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发现自己侧躺在办公室的地板上，看来昨晚在沙发上睡着了。

办公室里光线昏暗，大脑一片混沌，分不清是凌晨还是黄昏。浑身疼的像散架了一样，我想抬头看时钟，但是脖子轻轻一动就咔嚓作响，就这样无奈的在地上躺了五分钟。终于决定要起身了，然而刚刚抬起的脚就踩在了空的啤酒罐上，一阵眩晕和剧痛后，我发现自己换了个姿势依然躺在地板上。

我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没出息到会做这种梦了？

在过去的五天里，我一次也没有仔细去考虑ar15的事情，要忙的事情堆积如山：转交s09区的工作，s08区撤离行动的报告，ar小队感染风险的评估，调任到s05区的申请……

ar15的状态被登记为MIA，格里芬已经失去了整个s08区，我不能再冒着失去任何一个人形的风险去搜索那个地方，我终究只能让她一个人躺在瓦砾里。

当这一切都结束后，那个少女的记忆却像梦魇一样纠缠着我

她说的没错，人形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人类抱有期待，不仅因为我们自私，贪婪，胆小，冷血。

因为我们无能至极。

“指挥官，我进来了哦”

还没等我回答，格林娜就推门走进了办公室。

以我的视角大概会看到相当危险的东西，所以我立刻坐了起来。

“啊，你还在睡觉啊，已经下午三点了哦”格林娜大步走到窗户前，毫不留情的掀起窗帘，明媚的阳光立刻闯进屋子里，把发酵了一夜的污浊空气灼烧一空。

“啤酒啤酒都是啤酒！后勤官可不是专门打扫卫生的!就算s05区的工作比较轻松，指挥官你也散漫过头了！”格林娜一边碎碎念一边把地上的空啤酒罐扔进垃圾袋里。

回头看了一眼仍然迷迷糊糊的坐在沙发上的我，她脸上的怨气更加重了。

“快去把脸洗干净！要是被别的人形看到你这个样子，可是会产生严重的信任危机的。”

“无所谓啦，信任什么的...”我大概是酒还没有醒，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回答道。

听到收拾的声音停了下来，我稍稍抬起头，看见格林娜也在盯着我。

总觉得，好像变得更加生气了？

“什么叫无所谓啊！”这次完全是以吵架的气势说了出来，“你以为人形为什么会把指挥权交给你啊？那些孩子们相信着你，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你，穿梭在弹幕里的时候，你却说无所谓？你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啊？不过是失败了一次而已，给我振作一点啊!”说到最后的时候，音调已经有些发颤，格林娜一直是这样，从来不知道压抑自己的感情。

不过是失败了一次？没有那么简单。

我揉了揉太阳穴站起来，“啊没错，抱歉，我正要挽回信任呢。”

格林娜吸了吸鼻子，“知道了的话就赶紧去工作！”

“恩，谢谢你。”

我转身朝外走去。

“指挥官”格林娜叫住了我，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这次事件并不是你的责任，能做到让大部分人形安全撤离已经很了不起了，15...15她也是为了保护同伴才这么做的。”

“恩，我知道。”我努力挤出笑容回答。

捧起一把冷水浇在脸上，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动着，大脑终于清醒了一点。

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脸。

眼窝深陷，眼球布满血丝，皮肤惨白，简直像一个常年吸毒的失足青年，一脸全世界我最惨的幽怨表情。

这大概也是我自作自受，我太依赖人形了，各个方面都是

直到现在我才开始理解15所说的话，工具与使用者，这种冷漠却单纯的关系才是最合适的，奢望在此之上的感情的话，只会导致悲剧的诞生

不对，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明白的，ar小队任务的高风险，战术人形的完全死亡，这是早晚会发生的事情，我只是抱着侥幸，也许离那一天还有很久。

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我长呼出一口气，把显示板随意的甩到桌上。板子撞倒了立在桌角的文件夹，纷纷扬扬的铺满了办公室的地板。

我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感觉积攒在内心的情绪快到了喷发的边缘。

太糟糕了，一切都在往最差的方向发展。

s05区的铁血强度意料之中的低，但我的指挥却意料之外的糟糕。即使是最简单的巡逻工作，我也没法集中精神。

我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但我能感觉到自己正一天天地向下坠落，越来越无可救药，或许我会就这样害死身边所有的人，然后丢掉工作，被扔到前线送死。

要是ar15看到现在的我，她会说什么呢？大概她不会安慰也不会斥责我，只是用沉默来表达失望吧，但那样我宁可被埋在前线的战壕里。

幸好15已经不在了

“指挥官！指挥官！”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格林娜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我看着雪白的文件上沾满了黑色的鞋印，皱了皱眉头，“你没有敲门。”

“15！Ar15她！”

沉闷了大半个夏季后，一场暴风雨突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