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还在忙着研究羽家书店外的迷阵的时候,东边的天空已经有些朦胧的光辉了。当然,那并非月光,而是代表着炽热与希望的太阳。

这也没什么办法,毕竟青也不是专门研究阵法的修士,会在这种东西上耗费时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更何况那个迷阵的复杂程度早就超过了普通术士所能布置的范畴了,几乎就是将迷阵这门技术升华到了创造异界空间的程度。

所谓的另辟洞府,就是指的这种程度的实力。

如果不是青知道这边有个给老客户预留的特殊入口,就算她推演这些迷阵直到明天也找不到书店的正确入口。

“可就算是这样也依旧是麻烦的要命啊,居然还要下棋?还是黑白棋?这家书店究竟变成了什么鬼样子……那两个小鬼也是,看起来明明很年轻,但那个实力也实在是高的离谱了吧?”

在看起来变得像是手机屏幕一般的石板上轻轻地点了一下,原本已经被白色棋子占据了半壁河山的棋盘在那一瞬间发生了逆转,深邃的黑色吞噬掉了所有棋子,棋盘之上再有没有一丝一毫白色棋子的踪影。

“还好之前为了陪大小姐消磨时间专门去学了不少棋牌的玩法,区区黑白棋怎么可能难得住我。”

青拍打了一下手掌上沾染的尘土,急不可耐的握住了墙壁上浮现出的门柄。

“咔哒。”

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击魔法,伪装的几乎与石墙没什么区别的门慢慢打开,门轴处因为缺油而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这扇门和羽家书店的所有门都不一样,这是一扇从未上锁的门,若是有对羽家书店图谋不轨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大概会想直接利用这一点实施报复行动吧。

但实际上,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论偷袭者能不能找到这扇门,就算真的有办法打开这扇门,在门后也有他们无法躲开的监测装置。

“欢迎,欢迎光临嘎!”

随着青开门的动作,门后的各种各样的机械齿轮不停转动,当然也有对应的术法在协助维持着机关的运转,而这一切机关造就的结果,就是那个从座钟里窜出来的木质人偶。

想要凭借这扇后门攻入羽家书店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要问为什么能够如此断言的话……

这家书店在树敌众多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存留至今,这就足以作为对那疑惑的回答。

“我是很清楚羽家书店没几个正常人啦,但是像你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啊……”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随着被推开的门扉映照进房间之内。门边的香炉里,那段只剩下一小段的线香还飘着丝丝缕缕的烟雾,狭窄的屋子里想的一片混乱。

这种说法并不妥当,并非空间狭窄才显得这片房间一片混乱,反倒是因为这里太乱了猜想的房间狭窄,狭窄到就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屋子里到处都是写满了复杂算式的草稿纸,从远处看就像是被皑皑白雪覆盖住一样。

而造成这一场景的元凶,此刻正稳稳的端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柜台前,右手依旧在不停地纸上写着什么。

“难不成是被古书中封存的妖魔附身了,还是说翻阅了那些本来应该交给“五门”封存的禁书?现在这是在发疯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青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个一言不发的代理店主根本不可能会因为翻看禁书而被反噬发疯。

毕竟,常年以面包为主食的人,怎么可能会反过来被面包吃掉呢?

但眼前的场景看起来颇具超现实主义画风,青感觉自己像是踏入了求道者穷极一生构筑的圣域之中。

“啊,不用动了,我就是直接来这里进行委托的,说完我就走。”

看着想要起身的羽齐摇摇晃晃的又跌坐回座位,青扶额叹了口气,用手势示意他安稳的坐在那里就好。

“这项委托和‘五门’那边托付给你们的委托没有任何关系,这是出自我个人的意愿,想让你们对某件事情进行调查……至于报酬嘛,我觉得你应该对多个助手什么的挺感兴趣的?”

如果传音符在手的话,羽齐可能会真的忍耐不下去,会将心中的烦闷一股脑宣泄出来。

这么多年以来,羽齐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运气会差到这种程度。

明明在平常一个客户都找不到,现在反倒是有各种各样的委托接踵而至。这算是什么?因为是秋天,所以也到了委托的收获日了吗?

放在平时,羽齐大概还会非常高兴,毕竟这些委托的酬金都非常令人心动。

然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书店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手。

师父病倒了,原本可以交付给她的那些收集消息的任务此刻便统统落在了羽齐身上。如果是往常的那种帮人寻找丢失东西,或者是普通的祛除恶灵的任务,羽齐还是能够自己一个人解决完的。

但这一次,委托涉及的区域太广了。

对于马上就要过劳死的羽齐而言,唯一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大概就是这几样委托所覆盖的区域都在同一个地方。

以自己姑且还算就读的大学为中心,九十公里为半径,那几件委托的内容范围基本囊括了整座城市。而为了能够事先掌握到第一手资料,羽齐和师父用了大概半个晚上才将整座城市的地下灵脉重新测算完成。

不对啊,想要信息资料直接去实地考察不就好了,为什么我要花一晚上的时间在这里!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麻烦啊……啊也是,毕竟除了那个小丫头以外,没几个人能直接读你的心。”

房间内除了还在睡觉的师父与正在写东西的羽齐以外,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之前趁着夜色来进行委托的人早就离开了,这声音并不是由作为人形的存在说出来的,而是羽齐带着的面具在凭空自言自语。

戴面具是个非常别扭的事情,在以前那段年岁里,前任店主曾不止一次带着羽齐去参加那些高手云集的盛会。在那里,戴面具是基本礼仪,因为在那里的所有人都不想被人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用于固定面具的绳子很粗糙,面具的材质也很坚硬,经常会将羽齐的额头还有耳廓磨破。和这些一比,羽齐就更没有心思去观察会场中那些看起来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强者了。

虽然每次都会把弄脏的面具换掉,但拿到手的新面具也同样是那种廉价的劣等品,久而久之羽齐也放弃了靠弄脏旧面具来换个好点的新面具的想法——毕竟,弄脏的面具上那股铁腥味总是令羽齐感觉非常的难受。

“林家虽然在创造大仪之法上有所欠缺,这么多年来连一个能够比肩金仙的修士都没出过,但唯独在替死身这方面的研究非常透彻,几乎都快要摸到不老不死那个境界的门槛了……”

佩戴在羽齐脸上的这个面具,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面具自己趴在羽齐的脸上,就像是某个著名科幻恐怖片里说到的那种专门袭击人脸的幼虫一样。虽然这种比喻的方式有些怪异,但羽齐觉得这种戴面具的方法还是挺不错的,至少不用系绳子这一点相当方便。

“你这个人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猎奇的东西啊,快点继续干活!”

名义上说是留下自己的分身来帮忙,但羽齐总觉得自己更像是在被人监督着干活。

而羽齐在这种状态下,便会变得更加的没有干劲,就连继续在头脑中推演那些被斩断的因果都懒得继续进行了。

林家的那个保镖在说明了自己的委托之后,将这个带着诡异笑容的面具留了下来,说是可以帮助羽齐干活。

但实际上还是羽齐自己在干活,状况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怎么了,你只需要用脑子想就可以了,我会控制你的手让你把那些东西都写出来的,这不是你们人类梦寐以求的状态吗?”

听到这句话,羽齐几乎可以断定,这位林家的守护者和师父一样缺乏常识。

没错,只需要动动脑子就可以把自己想写的东西自动写出来,如果只是粗略的来看,大概对于大多数学生以及一些文案工作者而言,这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吧。但是,羽齐作为实际体验过这项服务的消费者,可以毫无迷茫的如此断言——这是欺诈,是虚假宣传。

没错,的确是只需要想好自己要写的东西就可以了,要写的东西也会被写出来,但在这项服务之中,有几个重要的关键点被刻意隐藏起来了。

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负责书写的还是羽齐自己的身体以及工作的时候还会消耗羽齐的灵力这两点。

人类社会之所以会出现“代笔”这种职业,大多数情况都是委托人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法亲自执笔书写,所以才会萌生出托人帮忙进行书写的这种需求。

而现在,羽齐的身体则是被强力的咒术操纵着,以极其端正的姿态坐在桌前,疯狂的将脑内的推演记录在白纸上。

不用自己分心操纵手上的动作,单纯的从这一点上来讲,确实能够有效地提高羽齐的工作效率。

但实际上,真正的问题根本没有得到解决,人类并非单纯的机器,一味地在理论上增加所谓的工作效率并不能真正的达到预期的目标。

羽齐现在几乎都能直接听到自己手臂上的肌肉群发出的哀嚎了,手指也在微微颤抖着,照这样子工作下去的话,大概之后的一个月自己都没有办法再次使用这条胳膊了。

“所以我才催你快一点啊,这种控制别人肉体的方式我也不算掌握的很熟练,搞不好会一个手滑拧断你的脖子哦?”

不不不,你那算是公报私仇吧?

羽齐在心中如此大喊着,尽力加快自己推演的速度。

从羽齐现在的状态来看,他就像是那个预言故事中的角色,那个穿上了被诅咒的红舞鞋,不得不一直疯狂跳舞直到力竭而死的舞者。

“不不不,只是过劳死的话那也太便宜你了,不如就作为我的分身宣誓向大小姐效忠如何?为大小姐先出一切,燃尽自己的一切,这才是适合你的赎罪之道,比起在这种老旧的书店里荒废掉你的实力要好得多吧?”

这并非是开玩笑的话,面具上传来的吸附力突然比之前加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羽齐身上的灵力正在以尼尔加拉大瀑布的那种流速飞快的流逝着。

如果再不采取什么措施的话,羽齐毫无疑问会被这奇怪的面具吸得灵力枯竭,到最后变成一具失去自我意识的傀儡。

然而就算真的到了那一步,羽齐也没有办法责怪对方的偷袭行为,因为修士之间的战斗就是这样的。无论何时,只有活下来的才算是赢家。

“你这家伙,就算这样也不作出什么反击吗?明明在传闻之中是个专业的兵器……”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本店根本就没有招收过那样的人物在这里工作过。

羽齐按照当初前任店主教授的运转规律,慢慢的调整着体内疯狂涌动着的灵力,引导着那股力量沿特定的方向流动起来。

“当年那柄令人闻风丧胆的利刃,如今却在这个书店里甘心当一把裁纸刀吗,你们父子俩如果不是精神失常,那就肯定是两个大蠢蛋……”

虽然面具中只是青的一部分魂魄,但羽齐心中很清楚,借助这张面具上包含的杀阵,如果青真的有意杀掉自己,只需要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从羽齐接过面具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陷入到死局之中了——至少是青所认为的死局。

“不和你开玩笑了,我可对你的肉身不感兴趣,倒不如说你那股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腐烂气息快令我忍受不了!”来自面具的吸附力突然变弱,青那有些焦躁的话语声再度响了起来:“怎么样了,能够锁定那个混蛋究竟是沿着哪条灵脉进行活动的了吗?”

刚才那氛围明显是动了杀心要致人于死地的感觉,现在反而想要蒙混过关了吗……

羽齐放弃了体内回转着的灵力,原本在羽齐衣兜内已经被激活的紫雷符上流转的光芒也渐渐暗了下去。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羽齐不介意直接这样贴身发动紫雷符。作为施术者的他自然是有着不会把自己炸死的把握,但青那边会因此受到多少伤害他就不怎么清楚了。

反正作为交涉的筹码已经足够了,没有足够的好处,对方也自然而然的会停手,这也正是作为现代人的他们之间奉行的行为准则。

羽齐叹了口气,手中的笔就此停住,纸上的公式也已经得出了他想要得到的结果。

这就是羽齐在推演完城镇内灵脉分布之后依旧在进行计算的原因。按照师父临睡之前研究所得出的结论,发生在城市内的这一系列失踪案件的幕后黑手正由于某个未知的原因,依据着某个规律沿着地下灵脉到处游荡着。

而推演出城市内所有灵脉的准确位置,也正是为了能够推算那个幕后黑手下一次究竟会在哪里出现。

如果是普通的修士,大概会直接放弃这种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毕竟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占卜之术能够推算出来的事情。

万事万物确实都在冥冥之中存在因果联系,如果推算足够准确的话,哪怕仅仅只靠手中的一片落叶,也能够推演出身处千里之外的人的吉凶祸福。

并非做不到,而是那个推演所需要的计算量太过庞大。即便是羽齐依靠着各地的灵脉位置对那个身份不明的幕后黑手进行推算,也只能找到一些模糊不清的规律。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的实力已经远超羽齐,那就只能说明对方使用了什么连羽齐都不知道的方式隐藏了自己在世界中留下的因果联系。

但也就是在刚才,就像是突然得到了上天的启示一般,又或者按照通俗点的说法,羽齐遇到了那种能够连续抽中彩票头奖的强运。虽然没有办法直接证明那个隐藏于幕后的犯人究竟会在何时出现,但按照羽齐偶然计算得出的结果,下一次对方的出现地点已经可以缩小到一个狭窄的范围里。

倒不如说,在这么一座小城市里做了那么多事情,与世间的因果联系还能维持在如此淡薄的状态,对方如果不是刚从灵界偷渡而来精通隐匿之术的大妖,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如果是真的是人间之物,‘五门’就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但这片土地上理应不能再诞生妖物才对……”

虽然只是借助降神之术暂时的依附在羽齐身上,但羽齐依旧能够清晰地察觉到青那掩藏在话语声中的迷惑。

这样一来,按照师父的推论,事情的真相只剩下一种可能。不,准确的说,那不是“可能”,在其他假设都被否定的情况下,仅存的那个假设已经变为事实了。

当然,师父在感冒了的情况下做出的推断很有可能是错误的,但羽齐还是选择相信师父这次的推断结果。

毕竟除了相信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凭借自己的方式虽然也不是不可能找到真相,但那样的话大概会需要耗费掉羽齐更多的时间与精力。

如果用师父最近在看的侦探小说里的人物来做比喻的话,师父无疑就是所谓的“安乐椅神探”,只需要凭借自己听到的一些细小线索,就能直接逆向还原出事件的真相。

而作为这种类型的侦探,作为惯例,身边自然需要一个时常深入险境,去各种各样的地方探听情报的助手一样的角色,而羽齐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角色定位。

反正不过就是做回了老本行而已,羽齐觉得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不如说,上一次解决那个原本被封存在书本里的旧神的委托的时候,羽齐反而还对自己不需要独自行动收集情报而感到有些惊讶。

诚然,掌握了雷法的羽齐可以凭借自己的全力一击将整座城市夷为平地,但这种程度的力量在那些坐镇灵脉的修士眼中不过是极其普通的程度而已。

当然不是说羽齐的实力太弱了,而是那些负责镇守灵脉的人在这么多年以来已经习惯了。灵界的妖魔,还有那些平时很少显化实体的神灵,无论哪一个都能够轻而易举的造成这种程度的破坏。

比起那些挥手之间能够毁灭整座城市的那些非人之物,羽齐本人现在的实力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底层中的底层。

但羽齐并不会选择与强敌硬碰硬,收集信息、寻找破绽、一击制胜,这才是羽家书店自古至今的行事方式。

“你想怎么调查都无所谓,但如果把大小姐牵扯进去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青借着那张面具所说的内容跟之前说过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这种包含了杀意的威胁对于羽齐而言已经不痛不痒了。

就不能换点新花样吗?比起这种没什么效果的口头威胁,师父经常端过来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料理反而更令人感到害怕。

“所以,为了让大小姐能够在学校里安心上课,接下来的一整天这个面具都会一直黏在你脸上,以防大小姐偶然遇到你的时候会认出你来……唔,为了保险的话,果然还需要加一些伪装术式吗……”

是呢,没错,确实有必要隐藏起自己的真实身份,因为那个地方确实不是什么自己能够大摇大摆闯进去的地方。

倒不是说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守卫又多么严密,倒不如说按照羽齐的记忆,那里的门口最多也就是有几个保安,也不会对出入的人员进行身份排查,可以说是相当松懈。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地方,羽齐想要普通的混进去反而更加困难,因为那里有人认识“羽齐”。

严格来说,那些人所认识的并非羽齐本人,而是羽齐利用符篆与人偶制造的和自己几乎没有差别的替身。但那人偶从外貌上来看几乎和羽齐没有任何区别,就连处事方式也与自己一模一样。

“哦?看不出来你还会那种精巧的术式,我还以为羽家这次的继任者只是个学了雷法的莽夫呢……”

如果只学了雷法,那这家书店大概早就被天雷化作一片废墟了,根本不可能还会有这种濒临破产的窘境。

羽齐转动着笔杆,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漆黑的笔身化作流光围绕着羽齐的手指上下翻飞。

“不过,这么一看,被人忌讳的凶刃,以及当年最令人畏惧的恶党,今日以这种形式联手也实在是有趣……”

哪里哪里,本店一直都是秉公守法,只是单纯的遵从委托执行工作,从来没干过什么坏事,恶党什么的完全就是谣传啊。倒是不知道原来那柄吞噬人血的古剑怎么就突然被人降服了呢……

羽齐轻哼一声,将手中的笔投了出去。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平铺在地板上的地图被金属制的笔身刺穿。已经冉冉升起的朝阳透过窗户照在地图上。

地图被刺穿的那里是所有演算稿纸所围绕的中心,一切线索最终指向的地方,是师父从整座城市中找到那些因果之线所连接的节点,同时也是羽齐接下来的目的地。

笔身所刺穿的地方,是羽齐自从入学一年之后就再也没能亲自去的大学。

“那孩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难不成也遇到她所谓的存在消除了呢……”

今日的林阙也一如既往地起的很早,洗漱、更衣、梳头、晨卜,一大串繁琐的日常事务处理完成之后,窗外的天空也才刚蒙蒙亮而已。

室友自然也是早早的起床了,只不过林阙不能确定那是不是被自己无意间发出的声响所吵醒的。

“要不要再睡一会,才刚刚五点半哦?”

“没事没事,工会战快开了,要先把日常任务清完……”

从还未撤下的蚊帐中伸出了一条雪白的手臂,室友那一如既往的散漫声音从蚊帐中传了出来——虽然林阙知道这句话也只是室友为了安慰她而说的善意谎言而已,室友最近在玩的游戏的那个工会战是八点开始的,这种小事林阙还是记得蛮清楚的。

“青已经出门了,我今天也要回家一趟,用不用先帮你订个外卖?”

手机也放在床下充着电,怎么可能处理得了所谓的每日任务。

林阙虽然心中早就明白这位室友的性格,但也没有说破,只是静静的将手机的充电器拔掉,将荧幕亮起的手机放在室友那垂在床沿的手中。

“啊啊谢啦,大概一会就没有时间了,帮我在备注上写上放在楼下传达室就好……”

“饭还是要好好吃啊,那就晚上上课见啦?”

“恩恩,晚上见……呼……”

那只勉强抬起的胳膊朝着林阙晃了两晃,又缩回了蚊帐里。室友的话语声渐渐变弱,取而代之的是象征着无意识的沉稳呼吸声。

所以就说嘛,既然还困就继续睡嘛,明明不用顾虑我也可以的。

林阙轻手轻脚的走出宿舍,慢慢的关上房门。

“一个晚上没有联系的话,果然还是要去找叔父说明一下情况,这次的事情可能比想象中的严重啊,早上晨卜那时候的卜辞也不太正常……”

青慢慢迈着步子走下楼梯,喃喃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原本无论是出行计划还是饮食安排都是青负责安排妥当的,而在青失去踪迹的现在,林阙感觉到了强烈的焦躁感。

为什么,自己昨晚究竟因为什么允许了青的外出?

最近城市内有一些危险分子混了进来,这一点林阙了解的比谁都清楚。林家的家传绝学以及林阙积年累月不断精进的占卜术,都在暗示着某个危险的降临。

虽然想要借此机会重新和羽齐见面也是原因之一,但最为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林阙相信羽家书店有足够的力量解决此事。

在一开始,这项计划遭受了“五门”设于此处的分部内大多数成员的反对,甚至连林家也有族人对这一决定有所不满。

当然,由于某位大人物出面,这些反对的声音半点都没能传到林阙的耳中,所以林阙还是认为这次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唉,虽然平时上学的时候注意不到,但到了现在果然还是有点忙啊……我也好想躺在床上玩游戏啊。”

林阙固然有着作为林家长女的自觉,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平时和普通人的生活方式没什么两样,不过就是住的房子大了些、饮食方面精致了些,再有就是有自己的侍从一直陪着自己……虽然今天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就是了。

“果然和普通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嘛,看来是我想太多了呢……”

站在公交车站旁边的林阙悄悄的观察着旁边同样在等车的几个女孩子,一番比较之后,林阙想着自己和普通的女孩子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除了某方面……

望着笑着交谈着昨晚电视剧内容的那几个女生,林阙还是有些羡慕的。明明自己和其他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为什么还是没法像这样融入集体之中呢?

林阙倒不是被大家讨厌,倒不如说她还是可以感觉到大家投向她的视线之中没有蕴藏任何的恶意。

而且,自从高中开始林阙偶尔也能收到情书,从这一点来看,林阙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挺受欢迎的那种人。

但是,为什么呢?刚刚进入大学的时候大家都会非常积极的向林阙搭话,也有几位男同学非常热切的围在自己身边,林阙当时觉得这样才是标准的校园生活的开始。

然后,一周之后,一切都变了。之前经常跑来搭讪的男生不见了,女生那边倒也没有疏远她,但态度上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

难不成,自己是在被敬畏着?为什么啊?

林阙根据那些人的眼神得出了令自己都为之惊讶的结论,然而却完全没法对此作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明明我只想度过普通的校园生活啊……”

几乎没有乘客的公交车停在了站牌前,衣着整齐到不自然的司机带着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只不过这一切可疑的要素都完全没被林阙注意到。

顺带的,这趟公交车的始发车次应该是六点半,而现在的时间也不过才刚刚到六点而已。

林阙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只是跟在那几个喜出望外的女生身后,一同登上了这趟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