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春天过后,城市仿佛一下进入了夏天,前几天才刚刚熟悉的羽绒服,现在却又放回到橱柜的最里层,仿佛要它被烈日打压,永世不得翻身。在这个穿着短袖都不禁叫人大汗淋漓的日子,我实在无法想象前些天才刚刚下过雪,虽然那并不是一场大雪就是了。
自欧阳帆发出停止活动的宣言,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而在这七天之中,他始终没有告诉过我们所谓“他的想法”具体是什么,除了不可避免的高考以外,他到底还有什么自认为不得不停止活动的理由,这些我当时不得而知,而当中午的时候,我像过去那样走向那件活动室,却发现门早已上了锁,无法打开,我才知道他的想法是认真的,而当我回到教室,发现他正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时,我便越发觉得他的坚定。
对于欧阳帆这一反常的行为,班里人也是感到惊讶的,毕竟在他们看来,欧阳帆中午不在的教室才是正常的教室,而事出平常必有妖,他这么一反常态,其中肯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他们又玩起了自己阴谋论的那套,开始猜测起其中的原因来。不过,这大概是算不上什么好谈资的,因为在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了一个中午之后,他们便对此再没有发言过。
没有了M.T.C,也就是对外所称的“和事部”的活动,我只觉得枯燥的生活较于平时更为枯燥。所有的知识点,老师们早已经讲完,现在上课的内容,大致都是讲解先前做过的卷子,以及解答同学们在刷题时候遇到的问题。每到自习课,老师都要提前抢课,各自商量好这节课谁在哪个班级辅导。我们现在的班主任所教授的课程是政治课,可他抢自习课时从来抢不过历史和地理的老师,更不用说数学老师和语文老师了。班里人多很好奇,这个平时嗓门大到可以当人形广播的男人,怎么在这时候却没有了威风了?这种情况的后果就是,班里几十个选考政治的人,每当遇到概念上的问题时,只得乖乖把这些问题记录下来,等班主任什么时候终于抢到了自习课,他们就排成长龙,挨个询问老师问题。有些人也尝试过,在午休时间去找老师解答问题,但当他们发现班主任睡得比谁都早,在办公室里遇见他时总是在睡觉,便没有人敢去问问题了,因为没有人觉得他会喜欢在睡觉的时候被打扰,但据某个同学说,她曾在班主任睡觉的时候叫醒了他,并问了他许多问题,他都很耐心、很详细地做了解答,而表情又是十分友善,甚至带着几分喜色的,可对于这个说法,大家都只当是这个学生撒的谎话,目的不过是想骗他们去找班主任的骂,好让自己在旁边看乐子。
我之所以到现在还在看我选考的内容,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出于这种枯燥。在当时,我们省的高考改革不过实施几年,选考制度成了当时教育界探讨的重点:从七门学科中选择三门作为高考科目,并在高考前的十一月和四月开放考试机会,通过赋分的方式给出分数,并在两次成绩中选取赋分高的一门作为高考最终成绩。在十一月的选考中,班里大多数人都是十分失望的,因为在联考中,他们多能拿到九十一、九十四,甚至九十七的高分,可在正式考试中,他们往往只拿到了八十八分,低的只拿到八十二分,这让他们在大骂出卷人选择角度刁钻的同时,又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想要在第二次机会中取得理想的成绩,并为此纷纷调低了自己的期望。至于我,我的选考普遍拿到了九十七分的赋分,而化学则是赋分到了一百分,这样的成绩在学校里是十分罕见的,倒不如说是独一档的存在,不过,我对此倒是并不大满意,因为我想三百分的赋分分数,对于我而言,拿到满分大概是不成问题的,这样的成绩大概是算作发挥失常的(顺带一提,欧阳帆毫无悬念地拿到了三百分的满分,并因此受到了校里的表扬)。虽然说,如果我这时选择不考第二次,而是将重心放在语数外上,可能是一个更为合理的选择,因为进步空间实在太小,可各位,请你们仔细想一想,叫人五六个月只复习语数外三门学科,是一件多么折磨人的事,而在这三门的复习之中,数学又必然占据主导地位,这几个月的复习,恐怕就是数学地狱了,而这样的重压,想必我是不得不疯的。在这样的局面下,复习复习选考内容,反倒是一种放松了。
在这样因复习而枯燥的环境下,欧阳帆则显得同异类一般。在别人都在为自己的成绩而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倒是在悠闲地看书,手里的书也换了一本又一本。在历史老师强调,四大发明同世界的联系时,讲到了印刷术对于欧洲宗教改革的影响时,欧阳帆却在我耳旁偷偷和我说道:“欧洲的印刷术其实是独立发明的,至今我们都没有出土到可以证明我们的印刷术对于欧洲印刷术影响的文物或文献。”而在老师讲到二战历史时,讲到日本偷袭珍珠港,将美国拖入到二战中时,讲了美国其实在先前就以别的姿态加入了战争,讲了它同英国和苏联签订的各种有利于它们的协定,这早已经是触犯了轴心国的利益,而这时,欧阳帆则还要在我耳边补充:“美国之前还冻结了日本在美的资产,这让日本这个资源本来就不丰厚的岛国更加捉襟见肘,这才要主动出击。在发宣战声明的时候,因为对英文和打字机不熟悉,日本那边还闹了笑话呢......”对于其他学科,他也会时不时做出这样的举动,好像是在嘲讽教科书的编写似的。除了对于教科书的不屑,他这时还表现出了对于任课老师的不屑,这点是尤其指向语文老师的。高三下半学年,出于某种我不知道但或许并不重要的原因,我们更换了语文老师,而他对于语文考试的态度,就如同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有做题才能提高语文成绩。”现在看来,这句话并没有可以苛责的地方,因为他身为高中语文老师,首先要保证的是学生们的成绩。阅读固然是影响深远,而又高于应试内容的,但为了考上好大学,语文教学的重点就不得不放在如何帮助学生理解考试的理论系统,并提高成绩上,而“做题提高成绩”和“读书提升素养”本就不是绝对对立的存在,他说了前一句,同样也没有否定后一句,他所表现的,是作为一个高中老师的本分,毕竟他并非大学老师。但在当时的欧阳帆看来,他的这个想法是相当迂腐的,因而他表现出了对于这个语文老师绝对的厌恶。一次,在语文老师抢到了自习课后,欧阳帆便问他问题道:“你认为周萍爱的是四凤还是繁漪?”语文老师看了看他,说:“他谁都不爱,他只爱他自己和他自己的那套思想。还有,高考前少看和考试不想关的东西,花多点时间去做题。”而欧阳帆并没有接受后面那句,并认为他是在认为“文学无用”,并为此大加批判。
这个时候的欧阳帆,在我的眼中似乎又成了一年半前的那个孤僻高傲的不良少年,这并非是说他的行事风格让我想到了他的过去,相反,我认为他的行为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的孤高这个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转变为了咄咄逼人,而正是这种不符合他的咄咄逼人,才让我有了先前的感觉——他又成了那个我不熟悉的人了。
我不知道他这样的转变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心路历程。他究竟是由自傲一下子跳上了自大,而开始恃才傲物了,还是他因为某个原因而变得激动,这时变得无比亢奋,而让自己显得有些神经质了。也由于这种转变得神秘性,我在将它同欧阳帆先前所说的“想法”联系起来的同时,又将它同另外一个传闻相联系起来。
这个传闻是有关林晓梦的,而这是我从两个女生的对话中听来的。她们似乎是在以尉鸾朋友的身份,表示着自己的担忧。
“听说,林晓梦又换了个男友。”
“又换了?上一个才相处了多久啊?”
“什么叫‘才’啊!都三个月了!对于她而言,都已经算是最长了的吧?”
“我记得他们寒假的时候不是还一起去日本旅游过了?怎么说分就分了?”
“不知道,而且那么快就又找了个下家......”
“再这样下去,在毕业以前,咱们学校的帅哥她都要钓个遍了!”
“她什么时候成这个样子啦?她高二的时候,我们开她的玩笑,她都要不好意思的呢!现在换男友倒换得比谁都勤快。”
“我看要不是前面有尉鸾顶着渣女的名头,倒是晓梦要来顶这个名号了!”
她们这样七嘴八舌地讨论,表面上看上去像是在关心林晓梦,实际上,则像是讥讽她。
而之后不久,我又从一帮男生那里听来了别的信息。
“老周那个人是不行啊!交往这么久了,连手都没有牵过!”
“你信他?他和林晓梦都到国外去游过一趟了,还手都没牵?”
“他说他们当时是分床睡的,只是白天一起去外面玩。”
“这是不是和她哥有关系啊?我听说,但凡接近她的人,她哥都要打一顿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的妹妹谈恋爱啊?”
“他们是秘密的、不公开的。当然,也只是明面上这么说而已,平日里做了什么,大家可都看在眼里的!”
“那她哥的消息可太不灵通了,这大家都知道的事,他不知道。”
“谁敢让他知道啊?要让他知道了,可不得逮住老周一顿打——不过他俩现在都分了,估计也挨不了打了。”
“她新对象是谁啊?”
“一个叫李什么什么的,名字我记不住。我看他好像在他们班还蛮有人气的,周围天天有小女生围着,他自己也经常跟那些小女生玩玩狼人杀什么的。”
“哟,这是林晓梦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我听说,自从谈了恋爱,那个李什么什么的就不和小女生们一起玩了,一有工夫就往林晓梦那儿跑。听他自己说,他这样完全是自愿的——他似乎真的被迷住了!”
“这都要高考了,还整这些,怕不是不想读大学了!”
“我记得他们都是艺考生,好像有很大的加分的,随便读读就能上很好的学校。你看那个林晓梦的成绩,才勉强够读一个一本,有了加分之后,听说都能进上交大呢!”
“真的假的啊?哼......早知道艺考又能有恋爱谈,又能轻松读书,我也去考艺考了......”
借由这两次谈话,我不由得再一次想起那个叫我愤怒的夜晚,而当时林晓梦突然的变化引起的惊讶,也在这时成了我深沉的思考,叫我想起了欧阳帆的这次的转变,接着,我又想起我自己来,可我却又无法找出,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我又如何想到这些。
一次,我在翻看地理书时,突然就明白了那我一直搞不明白的联系。我当时翻看着书,心想“这些我都很熟了”,于是,翻页的速度愈发的快了,而当我从梦一般的迷糊中反应过来时,我已经翻完了所有的教科书。我能清晰地记得书上的内容,可是,我却不认为自己真的看过了书,于是,我又把所有的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得到的却又是相同的感觉。我于是决定刷题,拿出了老师发给我们的卷子和“五三”一类的书。我大致看了一遍题目,却发现这些题型我早已看了成百上千遍,只要稍稍读读题干,我就能马上做出正确的解答。我觉得,这大概是卷子太简单,可当我翻到另一份卷子时,却也是一看就眼熟。我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复习的了,我似乎已经很难再从高中的知识里学到什么了,可离高考的时间还长着呢!我还不能休息呢!于是,我的心中冒出了一种不知名的瘙痒感,也正是这种瘙痒感,让我一下子明白了先前我所说的那种联系。
我们的心都瘙痒难耐啊!我的不安叫我难受,对于欧阳帆、林晓梦,对于那些对他人评头论足、冷嘲热讽的人,他们也都瘙痒着呢!这种瘙痒,叫我们所有人都成疯狂的怪物,让我们变得冲动,变得没有理智,变得癫狂,它叫那一道道的铁幕落下,将我们同他人、同理性隔开,叫我们成了囚笼里的人!
而随着这种理解一同出现的,则是我那潜藏许久的好奇心。我开始去猜想这种瘙痒对于欧阳帆而言是什么,对于林晓梦而言又是什么。回想起当时入了欧阳帆的伙儿,很大原因也是由于我的这种好奇。我是好奇心的动物,好奇就是我最大的乐趣来源,而同发掘秘密的好奇相比,我或许更加偏向于对于结局的好奇——我想要看看当秘密被发现,谜团被解开时,它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于是,虽说这似乎很奇怪,但在当时,我已经笃定了要解开他们各自身上的牢笼,好让我一窥他们背后的真实。
此时,那M.T.C式的好管闲事的灵魂仿佛再一次回到了我的身上,我瘙痒的心这个时候像是埋进了一颗即将要爆炸的核弹,它现在在计时,在倒数!而当它到了“10”,到了“9”,最后到了“1”,那么......Explosion!嘿!宇宙的中心,人类的智慧!快快跑起来,精美的杰作,脆弱的另一面!我所要的不仅仅是人类智慧的理性,还要叫我的感性驾驭起我的想象力,好让我能有片在真理之上遨游的小舟。不仅如此,我还要将水面上的星星一个一个捞起,把它们装进露瓶,再将它们一饮而尽。天地的星辰,以及,九层地狱的折磨,我要叫它们通通展现出它们的智慧。
欧阳帆,这个什么都似乎不在乎的人,究竟在乎什么?我清楚的很!他要为了一个因他受了害的小姑娘进入无尽的消沉,他要为他自己亲自得知的破碎了的爱举杯庆祝。他原来是如此一头巨大而脆弱的受情感控制的怪物,这时我才明明确确地看到他的全貌。这么一个由感情做成的人,究竟还是自私的,他要对自己认为的邪恶出拳,他要叫那些同样拥有过去、感情以及痛苦的人承受痛苦,只是为了跟自己说一句:“嘿,你干了件好事!”而他的烦恼,大概也是出于他自己,那些盘旋在他脑中的思想叫他的血液加速流通,叫他变得更加愤怒,更加悲伤,更加不受自己的控制。至于他的这种情感上的思想,又是以谁为中心的?那以林晓梦为唯一的过去早已经因为一次残忍的告别而结束了,而也是他自己亲自枪杀了这个过去的自己,转而像新生的婴儿一样迎接了自己的新生活。现在,他却又要有新的生活了。
是高考的紧张叫他变成了现在这个微妙的样子?他可不是那种人,高考可不能让他变成这样,他的未来,他似乎已经想好了,而那又是与这场对于很多人而言十分重要的考试无关的。
“你想考什么大学?清华,还是北大?对于你而言,应该都是不成问题的。”这次对话出自我的回忆,可我只能发掘出这一整体的一角,却总想不起它的全貌来。
“我一所学校都不想去,没意思。”
“那么你是想要出国?如果你家里有这样的财力的话,大概是可以的。我听说,出国一年的花费不少,不过,对于你而言,或许是可以接受的,当然,我也只是猜想——‘或许’。”
“我要去上海。”
“上海?复旦,还是同济,还是交大?”
“只要是上海就行,其他的我无所谓。”
“为什么?城市的选择对你来说很重要?”
“这是我唯一的目的,而不是选择。”
“‘目的’?你这个用词倒是勾起了我的兴趣——或者,你只是单纯用错词了?”
“你要知道,上海是个实现梦想的地方,或许在你看来,浙江、湖南也有着同样的地位,但并不是!只有上海,只有那儿才是梦诞生的地方!”
“你想在那里做什么?做金融方面的工作,还是商业?”
“我要当捉月亮的那个人。”
过去的碎片叫我直呼“妙哉”!那些来自不同地方的碎片,居然能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会合到一起!以福尔摩斯的看法,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选项,那么剩下的那个便是真相,无关乎它合理与否,而我也正是在这时理解到了这句话的奇妙之处!那早已被我否定了的,现在竟然成了那被剩余的真相了。
“有了加分之后,听说都能进上交大呢!”
多么关键的一句话!这叫我马上明白了一切!我不知道欧阳帆这是要做第二金岳霖,还是说想要当弗洛伦蒂洛.阿里萨第二,但现实就是,那个逐梦的城市,对于他而言,确确实实如同他所承认的,是个“捉月亮”的好地方,因为那月亮既然有了去了那梦之地的通行证,那么它就会毫不犹豫地冲向那里,这样,欧阳帆就是瓮中捉鳖了!
当我想着,他已经放下了过去的时候,却是受了他的骗。他所轻易放下了,不过是对于自己的憎恨和反感,而那深埋于他心中的根深蒂固的情感,他可是舍不得连根拔起的!“我是一条天狗啊!”这句话用在现今网络环境下,加以戏谑的修饰,用来形容欧阳帆倒是十分贴切的了。而他的那种瘙痒,又是来源于何处?别忘了,我们可已经是高三了!再过几个月,我们可就高考了!对于别人而言,高考最大的意义或许是上大学,可是对于欧阳帆这种不在乎考试、却在乎感情的人呢?高考就成了分别的代名词了!他会在考后找到林晓梦,然后说“其实,我从初中的时候就开始......”这样的话吗?他在初中最有机会的时候都没有说,那么到了现在,他肯定也不会说,这个有胆子去挑战学校的人,面对感情的告白时,却是最为懦弱的哪一类人。那么,以后还有机会吗?就算住在同一座城市,可是,这座城市说大不大,却也说小不小,数以万计的人中,让两个人这么碰见,是件多么困难的事。而读了大学之后,还能够见到吗?那祈求着相遇的城市不过换作了另外一个城市,一场等待的结尾不过是迎来一场等待的开头,这触及不到的恐怕将永远也触及不到。这么说来,高考或许就成了最后的期限,否则,在他面前的,大概就是望不见尽头的等待的痛苦,就如同他现在这样。而他这样的亢奋,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而开始了激烈的自我心理斗争吧?
不过,我那多疑的性格这时候却叫我怀疑我这笃定的猜测,即便我再一次进行推导,我仍旧是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可这还是让我不放心。可能,这不过是我的主观理性扩散,包裹住了我对于客观理性的理解,从而让我陷入了一种自以为抓住真相的泥潭?而我的这种行为,又是否又是否属于某种“以己度人”,最终要让我这好心促成坏事,像是欧亨利笔下拿个送了黄油面包去给人当了橡皮擦的妇人?因而,我虽然已经下了结论,却又不敢对此进行计划,所以,我要去测试,我要去确认。
一天,我找到了林晓梦。我在食堂那儿看到她时,她正和一个长相阳光英俊的男生在一起用餐,而且和他有说有笑,我猜想那个人就是“李什么什么”。我于是上前,和林晓梦打起了招呼。
“嘿,你好,林晓梦同学。”
意识到我的到来,林晓梦先是很吃惊,接着,就显得十分不高兴。
“你来找我干什么。”她看起来一点面子也不想给我。
“就说两句,虽然也不是什么十分要紧的事。”我看了看她身边的那个李某,他正带着一种机警的眼光看着我,我于是伸出手去,想要和他握手,“你好,我叫陈屹。至于我的身份,不过是林晓梦同学的同班同学。”
他朝我摆出一副嫌恶的样子,不知道那是出于对我本人的蔑视,还是出于对林晓梦的附和。
“不知道同学你,介不介意我占用林晓梦同学几分钟的时间,好让我们聊几句天呢?”
“晓梦的事,我不会做决定,因为她不是我的所有物,她应该自己为自己做决定。但是,我的意见是,请你不要来打扰我们,马上离开,如果你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举动,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而我想,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和你聊的。如果你是觉得对我评头论足是一件开心的事的话,那么,还是请你在背后这么做吧。”
“不,我并非是这样的人。二位,请你们相信,我此行的目的是真诚而正式的,而过去的事,它已经成为过去了,既然你能放下过去,我当然也是可以的。”
听了我的这话,林晓梦当即觉得我是在侮辱她,起身便要离开。
“请你不要激动!如果我的话产生了什么误会,还请你谅解,因为我这话不过是想表示我已经不再为过去所困,仅仅是为了表示这个意思而已。”
林晓梦停住了动作,可她的表情却依旧显得并不轻松。她依旧用凶恶的眼神看着我,接着说:“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还请你在这里就讲明白,这样对于大家都好。我们都是要高考的人了,本来就是分秒必争,还请不要浪费大家的学习时间,‘同学’。”
她的这套说辞,让我不禁笑出了声。但我马上做了道歉,并说道:“这件事,我想是属于你个人的私事,而这位同学,我想他是不该听到的。”
“不,他是我的男友,让他听到也是无妨的。”
“如果是私人的事,我自然是要回避。”李某开口说,“晓梦的事就是晓梦的事,我没有权力插手,也没有知道的权利。当然,如果这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我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制止。”
“明事理的男子汉!林晓梦同学,我为你感到高兴!祝贺你有这么一段优秀的感情!”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如果你再这样,我马上就离开。”
“请你不要着急,我马上就要说了。”我这么说着,领着她到了旁边的一处,“这是你第几任男友了?等等!请你不要生气,我想要说的其实并非是这个。”
“那就赶紧进入正题,不要这样有意无意地就讽刺我。”
“那我就直说了:欧阳帆想要考去上海。”
她听了我这话,先是一愣,接着说:“他这样的人,一定会考去北京,你这不过是想骗我。而且,就算他考到上海,那也不关我的事。”
“那么,我就再告诉一件和你的利益息息相关的事——高考的时候,他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
“大事......是他自己亲口转告给你的话?”
“不,实际上,这些都是我的猜想,我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想要将我的想法告诉给你。”
“哼,你这是想拿我寻开心?你真有这样的工夫,不如去多看几分钟书,或多做几道题。”
“请你耐心一点。我刚刚也说了,那只是我的目的之一,而刚刚我看你的反应,我就知道,我先前的猜测大概是没有错的。”
“你的什么猜测?如果你是桃花脑在这个时候神奇地泛滥了,我建议你还是冷静一下。”
“你自己分明知道,而且,你也已经把你自己给出卖了。”我指了指她的鼻子,示意她逐渐急促的呼吸已经暴露了她现在的心情,“我想,与其让你怀着不安的心情一直到高考,害得影响你的高考成绩,倒不如让那一个时刻提早到来。”
“你什么意思?”
在林晓梦还在迷惑的时候,我已经抓起了她的手,拽着她跑向食堂外。而她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我们跑上了教学楼,她才开始冲我喊“放手”,不过,我依旧是牵着她上了楼。
“你的男友还在后面追吗?不过,他也阻止不了我的计划了。”
不一会儿,我便带着林晓梦到了我们班级的门前。我朝窗口向教室里看,果然看见了早已经坐好在座位上的欧阳帆,此时他察觉到了走廊上的骚乱,正朝我这里看。
“听好了,如果你想快点了结自己的心结,而不至于影响自己的高考的话,就配合一下我的计划。”我这么轻声叮嘱了林晓梦后,便用我最大声的声音,朝她喊道:“林晓梦!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