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段内容,我为了让它尽量的详细,尽量的全面,就在事后结合了各个人所说的内容,进行了整合,最后用我自己的文字,尽可能真实地还原当时发生的一切。

那是初中二年级下半学期的开始,这座南方的城的一月,那时,雪还不可思议地飘着,几十年不遇的大学正卷着冷冽的大风,席卷着城市的街道。人们把道路上的积雪铲到一边,露出的道路很快就又积起一层。车辆在街上缓慢地开着,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和闪烁的车灯照应,等待信号灯亮起的司机把头伸出窗外,用当地方言中的脏字抱怨起天气来。电台里,播报员谈论着这似乎见不到头的冬天,欣喜地讨论着他们口中明天就会到来的春天。道路两边的行人看着那些爬行的车辆,各自谈论起脚下的这片土地,用打趣的话题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

欧阳帆从他们之中穿过,对于大雪,他现在是没有任何的兴趣的。他记得自己在儿时,总是梦想着能见到北方一样的大雪,并决定今后一定要到北方旅行,时间也一定要挑选在冬天。现在,他见到了自己梦想中的大雪,却又发现它在真正的美好面前,竟显得这样的平庸。

他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那刺骨的寒冷一下就让他的手变得通红。但他并不在乎这一点,只是看着攥在自己手里的那张纸片。那是一张电影票,上面印着的是当时最为火爆的一部电影,但他对电影的内容并没有那样的兴趣,即便从海报上看上去,它确实十分的诱人。他看着那张电影票,不自觉地傻笑起来。似乎是意识到了寒冷,又或许是怕将这重要的电影票弄丢,他将手重新放回了口袋,而将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脚下的路上。

他这是要去赴约。三天前,他拿着一张同样的电影票,挑选了一个四下无人的时机,走到了林晓梦的座位前,接着,他将一张电影票悄悄地放进了林晓梦的抽屉里,还附着一封折叠好的信。做完这些,他便悄悄地走开,准备离开教室。当他离开时,正巧撞上了林晓梦,不过他们俩只是互相笑一下,就各自走开了。不过,欧阳帆倒是很好奇林晓梦会不会接受自己的邀请,于是就悄悄地躲在门口那儿,远远地望着那个座位。他看见林晓梦发现了那封信和那张电影票,她先读了信(据欧阳帆后来自己描述,说那上面写的都是些顶幼稚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只在最后点明了自己的请求,而到了我亲眼见到这封信的内容后,觉得他对于自己的这封信的评价是中肯的,但他却没有说出其中所蕴含的青涩的真心),接着再满脸羞红地看了看那张电影票,把它们都收了起来。看到这儿,欧阳帆也就安了心,悄悄地离开了。

欧阳帆在风雪中走了半个小时,到达了目的地。电影院门口并见不到多少人,能看到的多是小孩和情侣。他看见一对情侣很自然地挽着手臂,互相打趣着对方,又往对方嘴里送爆米花,这样的场景让他心生出无限的羡慕,又引发了他无限的遐想。他开始策划起之后的一切,他想象着自己在见到那个人之后,如何跟她打招呼,如何和她一起走进影厅,在旁边没有任何熟人的情况下,两个人这么紧挨着坐着,接着,黑暗降下,百寸的屏幕亮起,白色的光亮打在对方那白皙的脸上,映射出她眼中动人的闪光,然后,他将在黑暗之中感受自己的心跳,和那人的呼吸,他的大脑将会释放信号,让他的手去完成它本当完成的使命,让他的嘴领导他的声道颤动,借助口腔和舌头的巧妙配合,说出那他埋藏在心里的几个字。

欧阳帆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指针,那上面的分针正指向十五,时针则处于二与三之间,秒针在其中有规律地跳动。他记得,自己当时定下的见面时间是三点,但他夜不能寐,昼不能歇,浑身像是收了蚊虫叮咬一般,痛苦得得不到片刻的安宁,那思念的火焰在他的心头燃烧着,只叫他觉得撕心裂肺的难受。他终于承受不住痛苦,穿上了衣服,走上了街,让屋外的寒风冷却他的内心。而现在,他的眼睛张望着四周,身子则又燃烧起来。他几乎要叫喊出来,可他的理性还是艰难地压制着他。他将要在这痛苦之中,忍受足足四十五分钟,而当他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心中又会像砸进了一块石头,叫他的心里荡漾起痛苦的涟漪。

在经受了五分钟的心理煎熬之后,欧阳帆还是觉得做些提前的准备,以让他足以感到安心。他想,饮品和爆米花是要买的,虽然她大概吃不了多少,自己也并不愿意多吃,但既然看了电影,就必须要有这些,不过,这些还要等电影快开始的时候再制备,要是饮料的冰块化了,或是爆米花凉了,可就太影响林晓梦的体验了;此外,他或许还要准备一份礼物,他先是想了买一个毛绒玩具,可他又马上意识到,这种小东西带着去看电影恐怕会十分麻烦,而如果让她带回家,不知道是不是也显得太碍事,于是他决定先等林晓梦来了,看她有没有带手提包一类的东西,再对毛绒玩具这件事进行考虑;他于是想起其他的礼物来,思考着有哪些礼物是不显得碍事,又足以让她高兴的礼物,他想到了首饰,但他完全不敢确定她喜欢什么首饰,尺码大小又应该怎么搭配,自己的预算又够不够;那么花之类怎么样?如果是一捧花,那是大可不必的,这不过是看一场电影,他可不打算表白,即便是表白,他也会选择在只有他们两人在场的情况下进行——他那时清楚地记得,直至今天也依旧记得,《岛上书店》中主角所讲述的一个故事:一个男人在公交车上向一个女生告了白,大家就都祝福他们,可当所有人安静下来时,那个女生却默默地哭了起来。所以,为了让对方能够完全遵从自己的内心,他是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只让自己觉得浪漫的事的;那么,一束如何?可他们还要看电影呢!拿着一束花看电影吗?那可实在是太奇怪了!那么,送一朵,将它佩在头上,如何?哎呀,这里可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化城市,已经不是过去的田间地头啦!让别人家姑娘这么打扮,不存心让别人笑话她是村姑吗?即便是林晓梦这么天生丽质的美人儿,配上花儿或许会让男人们觉得赏心悦目,忍不住多看几眼,但这必然要遭到女生们的暗嘲,认为她这是活在上个世纪呢。再者说来,鲜花易逝,这美好总不可长存的,这让他担心起这份记忆与心情会随着花朵的消逝而在林晓梦的心里消失,于是,他立刻打消了有关送花的念头。

他这么一边想着,步子可没有停着,颇似琢磨着“推”与“敲”的贾岛,而他也似贾岛一般,误打误撞进了韩愈的仪仗队,不过,这里他可并没有装进那位名士的队伍,而是进了一家店。像是命运安排他到这里似的,他很快便对这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里是一家怀旧店,里面列着各类早已不再大规模生产的商品,像是诺基亚、CD机一类的东西,而欧阳帆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柜台一侧的角落里的一台索尼walkman。他平身从没有见过这款随身听,对于磁带的理解仅仅是停留在小学学习英文时,英语教科书所赠送的两卷磁带和英语老师们必有的磁带放映机,而对于这么个玩意儿,却是第一次见,也正是这第一次见的第一眼,就让他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将那随身听从柜子上拿下,端详了好一会儿,再也不愿意再把它放回柜子上。老板是个眼神坚定,但面相又很和蔼的中年人,他看见欧阳帆对这款随身听这么感兴趣的样子,便走了上来,开口说话了。

“这款是索尼的TCM-9。你对这个感兴趣?”老板问。

“我很喜欢这个机型。”欧阳帆这么回答,心里却想着林晓梦也一定会喜欢这个。

“我还以为只有我这样的大叔才会对这种老古董感兴趣。你以前用过?”

“不,从来没有过。”

“那就是缘分了。”老板大笑了几声,“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懂过去的好,总是求着最新的!瞧着吧,等过了几年,大家都会回过头来,发现这些过去的东西的美好,像这样的随身听,价格一定会翻上好几番!”

“那么老板,这个多少钱呢?”

“这个?目前我卖三百。虽然在我看来,它明显可以卖到一千往上,可是,大家都很少关注这些过时的东西,这或许是因为我们的城市还是太小了,还是不大发达,才会这样的。我听说在别的大城市,这样的东西可以卖个很好的数目。”

欧阳帆掂量了下自己口袋里的余额,发现如果把这台随身听买下的话,他就没有更多的闲钱可以支配了,就连看电影时的饮料和爆米花都只是勉强买得起,而他或许还要将这些钱花在其他更具意义的东西上面。可是,那台随身听是那么的诱人,它让他相信,这绝对是最好的礼物。

见他这样纠结的样子,老板结合先前他说没有接触过这种随身听的言论,猜测他这可能是要送人。不过他倒不会想到,欧阳帆居然是要送这个给一个年轻的小女生。

“小伙子,买来送人的?送给你爸妈,还是你兄弟姐妹?”

“送......送给一个女生......”欧阳帆很不好意思地说。

“送一个女生?和你一个年纪的?”老板听了他的话,很是惊讶,他是不敢相信会有哪个小女生喜欢这个,不过看欧阳帆那害羞的表情,似乎他说的确实是真话,“我相信这会是一份好礼物的。”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小伙子,有信心些。音乐是有魔力的,它会把人们的心串联在一起的。”老板这时用一种慈祥的眼神看着欧阳帆。

最后,欧阳帆还是决定付钱。老板似乎心情很好,说如果欧阳帆愿意再加十块钱,他就再给他十份磁带,这样加上本身送的一带,就有十一带,而“十一”这个数字,据老板说,“十一两个孤独的一的组合,这会儿他们有伴了”,而欧阳帆也毫不犹豫地付了钱,而老板也开心地交付了磁带,又快速教授了随身听的使用方法。

拿到随身听的欧阳帆首先做的事,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音乐的效果。他取出了磁带中的一份,把它放进机器里,又把其余的磁带放进了自己随身带来的小包里,接着,他接上了耳机,将机器和自己的耳朵连接了起来,然后,他按下了播放按钮。

“Here’s to you nicola and bart

Rest forever here in our hearts

The last and final moment is yours

That agony is your triumph”

过往的歌曲借由早已古老的机器传进欧阳帆的耳中,他一下便落入了过往的海洋,沉溺于其中而无法自拔。歌手动人的民谣般的声音,将他带往过去,让他尽情地畅游,而后逐渐加入的越来越多的声音,则让他的灵魂也为之颤抖。他开心地按下了暂停键,将耳机摘下,心想这份礼物,林晓梦一定会喜欢。他满意地走向碰面的地点。

当欧阳帆再一次回到约定的地点时,他依旧没有发现林晓梦的身影。稀疏的人影从他的一旁经过,而他们身后总没有带着那个女生的幽香。他又看了一眼钟,发现这时候的分钟指向了四十五,那种等待的焦虑又变本加厉地折磨起他来。他于是决定再去逛一逛。他这时候还剩下一些钱,本想着留着作为保险起见,可现在,他却将它们挥霍一空,把它们都换成了一些小玩偶。这点显然是不符合他先前的想法的,他明知道这不是什么十分明智的选择,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他似乎只是希望这些没有生命的小玩意儿,能够稍稍抚平他那煎熬的内心。

他又回到了碰面的地点,这时,距离三点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了。她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呢?她又会从哪个地方赶来?见到自己给她的礼物时,她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欧阳帆思索着一切,而当他猛然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钟表时,却发现那分钟又重新回到了十五附近,可时针却走到了三与四之间。他于是慌张起来,那张看向写着他的字迹的信纸的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神,这会儿突然没有了真实性,好像那只是他的一个误读,或许挂在那张最美好的脸上的,是一副嫌弃与厌恶的表情,他一下就觉得自己显得可悲与可憎起来。但是,他转念又一想,是否可能是林晓梦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急事?可是她一条消息都没有发来......难道是出了什么可怕的意外吗?绝对不会这样的,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宁可是林晓梦把这个卑微的自己给忘记了。于是,他又转而相信是林晓梦拒绝了他,就这么失魂落魄地走上了回家的路。

冰冷的风刺进欧阳帆的胸膛,那颗冰冷的心这会儿流出无数痛苦的血液,他思考着自己和林晓梦之间看似亲近的关系,觉得那不过是自己龌龊的大脑给自己设置的假象,林晓梦不过对谁都是这样,只是她的可爱被自己以极端的主观思想曲解了。那些同样喜欢林晓梦的人中,不乏她的同事,她的同好,以及各类有钱和有魅力的人,至于他自己,一个内向的普通人,家庭条件那么的普通,又没有任何的个人优点与特长。他这时才回忆起来,林晓梦外出时候的穿搭总是很讲究,认识到的世界也总比自己广阔,在她的个人网络账户里,又尽是她出国旅游时的照片。欧阳帆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和林晓梦,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关系,社会下无形的阶层,已经将两个年轻人从根本上就残忍地分开了。

他这么落魄地走着,突然,他似乎在凝结的空气里嗅到了什么。那熟悉的气味,直叫他的心脏又一次有力地搏动。他看向气味传来的方向,又循着气味走了过去。他的脚步逐渐加快,呼吸也急促起来,他这会儿又恢复了活力,开始满心欢喜起来。

可是,当这股味道伴随着垃圾腐烂味一同飘来时,一切的美好就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便是无穷的不安。那些平日里藏在阴影中的想法,这会儿都钻了出来,在他的脑中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画面,而当它们互相连接时,他的喉咙简直就要咳出血来。

“林晓梦!晓梦!”

他发疯似的叫喊,直到他的声音抵达了一条小巷的深处,触碰到了林晓梦冰凉的皮肤,它才停下来。

这场南方的大学很快就停了,春天快马加鞭地替代了冬天的位置。温暖又一次回到了这片土地,万物开始重新生长。似乎就是在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直叫人觉得陌生。

调查结果出来,事件发生在当日的下午一点五十分,嫌疑人是一群高中的混混,他们对于各自的罪行,都供认不讳。在他们被送往司法机关之前,他们每个人都挨上了林辉英愤怒的一拳,而在他们被带走后,这份怒火又转而投向了欧阳帆。

“就是因为你,才发生了这种事!你如果没有叫她出去......你个混蛋!”

欧阳帆挨了很重的几下,差点被打得断气,如果不是欧阳玉及时赶到,又及时制服住林辉英,恐怕这个事件就又要搭上两条人命。

那段时间,欧阳帆十分痛苦。他想要见到林晓梦,可他知道自己对于她的罪过,生怕自己见了她,就会为了自责而在她面前自我了结。而她迟迟没有再出现在学校里,更是让他自我的苦痛一刻都停歇不下来。他受了这样的打击,学习方面已经是没有了心思,在各种小考之中,他的成绩都游离于末尾,而面对老师的教导,他也是完全听不进去。

一天,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林晓梦突然回到了学校。她似乎没有任何的不良情绪,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大家见她这副样子,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于是更认为她是天上降下的仙女,竟没有一丝的人世的烦恼。但实际上,这是她的心在呼唤着她回来,她虽然痛苦,同时害怕以这么一个身份去见到自己想要见的人,可是,那长久的思念,却逐渐从她那颗痛苦的心里爬出来,最后占据了她的整个心灵。

回来的那天晚上,她趁所有人都离开,便找到欧阳帆,对他说:“我什么都不在意了,只是想......”但欧阳帆并没有能够承受住自己内心的煎熬,很快便跑开了。林晓梦这句话这次没有能够说成,之后也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从那以后,两人便形同陌路,即便林晓梦想要找到机会和他谈天,他都避之不谈,生怕自己的良心又来鞭策他。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学期的中期。一天,欧阳玉放学回到家,却看见自己的弟弟正经地坐在家里的椅子上,他的眼睛虽然红肿,这时却又显示出一种令人害怕的锋芒。

“帮我补习。”他向欧阳玉这样说道,语气像是命令一般。

欧阳玉虽然是个高中生,平时工作日也是在校学习,但她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将自己周末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欧阳帆的身上。欧阳帆也十分坚持,那一天十个小时的额外补习时间,他都很好地利用起来。有时,欧阳玉遇到一些特殊的状况,实在是没有办法帮忙,就叫来了家里其他的兄弟姐妹,表兄表姐们也都乐意帮助欧阳帆。这样下来,欧阳帆前后受了四五个表兄表姐的帮忙,而他的天资这时候也表露出来,所有的知识他都学得十分迅速,以至于他很快补上了先前落下的内容,甚至做到了提前学习了知识,而在接近学期末时,他就已经将下一学期所要学的重要知识学了个大概,还能够在考前读上一本由某个表兄推荐的书籍,甚至在所有人忙着复习的时候,他也是不紧不慢地看着《野火集》,丝毫没有要复习的样子。

说来奇怪的是,自从欧阳帆开始接受补习开始,他的头发便经历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原先,他的头发是乌黑的,而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它开始变得像深褐色,而再过了一段时间,当光线穿过它的头发时,人们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光亮下的头发呈现出泛红的橙色,而再过一段时间,它就完全成了橙色,并且,它又以很快的速度变化,颜色不断的变浅,长度却以惊人的速度长起来,直到到了期末前,所有人都才惊奇地注意到,那原本被刻意修短的黑色头发,这时候却成了金黄色的长发,而那头发又被欧阳帆扎成了一个辫子,他的皮肤也由原本的偏黑的黄,蜕变成了完全的白。如果不是亲眼见证它一步一步的变化,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染了发,又莫明其妙地去做了皮肤美白手术。

与他这近乎奇迹般的变化一同发生的,是他体格上的变化。他在学校时,不知为什么,开始疯狂地锻炼起来。宿舍里,自进寝室开始,他便开始他的锻炼,直到睡前几分钟,他才会匆忙去洗漱,然后安稳地入眠;课间,他总是会利用周围的做健身,桌椅都是他做自重训练的好选择,至于他平时安排在课间完成的作业,他都在课上完成了,对于老师的授课,他已经是一半听,一半无视的态度;体育课上,老师在上面教授有关一些项目的标准姿势的内容,他都一概不管,都跑去操场的另一个角落,或是引体向上,或是长跑,或是其他五花八门的锻炼,体育老师想进行管制,可在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他后,便也不再管他了。刚开始做这些的时候,他其实并不能够撑住,或是出现呕吐,或是因为体力不支倒下,可当他恢复后,他就会马上投入新的一轮锻炼,直到有一天,他已经做到了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空闲时间。他于是没有了娱乐时间,只有了作业、锻炼、读书、休息的无止境的交替。他壮实的身材,在那时就已经有了雏形,并最终在初中毕业之后,完全成为了一个由肌肉组成的人。

他的外在在变得越来越好,可他的内在也在不断地遭受侵蚀。他开始变得冷漠与孤僻,甚至变得有些残忍。平日里相处的较好的玩伴和他打招呼,得到的永远只有一个刺人的眼神;女生,甚至教师找他说话,他永远只会用沉默来回答;那些因为他先前和尉鸾的暧昧关系而来找事的人,也在说出狠话的前一秒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回去。

学期末的一天,一个男生找到了林晓梦,跟她说了些没羞没臊的小笑话。那个男生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不学无术,虽然平时不做什么违法校规的事,可总扮演着社会大哥的角色,要不就是同女生谈情,要不就是同其他几个男生拉帮结派,去威胁一些他们看不惯的人。他这次找到林晓梦,大概是因为本身就已经对林晓梦有了好感,而最近学校里又流传欧阳帆和林晓梦间暧昧关系破裂的传言,这才让他动了心,直接找上了门来。

他讲的那低俗的笑话也进了欧阳帆的耳朵里,这些话语似乎刺激了欧阳帆,让他整个人的身子立了起来。在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什么时,一记重拳就已经朝他脸上砸了过来,紧接着,他的身体被打到了一边学生的书桌上,直接把那一片的书桌推倒几个。那人也不服气,到了晚上,他便叫了帮手过来,叫欧阳帆去教学楼外头比划比划,结果,那五六个人就在全校学生的眼皮子底下,被欧阳帆一个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件事过后,那关于欧阳帆和林晓梦之间关系破裂的事便不再流传,大家都说欧阳帆为了林晓梦,把别人扁了一顿。

对于这起事件,校方要进行追责,但在所有人都以为欧阳帆要吃处分的时候,学校却意外地宣布,只是对被打的一方做了批评教育,而欧阳帆居然以“正当防卫”为理由,竟免去了处罚。而在之后,人们便明白了其中的秘密——欧阳帆在考前的模拟联考中取得了联考的第一名,而且优势十分巨大,这让学校大大增了光,家长们都说,这是学校教育方式先进,因而让学校获得了十分不错的口碑。

时间很快就流逝过去,一年的时间在重复之中度过。中考中,欧阳帆果然以最为优异的成绩夺取状元,几所全国都排得上名的名校都找到了欧阳帆的父母,希望他们能够送他们这位优秀的孩子进自己的学校。但当欧阳帆的父母询问欧阳帆的意见时,欧阳帆却做出了令人惊讶的决定——留在当地,并且要自己选择班级。这让竞争者们一头雾水,而知道这件事的人,也都奇怪他这样的决定。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对此表示了赞扬,认为他这是为家乡的教育事业做了杰出的贡献。一家持有这种观点的当地电视台曾想对欧阳帆进行采访,以报答他那高尚的乡土情怀,可却遭到了欧阳帆有力地回绝。

进了高中,欧阳帆和林晓梦进入了同一个班级。他在新环境里显得更加冷漠,即便是老师,他也一概不接近,只是和校长走得十分近。大家都知道,这个校长捡到了这么一个宝,自然是要多多照顾的,而没人知道的是,这个少年的心里究竟装着怎样复杂的想法。

一年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而在之后,一个人的出现让一切的局势都发生了变化。

那个人就是转学来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