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很特别的梦,我看见林雪站在花园里举着一束玫瑰对我做出一副期待的表情。她在期待什么呢?期待我的告白吗?

醒来的时候,那块大马士革玫瑰香皂就躺在我的枕旁,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贪婪地吸着它的香气。以至于闹钟响了好几遍我还是不想动,我只想再多享受一下这种感觉。

反正约定的时间是在下午,难得放一次假,多在床上躺一会儿也好。

我把那块香皂拿起来直接凑到鼻子前,浓郁的气味直接灌满我的肺部,就像躺在花丛中的感觉一样,什么也不用想,身体轻飘飘的,好希望能永远在这种状态下放纵自己。

如果用它洗澡,是不是就能让自己身上也充满这种香味了呢?

我掀开被子,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股脑儿全脱下来扔在床上。看着它们凌乱地堆在一起,我倒觉得有种解脱的快感。

揭开写满阿拉伯文的包装纸,我用那个粉色的小方块涂满已经淋湿的身体,滑溜溜的触感跟普通的肥皂无异,但是这块香皂和水混合后发出的香气笼罩全身的感觉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关掉了淋浴的喷头,水从浴室的地漏里流下去的哗啦声还在持续。我不想用毛巾擦拭身体,我怕这会让香气尽失。 

站在原地,等着身上的水自然风干。早春时节还很冷,我有些哆嗦,待水还未干透,我就跑出去把刚刚扔在床上的衣服又套回来了。

果然,跟林雪身差不多的香味。但是还缺点什么,以至于无法做到完全一样。毕竟每个人的体味是不同的嘛。

我对着镜子理了理蓬松的头发,却怎么也弄不出自己想要的状态。算了,反正风一吹又会乱糟糟的。

我把昨晚换下来的衣服直接扔进洗衣机,简单地洗漱之后就出门了,这种独居生活让我感到非常自由。说起来,林雪也是在独居,第一次听说有高中女孩子独居的,不过林雪大概能独立处理好所有事吧,要不然她的父母怎么能放心。

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林雪提着一个袋子走过来。

“林雪!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她依然是这种要挑我的毛病的语气,要是其他人每次跟我说话都这样,我肯定要生气了。但是林雪每次跟我说话都是带着笑颜的,看着她可爱的脸,我实在是生气不起来,反倒是觉得很欣慰。

“当然能啦,我就是有些意外。”

“就知道你才刚起床,喏,给你买的面包。”

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我,然后转身就要走。

“我先走啦。”

“刚来就要走啊,至少陪陪我嘛。”

“你又不是小孩子,吃个早餐还要人陪啊。”她又从背包里拿出两本书递给我,“我今天包里还要装很多书,这两本估计就装不下了,你能帮我放一段时间吗?”

“可以啊。”

她眼角微微上扬的样子真是太好看了,难怪她的笑容能俘获我的心。我拿着书,盯着她的眼睛出了神。

“我先走啦,约好的下午两点图书馆见面。”她朝我挥了挥手,踏了三个小碎步转身走了。

清晨的微风把她的百褶裙吹得晃来晃去,白色过膝袜包裹着的双腿慢慢往前踏。我还沉浸在大马士革玫瑰的香味中。

两本阿拉伯语书,我粗略的翻了一下,自然是一个字都看不懂,其中有一本书翻到最后面是一行手写的阿拉伯文,大概是林雪的笔迹。我把这两本书放在书柜的最上层,并在两边堆了一些我的书,我觉得这样可以保护好这两本书。

一杯香草拿铁已经见底,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我来到图书馆前的公园里。这里已经没有空着的长椅了,这些双人长椅上有的坐满了人,有的只坐了一个人。我不太想和别人拼座,说不定林雪来了还要和我坐一起说说话再进图书馆呢。

我不停地望着四周,不知道林雪会从哪个方向过来。余光也会瞟一瞟长椅上的人,我在等待有没有人离开,这样我好找地方坐下。

“嘿!”我的左肩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转身一看,果真是那个穿着长袖水手服和白色过膝袜的少女。

“因为我说喜欢看水手服所以你就每次放假都穿水手服吗?可真好啊。”

“切,我才不是穿给你看的,我只是自己喜欢而已。”

“不信。”

“略略略,不信算了。”说完她就拉着我的袖子往图书馆走。

我陪着她在摆满外语书籍的书架中穿梭,她一直盯着书架,我一直盯着她。有时候她会蹲下来取书,有时候会把脚尖颠起来拿书。够不到的地方,我就帮她拿,看着她左手抱着一大摞书却还在不停地逛时,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我想把超市货架上的零食全抱在怀里的样子。

“把书给我,我帮你拿吧。”

“不用啦,我自己拿就好。”

那几本书看起来挺重的,我还是坚持把它们拿过来用两只手端住。

又是一些阿拉伯语的书。

说起来,喜欢阿拉伯语的女孩子实在是少见,不知道为何林雪会如此钟情于阿拉伯语。

她在书架上逛了很久,我也陪着她走了很久,我其实对书架上的那些书完全没有兴趣,我一直在看着她。我喜欢看她踮起脚尖去拿书的样子,那种很努力地想要得到自己要的东西的样子。

我装模作样地拿了一本《挪威的森林》,然后继续当着搬运工,直到我的双臂都开始酸痛了,她才作罢。

“好了,就是这些了。”她把一张空桌旁对座的两张椅子拉开,自己坐到了其中一个椅子上。

我把这摞书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手臂终于能轻松点了。

“辛苦你啦!”她的微笑就像大马士革玫瑰的香气一样令我着迷,我迅速把刚刚因为手臂酸痛而发出的难看表情转变成与她相同的微笑。

我没有坐到她的对面,而是在她旁边又拖出了一把椅子坐下。我明白我不可能有心思看书的,我只想看看她的脸。我要是坐在对面盯着她看,她一抬头就能发现我的状态了,这样会让我有些害羞。如果是坐在旁边,她如果不把头侧过来是不会发现我在偷偷看她的。而且,我坐在她的旁边,能离她更近一些,还能嗅到她身上的气味,大马士革玫瑰在她身上绽放的香味。

她在笔记本上写着阿拉伯文,不停地把那几本书翻来翻去。

我的《挪威的森林》 还停留在第十几页,一下午就已经过去了。

她看了看左腕上的手表,把笔记本装在包里,然后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抱着书往借阅登记处走去。

“走啦。”

听到这句话我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六点钟了,把那本《挪威的森林》放回原处后就急匆匆地往登记处走去。

她的两只手抓着书包的肩带,圆头皮鞋踏在大理石阶梯上的清脆响声回荡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楼梯口上。

“我来帮你背吧。”

“不用啦,很重的!”      

“就是因为重我才帮你背啊!”

“嘿!又来献殷勤了!”她用挑逗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感觉下一步就是要做鬼脸了。

“给我。”我伸出手,她这次很顺从地把包递给我了。

我接过他的书包挂在自己的肩上,其实自己心里有点害羞,等下出去之后被外面的人看到一个男孩子背着十分少女的书包会是什么样子呢?

“去我家吃饭吧!”  她走在我的左前方,把头稍微往右偏了偏。

我自然是很激动,根本不可能拒绝这种事情,我还没有去过她的家呢。

“好啊好啊!你做饭给我吃吗?”

“当然啦,我父母又不在家,除了我还有谁能做饭呢?难不成你会?”

“我可不会。”

其实我是会做饭的,毕竟作为远离父母独居的人,不学会做饭大概就只能和泡面还有外卖一起生活了。但是林雪给我做饭的话,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

上一次吃到别人做的饭就是两个月前,春节的时候妈妈做的年夜饭。春节过后父母就去北京工作了,留下我一个人在上海生活,不过这种情况我倒觉得挺好,放假做什么事都不会被父母约束。 

林雪又是为何独居呢?她的父母去哪了呢?

我按了一下电梯的上行键。

“不用坐电梯,我家就在二层。”她把我的袖子拉了一下,我跟着她往安全出口的楼梯上走。很快就到了二楼,她熟练地打开门走进去。

客厅的侧墙上挂着一副中国地图和一副叙利亚地图。对于叙利亚,我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是知道世界上有这个国家存在,而且是一个中东的国家。这张地图让我知道叙利亚是在地中海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意大利给我的印象太深,我觉得地中海岸的国家一定都是风情万种的国度,这让我对叙利亚这个国家产生了些许的好感。然而我对它更多的印象还是“中东战乱”,毕竟中东就是一个让人担心的地方。我有些好奇,为什么她的家里会挂上叙利亚的地图呢?难道跟她爱好阿拉伯语有关?

脱下鞋子,踏上似乎是产自波斯的充满异域风格的地毯,另一种神秘的香气又出现了。

“你放了香薰吗?”

“这是叙利亚橄榄的气味哦!”

我倒觉得这种香味虽然也很神秘,却不如大马士革玫瑰那样让我感到舒服。

我坐到沙发上,看着她围起围裙,不禁幻想她成为我的妻子时的样子。

从冰箱里拿出火鸡,马铃薯,玉米,南瓜,厨房里飘出的香气很快就掩盖了叙利亚橄榄的味道。

林雪在桌子上铺好一张白纸做的桌布,把从烙锅里揭出来的大饼直接放在桌子上,然后又从平底锅里倒出之前翻炒的食材。这好像在新疆的馕饼上装上了印度手抓饭。

“正宗的中东美食哦!你在别的地方可吃不到的!”

“真的吗?你还会做阿拉伯风格的菜啊!”      

“我可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她叉着腰,白色的围裙往前摆动了一下。

“臭美。”

“快吃吧。”

我举起着筷子,没有顾得上拿碗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好久没吃到别人为我做的菜了。林雪的手艺还真是棒啊,以后要是能做我的妻子那可多好啊。

一个高中生就开始想娶妻了,我可真是想的够多啊。

“为什么你这里有这么多和中东有关的东西啊?”我问了这个从进门开始就困扰着我的问题。

“我爸爸在叙利亚做生意,我妈妈也在那边,我每年暑假也要去帮他们看店。”

“叙利亚?”我放下了正准备夹菜的筷子,“那里安全吗?”

“很安全哦!”她顿了顿,“很多人听说我要去叙利亚,第一反应就是问我安不安全。毕竟中东是一个充满战乱的地方,有这样的担心也不奇怪。但是啊,中东也有很安定的地方。比如说,我要是跟你说迪拜,你一定不会认为那里不安全。”

“是啊。”

“阿联酋也在中东,但是有迪拜和阿布扎比这样的安定城市,不只是安定,还非常繁华,甚至是奢华,好多人都想去那里呢。还有卡塔尔的多哈,沙特阿拉伯的利雅得,这些地方都很繁华。叙利亚也是一样,叙利亚有大马士革和阿勒颇这样的大城市。”      

“你爸妈在哪个城市呢?”

“大马士革,不过有时候会去阿勒颇出差。”

“大马士革,那里有意思吗?”

“大马士革可是天国之城!从古代开始就一直是阿拉伯世界的繁华之城呢!我特别喜欢拜拉达河附近的景色。”

我转头望向那副叙利亚地图,试图找出拜拉达河在哪。

那是一条流经大马士革的河。

“在大马士革的生活都习惯吗?”

“早就习惯啦,我还挺喜欢那里的生活的。那里的咖啡很便宜,店里的生意不忙的时候,我每次都要跑出去到咖啡厅坐坐。不过那里的咖啡以土耳其咖啡为主,我其实更喜欢意式咖啡。”

“那你天天喝土耳其咖啡吗?”

“不是啊,虽然是以土耳其咖啡为主,但是也不是没有意式咖啡。如果让我天天喝能弄得满口渣子的土耳其咖啡,我可是不愿意在那里待下去了。”

我不太明白什么是土耳其咖啡什么是意式咖啡,我对咖啡的印象就只有那种条装的速溶咖啡和咖啡厅里的香草拿铁,我第一次去咖啡厅就是喝的香草拿铁,在那之后我每次就只点香草拿铁。所以我虽然经常喝咖啡,实际上却对咖啡的品类并不了解,但是我装作听懂了的样子看着她把桌子用的大饼卷着火鸡肉送进嘴里。

下次也让她来我家坐坐吧,我也要展现一下我的厨艺。我老家在湖北的汉水边,那里有一道名菜叫做沔阳三蒸,得益于我妈妈的教导,我可是很擅长做蒸菜的,一定可以让林雪满意。

明明想说邀请她下次来我家的,但是自己一出口就是:“你做的火鸡真好吃啊!”

“是吧?在上海可难得找到阿拉伯餐厅哦!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有我做的好吃。”她一副得意的样子。

我心里暗暗想着,等你下次吃到我做的蒸菜,我可要得意一回了。

“不如你下周末再来我家吧,我还会一些其他的中东菜哦!”

还没等我发出邀请她就抢先了,不过我可管不住我的嘴,一听到有新菜可以吃,我就只顾答应了。

“好啊好啊!”

        

她的教室就在我的教室的正上方,我上课的时候经常望着天花板,幻想着她用右手撑着脑袋看黑板的样子。

我有一次发高烧请假,在上课的时候离开了教室,正准备去推自行车的时候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我还没见过她上课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我于是跑上二楼,假装走路穿过走廊恰巧经过她们班的样子,我不敢在她们班门口停留太久,只是和普通路过的人一样匆匆走过。我用余光使劲地寻找着她的脸,眼球只是微微斜转,但是我的注意力全在那一点的余光上。

在即将走过的时候,我瞥见了她,她右手夹着一支笔,手掌撑着微斜的脸,长发绕过手指垂到桌子上。她没有看到我,目光一直在黑板上,我努力地想记住这一刻的印象,从那以后我每次在教室里抬头看天花板的时候都能想起她的侧脸。

下课的时候老师经常会拖课,这一点让我非常不悦。每到下课我就会想着,她是不是在走廊上往下看呢?

我觉得是的,因为我每次有机会在下课的时候离开教室走到楼前的校道上时,只要我抬头看二楼,总能看到她对着我笑的样子。有时候还伴随着被风刮得飘飘荡荡的头发。

“小光!”

我每次无意识的时候脑海中都会闪过这句话,似乎只要我的思绪一空出来,我就会想起她挥着手喊我的样子。有时候是在学校二楼,有时候是在公园的石板路彼端,有时候是在马路的对面。

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这样叫我了。这是她给我的特殊的称谓。

我不知多少次听到“李遥光”这个名字,我知道那是在叫我,但是就像同一部电影看多了之后会腻一样,我从来没有因为有人这样叫我而在内心产生过波动。只有听到“小光”时,我才会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我好想叫她“小雪”,也许是因为害羞,我一直没有这样叫过。

身上的衣服越来越薄,春秋季的校服已经很少见了,学校里很多人穿的那种黑白运动服渐渐得变成白色的短袖。虽然这两种校服都不怎么好看,但是起码没有什么花纹的白色短袖要比黑白运动服给我的感觉要好一些。

我想放假的时候看看穿着水手服的林雪,不过想起来,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放过假了。因为是重点中学,还是重点班,老师经常拿这个名号说事,以此剥夺我们的双休日。

等到下次放假,她估计会把长袖水手服换成短袖的了吧?

一周过后,我真的如愿以偿。

我们班的老师还是不愿意放假,但是林雪她们这次破天荒地放了假。这次放学之后不是我等她,我一出班门口就看到了她的身影。

黑白的短袖水手服,黑色百褶裙,白色的中筒袜和圆头皮鞋。

自从父母离开我到北京经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接我放学过。

看到林雪站在我们班门口,我第一次有了被爱的感觉。

是亲情的那种爱。

感觉林雪就像家人一样。

我一个大男人大庭广众之下脸红,我都想找个口罩遮住脸了。

“喂,你先去车库!别在这站着!”我轻声对着她说,但是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好引起她的注意,“别被我们班主任看到了!”

她把刘海撩了一下,转身向车库走去了。 

看到带着老花镜的班主任抱着一摞书经过我旁边,我故意不看林雪那个方向。

林雪这幅打扮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我看到很多人都在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心里有些复杂,又有些难为情,又有些自豪。这就是我的女朋友,你们羡慕吧?

说起来,她是我的女朋友大概这件事是我和她都会认同的,但是我们还没有互相表白过。

我想找个机会给她表白。

我踏到自行车上,回头看到她坐稳了之后就慢悠悠地骑了起来,一边盯着班主任的车一边前进。班主任的车离开校门之后我就大胆地开始加速了。

“去我家吃夜宵吧,我给你做了那几道菜。”后座上传来林雪的声音。

“好啊!”这算是一个惊喜吧,我以为我会和以前一样与林雪在地铁站口分别,没想到现在有机会吃到林雪给我做的饭,“那我可得摸黑回家了。”

“你今晚就在我家住吧。”

我突然兴奋,难道要和林雪同床共枕?

“你不会害羞吗?”我带着坏笑的语气。

“害羞个鬼啦!你睡沙发!”

“真狠心啊,居然让我睡沙发。”

“那要不然我睡沙发?”

“不了不了,我睡沙发就行。”

夜晚十点的街上人还是很多,甚至比白天更多,上海果真是一座不夜城。头顶上响起引擎的轰鸣声,一架不停地闪着光的飞机缓缓划过眼前,不知是去浦东机场降落的还是到虹桥机场降落的。我听着她哼的歌,感受着夏季的夜风带来的清爽。

      

走进她家时,我又看了一眼那张叙利亚地图。

这次林雪没有穿围裙,她从冰箱里取出几盘菜挨个放到微波炉里。我四处转悠着,停在了溢满大马士革玫瑰香味的浴室里。

“好啦!快来吃吧!”

还是和上次一样,在纸做的桌布上铺着一张大饼,上面摆着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菜。

“以后要是能天天吃就好了。”

“你真想天天吃吗?”她没有抬头看我。

“真想。”

“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呢!”

“真的吗,那我暑假一定过来天天蹭饭!”

“我暑假要去叙利亚给爸爸的店里当服务员,不能给你做饭呢。”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是看着我的眼睛里并没有透露出不悦。

“这样啊。”我并没有很失落,反正平时还有机会的吧。

我又想起了表白的事,要不要在她出发之前找个机会表白呢?

      

“我要在莫斯科转机,你有想要的俄罗斯特产吗?我回来的时候可以给你带。”

“唔。”我想了一下,“俄罗斯提拉米苏吧,这个在莫斯科的机场可以买到吗?”

“肯定有的。”

“那就这个吧。”

“好啊。”     

机场大屏幕上显示着一大片航班号,我找了好久才看到一栏“SU209   莫斯科   11:45   D75  正在值机”,几秒之后又变成“SU209   Moscow   11:45   D75  Check-in”。

她要走了。

倒也不会是很长时间的分别,暑假就两个月,不用担心的。

我倒是还想着表白的事。

她拿着登机牌和护照,走到了排队的人后面,加入了队伍。

我还是不敢表白,啊,我为什么会害羞到这个程度,好没用啊,只能等到两个月后了吗?

我在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她也时不时回头看看我,每次她回头,我就会把不安的表情强行变成微笑。她随着队伍缓缓往前挪动,就快要入关了。

我狠了下心,走到隔离带里,推开正在排队的人群,人们似乎以为我要插队,都用鄙夷的眼神看我。我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走到林雪旁边,拉了拉她的袖子。

她转头看着我,有些惊讶。

“林雪。其实我……”我还是有些害羞。

我看到她脸红了,就跟大马士革玫瑰香皂一样的粉红色出现在她脸上。她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

她拉着我要往外走,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着离开了排队的人群。

“林雪……”

她一脸娇羞地看着地面,双手捏着裙摆,似乎在等待我说出那句话。

血液不停地涌进我的心脏,跳动地越来越快。

这时,她忽然抬起头,双手搭到我的脸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她纯净的眼睛越来越近,我的视野从机场的入口变成了只有她的脸。

嘴唇上柔软的触感。

我的心跳一下子缓了下来,似乎要停滞了。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种从来没有过的触感。大马士革玫瑰的香味,柔软的长发抚摸脸庞的丝滑感,比海绵还要软的嘴唇。

机场广播的声音一直在响着,此刻我感觉这声音变得非常空旷,似乎我是在一片原野上。

世界上似乎只有两个人。

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她重新加入排队的人群。

我默默地看着她慢慢前进,消失在安检口。

我站在原地,盯着安检口迟迟不愿离去,那一刻的记忆一直停留在我脑海中。

      

由于国际漫游很贵,我和她并不能十分方便地交流,我们于是像写信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编辑一条非常长的短信发给对方。虽然像QQ这种网络交流方式很便捷,但是我父母为了防止我沉迷游戏,没有给我买电脑,我于是并不常使用这种方式,连她的QQ号码也没有问。我觉得像写信一样的方式倒更有感觉,通过这种方式,即使她在遥远的中东,我也不会感到寂寞。

独居生活还是像以前一样进行着。

她突然告诉我因为家里的原因要休学一年,明年暑假才能回来。

两个月的期待变成了一年的期待。

一年倒也不长吧,只要继续和她保持联系,也不会有什么难受的。

我知道她就存在于那个天国之城。只是距离遥远而已,我们的心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改变的。

第二年的春天来了,还有三个月就是她归来的日子了,我翻着日历,越来越兴奋。

这一年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她会换发型吗?会改变着装习惯吗?

她的心不会变,她一直和我用短信交流着,我偶尔也想寄封手写的信,不过想想,要一两个月才能到,还是算了。

3月15日晚上,我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视看新闻。

“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爆发骚乱,反政府武装袭击市政府。据不完全统计,已有35名政府军死亡,超过三百名政府军受伤,一千余名平民伤亡,目前交战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