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满头白发的男人摇起病床,让自己能坐起来和站在床头战战兢兢的女孩对话,她的头发被染成粉色,穿着类似囚服一样的白裙,女孩被鹰钩鼻男人自然天成的威严震慑,像尊塑像立在原地。
女孩一无所知,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也并不了解面前看似行将就木可却炯炯有神的老者有何目的,她在一家妓院被身穿黑衣眼神锐利的男子带走,黑夜里依稀能分辨出男人的亚麻发色,女孩被他拉到一艘大船上,惊魂未定之际黑衣男子弯下腰。
“你刚生了孩子?”
“嗯。”她勉强点点头,紧靠房间的墙向门边摸索,人最害怕的就是无知,倘若黑衣男子没来救她,她单薄透纱的衣服已被那些醉醺醺的男人撕成碎布,自己也待人宰割沦落在肉欲里,黑衣男子显然没有霸占她身体的打算。
但这不是件好事,反而更糟,女孩的掌心开始出汗,手变得汗涔涔的,她与黑衣男人保持着距离,那时的头发还没有被染成粉色,如杂草枯黄的长发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衰弱的光,翘着二郎腿吸烟的黑色风衣男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别紧张,我的主人有事情想要问你。”
“问我?”
女孩和黑衣男子是第一次见面,她身边也没有能大费周章来救她只为问问题的人,女孩在心中暗暗揣测男人的真实目的,她看向自己的腹部,方才问她的第一个问题是问她是否刚生了孩子?
“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她掀开腹部的衣服,露出平坦的肚子,男人叼着香烟走向女孩,轻轻抚摸着她干瘪的肌肤,她全身一阵麻酥的触电感,男人分明的指节以及指腹上的厚重硬茧让女孩想起自己过世许久的父亲。
而现在,她终于见到了黑衣男子口中主人的真容,超越人类威严的老者,领袖或国王这类词都没办法形容他的气质,他绿色深邃的眼眸中有着将世界作为玩具的魄力。
“您找我有什么事?”头发被染成粉色的女孩怯懦地问道,他伸出骨瘦嶙峋的手做了个过来的手势,女孩彷佛受到魔力的牵引,迷惘地走向老者的身旁。
“我叫.......”
“我叫萨米特。”他对女孩的自我介绍漠不关心,却又并不让人感到失礼,萨米特的脸虽然像具干枯的骷髅,但因那对机敏溢满神采的绿瞳反倒有种病态的生命力,女孩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直到萨米特将手放在她的脑后。
“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萨米特的话有种奇怪的魅力,女孩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萨米特的手穿过女孩粉色的头发,女孩这才注意到萨米特的另一只手上布满了针筒,各类营养液源源不断输进他干枯的躯体。
“您得了什么病?”
“会死的病。”
萨米特嘴角隐约浮现出笑容,盖在他下半身的红天鹅绒华贵毛毯下有两道宛若木棍的腿,它们从今年春天开始失去知觉,女孩坐在萨米特身侧,紧张地搓手。
“您救我是为了?”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女孩试探着拯救的代价,黑衣男子千里迢迢地把她带到群岛实验室上,绝不是单单救人这么简单。
“你有才能,为我工作吧!”
“才能?”
没经过正经教育,一直流浪在外的她有什么才能,她担忧地看着房间落地镜中的自己,染成粉色的长发加上纯白无花纹的的连衣裙,以前的她也认不出现在的自己。
“我该做什么工作?”
“看到这个男人了吗?”萨米特抬起一只手指向白墙,墙上霎时出现了张戴着防毒面具,散发可疑的金发男人的脸,女孩心上莫名环绕着不祥的预感。
“等下你就去他的实验室里当帮手。”萨米特的决定不容置疑,也没问女孩的真实想法,直接了当地替她做了决定。
“可我什么也不会。”
“无所谓,我们只是帮你这种被遗弃的人带回正轨。”
“您是个好人,愿神保佑您。”
女孩双手合十向神祈求萨米特的健康安泰,他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后脸色一沉摁下床头的呼叫按钮,2分钟后带她来到这里的黑衣男子就推门而入。
“萨米特先生,您有什么指示。”
“把我们疲惫的客人带到奥法西斯实验室休息吧!”萨米特的床又降了下来,从坐姿又变成最初的躺姿,挥挥手黑衣男子就牵起了女孩的手离开了科技金字塔的最顶层。
“这世界上不存在神。”躺在床上的萨米特抬起手伸出食指,天花板上因此变成了投影仪,他移动手指,天花板投射的文件也随之滑动,他的身体愈发混乱,洛时生设计的机械内脏虽在他的身体中完美运行,但替换研发的节奏远远落后于他身体溃败的速度。
不久于世,奄奄一息或者生命垂危,随便一个词都可以准确形容他现在的状况,萨米特已到了危急存亡之秋。
“有意思,准备了这么久还是免不了死。”
他干咳几声,声带也变得嘶哑,装饰华美的手杖靠在床侧,把手处甚至已落上灰尘,萨米特许久没再用那根实木手杖站在地上过,肌肉无力的双腿根本无法撑住他身体的重量,萨米特盯着洛时生过去的论文以及设计图,脑子也因疼痛变得不灵光。
肝脏、心脏、肾都按洛时生的设计图替换成机械制品,现在萎缩的胰也亟待更换,但已然没有停驻研发的时间了,萨米特现在需要的东西很简单,那就是活下去,如果科技无法实现他的目的,那就只有依靠超越现实来追求永生。
47是他的最终保险,但处处阻碍他达成目的的洛时生也是萨米特要根除的目标之一,而那被染成粉发的女孩就是计划的最后一步。
几日前,奥法西斯来到萨米特的屋子,萨米特对无能的防毒面具怪人失去所有信任和希望,他手中握着47和粉色诱因这两个极珍贵的实验体却没有任何实绩,萨米特对他失望透顶,恨不得拉他也一起陪葬。
“你来做什么?再说些无聊的蠢话就给我从岛上滚出去。”
和过去慌慌张张的奥法西斯截然不同,镇定自若的模样俨然换了个人,虽然没有摘下他标志性的防毒面具,但萨米特知道这次奥法西斯是想和他聊些正经事。
“你要干什么?”
奥法西斯一言不发拿出一个黑色箱子,萨米特坐在床上冷冷地问道。
“这是什么?”
“我的心脏。”
奥法西斯不动声色地打开黑色箱子,里面装着一颗被冰块环绕着的鲜红似乎还在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