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和煦，微风习习。
四方无事，天下太平。
“是个好日子呢！”
这句话确实无可反驳，任谁都会在一开始得出这样的结论。
然而可惜的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心思去享受这个好日子。
而且只是从天气上来看是个好日子，结合周围的环境来看就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日轮横空，终究有一个尽头，而且那尽头很快就要来临了，马上就要入夜了。
脚下立足之地是已经开裂的柏油路面，这是理应不会在这个时代看到的场景，毕竟现代的路面自修复技术已经相当完善，除去一些偏远山村尚未铺设完成之外，大部分道路都已经选用了新型建材进行铺设，柏油路面已经是过时的产物了。
从这一点来看，这里至少不是什么大城市，也许是什么不知名的小城市，也有可能只是这条路已经荒废太久，根本没有重建的必要。
周围的建筑物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格，只是单存的作为“能够遮风挡雨的建筑物”而存在。
路面开裂还能用公共建设资金不足这种借口糊弄过去，但放任房屋墙体开裂而不做出任何补救措施，那就只能说明这里的公共保障措施已经停止运作了。
气流通过破损的玻璃窗户发出了不祥的声音，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屋檐在夕阳的余晖下向地面伸出张牙舞爪的阴影。
当太阳彻底没入地平线以下的时候，属于人类的时间就过去了，接下来的时间属于恐惧与未知。
正如早就铭刻于人类血脉深处的那份记忆所述，在黑夜中潜藏的是有可能令自己丧命的东西。
现代人大多已经习惯了城市之中的生活，是脱离了群体就难以存活的娇贵生命。如果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丢到旷野之中，大家的存活率大概不足十分之一。
“嘛，大家虽然说都是接触过各种游戏的玩家，但这种类型的游戏应该还是第一次见吧？”
站在空中的少女，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都如此的完美，就像是西方幻想游戏里面经常出现的“妖精”一样美丽。
但在场的众人之中，有一个人无比迅速的理解了现状。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穿越剧情，而是货真价实的绑架。
无视当事人的意愿，强行将其封闭在与外界环境隔离的空间之中，这种行为怎么看都是不正常的行为。
周围的人群似乎并没有惊慌——这也是自然，没有痛觉、不会受伤，这种情况下会误认为自己在做梦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啊，那位圆滚滚的先生，请不要盯着我的裙子一个劲的拍照了，这可是全年龄向的游戏，裙底只有一片漆黑而已哦？”
女孩笑眯眯用手压住随风飘荡的素白长裙，以令人察觉不出异样的方式和地上的人进行着对话交流。
“其实呢，这次是本店的一个小小的惊喜哟？那个传说中的次时代主机，能够让人直接以实体状态投影进虚拟世界的‘幻灵系统’已经在本店正式安装了。诸位挑战者，这次你们将有幸直接进入虚拟世界之中，挑战传说中‘绝不陷落的王座’！”
说到此处，女孩抬起一只手臂，巨大的光弹从她身后的建筑之中冲天而起，摇摇晃晃的升入已经变得昏黄的空中，炸裂绽放成为一朵盛大的焰火。
这就是人工智能吗，看起来和真人没什么区别啊——这之类的想法一旦产生，自然就会将原本显得很可疑的地方忽略过去。
比如她那眼中虽然试图掩饰，但却依旧时有时无的流露出来的嘲笑之情。
再比如明明刚才已经说过裙下空无一物但却一直按着裙子的举动。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存在着灵力的循环。
羽齐和林阙都看出了这一点，但他们之间彼此保持着沉默。
只有的确存在于世间的万物体内才会有灵力存在，而能够令那灵力自主循环起来，这在世间的通俗说法就是“活着”。
山木树石、湖海鱼虾、云野鸟兽，一旦能够做到这点，同样也就是“活着”了。
并不是作为生物而活，而是作为定义自身存在的意识正式醒悟过来。无论形骸在世间存在多少年，如果不能意识到“自我”的存在，那之前经历过的时间不过是被动的消耗，绝不能称之为“活着”。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存在，是已经觉醒了自我意识的，不属于人的妖物。
且不论作为妖怪的她究竟是如何将这么多人拉入这个由异质物构成的世界之中，羽齐更想知道的是自己身旁的这位林家大小姐将局势理解到了什么程度。
“哦哦，现在的科技已经这么发达了吗？这跟我以前玩的vr游戏完全不一样啊，场景居然做的这么精细……”
看着林家大小姐一脸兴奋左顾右盼的样子，羽齐可以打赌她肯定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大小姐只是因为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所以才比较容易被骗啦，如果是真正开始战斗的时候肯定能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的！”
虽然青在拼命解释着，但林阙此时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存在是敌人，这一点看起来已经是事实了。
比起正在随意扫视着周围环境的林阙，羽齐反而是行动受限的那一方。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羽齐不仅暂时隐藏了自己体内的灵力，甚至还要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就像周围的大部分人那样。
在这种情况下装作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这样就有机会在对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行突然袭击，至少能够增加一成胜算……
“虽然是正确的举动，但还是觉得你的行为有些那个啊……应该说是阴险？”
青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自己也不敢做出什么额外的举动。毕竟他们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水平的妖怪，搞不好自己这边的情况已经暴露了也说不定。
“大家既然来挑战‘王座’，那想必也是对这部游戏有着一定的了解了吧，但我还是要说明一下哦？”
女孩拍了拍手，示意下方的众人保持安静。
而粘稠又浓郁的黑暗，已经在各位都未曾察觉的时候布满了天空。
“这个游戏的背景呢，是以玄奘西行的历史仿制的，为了让大家更容易接受，剧情里还特意融入了大量和西游记有关的要素，就算是把这个当成以西游记为剧情内容的游戏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啦！”
细如青葱的手指相互碰撞，清脆的响指声在空中奏响，散发着朦胧光晕的光圈一分为十，票到了一部分人的头上。
羽齐的头顶上也飘着这么一个光圈，看起来就像是西方人印象中的天使和死者亡灵头上顶着的那个光圈。
游戏还没开始呢，应该不是用这个来决定出局人选吧……
羽齐眯着眼睛偷瞄着周围人头上的光圈，发现每支队伍都有一个人头上顶着这么个光圈。
光圈并不是由能量体形成的，从中虽然能够感觉到一些灵力运转的气息，但那是有着实体的存在。
所谓的光圈不过是个金属环而已。
难道这东西是仿照所谓的金箍圈制作的？
还没等羽齐反应过来，空中的圆环已经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东西一旦套上就没法轻松的取下来了，看来也是个自带因果的器物啊……”
青虽然屈居于面具之中，但距离铁箍如此之近，她自然也能轻而易举的感觉到那之中蕴藏的规则。
羽齐当然比青更清楚，“除非到达终点，否则绝对无法取下”这种听起来没有任何威胁的诅咒虽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杀伤力，但作为替代，想要破除这个诅咒几乎是无法做到的事情。
越是简洁的诅咒便越是难以对付，但创造这种类型的诅咒却几乎是吃力不讨好的行为，羽齐也是在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做出这种行为的情况下中了这招。
“这不是挺好的嘛，老老实实的保护好大小姐，就这样把这个乱七八糟的游戏连带着背后暗藏的阴谋一并破坏掉呗！”
要是能那么顺利就好了，现在完全就是摸着石头过河的状态啊！
如果是在现实世界中单挑，羽齐虽然不能保证自己必胜，但至少不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对方击败。
但现在己方已经完全落入敌人的计划之中，根本就没有办法预料到接下来的袭击会以什么方式从什么角落出现。
而且那个女孩说这里是虚拟世界，虽然这一信息的真实性有待商榷，但至少可以印证羽齐的初步判断。
即便这里并不是所谓的虚拟世界，也一定是某种类似于“袖中乾坤”的小世界。
作为拥有灵力的修士，羽齐和这片空间格格不入。这个世界的环境不但令羽齐难以发挥出自己的力量，甚至还在反过来不断的削减消耗着羽齐体内的灵力。
削减速度很慢，但也并不是那种能够完全忽视掉的程度，如果放任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大概十几个小时之后羽齐就完全无法维持自己用来掩盖身份的伪装术法了。
“到那个时候我自然有解决的办法，总之决不允许你直接以真面目出现在大小姐身边！”
青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立场毫不让步，羽齐也只得无奈的耸了耸肩。
“那么，大家都已经分好组了，接下来就是分配章节内容了呢！”
女孩在空中随手一挥，无数的大型法阵在所有人的脚下出现。
同时操作数个术式应该是理解了物我等同之理的修士才能做到的事情，将自己的灵力分成数份同时进行彼此之间完全不同的法阵，这种实力在妖类之中也是极为罕见的——在大部分修士的印象中，妖怪基本上都是那种不怎么动脑的破坏狂，很难想象它们会在修炼上耗费这么多功夫。
羽齐虽然也能够做到类似的事情，但那其实是在他对于自己运用的术法有着极为细致的理解的前提下才能勉强做到的事情。而且他所运用的大多都是直接用于攻击的术法，并不需要对灵力进行什么细致操作。
那个女孩所用的术法则是完全不同，虽然羽齐不像师父一样能够借助灵力运转方式直接解析术法的作用，但他还是凭着那其中一部分熟悉的灵力波动理解了术法的一部分功能。
连接早已设置在某处的阵眼，令这里的灵力波长与阵眼所具有的灵力波长一致，以此达到空间互换的作用，也就是所谓的传送——如果是师父的话大概会掏出照相机将这些法阵一个不落的全都记录下来，但羽齐并没有那个时间去做那种事情，他的注意力全都被脚下地面发生了的某种变化所吸引。
当然，林阙那边也同样发生了变化。
更正一下，并非地面发生了变化，路面本身还是原本那副无聊的样子。发生了变化的是羽齐他们自身。
从脚尖开始，由末端慢慢向上蔓延。就像是定义自身存在的程序代码被逐行删除一样，在场所有人的身体都在空中那些阵法的照耀之中逐渐分解成无数的碎片，而后化作光点汇入阵法之中。
“这家伙究竟是有多执着于这种无所谓的仪式啊，根本没必要弄那么复杂的障眼法，直接把人送走不就行了？”
青所说的并没有任何错误，现在眼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空中的那些法阵所附带的效果而已，他们既没有失去自己的肉身，也没有被那法阵分解成碎片。
借助附着在身体上的幽灵所自带的灵视，羽齐得以冷静的观察到这个世界更本质的部分。
嗯，关于自己身上为什么会附带个莫名其妙的幽灵，羽齐觉得这不是一件能够直接忽视掉的事情。
“唔，你这个师父还真是保护过度啊！”
青突然焦躁了起来，连带着羽齐脸上的面具开始微微颤动。
“哼哼，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寻到的弟子，自然要保证他的安全，要不然谁来当我徒弟啊！”
师父的声音也突兀的映射到羽齐的意识之中，原本就已经有点反应不过来的羽齐此刻更加混乱了。
本来只能容纳一个灵体的身体之中现在强行塞进了三份不同的意识，现在预期甚至觉得自己没有因此而精神错乱已经值得自我称赞一番了。
现在再做作的喊出“你这家伙是怎么跑过来的！”这种台词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毕竟师父她经常会在各种地方出人意料的突然出现，这种情况羽齐也早就习惯了。
“嘛，不过徒儿你的这个降灵术还是蛮好用的嘛，反过来让自己降灵在没有肉身的幽灵身上好像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问题大了好吗，作为神灵才有资格进行反向降灵，你究竟把神格当成什么东西了啊！
羽齐用手轻轻按住已经开始不安分的面具，感觉自己的头痛更加严重了。
“你这家伙是不把‘五门’放在眼里吗，明明都已经屡次严令禁止私人进行降神仪式，居然还这么明目张胆的直接说出来！”
“我怎么知道你们‘五门’的规定啊！我可是半年前才来到这里的，和这片土地相关的神学教派以及修行组织什么的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师父这相当于是在睁着眼说瞎话，明明之前的循环里都已经把“五门”设置在各个城市内的据点都调查的清清楚楚，甚至连每个据点内究竟有多少人都能说出来。
但师父的语气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毫不犹豫用言语压制着青的指责。
当然，在其他方面上师父也做了些小动作，比如说加固了面具上的封印之类的。
青的灵力波动现在几乎被补充完整的封印完全阻挡，原本就因为封印的隔绝而显得有些虚弱的声音现在也变得越发难以察觉。
“你这家伙是想和我打一架吗？等我出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收拾你一顿……”
虽然青依旧在逞强，但羽齐已经察觉到面具的抖动程度正在渐渐减弱。
就不能和谐相处吗，这姑且还是在敌人面前啊，稍微冷静一些……
羽齐忍着头疼，想要借助体内的灵力将师父与青隔离开，但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师父通过降灵控制的幽灵究竟依附在了哪里。
“哼哼，我可是很清楚的哦，徒儿你对于所谓的‘内视’之法并没有什么涉猎，否则也不会察觉不到自己被幽灵依附了吧？也就是说我只要稍微掩藏一下自己的气息，你就完全察觉不到啦！”
师父轻笑着，即便如此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气息。
“不如借此机会好好的练习一下吧，这可是我难得对你进行指导哦，而且之后也应该会用到才是……”
羽齐不知道师父究竟所说的是什么情况下才会用到那种古老的“内视”之法，但想要抓住不知道如何藏身在自己体内的灵体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事情，只不过现在在众人面前不太适合运用那方法而已。
“嘛，因为这次的活动时间有限，自然也就不能让各位挑战者从初始关卡开始啦，所以呢……”
飘在空中的少女一边微笑着一边进行着说明，而在场的所有挑战者也被眼前发生的在现实世界中不可能看到的景象所迷惑，呆然的站在原地听着。
“各位将会被随机传送到各个章节，如果挑战自己所在的章节成功，则将作为胜者前往终点，在那里将会由我为最终的胜利者颁奖哦？”
“嘛，还有一点我要进行一下说明，由于大家是作为人类踏上西行之路的，虽然白天的时候可以通行无阻，但在夜间的时候可是会有可怕的妖怪跑来袭击各位的，还请各位做好充足的准备。”
说到此时，大家的身体大半都已化作碎片汇入空中的阵法之中，羽齐只剩下了胸口以上的部分。
“那么，就请大家努力拼搏到最后，争取最终能够成功获得胜利吧！”
少女微微向各位鞠躬，抬起头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彻底以碎片的形态汇入阵法内，消散在一阵朦胧的光辉之中。
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羽齐和林阙这一组是最后才变成碎片汇入阵法之中的。
羽齐望着那位立足于空中的少女，而对方也望向了羽齐他们。
由于距离太远，羽齐并没有听到少女最终所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但师父靠着读唇术翻译出了那句话的内容。
“终于来了……”
林家的三长老，虽然在长老会中并不是拥有最强实力的人，但说出的意见却非常的有分量。因为林家的命脉所在，护持着林家宅邸的阵法几乎全都是由三长老一人所造。
林氏自古以来就以求神问卜见长，这在修行者之中也是类似于常识一般的事情。但这位长老是这之中的另类。
比起其他每日都在研究如何才能更加贴近天道的老学究们不同，三长老更习惯通过体验各种各样的事情来间接的体悟天道。而在这一过程中，他逐渐成为了族人所憧憬的“全才”。
占卜之术并没有荒废，但三长老因为其在阵法方面的天赋，曾成功的从其他家族那里学来了一些奇门遁甲之术，经过自己的总结融合之后，成功的创造出了独属于自己的布阵方式。
这是曾经距离林家家主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男人，其名字曾经在修行者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被人称作林家双子中的谋士。
他的名字是林华。
顺带一提，所谓的林家双子中的另一位则是相传被妖族偷袭而死的林悦。
“都说了咱们两个是同辈分的人，为啥总要一副看见老头子的眼神看着我……”
林华轻轻咳嗽了两声，慢慢的坐在了沙发上。
在长老会挂名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做事方便，要下这栋房子也是为了远离宗室那边的权力争斗，说白了林华其实就是一个打算好好享受自己晚年生活的退休人员而已。
这样的心态再加上已经衰老的外表，想让人不用看老头子的眼神看都难。
不如说林华的身上已经开始飘散出肉眼可见的暮气了。
“我是想不明白，你怎么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林悦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次又一次的将硬币抛出再用手接住。
这是林悦用来转移自身注意力的一种方法，因为他实在不想承认这位坐在自己身旁的老头是当年和自己实力相差无几的双胞胎弟弟。
“这时间可不短了，怎么说也得有个七、八十年了吧？自从‘五门’的势力格局彻底固定下来之后，需要我们这些以武立身的老家伙们出场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自然也就用不着耗费灵力去维持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了。”
林华叹了口气，伸手接过身旁女佣递来的茶杯，微微品了一口。
“倒是你觉得怎么样啊？为了追寻所谓的‘道’之极点，居然不惜借助兵解之法将自己转化成为尸解仙，现在你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吗？”
在场的只有四人，谁都不会把在这里发生的对话泄露哪怕一丝一毫，也正是因为这样，林华才能毫无顾忌的说出这种传出去足以震惊四方的言论。
“就算是此间并无外人，你这样也太过莽撞。万一真的有能和我平起平坐的存在在暗处偷听，哪怕是我也很难在第一时间察觉到……”
林悦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将硬币收进口袋里。
林悦从未对当年的决定感到后悔，他当初已经尽力了，同时也因此而看到了自己作为人类所能做到的极限，想要超越极限他就只能迈出那一步。已经放弃了人类身份的他虽然对曾经的日子还有怀念，但那也只不过是自己做为仙人有所缺憾的体现而已。
仙之体，人之心。
当初自己所做出的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他其实说不清楚。也许只不过是因为他厌倦了作为人类而继续努力下去，所以才选择了逃避也说不定。
“反正是木已成舟，既然已经成仙了，那就只能就这样了呗。也许千年之后我还能有座自己的小庙享受香火呢……”
自嘲似的笑了笑，林悦摇了摇头，将自己心中所想象出的那片“如果自己没有成仙”的世界抹掉。
沉湎于过去是失去未来的人才会做出的愚蠢行为，而林悦既不是人类也并未失去未来。
“你现在不就已经有自己的香火了嘛，祖庙那边还是好好地摆上了你的牌位，每次上香也有你一份的。”
林华将茶杯放在桌上，视线投向前方的荧幕。
他这么多年以来每次都参加长老会的议事，目的就是为了能够保住自己的这个兄长的牌位还能继续的安放在祖庙之中。
如果没有香火，也没有祭祀的人，林悦便会作为已经被人遗忘的神仙永远的待在灵界，再也不可能随意来到人间。
“要是有办法直接把你变成真正的神灵就好办了，可惜完全没办法找到合适的神格啊，降神术也是不允许随便使用的术法，现在也就只能用人造灵格勉强维持一下了……”
林华研究阵法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寻找能够维持林悦存在的方法，然而直到现在也没能彻底成功，只能在真正有需要的时候借助人造灵格的力量将林悦从灵界重新呼唤回来。
“无所谓，反正我能够在这边看看就已经很满足了。灵界那边实在是无聊的要命，也就只有前些日子有些灵体跑来和我单挑还算是有点意思的事情……”
林悦伸手接过女佣递来的茶盏，向她微微点头致谢。
“我当初都说过了，灵界那边大多数都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你这种仓促之间成就的尸解仙自然是没有办法接受那种枯寂的气氛。”
虽然能够凭借着特殊的术法强行将自己转化为不入流的仙人，但林悦毕竟不是正统修炼而成就的仙人之位，不仅实力上会有所不足，就连心境也不像真正仙人那样古井无波。
对于林悦而言，成仙虽然成功的令他摆脱了自己作为人类才会受到的限制，但灵界的环境对他而言却是无休止的折磨。
主要就是无聊，除了修炼以外其他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都变得毫无意义。
口腹之欲在成仙之后就会慢慢消失，情爱之事也是同理。作为人类本能的部分会在那漫长到无法计量的时间中慢慢消逝，也只有林悦这种刚刚成仙的存在能够保留下自己的情感与记忆。
“我特意叫你过来不是为了让你和我讨论当年的那堆破事的，那种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就之后再说吧。这次是为了好好问问你，林家未来的领导者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林悦从站在自己身旁的助理手中拿起遥控器，暂停了荧幕上正在播放的影像。
“诶，别暂停啊，我还想看看接下来他们会被传送到哪里去呢……”
林华长老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他慢吞吞的端起了茶杯，将其一饮而尽：“有什么问题啊，这不是挺符合她这个年龄所做出的举动嘛！能够快速理解战况并不是每个修士都能做到的事情，当初超出常理的是咱们两个。”
林悦感觉自己被气的够呛，这已经不是用所谓的“一般修士的标准”就能糊弄过去的事情了。敌人在自己的面前用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术法，这样都不能发现站在自己眼前的存在是敌人，这种程度的观察力在战场上毫无疑问是致命的弱点。
虽然现在的世道已经平稳下来了，但林悦还是不由自主的在用自己当年所处年代的生存方式进行着思考。
这种古板的思考方式林华当年也有，所以他也不会因此而多说些什么。毕竟林悦在灵界待了很久，思考方式与这个时代脱节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啊，我的这个孙女可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缺乏危机意识，对抗已经开始了哦？”
林华伸出手指指向画面中林阙攥紧的右拳，那其中闪耀着普通的监控设备所不可能拍摄到的光芒，独属于术法的光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