去否认青那句听起来像是在鄙视人类的抱怨,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青所说的并没有什么错误。

人类驱逐了妖物,将它们大多数赶回了灵界,为此人类一方究竟付出了多少牺牲?如果当初能够互相达成理解,大概发生在过去的悲剧会有不少能够得到避免。

但是,一味地服从强者这种决断,羽齐并不能断言仅仅止步于此的计划能被称之为良策。

说到底还是在怀念过去那段岁月,妖怪行走于大地之上,信仰与神秘氤氲于世间,人类之中英杰辈出的那个时代。

谁不怀念呢,不如说,现代的修行者们谁不向往那段时光呢?

清冷的剑影与半满的酒葫芦,深山中不知名的药草在圆月的照耀下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炼丹炉中飘摇的五色天火熬炼着金光璀璨的丹药,高山之上白发苍苍的仙人静候着有缘人的造访。

这些听起来像是传说中才会出现的事与物,在那个时代之中最多也就算是稍微新奇些的消息罢了,绝对算不上是什么能够轰动一方的大事件。

反观现在,修行者潜藏于阴影处行动,为了不让普通人产生恐慌,他们甚至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只能小心翼翼的借助各方的力量维持着人间与灵界的脆弱平衡。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对于那些普通人而言,若是突然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身边有这么多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存在,不知道这世界要乱成什么样子。排斥,孤立,敌对,冲突,这一切的一切他们都早就已经经历过无数遍。中世纪的魔女审判、东汉末期的黄巾之乱、比叡山大火……无论是羽齐听说过的或是从书上查阅到的,大多数都是这种发生在普通人和他们这种拥有超越常人的存在之间的冲突。

这样真的是能够被认可的抉择吗?明明付出了血与泪的代价,折断了剑的侠客隐姓埋名,孤单的守在封印了妖魔的坟冢旁边,从此不被任何人知晓,这种凄凉的结局真的能被当年的那些除魔之人所接受吗。

羽齐当然说不出话来,无论是从喉咙中发出否认的声音,还是在心中产生反驳的想法,都没有办法轻易地否认掉修士们现在所面临的境况确实比之前要糟的多。

因为这是事实,世界放声讴歌着和平与幸福,只剩下老态龙钟的守夜人站在灯塔顶端,在晚风中用他那如鹰一般锐利的视线盯着城市中所有阴暗的角落。

没有人会接受,也没人关心,毕竟眼前这份平静与幸福看起来是如此的普通,又有谁能够细数这背后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沉重的话题到此为止吧,目的地已经到了。”

青出声打断了羽齐的思考,趁着还未深陷那无解难题的泥潭之前,羽齐将这段思绪抛之脑后,低头望向已经渐渐出现行人的校园街道。

也许是因为时间还早,走在街上的人虽然多,但却都带着一脸的倦意,完全没有这个年龄段的人所应有的朝气。

也拜此所赐,在空中跃动着前行的羽齐才得以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前提下悄然藏身于道旁古树的树冠之中。

羽齐怀念似的闻了闻空中弥漫着的气味,这种混着朝露与植物气息的空气在这座城市之中难得一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难得一求的享受。

无论在街道或是居民区之中,早晨起来永远都是饱含污染物的空气在蹂躏着羽齐那本来就不怎么舒服的鼻腔,虽然不至于令他生病,但对于心情的影响却也是相当严重。

“那你倒是在屋子里多种点植物啊,别再点那个破香炉了行不行?我之前差点被那个烟熏的晕过去啊!”

且不论作为器灵的青究竟会不会因为区区烟雾而咳嗽,青带着一身烟草味冲进店里来的那个场景羽齐还是记得相当清楚的。

而且,现在的大学生都那么勤奋的吗?明明现在的时间才刚刚六点左右,而且今天应该是黄金周假期的第一天才对啊,为什么都向教学楼那里走去。

“你是不是因为太久没睡觉导致记忆出现混乱了?今天才刚刚九月二十七号啊,虽然离黄金周很近,但还是要正常上课的。”

青理所当然的描述着她所谓的事实,但那份认知却与羽齐并不相符。

为了确认自己究竟是不是因为太久没睡而犯糊涂了,羽齐将视线投向了空中。

天空之中艳阳高照,远处的云团慢悠悠的移动着,天边隐隐可见太阳炙烤大地所形成的热浪,但这些都没有吸引羽齐的注意。

羽齐视线的落点,在更远的地方,在天空中的星辰。

白昼的时候,用肉眼确实很难观测到天空中的星星,因为受到太阳光的影响原本就不怎么明亮的星辰会显得更加暗淡。

不过,这种程度的影响对于羽齐而言可以忽略不计。原本只是为了能够随时随地借助天空中星辰的方位来确保自己不会迷路的术法,此时却刚好派上了用场。

从口袋中掏出早就写好的符篆,羽齐的视野之中变得昏暗了下来,就像是整片世界突然步入了夜晚之中——实际上地球的自转还在正常进行,这张符篆并不能做到那种加快时间流速的事情。

通过类似于自我催眠的方式,让羽齐忽略掉太阳这一影响,这样就能在没有阳光阻碍的情况下观察空中的星星,是一种简单又方便的术法。但一般的修士都是用这种符篆剥夺对手的视觉,很少有人会像羽齐这样使用这种术法。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使用障目符,作为害虫……阿不,作为羽家这一任的店主你还是有点本事的嘛。但是如果能够运用天眼,或者直接卜卦,不就根本没有这种必要了吗?”

青装作不在的样子掩盖了自己的口误,不过羽齐也没想着要就这个问题争论不休。

之所以要直接用肉眼直接观察星空的位置,而不是借助运用起来更方便的天眼以及占卜之法,这些自然也在羽齐的考量之中。

对手是能够让原本活生生的人类从本源上消失的高手,很难确认对方有没有在这座城市布下什么特殊的阵法。

比如现在。

其实刚刚使用术法忽视掉太阳的存在的时候,羽齐就已经注意到了。太阳不见了,天空中的星辰会变得清晰可见,这是羽齐能够预料到的事情。借助那些星斗的排列,羽齐很容易就能算出今日究竟是几月几日。

但令他感到疑惑的,是空中毫无顾忌释放着光辉的月亮。

作为绕着地球旋转的小小天体,无论是从质量上还是从材质上,月球都并非能够自主发光的天体,那份明亮的光芒也不过是从太阳手中夺来的微不足道的力量而已。

在“太阳”这一存在被羽齐主动忽视掉的现在,为什么空中的那轮“圆月”还能和平常一样散发着光辉呢?

日月同辉的现象并不罕见,现在的时节出现这种现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天空中星斗的排列也验证了青的说法,按照那片星空推算得出的结论,今天的确是九月二十七号。

还是有哪些地方不太对,自己大概又遗漏了某些细节。

羽齐非常确信,他的确是在昨天度过了黄金周假期的第一天,而且还是非常忙碌的一天。

但现在的状况是,各种各样的线索都显示现在的日期是九月二十七号,自己昨天的忙碌就像是一场梦——如果羽齐没有通宵的话大概就真的会这么思考了。

开什么玩笑,明明自己现在还因为熬夜计算导致胳膊和腰痛的不行,那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一场梦那么简单。

羽齐摇头将那种毫无道理的猜想甩到天边,开始仔细回忆起昨天发生的各种事情。

“虽然之前已经打断你无数次了,但我这次还是要插一句嘴,这次可是为了节省时间,毕竟我要维持这个状态还是挺费力气的,能快点解决就好了。”

青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前言,最终控制着面具,强行将羽齐的脸扭向天空中的那轮月亮。

“那个不是你的幻觉,天上挂着的那个可是货真价实的月亮。虽然我不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如果你把它当做是幻术制造出来的假象,那就肯定中了敌人的圈套了。”

话是这么说,羽齐也能听得懂,但他的脖子现在正处于危险的不得了的状态,大概就是那种能够看见自己后颈的那种状态。

“啧,柔韧性那么好,这样也扭不断吗……”

说到底还是在行动中添加了杀意,青咋舌为自己这一次的失策表示遗憾,悄悄将面具上附着的力量撤了下去。

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随着骨关节之间“咯吱咯吱”一通乱响之后,羽齐总算是把有些错位的骨骼重新凑回了原位。

羽齐并没有能够看透事物真伪的“法眼”,也没有能够直接开启“天眼”的方法,所以他也只能选择接受青的这一提醒。

如果天空中的这一轮满月是真实的,那么头顶这片显示着27日的星空图景无疑就是虚假的,今天根本就不是27日。

原本羽齐觉得对手最多也只能对整座城市施加影响,操控天空中的日月星辰这种属于从未听说过的神技,他也从未想过对方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日期发生了混淆,能够用来确认时间的星象也受到了影响,想要断言这两件事情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几乎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惟独留下了月亮?只要稍微抬头看一眼天空就能很明显的从月相上察觉到异常,如果这也是对手所刻意做出的行为,那么羽齐无法解释的疑问就又多了一个。

“唔,大小姐不在宿舍,好像是去叔爷家去了……”

青像是完全不知道羽齐心中的疑问一般,一如既往的思考着和林阙有关的事情。

如果说那个真身尚不明确的对手真的能够掌控日月星辰,能够号令那些拥有巨大质量的天体随着自己的心意移动,那这片物质宇宙早就已经混乱不堪,而且这种实力的存在根本不可能在物质宇宙中将自己的实力完整的发挥出来。

这种事情本应该是常识,而羽齐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却完全没能反应过来,这种拙劣的疏忽在现在回想起来显得相当的不自然。

是用了某种幻术吗……

羽齐伸出手,想要确认那遥远的圆月究竟是否真实。一旦识破了作为背景的天空不过是幻术织就,原本浩渺的星空图景在羽齐眼中便发生了严重的劣化。不自然的光晕,刻意密布的繁星,纹理混乱的星云残骸,就连羽齐也惊讶自己刚才为何没能察觉到眼前的星空如此的荒谬。

很明显羽齐早就已经中了对方的术法,认知方面也被对方所影响。如果不是青出言提醒的话,羽齐肯定会沿着错误的方向调查下去,最终浪费掉大量的时间。

“虽然作为店主的实力尚可,但判断力以及经验还是略有欠缺,那个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青对于羽齐的评价不咸不淡,但话语中还是流露出了对羽家书店的不信任感。

比起前几任,“现在”的羽齐不过就是个略通道法的人,没什么阅历也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但羽齐并没有心思去做任何辩解,一门心思的研究起这种可能已经施加在整个城市之中的幻术法阵。

错认为今天是二十七号的不仅仅是青,校园内的大学生、街上的行人、写字楼中的职员乃至电视台的主持人,似乎都受到了影响。

今天是九月二十七日——这一错误的概念就像是病毒一样,已经在羽齐完全不曾注意到的时刻扩散到了他所能观察到的每一个角落。

而高悬在空中的那轮明月,很明显就是破除幻术的钥匙,只要观察到那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日子的满月,对日期的错误认知自然就能顺利破解。

让大家从术法中脱离出来很容易,但问题的关键在于,究竟对方是如何让这么大范围的人集体陷入到幻术之中的?

羽齐首先想到是阵法,借助提前在地下布置好的神龛以及各种材料,将整座城市拖入到幻术的影响范围之中。这是从理论上来看最省力的方法,但在实际情况中不可能做到,因为能够用来设置阵法的所有灵脉交汇点都在“五门”的监视之下,根本没有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做到这这么大规模的布置。

还有一种更费力的方法,但那需要能够移山填海的实力,以及对于自身力量的良好把控……

虽然感觉起来像是个笨办法,但说不定反而是最好用的办法?

羽齐飞身跃起,借着道路两旁古树树冠的掩护,向着校园深处赶去。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所有“扭曲点”周围残留的灵力、“五门”成员失踪的奥秘以及现在正在发生在城市之中的某个事件,都将在那里得到解答。

在这所学校的正中央,那个整座城市灵脉汇聚在一起的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