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雪,红色的圣诞节。

在逆光的小巷里,圣诞树上的彩灯在墙上映出了一个巨大人形的影子。那身影属于一位圣诞老人,他有两米多高,体壮如牛,全身遍布着干涸的血痕。他背着一个巨大的暗红色礼物袋,因为塞得太满,一只沾满鲜血的人的赤脚从袋子里伸了出来,另一只手轻松的拎着一把沉重的电锯。  

红绿相间的逆光下,那个人的狞笑容异常可怖,嘴角翘成小丑那样的可怕弧度,还有没擦掉的血痕。

和这样的怪物真正对上了,才能感觉到那种如坠冰窟的可怕。心仿佛要跳出胸口,喉咙里充满了恶心的干涸的铁锈味。一如那个红霞遍布的傍晚一样,周围的世界像是蒙上了一层扭曲的膜,随风歪斜,跳着滑稽的舞蹈渐行渐远。脚下的大地在变软,在下陷,世界在褪色,身体在颤抖,我扶着墙才勉强没有跌倒。

而那怪物已经朝我迈出了第一步,紧接着是第二步。四顾无人,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向我走来,但是脚和手却不听使唤,无法动弹。小巷后边的天空也变得怪异起来,血红色的星辰和月亮在对我狞笑着。

“%……%¥…………&*……&……%&!” 

 那个怪物发出了难以理解的低吼,和沉重的呼吸声。现在他离我不过几步之遥了,我可以看到他右手轻松的抬起的电锯,抬到了高过我一个头的高度。电锯轰隆隆的声音向我袭来,贯穿耳膜,贯穿血液,贯穿全身。   

啊啊啊啊啊!  

身体能动的瞬间,下意识的抬手,扣动扳机,但是手中传来了空荡荡的的接触感。  

枪械不在自己手中。 赖以生存的枪械不在自己手中。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跪倒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和勇气都没有了。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脸。那张脸是如此的熟悉,又有些模糊——好像是,另一张脸,无数张脸。他并没有直接让电锯劈下来,而是抬起了脚——

  碰!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踹倒在地,我喉头一甜,发现自己的视点变得很低,可以看到他血红色的圣诞裤的裤脚,还有一双前边翘起来的滑稽皮鞋。他的脚踩着我的胸口,我伸手抓住他的脚,想要把他的脚移开,但是他的脚像是灌了铅一样纹丝不动。

而那发出嗡嗡巨响的电锯不断的向我靠近,很慢,很慢。  

“啊!啊!啊!”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把手伸向了锯刃,想要让这锯刃停下来,哪怕是一秒钟—— 

 嗡!嗡——咔——

“……” 在手传来痛感之前,天野结奈猛地睁开了眼睛,自己推开的并不是锋利的锯刃,而是软和的被子。冷汗浸透了她的睡衣,惊魂甫定之后,她听到了窗外传来的汽车轰鸣,和掺杂在其中的几声汽笛声。

冬日的阳光柔和地从窗外泻进了冷清的家里。这是日本特别行政区大阪市的一个平凡无奇的早晨。  

结奈披起单衣站到了窗边。从三楼事务所的窗户斜斜的看过去,可以看到东淀大的一成不变的大门,一如既往的车水马龙,学生穿过马路中间的车流鱼贯而入进入校门的风景,工作日每天都能看到。

物是人非,这大门还是小时候就熟悉的光景,但是自己现在却孑然一身。推开窗户,寒风吹在她脸上,她的内心也渐渐的冷却下来。  

三天前的圣诞节,自己在清浪女子高中附近巡视可能的痴汉和流氓的时候,看到了一只白猫在街上招揽亚侠队伍的奇妙光景。担心他们危害社会治安的自己尾随了他们,没想到最后却被劝说入队,参与了阻止圣诞杀人狂赤鼻的事件。最后在深夜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截住了赤鼻这辆在一天里杀了十多个人的失控的列车。而最后,赤鼻朝她猛扑过来的时候,结奈几乎是无意识的扣下手中的扳机,斯泰尔突击步枪的狂暴的枪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肉混合的味道,那样令人作呕的场景自己现在还记得。

无论怎么勾动扳机,枪械都不会发出响动,和传来后坐力的时候,自己才回过神。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跌坐在地,赤鼻倒在自己面前抽搐,电锯就掉在自己右腿旁边两公分的地方,还在转,发出可怕的机器轰鸣声。赤鼻的战利品滚落一地,已经难辨你我了,不知道这散落一地的尸块是他杀了多少个人的杰作。

那时候的自己马上丢开枪呕吐了起来,一边呕吐一边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尝试离开,一点也没有自己歼灭了这个杀人狂的实感,自己想的只是赶快回家泡个舒服的热水澡,把这噩梦一样的场景用温暖的洗澡水一扫而空。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天,但是那样光怪陆离的场景和感受,却宛在昨日。  

床边的小猫闹钟发出喵喵的声音。结奈的思绪被这吵闹拉扯回来,她皱了一下眉头,轻轻的把按钮按了下去。  

从这里出发,搭上下一班去往清浪女子高校的电车,差不多能赶上约定好的早会。个别亚侠团队举行的早会不仅是为了确定方针,互通有无,也是联系整个亚侠团队的纽带。所谓的亚侠其实就是接各种委托的团队,被这么称呼也是近几年才开始的。当然,结奈更喜欢浪漫一点的说法——虽然现在还不成熟,但是通过在各种各样的委托中磨砺自己,终有一天一定会成为侠的完全体。  

说到亚侠,虽然好像和那帮人认识才一周不到,看起来却已经像是认识了好几年了。比起说单纯的患难见真情,倒不如说,哪里才是自己这样的人的容身之所呢。    

穿好衣服,结奈背上沉重的斯泰尔突击步枪,轻轻的推开了事务所的门——但是门却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结奈低下头,看到了一个穿着修道服的金发少女倒在事务所的门口。  

……难道是我没睡醒吗?还是说上次任务带来的幻觉和噩梦还在侵蚀着自己,那也应该看到是赤鼻的尸体呀?天野结奈揉了揉眼睛,俯下身子,亲手摸了一下少女的头发,稍微有点油腻和灰尘的触感。从她匀称的呼吸和胸口起伏来看,也还活着。 

看来是真的……怎么一大清早就有人倒在我的事务所门口?……难不成被什么人追杀到这脱力倒下,还是被人打晕了之后丢在我家门口的呢?

全副武装的结奈蹲下身,想检查对方是否携带了武器。一番倒腾,发现对方除了手机之外,其他的硬物就是一本看不懂的文字的书了,既没有绑着炸弹,除了淤青和一些小划伤之外,没有严重的外伤。女孩手里还攥着一个小包的带子,结奈捏了几下包,确认了里边没有手枪和手雷之类的东西。  

如果还有凶器的话,就只剩下那种装着一到两发子弹的间谍微型手枪了——但是有必要怀疑到这个份上吗?……虽然也很难想像,一个恰好路过的修女就晕倒在我家门口就是了。这到底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而为呢?威吓我?那为什么不丢具惨烈的尸体啊。 

结奈想不明白,她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把那本黑色的厚书放回原处的时候,书角戳到了少女的大腿。少女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睫毛柔弱的抖动着,然后睁开了眼睛,迷糊的湛蓝色眸子正无辜的望着结奈。  

啊——醒了——结奈有些紧张的盯着少女的眸子,右手紧紧的握着斯泰尔的枪身。  

“……这是哪里?!你是?”少女的声音婉转而虚弱,带有强烈的英国口音。

“这是东淀大附近的天野事务所。……你是谁的问题应该由我来问吧。还有,有受伤吗?”结奈深吸了一口气,语速很快。  

“我……应该没有受伤?我是?……唔。”金发少女低下了头,轻轻的摇了摇“我不知道……”    

“……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家,或者送到派出所。还记着家在哪吗?”   

“……抱歉。想不起来了。”金发少女抱着自己的头,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没人追杀你吧?”  

“追……杀?……嗯……” 

 这时候,结奈的电话响了,发出了毫无特色嘀嘀嘀的声音。结奈盯着少女,用左手按下了电话的接听,右手仍抓着步枪不放。  

“您好,我是天野……”  

“结奈姐姐~~~”没等结奈把话说完,一个可爱的声音截断了她的话头。  

“那家伙又抱着猫老大不给我抱了,就是那个死萝莉啦。”隔着话筒,都能感觉到对面的人似乎在拽自己的裙角,结奈叹了一口气,这个人的元气活泼实在是给自己留下过深的印象了。

  “日向,听好了,我本来正要出发,但是稍微遇到了一些情况。今天有人在我的事务所门口晕倒了,我把事情解决了就过来……如果我一小时内没联系你们的话,你们就过来找我就好。” 她掐断了电话,否则不知道对面还会怎么撒娇。自己很不擅长对付这样的人呢。  

金发少女还在楼梯口捂着头,眼神都直了看来回忆对她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你先进来吧。”天野结奈回到屋里,打开冰箱,露出冷藏柜里塞着的各式各样的方便饭团和几瓶饮料。“要吃些什么吗?”  

金发少女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还记得什么东西吗?什么都好。”  

“……圣……圣派翠克大教堂……我在附近走着?……突然眼前一黑……醒来就在这里了。”  

那是在官厅街的一个大教堂,每到周末都能看到很多虔诚的教徒去那里做礼拜,以前在外边巡视的时候经常路过那里。那里附近据说是不太平,可恶,偏偏挑自己没去巡视的时候吗……  

结奈从冰箱里取出了两个便利店买来的饭团和两瓶水,把其中的一个饭团和水放到了少女的旁边。“鳗鱼饭团可以吗?”  

“谢谢。”少女双手接过,但是并没有吃。预料到这样的结果的结奈默默地撕开了自己的那份。 “……官厅街附近的治安都已经这么差了吗?要不然去问下派出所吧,他们应该有你的户籍信息。”  

“派出所?……不了。”金发少女轻轻的摇了摇头,结奈听到之后也没觉得奇怪,大阪市警和黑帮沆瀣一气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如果有点难言之隐的话,当然是不会去找警察帮忙的。  

不过,这样的话,情况就陷入僵局了。

“……那这样吧。我去拜托同伴查清楚一下你的住所,到时候把你送过去就是了。如果你没什么要紧的事情的话,要不要考虑跟我一起行动?”  

“一起……行动?”  

“……万一对你的袭击不是偶然的,而是蓄谋已久的话,那么他们很可能会反复对你进行袭击。”结奈的声音越来越冰冷。  

“……!”  

“……嘛。我以前也有类似的经历,不过你要是愿意跟着我的话,我会负责保护你直到把你送到家里的。”  

看来事情比想的要麻烦,但是也不能放着这个可能受到袭击的少女不管。  

“……那就麻烦你了。”金发少女沉下了头。  

“饭团不合口味吗?我这里还有其他味道的。”  

“不……不是的。”金发少女看起来坳不过结奈的好意,才小心翼翼的撕开的饭团的包装,轻轻的咬掉了饭团的尖。  

这时候事务所的门被敲了三次,紧接着门居然就被推开了。  

咔嚓。结奈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大门,进来的是个高挑而壮实的男人,面容俊朗坚毅,穿着的也是一身宽松的黑色运动服,左右手各拎着一袋包子。   

“结奈?你还好吧,为什么要用枪?”他摆了摆手“吃包吗?我家附近顾大嫂做的。”  

这个人是结奈前几天结识的叫乐序的中国人,也是这个亚侠团队的一员。  

“……你还在忙吗?我刚好在附近,日向就打了个电话来让我接你……”看到结奈把手上的枪口垂了下来,乐序自然的靠在了墙边“你有事情的话你就先忙,我不是很急的。”他把两袋包子都丢在桌子上,取出一个咬了一口。  

“抱歉。”结奈把枪靠在脚边,咬了一大口饭团。金发少女停下了吃饭团的动作,悄无声息的往远离乐序的地方挪了一挪。

“包子你拎过去吧,估计那边还没吃早饭。车坐得下吗?”  

“没关系。大不了我坐到车后边的货舱去。”乐序用大拇指指了指窗外,楼下停着一辆用任务报酬买的崭新的轻卡。 “

要去也是我去。那我们先过去会合再说话吧。”天野结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着角落里的少女说道。

————

12月28日,早 8:00

从事务所左拐,轻卡不快不慢的行驶在十三标志性错综复杂的小巷里。乐序坐在放着几箱杂物的货仓里,眼中的风景不断后退。小巷遍布了歪歪扭扭的小公寓,还有一些颇有昭和遗风的老店铺,那样的木质建筑和在门口玩闹的小男孩们让乐序想起自己的家乡。从下个街口左拐,就上了淀川桥,寒风拂面,但是乐序并不觉得冷。他望着大阪最大的和风浴场地狱汤的招牌在自己目光里不断走远,据说那里的地下是全大阪最大的赌场,为什么不是香港片里的公海赌博呢?算了,自己对赌博也没什么兴趣……  

车辆慢慢的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到一个面色阴沉的士兵正伸手喊停这辆车。结奈跳下车去接受检查,而另一个士兵也绕到了车厢后边,吼道要乐序下车。  

位于淀川桥头的这里,是通向官厅街的一条主干道。这里主要检查有没有携带自动武器和大型爆炸物品。士兵粗暴的在乐序身上捋了几下,把他腰间的贝雷塔拔了出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还拉了拉保险。最后实在挑不出毛病,只好丢还给乐序。另一个士兵在货仓翻查起来,只查到一些贝雷塔的备弹,一些急救药品,和两袋包子。  

“这是什么?”  

突然,有个士兵挥动着金发少女的那本黑皮厚书,少女的表情看上去稍有慌张。她低声说道,自己是语言学家。士兵怀疑地翻开书页,颠来倒去地确定里边没夹什么可疑物品之后,丢还给了少女。少女被这本重书砸的后退了一步。 

“放行!”士兵吆喝着,听不出表情。  

车辆又发动了起来。这帮士兵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在座位底下有个藏枪的小空间吧。结奈对着金发少女抱歉的笑了笑,金发少女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周围的景色很快变了,虽然都是在大阪,但是官厅街远比十三繁华,来往的四车道上不乏昂贵的进口车,大街两旁大厦林立,这里总算是有了点世界大都市的样子。  

推开集合地——石川事务所的大门,结奈看到一个娇小哥特幼女一扭身子,敏捷的躲过了另一个“女孩子”的一扑,而那个“女孩子”就是日向 洋——之前打电话给结奈的那个人,面容精致,笑起来很甜,冬天还穿着漂亮的天蓝色连衣裙——其实是个可爱的男孩子。  

“把猫给我摸一摸啦!真名!” 身着哥特服的幼女——年仅八岁的相泽真名得意的笑了,还用手摆了个你再来啊的手势。日向气不过,再一扑,又被真名轻盈的躲开了。  

乐序一脸尴尬的看着眼前的事情,作为一个成年人看着同伴如此孩子气的行为想必自己内心里是不太痛快的。金发少女怯生生的站在两个人后边,一动不动。  

“喵呜~”猫适时的叫了一声。让抢猫的两个人分散了下注意力。  

“结奈姐姐~快来帮我抢猫啦?”日向看到结奈之后,一马当先的扑了过来,抓着结奈的手臂摇晃了起来。结奈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和日向一起看着真名一脸得逞地对毛茸茸的白猫上下其手。  

“这个金发大姐姐是谁呀?”日向朝真名吐了吐舌头,注意力一下子放在了羞怯的少女身上。  

“……嗯,就是她倒在我家门口。可能是被夜盗袭击了头部,所以好像什么都记不得了。”  

“真是可怜的姐姐呢!”日向感叹到,往金发少女的地方靠了一靠,金发少女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跳开了。  

“嗯嗯嗯……”真名看到日向不理她之后,公然的挠着猫的肚子,有点微胖的白猫也发出了舒服的喵喵的声音。大概,这就叫……吸猫?  

“先进来吧?老是站在门口也不是事情。”结奈朝金发少女伸出了手。

———— 

 石山事务所比天野事务所可豪华不少,在房间的中间,摆着六张舒适的沙发,一个大理石茶几,茶几上摆着饭团,包子,还有薯片牛奶之类的零食。墙上挂着一个二十六寸的背投电视,正在播放今日的咿呀咿呀动物大占卜的内容“水瓶座的各位,今天您的运势是长颈鹿哦!”

五人一猫在房间里随意的坐定,猫蜷在自己宝座上,随着呼吸,背上的毛一上一下的。房间里的人互相望着,一时间陷入了死寂之中,只有电视节目里的绵羊的咩咩的叫声。  

“贵安。”真名起身,提着裙角,欠身行礼。金发少女也慌张的站起来回礼。看到金发少女都如此主动,乐序局促的站了起来,半天吐出了一句话“大家早上好。” 

 结奈收回望着乐序的目光,叹了口气,带着歉意的说着“抱歉拖延了这么久,总的来说……我把她带来了……日向跟你们说了吧?就是说,她忘了自己住哪,我们能不能帮她找找看,然后把她送回去呢?当然……这是我自己的意思,如果你们不愿意帮忙的话,我也会去自己去想办法的。”  

“别这么说啦,结奈姐姐。我肯定会帮你的说。”日向向结奈眨了眨眼睛,这时候他的手机不适时的震动了一下,提醒他AP满了。  

“……嗯。但是这应该构不成一单委托的吧?”结奈有些面有难色的说到,既然是接委托而生的亚侠,当然是无利不起早的。但是把别人送回家就要索求高额报酬……怎么想都不是出于善意,甚至像是绑架了。  

“嘛嘛。”真名不以为然,现在更要紧的是伸手去摸隔壁座位上的猫,日向还在纠结打不打开手机,看到猫被真名抱到了怀里,突然意识到自己错失良机而后悔不已。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电视突然传出了熟悉的声音。看来刚刚的电视占卜节目刚刚放完,之后是赏金狩猎活动的广告吧。大阪台广告不仅多,而且每次都特别准时。  

“各位注意!各位注意咯~一年一度的年末赏金活动又来啦!又来啦!只要击倒各处不同的恶党并回报社会,就有机会获得最高十个宝箱的报酬!还等什么,心动不如行动,再不打的话三下(小混混的一种)们就要被其他人揍光了!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穿的休闲的过头的橙色头发的主持人夸张的拿着一个麦克风大吼到,然后是廉价的十个闪着金光的宝箱的特效显示在电视屏幕上。巨大的金色横幅在屏幕最底下拉开”打死三下就有奖励,年末大清洗!”  

“十个……十个宝箱?一千发648不是梦啊!”日向突然激动了起来,眼里冒着大大的¥的标志,他转向了那只白猫,用抚媚的声音说道“老大~我们要不要~”  

可能最近他磕手游又把钱花完了。不过亚侠就是这样的团体呀,大部分为了自己目的的亡命之徒,想赚钱,想买房,想找女票,都是很正常的,这只队伍的场合,除了一个氪金厨之外,还有想买漂亮萝莉服的和一个想衣锦还乡的。  

“……我们先谈目前的事情吧。”对众人目光被电视吸引过去的事情感觉到有些厌倦,结奈她望向金发少女“你真的,一点点都想不起来其他事情了吗?”  

“……抱歉。”少女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可能是初来乍到,她的一直保持着石化一般的微笑,余光不断的在电视上和其他人脸上切换。  

“要是能在年末有所斩获的话,元旦我就去买元宵煮给大家吃。”乐序突然不合时宜的说道。  

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的阴云中,只有猫的舒服的喵咪声和电视的声音。沉默中,好几个人在内心默默吐槽元旦和元宵的关系是只有一个字一样。白猫望着少女看到电视时的惶恐模样,喵喵叫了几声,翻过身让肚皮朝上,真名随即挠的他四肢乱舞。

“那就从现在唯一的线索入手搜查吧。”天野结奈皱着眉头。她回忆了一下一早的对话。“就是附近的圣派翠克大教堂。”  

“好啊。”乐序应到。

“……虽然不好意思,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被攻击的吗?” 

“……大概是……昨晚?”  

“你真的记不得了吗?”日向唐突的问道,语气有些强硬。但是金发少女还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就没办法了,说不定这少女就住在那附近呢,但是如果敌人在那埋伏她的话……”结奈脸色阴沉地拉了一下枪栓,发出了清脆的咔嚓的一声。“那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了。”

“……”金发少女沉默的看着房间里的其他人,紧紧的用手捏着衣袖。

“那我回去搜查情报。我带的这个手提性能不够强。”真名欠身说道。她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单眼眼镜——那其实是钟表匠那类技术复杂的手艺人用的显微镜。“我家里有更好的……还有,猫老大告诉我,这次的赏金任务,他觉得我们可以考虑参加的。”

“好耶好耶~有委托啦!那我去市场看看有没有需要买的杂物好了。”日向俏皮的用手指戳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意味着要置办一些麻药。

“既然老大这么说的话……那么我们把她送回去之后,就全心投入狩猎活动里吧。”结奈低声说道。“那我们,就先去教堂了。麻烦你了,真名。”

————  

12月28日 早十点

圣派翠克大教堂高大而气派,栏杆高耸而考究,它的花纹描绘着圣经里的故事。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从大门一直延续到这巨大哥特式教堂的门口。

即使是工作日,也有教徒和参观者进进出出。 比起穿着修道服的金发少女,和穿着休闲装的乐序,背着斯泰尔突击步枪的天野结奈显然更加格格不入。似乎是为了打消周围人的疑虑,结奈在胸口笨拙的画了一个十字,并抚胸祈祷。乐序小范围的踱着步,他前半生是在中国沿海度过的,对外国的宗教没什么好感。  

“……你是住在这里的吗?不是?也对,你的服装和其他修女的不一样……你在哪里受到的攻击还记得吗?”  

金发少女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用手按着太阳穴,似乎在很努力的回忆着。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用手指了一下教堂的方向,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后边……后边的墓地。”  

“啧……”乐序咂了咂嘴。  

“那我们去墓地找找线索吧。”  

“不去……不要去。”少女突然抓住了结奈的袖子。结奈被这突然的举动吓到了。  

“……嗯。那乐序你去吧。我带她去问下神父。”  

乐序沉吟了一下,似乎想要拒绝,但是看着结奈的眼神,最终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这个没问题吧?见见神父什么的?”搞定了乐序之后,结奈望向金发少女。  

“……为……为什么要问我?我?……我无所谓啊。”  

“那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结奈对乐序做了一个再会的手势。后者挠了挠头,颇为无奈的朝墓地的方向走去。  

现在不是礼拜的时间,教堂里安静肃穆。阳光透过肃穆的彩绘玻璃打进来,正好打在前台神父的脸上。两个游客在拍照,三个修女坐在教会的长椅上谈天,而神父正忙着给四个穿着差不多的信者释道。  

“……嗯,我们等一下吧?”结奈和金发少女也坐在椅子上,看着教堂的耶稣像发呆。“……教堂吗?”结奈并不信教,此时也只是随便在脑子里想着自己信教到底会不会好一点。

 等了十数分钟,那几个信者感激地行李,精神百倍的走出了教堂,这事可算完了。  

“……神父大人,您好,冒昧打扰你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天野结奈径直的走到神父面前,神父用轻松的目光扫了结奈一眼。报以一个慈祥的笑容。  

“愿神与你我同在,小姐。”  

“失敬失敬,仅仅来寻求一些解答和清静罢了……这个女孩,神父你可有见过?”  

“女孩?”神父脸上稍微有些诧异。 

结奈稍微侧过头,用余光往身后一看,发现金发少女并未和自己一起过来——她远远的躲在门外,只露了半个头,明中观察里边的情况。  

“……哎。那么最近墓地有什么扰人清静的人吗。”结奈压下心里的火气,笑容勉强。 

“墓地?那里是传来了有损于教堂声誉的传闻了呢。据说有人伪装成吸血鬼杀人,似乎连官厅街的其他国家的兵士也有被害的报告……咳咳,总的来说,我们已经在请人手解决这个问题了。也请不要再传播这样没有依据的事情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了,小姐。当然,我也劝各位晚上不要接近那里。愿主保佑你们。”神父的表情愈加不耐烦,似乎这段话他已经重复好多次了。

“非常感谢您……?”没等结奈继续问,那神父就转向了其他人,不再搭理结奈了。  

“……真是不太妙。”结奈马上就想到了独自前往墓地的乐序,掏出手机拨打了电话过去,同时走向门外的瑟瑟发抖的金发少女。  

“乐序,小心点,那里很危险。”  

“……没有啊,墓地很冷清的样子。到处都是整齐的墓碑。”  

“据神父的说法是伪装成吸血鬼的杀手……不过他不愿意再说了。好了,撇开这个,你找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没?”

结奈走到了少女身边,少女垂着头,拘谨的把两手握在一起,放在大腿中间。  

“奇怪的东西?这个奇怪的棺桶算不算?”  

“棺桶?墓地里……就这么把棺桶放在外边?”  

“嗯,还是个非常华丽的棺材,上边有不少的雕刻花纹和装饰宝石。我看看……琥珀石……”  

结奈带着少女急匆匆的往墓地的方向走去,但是结奈注意到少女迈的步伐越来越小,越来越不情愿。她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发现少女在她身后好几步远了。 

“还有别的吗?”

“……你这么一说的话。棺桶上还沾满了血。……有新的也有旧的……”  

“……你要不要试着打开来看看?”结奈打断了对方的描述。虽然停下了脚步,但是她和金发少女已经站到了墓地的外边,远远的望过去确实是一片整整齐齐的墓碑,占地之大,一眼差点没看到远处的乐序。  

“打开?你确定要冒犯死者?”乐序的声音非常的不悦。  

“……算了,先把这个地方的事情跟其他人说说吧。你等下,我这就进去……” 

 在结奈试图走进墓园的时候,袖子又一次被紧紧的拉住了。结奈回过头,看到了金发少女的惊慌的眼神。  

“……你出来吧。”  

“哦。”听不出乐序的感情,然后电话被结奈掐断了。  

“……”寒冬的太阳在不知不觉中到了自己的头顶,天野结奈望着墓地,恶寒贯穿了她的全身——就在此刻,她的电话响了。  

“回来,我们弄到具体的赏金的条目了。”这是真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