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疑云
安妮望着我们，继续满脸微笑地解释着：“根据他们的观点，人体，无论是哪一个部分，都是由一个个看不见的，极为微小的部分组成的，他们把这些部件叫做，叫做……”
“细胞，这个我也听说过的。”波波特手掌磨砂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是的，细胞，只要大部分细胞能够保持活性，就能够一直存活下来。而芯片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刺激增大细胞增殖的速度，让活体细胞的数目，始终保持在合格的水平线上。这样，一来可以大幅度提高身体素质，做到很多超出普通人能力范围的事情，二来，也能极快速地修复伤势，在最恶劣的情况下，也能保持最巅峰的状态。”
“怪不得，这家伙受了这么重的伤势都不会死去……可是，据我所知，细胞增殖的次数是一定的，这样的行为，就等同于自杀啊……”
“那也总比立刻死去要好，不是么？”安妮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地摆了两下，“而且，他们已经掌握了让死者复苏的手段，这样的损失，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不可能，让死者复活，这已经违背了诸神的规则，是会受到……”
“嘿，那些家伙可不在乎这些，你不要忘了，他们啊，可都是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呢。而且，真要说起来，这也不算违规，只是利用了一个漏洞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唯一的优势，岂不是也不复存在了？那就太可怕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在前去执行任务之前，他们会在基地的培养池里留下足够数目的细胞。一旦确定主体死亡，他们便会将事先备份完毕的记忆注入那些细胞中，在短时间内，重新制造出一个新的个体。”
“这样，他们的数目，不就永远无穷无尽了么……这么一来，那可就……”
“那可就相当危险了，是吧。”安妮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不过，这也并非完全没有应对的办法，这就和我交待给你的任务有关了，无论是培养池的维持，新武装的制造，还是芯片的运转，都要消耗掉大量的能量。只要取走了他们的能源核心，就能彻底断绝掉他们的后路，这样一来，也就能够轻易击败他们了。”
“原来，你一开始准备的就是这个么？从内部攻破？嘿嘿，还真算是个好主意！”
“既然是这样，我倒有个新的问题了。”我在心里思量了很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指着面前的雷奥，我继续说道，“既然他们有了这样的手段，这个又何必再冒着风险就在这儿呢？要是这个家伙直接消失地话，你也不会知道这么多吧？”
“当然是因为舍不得啊，重新培养出来一个新身体的费用相当低廉，但芯片的价格，却要相对昂贵许多，这个家伙，可是积攒了十几年的功勋，才兑换了一个最低价的芯片，要是让他就这么抛弃了……啊，实在是太心痛啦……” 安妮望着雷奥，一脸阴沉地说道。
“而且，你知道么？”见没有人回应，她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根据这个家伙供认出来的情报，某些特别高级的芯片，会产生更为强力的效果，几乎没有副作用，却可以大幅度地提升速度，力量。唯一的代价就是——作为能量耗费的补偿，使用者，必须大量地摄入饮食，否则，就会因为能量的超额消耗，而变得寸步难行。”
“那个……我说……”波波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再说点什么，但见到安妮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不由地退却了几步。
“所以说，你还是没有放下对她的偏见么？”
我一边这样问着，一边转身望向了，始终站在我身旁的蕾蒂娅。
她却始终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似乎没有辩解的想法，我从她的双眼中，也看不出一丝一毫想要打破这种僵局的意思。
“有偏见的是我不是你！你不要总是觉得是我在疑神疑鬼，这样的事情，我可是见得多了！”
“在我看来，你这完全就是武断的臆想，我可不相信，蕾蒂娅也不会是那样的人……”
安妮也没有就此停歇的意思，也许是过于激动的缘故，她那本就有些沙哑的声音，变得更加走样，让我的心中，不由地生出了一种不耐烦的情绪，以至于，我自己都没能明白，我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你说我武断？哼！从头到尾，一直带着偏见的人就是你！我很久之前就说过了，我们看起来挺像的，可其实却不相同，就像我不会理解你的很多想法一样，你也从来没有理解过我。这不是问题，我也没指望过，我只是希望，在我做出行动的时候，你不要挡在我的面前！”
“够了，安妮，你还是冷静些吧。”我尝试着伸手去抓住安妮的肩膀，却被众多的黑衣人挡住了去路。
“走开！”她不耐烦地挥舞着双手，“有的时候，你的头脑真是简单得简直可笑，我已经说得这么明确了，你还有什么理由来阻挠我，嗯？就因为得了点便宜，就觉得她的想法和你完全相同？你想太多了，我可以告诉你，你真的是想太多了！”
“什么叫得了点便宜……她明明，明明……”
“明明什么？这才多长时间，就能让你这样死心塌地？我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这亚特兰蒂斯人的手段，还真是高明呐，稍稍耍点花招，就能让你这家伙迷的神魂颠倒！”她稍稍停了下，又嘿嘿嘿地冷笑出声，“我看啊，说不定当年就是你这样的蠢货实在太多了，我们才会给那些亚特兰蒂斯人当了一百多年的奴隶！”
“她曾经救过我，而且不止一次。”
“啊……这样的小恩小惠就把你给说服了？你怎么不想想，之前的哪次危险，不是她引来的呢？如果，要是她不存在的话，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了吧？你觉得呢？不如，我们一起来尝试一下可好？要是我把她杀掉了，把那块芯片丢在你的脸上的时候，你这个蠢蛋，大概就能清醒过来了吧？”
她一面轻轻拍着掌，一面向前走着，在她身边围成一圈的黑衣人，也紧跟着前行，始终将她牢牢地保护在中心。
“停下！先停下！”
“怎么？难道说，你还想再比试一场么？我承认，上次是我输掉了，不过这回，我也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了呀。”
长矛，弯刀，匕首和短剑。
不等她发号施令，众多黑衣人，已经抽出了各自的兵刃，摆出了一副要一拥而上的姿态。
“你们最好，还是先停下吧。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们的安危。”
叹了口气，我缓缓地抬起手掌，细密的冰片不断凭空浮现，一堵巨大的寒冰墙壁，横隔在了面前，暂时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别管他，突进！”
“是！”
“明白！”
“遵命！”
黑衣人们纷纷躬身领命，他们的身影不断闪动，几秒钟之后，便构成了一个典型的三角冲击阵型，斗气与灵能的光芒，错落有致地叠加在了一起。
“非常抱歉，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必须这么做。”
见劝阻无望，我也不得不做好了施法的准备。尽管目前的形式对我们更为有利，只要稳固防守，就不可能被击败，可一旦被安妮给黑衣人们裹挟着靠到我身边来，情况就极有可能会出现意料之外的反转。
“没事的，他们没法对蕾蒂娅怎么样的。”正当我要彻底完成术式的构建时，蕾蒂娅忽然用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掌。
不算太过紧密的接触，可时机把握地恰到好处，她所按压的，正是魔力涌动的关键位置，已经开始成形的法术，被迫终结在了最开始的瞬间。
这是一对白皙细嫩的手掌，就像是常年在温室里养护的那样，没有一丝创痕，也没有任何的瑕疵。
相对于她那较为高挑的身形来说，这双手掌显得有些娇小，双掌合握，才十分勉强将我的手掌包裹在其中。
她的掌指并未用力，还刻意留出了一点缝隙，让那接近爆发的元素，一点点地从中释放出来。
她大概有些紧张，数秒钟的时间里，她掌心的温度，就上升了不少。
“你……好像很紧张？”她这样吞吞吐吐地问着。
“哎，不不不不，哪有……哪有……紧张的不是你么？”
“你的脉搏很快……蕾蒂娅，能感受到。”
“嗯，应该，是的。”
我向前望了望，就像是在刻意拖延时间一样，黑衣人们似乎没有绕开的打算，他们正用带着斗气和灵能的武器，硬生生地劈砍着。
而安妮，则是紧闭着双眼，始终没有停下咒语的默诵。
按照这个进度，他们破冰而出的时候，应该就是安妮的法术正式生效的时候了，就是不知道这回，她又会用出什么样奇怪的法术来。
“……那个……能不能快点回答？”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只听到蕾蒂娅这么问了句。
“回答？回答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但这句话，却又刚刚好卡在了咽喉处，并未能完整地吐出。
有人，刻意地干扰了我面前一切。
“喂喂喂！这种时候，还要问啥呢？这样吧，我来帮你个忙，给三个选项，你来挑一个吧？”
顶着睡帽，穿着蓬松的睡袍，开尔文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站在我的面前。
“她到底问了什么啊？”
“这个……还是保密好了。谁叫你自己走神的？”
“喂！”
“好啦好啦，抗议无效，我们现在还是说说选项吧？一，我就是这么想的，二，没有任何问题，三，就照你说的那样办吧。”
“你这三个选项，有什么区别么？”
“哈啊——”他露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怎么，难道你比较喜欢不一样的？那行啊，你就对她说，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们就回老家结婚吧。”
“你这个混蛋，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知道啊，不就是求婚嘛，多美好的时刻啊，不是吗？想当年，我……”
“别说了，你做过的那些混蛋事情，我早就听够了。”
“够了嘛？好吧，那我就去睡觉啦，最近太疲累了，缺乏睡眠，除了这种大事，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谢谢，我宁愿你不要来。”
“随意吧，那么，祝你好运，我最最亲爱的朋友。”
带着一脸奸诈的笑容，他挥了挥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我的面前。
“那么，我的回答是……”当一切继续的时候，我再度回想起开尔文的那个诡异的笑容，不由地有些犹豫起来。
“是什么呢？”蕾蒂娅侧过头，一脸期待地望着我。
“抱歉……”
“没关系……”她蹙了蹙眉，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只管把你想说的说出来吧。”
“我……不能同意，我的意思是，不能这么草率，需要慎重地考虑一下。”
“哎？你真是这么想的？”不知为何，听我这么一说，她的音调，开始向有些奇怪的方向转变。
“对……没错。”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就差把失落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可只是过了这么一转眼的时间，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太好了，太好了，这……真的是太好了，谢谢你，谢谢你能给蕾蒂娅这个机会，蕾蒂娅，以后一定会继续努力的。”她攥紧了双拳，用力地按在胸口，十分郑重地说道。
“蕾蒂娅，你这是……”
“嗯，你就放心吧，蕾蒂娅一定不会懈怠的，一定！”
所以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虽然很想这样问一句，可看到她那样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过，从这个结果来看，我似乎又被那个该死的家伙给摆了一道。
“居然……居然做出这种事情，还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你们……是在当我们不存在吗？”
正当我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安妮已经带着黑衣人们打破了厚厚的冰层，来到了我的面前。
她满脸通红，狠狠地咬着牙齿，一脸鄙夷地望着我：“所以说……男性什么的，果然是世界上最最恶心，最最应该被消灭掉的生物啊！”
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啊？
很明显，安妮并不打算给我这个问话的机会，她反扣在身后的手掌重新翻转了过来。一个个漆黑色的符文，从她的指尖迸射而出，直接逼近了我们的上方。
扭曲的黑色符文，在我们的头顶上空，摇摇晃晃地悬浮着，伴随着它们的不断颤动，一股股令人心悸的魔力波动，不断从其中的缝隙中涌出。
“嘿嘿嘿，你就放心好了，我亲爱的朋友，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不会感到失望的。”
冷笑两声之后，安妮重重地按下了自己的手掌，庞大的魔力，从她的掌心中高速涌出，激起的巨大风暴，顺着地面，肆意地朝着四周流淌着。
从安妮身上，突然爆发出的精神波动，蛮横地碾压着周围的一切。一个半透明的影子在地面上踏过，地面微微形变，就像是一个人在雪地上走过一样，发出了咯吱咯吱的轻微声响，留下了一连串弯弯的足印。
“这是？”
唰！
蕾蒂娅闪身朝着侧面跃开了半步，从我身边晃过，避开了那个怪异的影子。
随即，她直接拔出了插在肋间的短刃，迅速地朝着两侧横向挥斩。
刀刃准确无误地命中了影子的咽喉，而后，便像是挥斩在了空气中一样，轻飘飘地穿了过去。
“物理攻击完全无效……这样么？”蕾蒂娅拔出了另一把长刃，一左一右，掩护在自己的身前。
这时， 安妮的声音，十分清晰地在我们面前传来，传出声音的方位，正是那个影子，所站立着的地方。
她的姿态，声音与衣着，都与安妮完全相同。
“哈哈哈，果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呢！”那道影子慢慢地走到了蕾蒂娅的面前，踮起脚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现在，你还能依靠蛮力来击倒我么？”
“并不能，可是……你现在的状态，也很危险，不是么？”
“哎？我怎么觉得，也就那样呢？”
透明的影子，忽然高高扬起了手臂，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伸手向前抓去。
大量的魔力，在她的指尖聚集，由于没有术式与符文的束缚，并未被实体化，而是由她的意识所强行控制着，将她的全身，都严密地包裹在了其中。
“这是……魂狩？”
“嘿嘿，这么容易就被你猜到了吗？还真是小看了你啊……”
安妮并没有否认，而是十分痛快地承认了我的猜想。
“你，你这又是何必？这么做，最容易遇到危险的人，还是你自己啊。”
“没办法啊，你们这样的组合，确实很全面，不用这种方法，我可实在是找不到突破的办法。”
包裹在身体上的魔力翻动了几下，露出了清晰的五官轮廓，我看见，安妮艰难地笑了笑。
“没错，这样做，蕾蒂娅确实没法对你造成伤害了，可是对我来说，你也是处于完全不设防的状态。”
“那就看看，是你先杀死我，还是我先杀死她好了，放心，这回我一定不会先向你出手的，我啊……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问你呐。”
“你现在问也可以。”
“不，我可不喜欢拖延时间。”
她丢下这样一句话，便一蹬地面，快速地朝着蕾蒂娅逼近，完全为魔力所覆盖的手掌，带着逼人的压迫感，沉重地挥劈而下。
蕾蒂娅紧盯着安妮前行的方向，再度朝着侧面躲闪，又一次避开了她的攻击。
安妮并没有停下，手掌沉重地挥击在地上，撕开了一道长长的沟壑，强烈的气浪吹得草叶纷纷倒伏在地，碎石与沙铄扬起，掀起了一阵朦胧的迷雾。
“嘿！”
彭！
一声轻喝之后，是一阵短促的沉闷声响，蕾蒂娅从迷雾中越出，在空中翻了个身，身子摇晃了两下，有些歪斜地落在了地上。
“怎么？只会防守了么？你的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跑到哪里去了啊？”
安妮揉搓着手掌，慢腾腾地从迷雾中走出。
“蕾蒂娅还不想伤害你。”
“不想？怕是你不能吧？”
“不，蕾蒂娅之所以会亮出武器，只不过是不知道你的身份而已。”
这样说着，蕾蒂娅便缓缓地将自己的武器收回了鞘中，手掌向着两边摊开，摆出了一副毫不设防的姿态。
“装，哼……你就继续装吧……我啊，才不会上你的当呐！”
稍稍迟疑了一下，安妮抬起了手掌，略微有些逸散的魔力，重新聚集，继续向前走去。
安妮所施展的，是名“魂狩”的古老法术，在黑暗时代的最早期，曾经被大范围的使用过。
那时，人类尚且处于部落时代，位于丛林和荒野中的简单巢穴，经常遭受野兽的肆意侵袭。而同那些动辄数米高，数十米长的巨型野兽相比，人类的身体力量未免太过羸弱，在那些巨大的敌人面前，就像是蝼蚁一样卑微而又渺小。
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位勇敢的魔法师，创造出了一段近似于自杀性的咒语，将自己的灵魂与肉体分离，继而利用大量魔力构造出一个虚无的外壳，作为灵魂的铠甲，贴身与那些野兽进行搏斗。
在这种状态下，可以获得近乎物理攻击免疫的能力，野兽们的利爪和獠牙完全失去了作用。身体脆弱的魔法师，虽然也失去了施法的媒介，无法释放出法术。代替的，他们能贴近自己的猎物，利用魔力的冲击，一点点地耗尽那些庞然大物的精力。
可是，在施展了这个法术之后，魔法师们会抽调走体内的大量魔力，让自己的身体，完全处于不设防的状态。
此外，由于失去了肉体的屏障，魔力也无法被有效地调动。这种状态，实际上是相当不稳定的。一旦遭遇外界能量的扰动，盘踞在周围的庞大魔力，便极有可能失去控制，直接将位于中心的灵魂，直接挤压成不成型的薄片。
一旦这种情况发生，就会再也没有回复的可能，而在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就没有人能说清楚了。
因此，自从斗气和灵能被大范围普及之后，这项法术便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即便它在禁术的目录上占据了一个名额，可施展的方法，却在很久之前，便已经失传了。
“放心，只是这种情况的话，蕾蒂娅还不放在眼里。”
蕾蒂娅向后错开半步，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又一次突袭。
“那么，现在呢？”
安妮的身影，微微摇晃了几下，身体周围的魔力，就像是沸腾的热水一样，快速涌动起来。不断翻腾的魔力之中，一阵阵地泛出乳白色的雾气。
她的速度，忽然提升了一大截，快速闪烁的透明影子，连成了一道模糊不清的亮白色长线。
彭！彭！彭！
魔力爆炸的短促爆鸣声，不断地响起，蕾蒂娅虽然已经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却总是多多少少留下了一些破绽。
我只看到，她不断地被击中，不断地后退，往往还没能站稳脚跟，紧接着的一击，便从侧面或者身后袭来。
“嘿嘿嘿，嘿嘿嘿，即便是这样，你还能说出那样的话语么？嗯？”
“如果……只是……这样的程度……那还差得远咧，你要是……觉得不过瘾的话……就继续好了。”
蕾蒂娅艰难地站稳了身子，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她的话语，被不断地打断，截成了一段段破碎的句子。
她只是呼吸有些不太顺畅，
“什么嘛……真是可恶啊，即便是这样，也没办法突破防御么？要是这样的话，只能换一种方法了啊。”
安妮缓缓地停了下来，包裹在她身边的魔力，已经被消耗掉了一大圈。
她比了个手势，无形的魔力再度向她的身边聚拢，而在另一边，她体内的魔力，被大量抽取，已经临近枯竭了。
“来吧，蕾蒂娅……会等着你的。”
蕾蒂娅并没有受到伤害，但呼吸已经开始变得不畅起来。同样，我也十分清楚，安妮的状态多半也不算太好，只是凭借着气势，在强行支撑而已。
“我说……你们还是先停手吧，这样，对谁都没好处啊。”
“不行！”
“不……只是这样……还不够呐……一定要……分出胜负才行。”
我的提议，被两人同时拒绝了。
两道影子，一道火红，一道透明，再度交织在了一起。
完全颠覆了交战的形式，纯粹是拳掌的相互贴近碰撞，唯一让人介怀的就是，其中的一方，只能被动地防守，根本无法作出有效的反击。
“这样，那我……”
谨慎地考虑之后，我还是强行湮灭了在掌心中聚拢的元素。蕾蒂娅目前还可以支持下去，而安妮，则始终如同在悬崖边跳舞，哪怕是一丝的意外扰动，也会让她就此坠入无可挽回的深渊。
仅从能量的消耗来看，蕾蒂娅是要占了上风，可最终的结果如何，却不是我所能推断出的内容。我只知道，无论是谁受到伤害，都不是我所期望的结果，而我现在，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将正在交手着的两人，完全隔离开来。
难道说，只能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拼出胜负么？
不，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值得尝试一下。
睁大双眼，认真地捕捉着两人行动的轨迹，虽然她们交锋的速度很快，追逐的距离十分紧密，但在其中，还是留下了一条可供切入的缝隙。
我只要，等到那个最合适的时候，准确地将她们分离开，就可以了。
如果以我自己作为壁障的话，安妮她，应该会收手的吧……
尽管还不能确定这个结果，不过，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分钟，两分钟……终于，在一连串激烈的碰撞之后，蕾蒂娅被远远地震飞出去，而安妮，也停下了脚步，暂时留在了原地。
“就是现在！风行术！疾步咒！还有灵动术！”
尽可能多的，在自己的身上加持了增速的法术，我迈开脚步，朝着两人之间的空隙跑去。
我的行动，应该已经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在蕾蒂娅和安妮作出回避的反应之前，我便已经跑到了她们之间的位置，高声喊出了最后一句咒语：“绝牢！”
亮眼的金色光柱，在我面前浮现，延展，拉伸，断裂，细密的光柱连接在一起，化作了一
堵密不透风的华丽墙壁。
叮当！
构成牢笼的光栅，与安妮身边的魔力稍稍碰撞了几下，在一阵银铃般悦耳的声响之后，又重新回复了平静。
安妮直接被弹飞出去，接连后退了数步，摇摇晃晃地栽倒在了地上。
“现在，听我说，你们……不！别这样！”
我的话还没能说完，安妮便站起身，她的双臂高高地举起，带着毫不收敛的庞大魔力，径直向我撞来。
嗤！
安妮特有的暗色的魔力，与这牢笼的边界不断相互渗透，相互侵蚀着。
这是毫无花哨的，以纯粹的魔力消耗作为形式的拼斗。
在她迎向我的一瞬间，就已经将全部的魔力，集中在自己的灵体表面。
这就是她给我的回答。
而我，却因为绝牢的负面效果，就连继续开口劝阻她的权力也被剥夺了，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被动地，等待着魔力的耗尽。
她的脸，紧贴在牢笼的边缘，透过光栅的缝隙，我看见，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
“你以为这样阻止我么？你错了，你过去不能，现在不能，将来……也不能。”
随着魔力的快速流逝，那种沉重的压迫感，直接传递到了我的身上，让我的呼吸，也变得艰难了起来。
可我明白，与安妮相比，我的处境还算不上艰难，包裹在她身边的魔力，已经临近耗竭，亮白色的灵体，逐渐崩裂，已经开始有了解体的趋向。
接下来，会怎么样，我已经不敢再去想象了，看着她在我面前零落？不，我绝不会这样做。
我慢慢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摸索着，尝试去切断对绝牢的魔力供给。
它的术式结构复杂而又抽象，完全超越了我能理解的范畴，我只能凭借感觉，慢慢地去分解其中的结构。
只是破解最外层的循环节点，就花费了五分钟的时间，而包裹在外壳中的层层嵌套，更是如同天空的繁星一样茂密。
砰！
就在这时，离我极近的地方，传来了一声枪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