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爱伊全然不知道萨米特在说些什么,她垂头解开病院服的第一颗扣子,胸前果然有一道被缝合的口子,秦爱伊觉得无助正蔓延在伤口边缘,她用指尖轻轻触碰着那道疤痕。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本来是死了的,但你变成怪物回来了。”
萨米特靠在墙边继续欣赏着手足无措的秦爱伊,并从身后掏出准备的平板电脑,轻轻一抛丢到女孩的病床上。
“里面有你的介绍,虽然是禁止事项,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这是萨米特精心准备的谎言,虚假文件将秦爱伊塑造成实验小白鼠,洛时生俨然化身为只知实验的疯狂科学家。
“可.....我觉得不太对劲。”
秦爱伊摇了摇头,尽管她一张张划过的文件毫无纰漏,但脑子某处却时刻提醒她要慎重,她强忍着头痛看完了文件,瞥了眼靠在墙边摆弄智能机的萨米特。
“为什么没有16岁之前的资料?而且我印象中的洛时生先生他......”
难道海马体没有处理干净?明明已经趁着洛时生休息把记忆都重置了!
萨米特眉头微蹙的表情里暗藏不安,他篡改洛时生为秦爱伊准备的人工记忆载体,将二人幸福的童年回忆替换成可怖与痛苦的片段,江南小镇里的故事都将埋葬在满天星空下,与腥臭的血肉永不见天日。
“你之所以会成为旗木家的人,不就是因为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吗?”
“我是旗木家的人?”
“竟然连这都忘了?看来他对你的改造还真是彻底。”
萨米特轻声讥讽,但秦爱伊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她饶有兴趣地划着平板电脑,仿佛上面写得是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情。
“这样看来,我这个人活得还真是惨啊!被父母抛弃,最后还被那样的变态改造。”
“能够活着已经不算惨了。”
“对这位先生来说,活着就已经满足了吗?”
秦爱伊似乎已经从自己身体被改造得冲击走了出来,她歪着脑袋偷瞄一脸严肃的萨米特,似乎想观察这位不苟言笑男人的微小动作。
她原本的乌黑秀发因为开颅手术而被洛时生剔得干干净净,现在眉毛以上的部位都包裹在绷带下,但双眸却闪闪发亮,无论是肉眼,还是机械制造的瞳孔都亮着光芒。
“能活着就满足了,你今天说得话也够多了。”
“哎?是这样的吗?总觉得这位先生你和我的一位朋友很像呢,虽然我记不起他的样子了。”
秦爱伊笑了笑,转头望向摆在床边的粉色兔子玩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人造眼球转动着发出“咔咔”的声响,但秦爱伊好像渐渐适应了这不和谐音,她捏了捏兔子的脸。
“自说自话地做了决定,然后让我强行接受,也得好好报复下你了!L.....嗯,是谁来着?”
毛绒兔子的柔软并未给她带来慰藉,她内心柔软的某处仿佛也被触动,秦爱伊将脑袋埋在双腿间,泪水被重力引着一点点打湿白色的被子,她用为数不多有触觉的手指感受小小的湿润。
“为什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明明下定决心过不会忘记的。”
“记不起来再去找就好了。”
萨米特双手抱胸静静看着低头再度啜泣的女孩,他的耐心所剩无几,但为了最终的目的还是忍住了怒火,不咸不淡地劝解着。
“也是,谢谢你,好心的先生,告诉了我这么多。”
“把床边的药吃了吧,你需要好好睡一觉。”
萨米特指了指放在柜子上的装今日药片的小盒子,秦爱伊稍加思索了便将那药丸囫囵吞下,随后慢慢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让我活下去吧!”
萨米特捂住了脸,露出了从出生以来最真心的笑容,他实在等不及剖开这女孩的心脏,但好的猎手要有等待的耐心,男人抚摸着自己的鹰钩鼻,幻想自己是只在高崖上守望的猎鹰,等候洛时生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杀手学院—旗木实验室】
他的手仍在溃烂,神经仿佛随着时间流逝一并溶解,消融在血液里经过循环排出体外,四肢变得越来越僵硬,只得依赖外部骨骼才能勉强拿起手术刀。
秦爱伊双眼紧闭躺在手术台上,自服下药丸后沉睡了已将近1年,在此之前她一直漂浮在装满营养液的培养罐中,不知不觉中乌黑秀发又重新回到头顶,在甚至成长激素的催化下反而比以前还要浓密。
加入旗木家的萨米特假意配合旗木家在杀手学院做着实验,他时常盯着在罐中沉睡的秦爱伊,少女比以往要更显消瘦,白皙的肌肤在液体里呈现出不甚真实的透明感,大量气泡环绕着少女的身体,诡异地扭曲着秦爱伊这概念。
萨米特在等待着,萨米特在盼望着,萨米特在渴望着,他早就把秦爱伊在杀手学院的消息放在暗网上,让为洛时生精心准备的陷阱看起来不那么刻意。
有消息说洛时生已经入学,只要再让圈养的少年斯迈尔旁敲侧击提醒洛时生,他与洛时生合作的愿望就能达成,萨米特制定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只差洛时生这最后一块拼图。
但是那匹能嗅到怪物的金毛猎犬改变了一切,名叫奥法西斯的男人带来世界的灾厄。当他推着被束缚着的粉发少女出现在萨米特面前时,诡谈便拉开了序幕。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奥法西斯在萨米特面前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萨米特紧皱眉头只觉得聒噪,他并不明白氧舱里捆着的那个女生有什么特殊的,也就那头明艳的粉色头发惹人瞩目,然而只要个有经验的理发师,同样能让你拥有一头柔顺明亮的粉发。
“萨米特先生,我找到了怪物。”
“怪物?这女人是怪物?她能从眼睛里射出激光吗?”
萨米特摆摆手,让这个在大白天说梦话的疯子滚出他的实验室,可奥法西斯从来都是个随心所欲的混蛋,他在萨米特实验室里兴奋地踱步,碧蓝的眼眸中溢满了克制不住的喜悦。
“她能操控周围的人类,很有可能是利用脑波来实现的。”
“够了,什么证据都没有,就靠着你这一张嘴?”
萨米特实在没有陪奥法西斯胡扯的闲心,一脸不快正要从办公椅起身,奥法西斯见状急忙从衣兜里掏出个U盘,忙赶了几步插进投影仪的接口上。
“什么东西?”
“是证据,旗木萨米特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