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诧异吧。
那个男人。
如果说是因为对待疼痛的表现，他也能够接受。
默孤白还有太多需要去学习的地方。
青色的浴池水覆过右手，焦黑的皮肤迅速结痂脱皮。
关于文字学习的提议顺利异常，或者说在秦暮看来只要提出便能答应。
可能默孤白的担忧本身就是在杞人忧天。
是那小小的房间。
以《礼仪》为教材的教学已经进行了一个月。
一般的文字也已经掌握。
现在……
右手搭在胸口，手指捏扭着衣服。
“小家伙在想什么吗？”
“嗯…？嗯、还是不明白。”
“小家伙的问题还是有很多呢，不过我也不能去回答，如果不亲身经历，别人说的话终究只是话。”
老爷子拍拍他毛茸茸的脑袋，稍显干枯的手轻点胸口。
“云说想要见你，了解你身体的情况。”
“嗯。”
一成不变的长廊，回过神时已经踩在脚下。
……他再次进去了。
默掷眺望着，停驻几分，而后迈开步伐。
“你还想，做些什么？”
“嗯……？！你是……”
“身份重要吗，你只要知道不能接近书阁。”
“什！凭什么。”
“我想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吧。”
黑色的瞳孔即使没有波动也令他感到焦躁。
熟悉的表情似是刻刀刮擦着内心。
到底是为何，怀揣不解离开长廊，随即靠在转角出。
只能等待了……
“像是像是猎豹一样盯紧着白啊，那个家伙。”
“确实，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十次警告了吧。”
“果然在等我啊，秦。”
默牙收好严肃的面孔，转而笑着。
“待会还是去我的房间？”
“那是当然，贵宾席我又怎么会放过呢。”
“什么时候能改改你的不客气啊，即使在我房间，被发现的概率依旧不小。”
“我知道，但我也相信你。”
“论魔术的造诣，家主可能还不如你啊，秦。”
不做回答，行走间带着独有的老迈。
……
不应该去惊扰吧。
眼前的女孩睡的实在太过香甜。
脸搭在书上，蹭着什么似的露出惬意的表情。
“喜欢……软绵绵，喜欢。”
管不住的、在梦呓。
“唔……”
“不明白。”
照顾、喜欢……到底有着什么含义。
——哥哥要照顾妹妹的哦
从浴衣内拿出画，处理着，纠结是什么意思。
拙劣的画工，拙劣的画。
因为被藏在封皮中而逃过一劫。
骑士打败了魔物
“骑士……是表示我？”
好好相处等于成为她的骑士？
“唔、大脑……处理不过来。”
姑且算是找到结论了吧。
“白？”
嘟囔着，不知是自然清醒还是因为默孤白的到来。
“如果困的话可以再休息下。”
“白……好狡猾。”
“怎么了？”
“没什么，先进行简单的观察吧。”
右手探入默孤白的浴衣，用作探知的魔力从指尖流进。
那仿佛细小电流的触碰正直击大脑。
联通、被窥探、被剖析，己身似乎不设防的接受着。
大气中的魔力通过皮肤、脂肪、透过肋骨，魔力随细流进入心脏。
没有停留，也随着时间，这个速度正不断加快。
“即使早就知道，也没有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默孤云收回右手，令他胸口轻微抖动。
只不过，用刘海去遮挡视线的她可能更加不堪。
“白的身体会快速抽取大气中的魔力，但是因为没有魔术回路，魔力只能以心脏为容器……”
“如果到达上限的话，会不太妙。”
默孤白整理好衣物，对于刚刚的话语有着早能背诵般的平静。
“只要能够移植魔术回路就没有问题了。”
“但是问题就在于魔术回路。”
叹了口气，默孤云捧起古籍。
“抽取魔术回路可能会让魔术师接近死亡。”
“所以现在首要目的就帮你找到其它容器，疏导过剩的魔力。”
“疏导魔力不是每天都在进行吗？”
“那只是暂时的方法，当频率无节制的上升，白会……”
‘无匙之箱……’
不知道为何，这样的想法突然浮现。
“……不管如何，这张塔罗牌先收下，我相信能够派上用场。”
——圣杯
“谢谢。”
翻看手中的书，这样答着。
“管家给了你什么奇奇怪怪的书……”
“不过可能正是白需要的。”
无奈的摇摇头，支起下巴注视默孤白的一举一动。
“在请求他人时……”
“称呼、事情……”
“默，你能不能帮我念书，谢谢。”
不咸不淡的朗读书籍般。
……或许真是如此
“白想让我读书？像是小孩子一样啊。”
不过即使如此说着，他们都知道这浩大的书阁中并不存在童话。
“那……你想听什么？”
“魔术史。”
“嗯，好吧，让我先看看。”
魔力的流通让画面显现在脑海中，默孤白也坐在她身旁倚靠。
“这本是家族史啊。”
实在是太近了……本就绯红的脸色更甚。
“咳咳，好了，从约现在的七百年前，也就是不夜历第一年，魔术师各自寻找地方建立城堡……”
“在不夜历502年、‘红色十字架’……”
话语戛然而止。
“怎么了？”
“不想去读这段历史。”
“那，默不用勉强自己，既然你不愿意，我不能强迫你。”
靠近，默孤白伸出手，被抓住，环抱着。
“但我不理解，为什么。”
“了解，所以恐惧。”
“还是不明白。”
“白只是开始阅读第一本书，自然会如此。”
“所以说白还是有待修行哦，等什么时候白的阅读……量……”
“有…”
话语渐渐低迷，含糊像是被奶糖塞住嘴巴，半睁着眼似是没电一般埋在默孤白怀中。
——“虽然默孤云独自在书阁三年，但她的嗜睡症依旧很严重，白要注意。”
管家的告诫，或者说提醒终究还是派上用场。
没有多余的举动，轻轻的将位置修正，默孤云像是猫般蜷缩成团。
“孤独…不会好受吧。”
细嗅发间的气息，也闭上眼。
——她所不喜欢的，应该是战争吧。
那是默孤白之后得出的结论。
而后书阁寂静的、似是空无一人……
“我只是放个被子，不行衣服也好。”
揪住后衣领，老爷子把默牙从魔术用具前拖走。
“不要留下接触的气息。”
“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和我提就好了。”
“但是作为父亲我想亲手、亲手盖上。”
压低声音的吼叫、似乎有着某些执念。
“回去。”
老爷子揪住的衣领从未松开，附加强化魔术后空气中只余下鞋子与地板的摩擦。
“秦你是想抢走我作为的父亲父亲的幸福吗？”
“孩子才会让人费心。”
“在掏心掏肺中找到喜悦才是家人。”
“我知道，但是，如果你用魔术溜过去的话，我会让你体会到费心治伤的感觉。”
……结果还是要处理默牙留下的气息。
家族的执行者通常都要佩戴特殊的魔术用具，那种用具所散发的气息也是独有的。
在踪迹和殉难者的寻找上有帮助。而这一点是非本家家主不知道的。
默孤白被争执吵醒、转而看向秦暮。
“秦、家父不懂礼节吗，还是说他难以沟通。”
“嗯？！啊哈哈，没有哦，他只是和你一样，有些小小的任性。”
压低笑声，在愣神后回答着，将默孤白的质疑当做戏言。
“安心，你们继续睡吧。”
盖上被子，把兄妹的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
“不过，求知欲是很好的哦，云不会介意你找她听书的。”
“嗯。”
“哥哥……没事的，有、有云在哦……”
不明白，为什么人会梦呓、又为何人会主动亲近、
躲进被子，在蹭蹭后也闭上双眼。
浊白的烟雾飘散缭绕。
“还是看不出白会喜欢什么。”
“云虽然博览群书，但还是个喜欢甜食的小孩子，不过白就很让人头疼了……”
抖落少许烟灰，不算太刺鼻的气息让秦暮皱起眉头。
“说了多少次，这种植物对身体有害你却还是这样……”
燃到一半的手制品烟草被强硬的夺走，而后捻灭。
“是是，老爷子你总是那么认真。”
略过桌上的红茶，径直拿起草饼。
“好甜……秦是按照云的口味去做的吧。”
“因为你之前一直说想要送礼物给云，所以先试着去做了一份，怎么样？”
“额，该怎么说呢，很适合云——甜到发腻。”
“你开始不适应甜味了啊。”
“嗯，都已经快忘记上次吃甜食是什么时候了，而秦的红茶也不准我喝。”
“烟草会影响味蕾，自然不准你喝，虽然也不是什么优质红茶。”
“好过分啊……”
“终归也是有孩子的父亲，你应该有些自知之明才对吧，满身烟草味去见孩子真的好吗？”
“老爷子……”
“好好，最后一根。”
话落、而后自顾自的，点燃。秦暮摇摇头，转身走进厨房。
香烟同咖啡一样，体会的过程是苦涩、刺激，最后带来的结果也是弊大于利，但却能让人着迷。
那家伙……大概八年前还不曾沾染。
“唉，白的生日礼物到底要送什么好。”
“……”
太过大声，反倒不像是为某物而烦恼的模样。
手中的金丝茶杯微微颤抖，秦暮将其放进木柜中。
“快到时间了啊，牙，风沙镇旁。”
“稍等。”
向手中的卡片注入魔力，似是虚幻的大门快速展开。
“嗯，默家的魔术还真是便利呢。”
“呼（吐烟圈）……秦也在默家很久了，几乎都没有看到怎么出门，实在太凑巧了啊。”
视线转移到光幕上，角落的使魔开始传递信息。
默孤云倚靠在默孤白身上浅眠。
“莺，那是我们的孩子啊，都快八岁了。”
泯灭手制烟，从木柜中拿出许多甜品，一一摆放在桌上。
“……”
忘记吧、可能忘记会更好。
呓语着，像是谁在耳边。
明明没有过多言语……却勾起太多。
“你在和我相遇时一起品尝的草莓蛋糕。”
“还有你硬塞在我嘴里的马卡龙。”
“你知道吗，云和你一样，特别中意奇德拉草饼哦。”
记忆的画面总是充满阳光，甜到腻人的食物也像是在回味。
微笑着，同往常一般看着光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