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抉择
【奥斯陆城郊-墓园】
此时，在奥斯陆郊外，规模巨大的公共墓地旁，凯恩正同自己的部下一起，挤在狭窄阴暗的房间中，小声地商议着。
“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斧子看着凯恩，粗声粗气地问道，
“要是再给我一段时间，我肯定不会畏惧他，但是现在不行，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凯恩十分慎重地回答着，“莫林研究圣石已经有很长时间了，现在谁也没办法确定，他到底研究出了什么乱糟糟的东西。时间啊，现在最最缺的就是时间了，虽说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也不介意再等上一些日子，但是我觉得最近可能会有些变故，还是用稳妥一点的方法吧。”
“将军，您可要考虑清楚啊，我倒是觉得现在还挺安稳的，没必要这么着急，您要知道，这可是在拿您的生命在冒险啊！”最靠近凯恩的地方，一个干瘦的男子，低声劝阻着。
“是啊是啊，您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召集齐人手，一把火直接把那个混蛋的老巢给烧了算了！”他的身旁，一个粗壮的斧子，粗着嗓子说道。
“就是就是，就算他再强，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他还能敌得过么？圣石那玩意儿，真的能有这么大的威能？”
“当年的事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对于我们来说，那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可是对于它来说。”凯恩艰难地笑了笑，“只不过是一朵小小的浪花罢了，真的遇到了那样的情况下，那可真是谁都逃脱不了的宿命啊。”
“将军，我们不怕牺牲，我们死再多也无所谓，只要您在，我们就还有希望，可你这样拼着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实在是不值得啊！”
“是啊是啊，将军，您还是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没什么可以考虑的，哼，你们的眼界太低了，完全低估了它可能造成的后果和影响，至于我自己么，呵呵，我心意已定，还轮不到你们来操心，你们就不必再相劝了。”凯恩非常坚决地说道，烛火不安地在他的面前晃动着，映照出几个或长或短的影子。
“我知道，您确实有信心，可你应该考虑到，万一……”
“怎么？你是对我的能力有所怀疑么？”
“不敢，我只是……”
“好了，我已经说过了，你们不必再劝了，先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我凯恩也一定能够做到！”说到这里，为了鼓舞情绪有些低落的部下，他稍稍抬高了几分音量。
“是！我们都相信，将军一定能够成功的！”当即，就有个机灵的家伙，作出了积极的回应，也让屋中的气氛，稍稍显得高涨了几分。
“很好，这就对了。”凯恩非常高兴，紧皱的眉头也舒缓了不少，他用十分轻松地语气说道，“不仅应该我有信心，你们几个，也都要有信心才好。”
“既然这样，将军您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呢？”瘦子问着。
“事不宜迟，明天清晨我就准备出发。”
“这么快？明天就走？”斧子想都没想，直接问着。
“是的，封印圣物的地方在深山里，到那里得花上几天的时间，接受传承又得需要近十天的时间，如果不抓紧的话，我担心，可能就来不及了……”
瘦子点了点头，眼睛微微一亮：“明白了将军，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是啊，我的好兄弟就这么被他给害死了，我实在是恨啊，现在就不能做点什么吗？”斧子握紧了双拳，跪坐在地上。
“不行，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凯恩摆了摆手，十分严肃地说道，“埃塞克的实力算是你们中最顶层的了，却被火长老非常轻易地杀死了，你们估计也不是那几个长老的对手。”
“我们至少还可以杀几个人来泄泄愤！”斧子低吼道。
“哼！我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莫林的主要势力都是收缩在帝国学院里的，你想杀那些人根本就没可能，至于其他那些散落在外面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就算杀掉了，对于大局也没什么影响。”
“是……”
“我们已经输掉了决斗，便已经没有理由再去阻止莫林的计划了，如果这个时候被人抓住了口实，就算是再陛下那里，我也不太好交代，你们要明白这一点！”
瘦子转转眼珠，小心地询问着：“将军，您的意思是如果没有被发现，就可以？”
“嗯，你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去设法拖延他们的进度，当然，事情要做的隐蔽！我可不想在回来之后，再看到我的人手有所折损！”
“是！”瘦子和斧子，连同站在远处的一圈人，同时正色道。
“很好，你们的这种态度让我非常满意，但是一定要记住，我们现在实力弱小，宁可让他们多得意一段时间，也不要去和他们硬拼！”
凯恩略微思索了下，又转向斧子，指着瘦子，十分郑重地吩咐着：“斧子，这段时间，你和你的部下，就暂且听从眼镜蛇的指挥，一切行动，都要听从他的意见！”
“明白了。”斧子斧子瞅了干瘦的眼镜蛇一眼，有些不太情愿地说道。
“记好了，这段时间里，他的吩咐，就是我的命令。”凯恩再度强调了一遍，挥了挥手，继续说道，“好了，你们都去休息吧，埃塞克这边，由我来守着就好。”
他伸出手来，指了指停放在角落里的一具棺材。
“将军，我们和你一起……”眼镜蛇提议道。
“不必了，明天葬礼结束之后，你们就直接回城，继续执行任务就好，我可以乘坐马车过去，不必担心疲累的问题。”
“可是……”
“有什么话直说！”
“有关贝蒂小姐的安全……”
“没事，你们不必担心。”凯恩轻声说道，“我已经安排人手，把她送进王城了，就算是莫林他再嚣张，也不敢让人在王城里动手的。”
“好的，明白了。”
“嗯，你们都去吧，斧子留下来，我还有些话要同你单独谈谈。”
“遵命。”
于是，除了凯恩和斧子，其他人都四散离去了。
【城市中心的某地】
漆黑的大厅里，一阵冰凉的风吹过，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身影，跪坐在大厅的中央，默默祷告着：“愿神灵的意志与你我同在，祝福你，也祝福我……”
这是一个带有浓重口音的，低沉的男音，他时不时还捂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地咳嗽几声。
吱呀——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响，沉重的铁门被人给用力地推开了，另一个影子，轻飘飘地走了进来，尽管身上套着厚重的长袍，不过，从边缘那透露出的，丰富变化的曲线，还是说明清楚了，来者女性的身份。
她走到他的面前，一言不发，默默地站在原地，一直耐心地等待着他祷告完毕，才开口低声问道：“怎么？难道你也会信仰神灵么？”
“这一点，有什么影响么？”
“不，并没有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像是你这样的一种人……不，你这样的一种，一种……”
“关于这一点，我想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即便是这样的我，依旧还是保留了人类的身份，从本质上来说，无论再怎么变化，这一点，都是无法改变的。”
“即便是这样，可我还是觉得非常疑惑……”她轻声地呢喃着，“如果失去了人性的话，还算是人类么？人类和其他种族的划分，到底是以什么作为依据的呢？是因为血统么？还是因为别的些什么？”
“关于这一点，我不清楚。”男人冷漠地回应着，“而且，你也没必要完全弄明白，这和你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只需要照着我的吩咐来做就好，我问你，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完成的怎么样了？”
“非常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完成我的任务。”
“哦？是这样的么？果然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啊，连这点小事情都做不好么？看来，我对你的评价水平，又要降低一个层次了啊。”
“虽然这么说非常遗憾，可我还是不得不向你说明清楚，这次的任务，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能力范围极限。”
“咳咳……是这样的么？”男子的强调微微一变，却又很快，再度换上了那副嘲讽的口吻，“面对一个失去意识，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法师，你只需要拔出你的武器，再插进他的胸口，不就行了么？难道说，这样简单的事情，还需要我来教你怎么做么？”
“不，并不是这样的。”她用力地摇了摇头。
“哦？那你就说说你的看法吧，希望，不会让我再次失望。”
“我可以十分清楚地感觉到，他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你的意思是？”
“或许看起来，莫林的迷幻药剂已经起到了作用，我也确实准备动手了。”她那平静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颤抖起来，“可是，我可以十分清楚地计算出来，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成功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的。”
“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清楚，或许，他的身上有着什么高阶的魔法道具在守护，有可能， 他根本没有失去意识，只是在假装昏睡过去了而已，当然，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他……完全和我不在同一个境界，就好像，就好像是……”
“怎么，难道你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么？”
她抬起头来，碧蓝色的眼珠，在幽暗的大厅里闪闪发亮：“你觉得，凭我的力量，能够杀死你么？”
“哈哈哈，那当然不行了。”
“面对他的感觉，就像是，我第一次面对你的时候一样。”
“是这样么？好吧，我明白了，你的直觉确实还是非常敏锐的，很好，这样谨慎的行动确实没有什么错误。那么，你之后又做了些什么呢？”
“我没有惊动他，就直接离开了。”她的声音非常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一样。
“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么？”
“是的，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床上躺着。”
“那很好。”男人轻轻地点了点头，手掌不断地在下巴上轻轻抚摸着，“如果按照你所说的那样，他多半已经察觉到了你的存在，但是，他还不想惹上什么麻烦，既然你没有做出什么不恭敬的举动，他也就放你走掉了，嗯……这么看来，他还并没有与我们敌对的意思。”
“这样吧。”他思考了很长时间，才继续开口说道，“这件事情你就不用再去管了，以后见到他，也要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样子，我们先把这件事情搁置一段时间。等些日子，再同他接触一下，看一看，能不能把他争取到我们这边来。”
“需要我去做么？”
“不必了，虽说他并没有对你作出什么回应，但你的行动，想必还是给他留下了一些不太好的印象，你先暂时待机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了。”
“那我现在需要做些什么吗？”
“不用了……”男人想了想，又用力地摇了摇头，“这样，让你手下的人活动起来，尽可能多地，再收集一些情报吧，现在看来，我们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了，如果不加以重视的话，很有可能会惹上什么意想不到的麻烦的。”
“我明白了。”她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对了。”就在她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男人忽然叫住了她，这让她的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了一下。
“您还有什么事情么？”
男人审慎地打量着他：“没什么，你辛苦了，这是这次你的报酬，你拿回去吧。”
说着，他将一个小小的布袋，丢到了她的手上。
“谢谢。”
“嗯，你回去休息吧。”男人挥了挥手，大厅里，再度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缓缓地走出门外，却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附在门口，仔细倾听了起来。
“我总觉得，她的态度十分可疑。”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小声地诉说着。
“是的，她应该是隐瞒了一些东西。但这也无所谓了，有契约在，她也没法对我说谎，多半，是之前出了什么意外吧，这个没用的东西，就是这样笨手笨脚的，我已经习惯了。”
“可是……”
“放心好了，凭她的本事，还掀不起来多大的浪花。”
“好的，我明白了。”
“嗯，去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好了，这些事情，你就不用再多费心了。”
“是。”那个沙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黑暗的大厅，彻底陷入了寂静之中。
“真是奇怪……我到底是怎么了？”她轻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用手指轻轻碰着软绵绵的嘴唇，低声自言自语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