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都相隔万里之遥的西方,拥有赤红血瞳的帝国军神正在遥望天空。

与王都相隔千山万水的南方,天赦厅之侧,教国最年轻的枢机卿正在那里批示着公文。

大陆南方,陆地的尽头,在那座充满神秘的别西卜之塔上,一座祭坛边分别跪着一名年老的骑士与七名散发出庞大魔素的魔将。

仙宗的山门内,凌空超拔于群峰的洞府内,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看似只波及北方的动乱即将到来,命运的齿轮将再次咬合。

只是这一切尚无人知晓。

“过去无数英雄谱写的诗歌将再现人间,只属于我的舞台正在缓缓开幕,那即是激荡人心的叙事诗,那即是千回百转的交响曲,一剑一人便是一场聚散离合。那么,现在就让我们启程吧!”

——嗯,虽然事后我很想这么装逼来着,但那时的我却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

彻彻底底地被蒙在鼓里,错愕的转折是我怎么也不愿想像的。

那即是被后世称为第二次魔王战争的序曲。

 

“哇哈哈!拿酒来!拿酒来!今晚不醉不归啊!”

“真琴酱,这里追加一份小菜!”

“喂!你们俩兴致是不是太高了?都没喝酒就已经醉了?”

在热热闹闹的星风湾里,我就这么和老铁、莱姆大叔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着,因为以前在星风湾里发过酒疯,所以真琴禁止老铁他们喝酒过量,这时端上来的都是一些度数低的淡酒。

但老铁和莱姆大叔也没计较,他们明天还要继续出任务,就公会那许多的委托单,这几天他们就是想休息也难。

王都这两天人流量极大,各色人物在城里进进出出,连带奇奇怪怪的需求也层出不穷,不说白菊亭忙得不可开交,就是平日里游手好闲的佣兵们也大多自顾不暇。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佣兵们只接一些与战斗直接或间接有关的工作,换在平时就是一二个月手头没活也是常事,像现在这种节假日对于他们来说反倒是工作的黄金时期。

一楼大厅里的佣兵们这会几乎人人都捶着肩膀一副既辛苦但又踏实的幸福表情,那情绪看着就要比平时高上不少。

酒过半酣,莱姆大叔突然晃着清酒瓶向我抱怨道:“小源,你说这王都是怎么了?三天两头的出事,就说今儿中午我带着李雍和米凯拉去办的那场史莱姆扫荡战,真是没想到,他娘的史莱姆都能有半人高!害得我们差点没阴沟里翻船!”

“有这事?半人高的史莱姆那还能叫史莱姆吗?莱姆大叔,我见识少,你可别忽悠我啊~”

我笑眯眯地看着莱姆大叔,看他的样子是有点微醺了,就你这德性我还不了解?但凡是一分的事情,到你手里就能吹成十分,还半人高的史莱姆?以为我是刚踏进社会的愣头青啊,你都没看到同桌老铁那鄙视的眼神!

而且不是我说你啊,没酒量就少喝点,就你老这点酒量是真没法跟我以前认识的那些老不正经比,想当初在联军的时候,那群老东西喝起酒来那叫一个豪爽,压根都不用杯罐直接对着嘴巴就是一饮而尽!连带着我一顿地狱式的陪喝下来,不是酒鬼也练就了一身的千杯不醉。

我这头敷衍着莱姆大叔,可谁曾想他居然一拍桌子,大声道:“可不是半人高的史莱姆?!你们可别以为我是在吹牛!而且还不是一只,那是一群!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李雍,那小子都因为这个而负伤了。”

“小李飞刀受伤了?这个不能吧?”

“这还能有假,李雍这会手臂上还缠着绷带呢!”

他这话一出,边上的老铁立即搓着下巴问道,莱姆大叔好吹牛,但其实本身实力并不算弱,更别说同行的还有被我取了绰号的李雍和他女朋友,他们三个常年配合,一般对上C级魔兽都没什么问题,讨伐史莱姆之流的低等魔兽更是不在话下。

但听莱姆大叔这话的意思李雍是真受了伤,难道老油条说的还是真事?

“哟吼,这可奇了!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史莱姆能有半人高的。阿源你参加过魔王战争,知道魔族里头有能把史莱姆养得这么大的人没有?”

“我汗,你以为是养牛羊啊?那是史莱姆!就是再低等,那也是魔兽,魔兽的尺寸是说改就能改的吗?”

“哎呀,那真是可惜了,要是真有能把魔兽变大的法子,那到时能得到的魔兽之核岂不是更大?”

我靠!老铁你这脑洞不输城中三虎啊!

什么叫更大的魔兽之核?要是真来个十来米的史莱姆,我看你拿什么去砍它,到时候你就等着被融成残渣吧!

摇了摇头,趁着老铁在那里瞎捉摸,我向莱姆大叔问道:“莱姆大叔,这事你该有向泽芬汇报吧?”

“怎么没有?遇事诡异、必上报告,这是支部长上任后定下的规矩,我能不知道这个?可怪就怪在这里,你猜我在去报告的路上遇见谁了?”

“谁?”        

“前两天刚去解决旧城区路兰特老宅幽灵的蓝捷朗。”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蓝捷朗大前辈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白菊亭的高级冒险士,去接个任务有什么好奇怪的?”

“啧啧啧,这你就不知道了。蓝捷朗去是去报告了,但那张恶灵讨伐的委托单现在还留在公示板上。”

哈?这怎么可能,我们那位蓝捷朗先生可是斗气自发的大宗师,而且在第四武境中也算得上是中等水平,就他的实力去解决一个恶灵居然会失手?

没这个道理啊…...

“这事泽芬怎么说?”

“也没说什么,只是后来听说支部长下令,暂时禁止一般冒险士去接那个恶灵讨伐的委托,等到老沈回来再说。”

“老沈?莱姆大叔,就是那个【黑咒】沈白云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要说白菊亭首屈一指的咒术师,舍老沈其谁?历来经他祓禊过的地方就没再出过什么邪崇,要说在贵族那边的名声,就是炎之纺的大将都不如他!”

“我记得公会的人员资料本上写着他只用了二年时间就当上了紫银冒险士?”

“准确的来说是一年半,因为中间有一段时间老沈请了半年的长假跑去东方诸国了,至于是去干什么了,倒是没人知道。后来只是依稀从他常去光顾的古董店老板那里得知他是去祭祖了。”

莱姆大叔话才到一半,那边的老铁就横插一脚,他挠了挠脑袋闷声闷气地问道:“咦?这么说来,为了知道这八卦,你这地中海老头还特意去跑去人家古董店求证了?”

莱姆大叔哪能料到老铁有这脑洞,一时间竟就这么停在了那里,过了还一会儿,他才红着脸梗着脖子大喊道:“莫要胡说!莫要胡说!我那也是听别人说的!”

很好嘛!这一被说破真相,你老是连人家叫你地中海都顾不上了?

 

星风湾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半夜,直到老铁扛着已经大舌头的莱姆大叔离去,我这才得空回到房休息。

坐在床上,我慢慢用那块从雷德那里买来的磨剑石磨着剑,脑袋里却一直寻思着之前的那场伏杀。

谢尔芬她们今天逛了一整天,早在我下去和老铁他们喝酒时就已经各自回到水晶里休息了,诗萝虽然没有睡意,但为了调节自己与无名长剑的状态,此时也藏在剑中。

空荡荡的屋子里,我也没点灯,脚边放着一个圆木盆就这么借着月光用清水磨着剑,窗外的雨势还没有停歇,夜风轻轻一吹就在木盆中带起了一丝涟漪。

不知为何,我有预感这场伏杀就像是一个信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场莫名诡谲的阴谋就将在不见光的地方展开。

“吾身吾剑,不过是水中之月。”

嘴里轻轻吐出南华剑经的口诀,手上用干麻布将长剑慢慢拭干,就像过去即将展开生死决斗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