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发言自然是在当即引起了轩然大波,几乎整个楼层的班级都跑出教室来看热闹。我看见班里的人都惊讶地朝我们这边看,而欧阳帆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至于那位李某,他更是显得惊讶,他摊着手站在那里,浑身和木雕一样僵硬。
“或许我这是多管闲事,或许我这是自以为是。”我轻声和林晓梦说道,“那么,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林晓梦没有做任何回答。她甩开我的手,重新走回到那个李某的身边,跟他说了一句“我们走”,接着就拖着他僵硬的身体离开了,只留下我和一帮围观议论的人。
在别人看来,这或许是林晓梦自觉受了侮辱,丢下我离开了,但实际上,如果她真的生了气,那么她应该用一种更加恶狠狠的眼神看向我,离开的时候,也应当愤恨地骂我道“别再让我看见你”之类的狠毒的话,但是,你看她离开时的那个眼神——平静得同瓦尔登湖一样。那正是她接受了我的计划的最好证明,她已经通过这个行为向我无声地表明了,她已经加入了我的这个计划。
在众人的围观之中,我缓步走回到教室,坐回到座位上后,我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看起了书。围观的学生们见没有了后续,也都退回到自己的教室里,而在我们班里,大家则还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件事,时不时朝我这儿投来狐疑的目光,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你这是在打什么主意?”欧阳帆在大家都稳定下来,开始各聊各的的时候,轻声问我道,“据我所知,你并不是这种可以这样大声......表白的人。据我所知,不是。”
“我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这不过是真情的流露而已,只不过这看上去或许有那么一些过火。不过,我们现在都要高考的人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你说是吧?”
“我可不相信你的话,你一定另有企图。”
“别这么疑神疑鬼的,难道我就不能喜欢上别人?我一个青春期的男生,喜欢上一个漂亮的女生还是很正常的吧?况且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哪个男生不会去喜欢呢?”
“可你喜欢的难道不是......”
“我喜欢的女生一直就是她啊。你是不是之前有什么误会?”
欧阳帆沉默了许久,接着才问:“你认真的?”
“为什么不是认真的呢?我马上就是大学生了,在青春的尾巴疯一把,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吧?”
“我只觉得你做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很不像你。”
“你也知道,我们总是要变的,只不过我一个晚上就让我整个人都改变了。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就自己想,我说,我这高中时光,三年下来,有没有什么遗憾?真有!我没有表达出我的情感,我憋得慌啊!所以,我一定要说,要在分开之前就说出来,不然,我可能就要遗憾一辈子了。我本打算在考试结束之后立马说出来,可是,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觉得心里痒痒的。我可不是什么乐意去忍耐的人,所以,我就跟我自己说:‘JUST DO IT!やれ!明天就去做!一有机会就去做!’所以,我做了。I’m done.”
欧阳帆只是看着我,没有接话。
“说起来,你认为我刚刚那一下,会把林辉英引过来吗?呵呵,他这个时候肯定还在操场上打篮球呢,我知道的。不过,这事早晚要传进他耳朵里,到时候,他肯定要上来打我一顿,不过我可不在乎,再说,他连自己妹妹谈恋爱都不知道,我这事他也可能不会知道——怎么可能!我这次动作这么大,他怎么可能不会知道?不过,我不在乎,我说了,我不在乎。你知道我在乎的是什么?刚刚,你看林晓梦那个表现,你还记得吗?她拿开我的手,一句话没有说。她没有骂我,没有给我一巴掌,只是扔开我的手,然后走了。我想,如果不是她那个男友在旁边,她可能就要抓住我的手,然后说‘我愿意’了!你认为这不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你不懂女孩的心思,我可了解得很,她这明显是对我有好感的!只要我再努力一下,我就成功了!”
“她已经交往过很多次了,见识过很多比你优秀的男性,她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呢?”
“她为什么就不能看上我呢?我难道不也优秀吗?而且我也说过了,我现在可太有成功的机会了,这说明,在她看来,我就是个优秀的男性。或许就我来说,优秀的男性得是有钱的、长得好看的、会说甜言蜜语的等等,但是,我想要追求的那个人,现在可看上我了,那么优秀的男性就是她看上的男性,我才不管什么有没有钱、长得帅不帅,我知道她对我有好感!我们的感情马上就要步入正轨了!”
“我看你是被高考吓傻了,现在讲起话来都是疯言疯语的。”
“随便你怎么说,说我疯了也好,说我傻了也好。只要林晓梦接受了我,我还管什么是疯是傻?”
欧阳帆听我说完,便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转过头去看书了。我也接着观察了他几分钟,却发现他始终没有翻动书页一次,而这也让我知道,我的计划进展得很顺利。
关于这次事件,似乎在台面上没有了后续的发酵。那天的下午,大家依旧是该上课的上课,该问问题的问问题,整个教室依旧还是平常那种高考复习的氛围。林辉英的惩戒我始终没有等来,直到我放学之后,我都丝毫没有听到有关于他的消息。我想,大家或许都在有意无意地向他隐瞒有关林晓梦的事情,这可能是为了好玩,可能是出于不想惹事的保守,可能是出于对林辉英这个大家眼中的老实人的同情,而现实的结果的就是,我毫发无伤地走出了学校的大门,恐怕在以后的日子里,也将毫发无伤地安心地复习,而我也确确实实安全地考完了高考,没有受到人任何肉体上的威胁与精神上的压迫。
那天放学之后,我打算直接回家,而不是到欧阳帆家或是咖啡厅去。欧阳帆家我自上学期开始就很少去了,而现在又在计划的实施阶段,就更不能去了;至于咖啡厅,我之所以不想去,是因为害怕见到尉鸾。按道理来说,她和这件事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可我现在唯一害怕见到的,就是她,因为我一想到她的眼睛,我就害怕得不敢行动,而我那时还没有完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知道她中午的时候并不在教室里,但我可不敢保证,她当时有没有混在那些围观的人里面,别的人又有没有将这件事传达给她,又或者她自己听到别人的风言风语,一下就了解到了这件事。而光是想到她会知道这件事,我就会感到一种莫明的恐惧感。她会生气吗?会来质问我吗?如果我跟她解释,她会理解我吗?
在我这么惶恐的时候,现实马上做出了回应,它安排那个声音在我最恐惧的时候出现在我身后,又没有设置任何的伏笔,好叫我措手不及。
“陈屹。”在我因这个声音的出现而打了个机灵之后,一只手紧接着就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一起回去吗?”
“嗯......好......”我很小声地做了回应。
我们于是并排着缓慢地向前走去,各自之间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今天不去咖啡厅吗?”
“嗯......”
“因为要高考了?也是,你也要复习,如果天天去帮我补习,你自己也没有时间。学习这种事,还是得靠自己。”
我瞥了眼尉鸾,想起她上次模拟考的成绩似乎依旧不大理想——就我看来是不大理想的——我不免有点担心,觉得这里面是不是还有我的责任,我的辅导是不是并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想到这里,我内心的愧怍便又加深了一分。
沉默片刻后,她又说:“听说那边的街角,好像新开了家味道很不错的餐厅,价格也很便宜。等高考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去吧:你,我,欧阳帆。”
“就我们三个吗?”
“嗯。我在班里可没有其他可以邀请的人了。你呢?”
“我也没有——我想欧阳帆他也没有。”
“我想你应该有的。”
听了她这句话,我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她的这个说法,分明是知道了我同林晓梦的那件事,现在则是在暗讽。但我这时仍旧抱有一丝希望,装作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样子,故意装作自嘲的样子轻笑一声。
又是片刻的沉默,随后,她又说:“那家咖啡店,我们考试之前再找个时间去一次吧?不补习,就去喝咖啡。”
“我觉得,欧阳帆可能不......”
“我不是指那个‘我们’,我的意思是,就我们两个......”她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欧阳帆他根本喝不了咖啡啦!他上次去那儿,结果不是喝了一口,就没有再喝过了吗?这个人完全不行的!”
她笑了几声,可我现在心情沉重得完全笑不出来。我祈祷着我们能够沉默着走到那个交叉路口,然后互相挥挥手,说声“再见”,然后各自分别,永远不要再提起关于林晓梦的事。
“那个,陈屹......”她突然开口,在一段几分钟的沉默之后,她才缓缓开口道,“你喜欢......林晓梦吗?”
那个我不愿意听到的问题,终究还是从她嘴里问出来了。
“不。”我赶紧回答她,不想让她做过多的解读。
“可我中午的时候,都听到了,而且......大家之前都在谈......”她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毕竟喊得这么大声,想不听到都很困难吧?即便我才刚到教学楼楼下,我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不喜欢她。”我继续这么坚持。
“真的吗?可我听见......而且,大家也都这么说......是我搞错了吗?”
“不,你没有搞错。我的确说了那些话,但我不喜欢她。”
身边的尉鸾停下了脚步,我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那我就一点也不懂了——既然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跟她告白呢?”
“这是......”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我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告诉她,“这都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计划?”
“嗯,计划。这个计划,如果要从头解释的话,或许有些麻烦,而其中一些思路,或许经过我的复述,也会显得生硬,而变得像是谎言。为了不让你误会,我还是暂时不说,但你之后会看到成效的。”
“这样啊......嗯,我相信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挤出了一个微笑,但即便在我看来,这个微笑也显得十分勉强。
又共行了一段路,我们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刻。我们互相挥手,道别。我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暗自庆幸她没有继续就这件事发表再多的疑问,而我也不用再受有关于她的心理的煎熬。可当我走出了百步远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我先前那像是故作镇定似的停顿,以及那模糊似谎言的回答,再加之尉鸾的那个僵硬的微笑,我于是意识过来,或许在尉鸾看来,我刚刚的话不过是在撒谎而已。我赶紧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马上在几个人的名字中锁定了她。而正当我想拨打她的电话时,我的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来电通知,我一看,发现来电号码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尉鸾的名字,于是我赶紧接通了电话,回了一个“喂”。
她似乎是没有预料到我会回复得这么快,停顿了一会儿,她才说出话来:“我相信你,陈屹,我相信你。”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远处她那早已经望不见的背影,心里只觉得一道沉重的铁幕在我们的中间降下。我本想再打电话回去,向她解释清楚,或是跑向她离开的方向,抓住她的手臂,然后大声告诉她,事情并不是如她想的那样,然后,我将会把一切都讲给她听。但是,我没有行动,我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我想着,我打电话过去,她会接吗?我追她,真的能够追赶到吗?我跟她解释了,她又真的会信我吗?我这样千方百计要跟她解释清楚,她又会不会觉得我这是欲盖弥彰呢?
当我从这些想法中缓过神来时,西边的太阳已经沉到了天空的一角,正挣扎着从地平线上溺入黑暗。我想:“明天再说吧,或者,等到这件事解释。她自己会理解的,大概。”我这么安慰自己,一步一步走回了家。
第二天,一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并很快同炸弹一般,把整个年级都炸了个底朝天——林晓梦和那个李某分手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分手,大家或许还不会有什么过多的猜想,毕竟林晓梦也不是第一次分手了,大家所会发表的评论,无非就是说这次她又创了记录,居然这么快就分开了。但是,这次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分手,而是在某个小子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白之后才提出的分手,而在正式分手之前,她和那个李某关系十分融洽,根本没有任何矛盾与不和,而分手的提出也是毫无预兆的。据李某自己说,他是在到学校之后就被当面提出了分手,而他根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理由,他虽然很不解,同时依旧对林晓梦抱着很深的感情,但他还是接受了她的要求,因为他认为这是林晓梦自己的自由。而知道了这些的学生们,就更加好奇这其中的缘由,不少人也想起了前一天我的那次告白,便断定这是我的告白成功了,而其他人则是反对,认为我远没有她的几个前男友优秀,她是不可能看上我的。
欧阳帆自然也是知道了这件事,他一次和我谈论过这件事。他问我:“她来和你表露心意了?”
“没有,不过我想也快了。”我看欧阳帆那种故作镇定的样子,知道我的计划正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她已经和那个李某分开了,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或许,她是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她人脉很广,认识的人很多,同事里面估计也有不少她中意的,只不过我们旁人或许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
“但是,你也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如果她真的是喜欢别人,那么她也应当等我的这档子事彻底过去,才好提出分手,不然,她免不了是受大家猜疑,把她的这个举动和我的那件事联系在一起,那个你所说的‘另外一个人’自然也会知道这事,那么他们相处的几率肯定要因为这件事大大降低。”
“她可能只是把这件事当作是个烟雾弹,好转移大家的视线。”
“通过这种招引他人闲话的方式来打掩护?”我笑出了声,这引来几个人的注意,也成了之后他们对此的猜测的源头,“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好受些的话,你就这么想吧。”
他之后便不说话了,而他的沉默,也正是我想要见到的事情。
这个时候,林晓梦从门外走了进来,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就连讨论的声音都仿佛在一瞬之间全部消失了。所有人都看着她从门口走到座位上,想要看看她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动作。
“嗨!”我朝林晓梦摆摆手。
“嗨。”她也朝我摆摆手,甚至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一下,大家便更加按捺不住性子,开始和周围人讨论起来。即便所有人都尽量轻声轻语的,好让我们这两位当事人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但大家讨论的内容十分相似,以至于班级里的谈论仿佛是出于同一对人之口。他们说,林辉英的分手贴近和我有关;有人指出,昨天她还对我冷言冷语,今天就已经能够和我这样友好地交流了;这里又有几个男生拍了拍脑袋,说“陈屹那小子拱到白菜了”。当然,比起他们的反应,我更好奇欧阳帆的反应。我看他这个时候正在看书,看的是《飘》,而他这时候翻页翻得飞快,才几分钟的工夫,他就翻了几十页出去。这本书我先前恰好看过,对于他现在正在看的情节还有一定的印象,于是,我就指着他正看着的那一页,跟他说道:“啊,真是太惨了......他是为了斯嘉丽而进了三K党,还是他本来就是成员,借此来做打击呢?”
“啊?三K......”
“你看,它这里不是写了吗?嗯......虽然说,三K党是歧视性质的组织,可在那个时候,做为南方人,也还是能够理解的吧?而且,他还是为了维护自己妻子的尊严......他的死实在是悲惨,明明斯嘉丽对他并没有......”
“你在说什么呢......”
“就是这里啊——啊,你难道没有仔细看吗?这可不行啊,看书的话,这点注意力还是得有的吧?”
欧阳帆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书本翻回去了几十页,接着又像没事人一样看了起来。而我看得清楚(他估计也明白这一点),他这完全是乱了阵脚,就是故作镇定都做不出来了。
我再一次得知自己的计划进展顺利,是在第二天的早自习。当时,大家都还在早读,而因为已经进了早自习的末尾,大家这时候已经没了许多声音,读的内容也开始不正经起来,几个平时最闹腾的男生,这时候也开始像往常那样,装作是在读书的语气,大声地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或是大声说“某某某是傻叉”,引得大家一阵欢闹。正是在这样的慵懒随意的环境里,我们注意到从后门那儿刮来的一阵风,而当我们朝那里投去目光时,却发现是林辉英踏着风进到我们教室里来了,而他的目标,似乎正是我这边的座位。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林晓梦和我之间的事终于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而他这么一位始终被蒙在鼓里的老实哥哥终于在一次不被蒙在鼓里,终于要用他自己方法来保护自己的妹妹时,他却在欧阳帆的身边停住了。他拍了拍欧阳帆的肩膀,低身和他说了句话,接着,欧阳帆便起身,两人一同走出了教室。
对于这样的展开,大家都是没有想到的,于是在下课铃还没有响的时候,几十个学生冲出了教室,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这一波动静直接吵到了隔壁,而隔壁班见我们整个班都出来了,也好奇是什么事,于是,一个班的人又稀稀落落地出来,而经过几对人的询问与传递,大家便都知道,这是林辉英把欧阳帆给叫出去了。不一会儿,整栋楼都骚动了起来,脚步声密密麻麻如同打雷一般,而当我跻身人群,想要在人群前头看个究竟时,我发现整层楼的学生都已经出来了,不仅如此,我听见楼上楼下的吵闹声,猜想整个教学楼大半的人都挤出来看热闹了。
老师们也都发现了异样,他们一边驱散学生们回到教室,一边想要走下楼梯去,好了解现场的情况,可他们的话对于学生们而言一点用处也没有,就是再怎么大声,也阻止不了学生们看热闹的欲望,他们这些好不容易冲出了铁幕的人,终于有了这样不受约束的机会。而因为人群的拥挤,出来的老师们很快就被学生们挤在中间,像是被人群吞没了一样,逐渐连他们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那些没有被卷入人群的老师,大概一方面是觉得阻止已经没有可能了,一方面似乎也对这次事件感到好奇,于是都在用电话联系了其他人(我猜想应该是打给了校领导)后,便都在围栏边看起了戏。
至于那两人,这时候则像是特地为了让别人看见一样,都站在了园区中央开阔的场地上,而他们之间面对地站着,彼此间的距离不过五步。
在悉悉索索的谈话声中,我听见他们二人之间正交谈着什么,而这种交谈,在我听来倒是十分清楚。
“你还真有胆子啊,在这个时候寄这样的信。你是有什么目的?还想害人?”这是林辉英说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用手指了指欧阳帆。
“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怎么?你难不成得了什么不治的绝症?那可真是老天有眼了!”
“性命、未来,这都无所谓!我只要说出来,那就足够了!”
“事到如今,你又要说什么呢?无非是谎言,还有狡辩。”林辉英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断放大,几乎整栋楼的人都要听见了,“我和你在一所学校待了三年,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头一年,我听说你犯了校规,打了人,被全校通报批评,当时我想:‘哼!这个小子成了小混混!’你觉得我这时候很恼火?不,我可开心得很!你这样一个渣滓,终于走上了堕落的道路,我那时别提有多解气了!可是后来呢?你考了全校第一,接着又是第一,然后还是第一!你依旧在触犯校规,可已经没有人去批评你了!你这样的一个人,居然靠着自己的成绩,能在学校里为所欲为!我每天都诅咒你,要你这样的恶人生不如死,可是呢,我清楚地知道,以你现在这样样子,一定会有个向上的未来!哼,这世道居然如此不公,居然连老天爷都瞎了眼!我因为这个,三年来,可没有生过气,每次看见你,我都要觉得我不能呼吸!你祸害其他善良的人变得和你一样邪恶,又助长那些邪热的人变得比你更加恶毒!我说,我不能和你一般见识,而最后的时间也快来了,我终于可以摆脱这样的煎熬了,可是,现在你却写来了这么一封信。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毁了一个人,究竟是什么目的?不!你这样的恶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因为作恶就是你最大了乐趣!”
“你尽可以骂我,你尽可以说出些肮脏的话,然后把它们贴在我的身上——这些我都接受,因为这本应如此。”欧阳帆在回答时,身体似乎是在颤抖,但声音却十分平静,“只是,这话我必须得说,而且我要亲自面对着她,亲口和她说。”
大家听到这,都纷纷猜测他所说的这个“她”究竟是谁。有人认为,这是指林辉英的相好,那个姓金的女生,而欧阳帆和林辉英交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有人认为,这个“她”并非是个女生,而是个“他”,是个男生,这个男生恐怕是林辉英的某个交情很深的好友。但作为知情者,我一下就明白过来欧阳帆这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我就打得你走不动路,说不了话,打得你没有面目去见她!”林辉英这么说着,身上的肌肉也紧绷起来,而似乎是觉得这时候的校服已经显得碍事了,他干脆把校服脱了下来,露出了他平时隐藏在校服之下的壮硕的身躯,这引得学生们中间发出了一阵惊呼。
“我不能让你这么做。我要完完整整地,像过去那样站在她的面前。”说着,欧阳帆也摆出了架势,意思是要迎战。
虽然欧阳帆大概是按着我的计划在行动,就他个人方面而言,我的计划是已经要成功了的,但林辉英这边的情况我却是一点也没有料到,而我同样也不知道,这场争斗究竟会引发怎样的后果,而这后果之后又将连锁着造成怎么样的反应。
这时,天空开始传来阵阵闷雷。我抬头一看,发现几堆乌黑沉重的浓云盖住了整片天空,只有些许阳光裹挟在其中,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周围的风声、鸟叫声都听了下来,并在随后,伴随着一滴雨滴的落下,雨声占据了整个世界。在暴雨之中,我们依旧能够看见两个身影屹立着,像是两座不会移动的铜像,而一声突然的叫喊,像魔法一般赋予了他们生命,让他们的腿脚和拳头同时动了起来。
他们之间的较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