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打开的一瞬间,狂风夹杂着雨水呼啸而来,雷鸣和风压侵袭着我的耳膜,让我产生身处战场的错觉。

我跳下垂直升降机,mp40撑着一把伞跑了过来,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但声音完全被风暴盖过了。

这样的天气里一块帆布根本毫无用处,我摆摆手让她把伞收起来。

“指挥官你不该来这里,坐垂直升降机太危险了!”mp40用娇小的声音努力喊道。

“现在说这个已经太晚了!ar15在哪里?”

“十五分钟前报告在南门岗哨发现了疑似ar15的人形,哨兵发出了证明身份的要求,但是对方一直没有回应……”

“开什么玩笑!”

我转身就向南门跑去,密集的雨幕使我几乎睁不开眼,好在高亮的射灯给我指明了方向。当我跑到南门时,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十几个人形站成半圆堵在了门口,两只射灯聚光在围墙外的某处,岗哨的气氛像是一桶黑火药。

“报告情况!”

“是!”stg44从人群中退了出来,“二十分钟前……”

“我是在问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在这里和ar15对峙!”

“抱歉!我们已经通知了赫丽安,但是目前为止并没有收到行动指示。”

“那我现在命令你们立刻把15送到调整室!”

“抱歉指挥官,与“伞”感染者的接触是禁止的,您暂时没有足够的权限。”

也许是我现在的表情太过狰狞,stg稍稍移开了视线

我望向门口的人形,她们平举着枪械,手指搭在扳机上,表情严肃。

格里芬的大衣浸透了水后变的冰冷而沉重,压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家都在害怕ar15么?

透过人群和拒马,我看到那个折磨了我半个月的梦魇就坐在那里,灯光下她白的像是一张纸,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暴扯碎,再一次消逝在黑暗里

“我受够了。”

推开人群,我向ar15跑去。

我感觉沉寂了许久的心脏又开始跳动起来,越来越剧烈,我一直跑到15面前,跪下,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的身体冰冷而柔软,泥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染黑了她的连衣裙。

我忽然感觉一切都安静下来,雨声和雷声渐渐远去,能听到的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15把头枕在我的肩膀上,声音轻的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我回来了。”

大群的人形包围了我们。

“血压多少?”

“读不出来,大概已经没剩多少血了”

“连接脊髓。”

“不行,没有数据……”

“该死,里面肯定碎成渣了”

“有机部分已经都坏死了,15她已经……”

“闭嘴!她能从一百多公里外的s08区回来,我们不能让她死在培养槽里!核心还能撑多久?”

“只有最低功率的30%”

“足够了,直接连到脑部接口”

“还是没有数据,16lab一定设置了防火墙加密”

“那就快叫他们过来!”

最后的音讯信号也中断了,我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连时间的流逝都感受不到。

也许只有几秒,也许过了几万年,视野再一次亮了起来,我发现自己站在空无一物的纯白空间里,一根长长的进度条出现在头顶,绿色的1%闪烁着跳动了很久,变成了2%

“喂喂,听得到么?”

空间里突然响起了熟悉慵懒的女声。

“帕斯卡,好久不见”

“啊,15,你还有意识啊?真是了不起”

“我还活着么?”

“唔……那要看人形怎么定义活着这个词了,从生理上来说,你已经是块死的不能再死的烂肉了,你大脑的有机部分已经全部坏死,核心的输出功率已经不能维持义体活动,能量优先供给核心处理器,因此所有感觉输入模块都脱机了。”

“但是?”

“但是从你还能维持模拟人格这点看来,内部存储器应该没收到损伤,现在存储器正在清理缓存,至于等清理结束存储数据的完整度还剩多少就不知道了。”

“从外表估计的结果呢?”

“...”

“帕斯卡?”

“很糟,你后脑有一个9毫米的弹孔...说实话这种程度的损伤不可能没有影响...”

“那就把核心卸下来吧,趁我现在还能维持人格,我一点都不想体验只能躺在床上上流口水的感觉。”

“别这么急着去见上帝,现在结果还不清楚,心智云图完好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无所谓了,被埋在废墟里和铁血同归于尽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让我早点享受荣誉吧。”

“别说傻话了,你自己从s08区爬回来,现在指望我们来杀了你?”

“那只是自保程序设定的本能,至少给我选择自己结局的权利。”

帕斯卡沉默了许久。

“世界就这么无趣么,15?我还以为你有所改变了。”

“不要再装了,帕斯卡。”我想至少最后表现的强势一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吧?”

“...”

“没关系的,无论是哪一个ar15都会这样选择的,我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愿望,现在,让我休息吧。”

长久的沉默。

“我没有那个权限。”帕斯卡说完就切断了通讯。

我躺在地上,望着纯白的天花板,绿色的进度条一点点被填满。

当数字变成100%时,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我再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