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大隐隐于市。

那些装着各人体器官的玻璃罐中混着真物,某个男人的头颅被浸在福尔马林中,他阖眼安静地睡着。

琳琅满目的罐子与昏暗的灯光让旗木佩子初期没有发现它躺在哪儿,头颅的断面干净整齐,仿佛从一开始就是单独存在的。

鲜活地不知何时会再次睁开眼睛,鼻腔似乎还在抽动着呼吸。

没有了防毒面具遮掩,男人英俊的脸像极了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细腻的死亡带来的美是任何工艺品都难以企及的。

奥法西斯并非不死,无论精神与性格多么异于常人,他本质上还是一个人类。

奥法西斯死了,和诱因一样十分猎奇地死了。

佩子瞪大眼睛捂住嘴缓缓后撤,这不是实验,而是货真价实的凶杀,有悖伦理,背离法律的凶杀。

“奥法西斯?”

旗木佩子无法抑制内心的惊愕,颤抖着说出了男人的名字,往日不可一世的天才如今成了在溶液中静置的尸块,佩子首先要做得是按照洛时生的指示记录现场,她摸摸侧兜,却发现一直安静躺在里面的手机不翼而飞,佩子在脑中快速回想最后使用手机的地点。

她是在白色囚室向洛时生通报的,手机很可能落在那里。

等等,除了手机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佩子把兜中的所有东西掏出来放在桌上,口红、手帕......

她的ID卡呢!?

“您是在找这个东西吗?”

47站在她的身后,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提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木棍,木棍拖在地上随着脚步发出声响。

佩子不知47的来意,吞了口口水稳步后退,直到手能摸到墙壁上的报警器,47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印有旗木佩子照片的ID卡,左手握着她的手机,面无表情地站着。

“您见到奥法西斯先生了吗?”

47抬起头,透过刘海盯着旗木的眼睛,佩子瞟了眼塞在玻璃罐里的奥法西斯,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刚刚看到旗木姐姐在走廊里。”

“刚才在找东西。”

一直在梳理脉络的她很有可能不自觉地在走廊里踱步,佩子晃晃脑袋,47大概就是在那时看到她的。

“嘿嘿!”

47放下木棍,他双手奉上佩子的ID卡和手机,一屁股坐在离她最近的办公椅上。

“你笑什么?”

佩子因47莫名的笑心里发毛,赶忙把ID卡和手机收回兜中。

“和佩子姐姐呆在一起总是很开心。”

“你这个撩妹小能手要是被放出去了还了得?”

佩子轻轻捏了下47的脸颊,但现在可没有调戏47的空闲,她在手机上拨通洛时生的私人号码,在大约15秒的等待忙音后,传来洛时生略带焦虑的声音。

“别催了,我在路上,谁给这倒霉岛设计这么大的?”

洛时生向佩子抱怨这遥远的路程,而佩子则在心中默默吐槽“还不是你们三个人做的规划”。

“我挂了。”

“等下!”

就在洛时生要挂断电话的刹那,佩子赶忙阻止洛时生,她再次看了眼浮在福尔马林中还冒着气泡的奥法西斯,在脑内快速组织语言。

“刚刚发现了奥法西斯的尸体。”

“什么!?奥法西斯也死了?”

洛时生不自觉地提高音量,佩子把听筒拿的离耳部远了些,47则在听到奥法西斯这个名字沮丧地垂下头,双脚踩在椅子上缩成团,佩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继续对洛时生汇报。

“现阶段只发现了奥法西斯身体的一部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部分。”

“我只找到了奥法西斯的头,他的身体还......”旗木佩子顿了顿接着说道:“不知所踪。”

这次洛时生果断挂了电话,佩子一回头发现47蜷缩在角落颤抖,像只受惊了的金丝雀,佩子轻柔地爱抚他的背,就和年少时母亲对她做得一样。

“有什么难过的事,全都告诉我吧!”

47回过头,对佩子浅浅地笑,他明如皓月的眸中倒映着佩子的脸,佩子溺在47恬静的痛苦里出神,那片倒影真的是旗木佩子吗?她也不敢细想,来安慰47的她若是渴求别人同情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她怀抱47,丰满的胸部紧贴少年消瘦的背,佩子的体温透过轻薄的布料传递给47,47想起了他心心念念却素未平生的母亲,她应该和佩子一样温柔体贴。

“地上脏,坐到椅子上吧47,等下还有很多事要问你。”

47点点头,安静地从地上爬起,老老实实地坐回椅子,佩子在抽屉中只找到了与47有关的实验报告,粉色诱因就像是不存在似的。

奥法西斯至少研究了如今身首异处的少女3年时间,不可能没有一点资料,奥法西斯很有可能是把研究报告放在其他的地方了。

“啧。”旗木佩子咂了下嘴,虽然没找到与粉色诱因有关的情报,但与47有关的部分也大有问题,它超越了旗木佩子对死亡的理解,这根本不是一份实验报告,而像是一本写满处刑方法与杀人方式的病态日记。

不同类型的毒药与各式各样的凶器都以47纤瘦的身体为载体大放异彩,所有能想到的死亡方式都在这些报告中齐聚,十年里47一共死了5000次,最开始奥法西斯还事无巨细地记录47被杀时的各种反应,但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敷衍,最后只写上了杀人方式和结果。

“成功复活”是最频繁出现在报告中的4个字,看着低头默默把玩木棍的47,佩子弯下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左臂。

“47你会写字吗?”

“会。”47点点头,“奥法西斯教过我写字,他还会给些难懂的书,像什么墨菲定律还有.......”

他双手抱膝,把脸埋进两腿,奥法西斯这个名字又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旗木佩子知道47受过教育,但奥法西斯选书的品味堪称灾难。

当然47也有基本常识,否则也不会知道手机是一种通讯工具。

“47,粉色诱因真得不是你杀的吗?”

47摇了摇头,和过去不同,这次他没有言辞激烈地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