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

校园的灌木丛间不时传来野猫叫春的声音;走在路上,也总能看见两只不知谁家的正在交配的狗;就连不是动物的花,这时候也开始散播花粉,由风帮忙寻求着授粉的对象。

自然界的各位都这么努力地要去交配,追求自己繁衍的权利,身为地球最高等生物的我,却只能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和另外一个大老爷们儿说些有的没的事。

“所以,我们这个学期的任务可以说是相当的……你有在听吗?”

“我听着呢……我听着呢……”

“那就坐好,不要趴在桌上。”

欧阳帆指了指趴在桌上休息的我,语气里带着些许的不满。

我把侧着的脑袋抬起来了些,可随即就觉得太沉,就又把头放回了胳膊上。我换了个姿势,把脸朝向欧阳帆,把下巴搁在胳膊上,就这样看着他。虽说这并不是个什么舒服的姿势,但总比挺直腰板坐着要好。

“这样没问题吧?”

欧阳帆看了我一眼,随即又回到了刚刚的那个话题。

“这个学期,我打算改变一下思路。逐个解决的效率过低,所以这次开始就优先解决最有代表性的代表,由他们去影响别人……”

“明明这个想法我上个学期就跟你说过了……”

“由于我们班是全校纪律最差的一个班,问题也是最多的,所以大概会优先从本班入手。”

“不要为了掩饰尴尬就无视我啊!”

“前几天我稍微调查了一下,发现了一件比较‘新鲜’的事。”

“还是自顾自地开始说了啊……”

“你认识我们班的尉鸾吧?”

“尉鸾?我们班的英语课代表?当然认识,我都来一个学期了,自己班的哪有不认识的道理?”我稍稍把身子直起来了些,脑袋则用手支了起来,“我记得,她好像跟隔壁班的有个男的在谈恋爱吧?你的意思是,要着手解决一下早恋问题?”

“不,早恋并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尉鸾这个人。”

“啊?难道你是想说她染了个头发的事情?你自己不也是染的吗?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寒假的时候,她和她的男友分手了。”

“哦!我明白了!你是要劝他们复合!但你的目的不是要‘整改不良风气’吗?怎么跑去当老娘舅了?”

欧阳帆沉默了一下,接着叹了口气。

“把头凑过来点。”

“啊?有什么事吗?”

我乖乖地把头凑了过去,接着右脸就挨了他一巴掌。

“啊!疼……你干什么啊!”

“我对当和事佬没有什么兴趣,也不打算插手别人谈恋爱的事。现在的问题是,尉鸾这个人,自她和那个人分手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不一样?毕竟是失恋了,难过也是难免的吧?”我揉了揉发烫的右脸,“怎么?她现在在班里散播负面情绪,让女同胞们不要谈恋爱?那也不是我们该管的事啊。还是说,你认为‘让别人不谈恋爱’这件事很过分,需要整改吗?”

欧阳帆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他直接站起身来,在我左脸上又打上了一巴掌。

“咳……你怎么又打我?”我捂住了左脸,生怕他再发什么神经。

“她最近似乎很沉迷……”欧阳帆坐回到了座位上,继续着刚刚的话,“沉迷那种事啊。就是……”

欧阳帆思考了一会儿,接着,他很用力地拍了几下手。教室里充满了“啪啪啪”的响声。

“你懂了吧?”

“你的意思是……”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但随即发现了盲点,“等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难道……”

“因为我见到了她的‘朋友’了。我刚好听见他们对他们的‘挚友’正‘赞赏有加’,就顺势查下去了,然后……”

“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顺势查的……”

“当然,这倒不是最严重的。她最近好像很爱钱的样子。”

“哦,似乎是这样的。我好像是有听到她在和朋友聊天的时候说起过,说什么‘啊!有钱真是好!有钱才是这世上最美的美德!’,每次还会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纸钞,跟扇扇子一样地在那里扇——她这么有钱的吗?我上个学期怎么没发现?”

“这就是问题了。这钱并不是她自己家的,而是她的那些‘爹爹’给的。你懂的吧?有些中年的老板一类的人物,只要是陪着漂亮的年轻小姑娘逛逛街、吃吃饭,没事打情骂俏几句就会很开心。”

“所以……她是在怂恿别的人也这么干?”

“怂恿倒不至于,只能说是在别人面前‘显摆’,但那也是明摆着推荐别人也这么做。”欧阳帆从桌上拿起了一张纸,想必那就是尉鸾的个人档案,“如果让这样的想法继续扩散、深入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原来是这样啊……嗯……貌似很有意义啊!就是……”我把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感觉好没有意思啊!你是要我们像老婆子一样跟她谈心?与其有这样的时间,还不如去干点有意思的事。对了!听说最近厕所闹鬼,就在我们这一栋楼,我们要不要查一查?感觉这比处理拜金女要有意思得多啊!”

欧阳帆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他把手里的笔用笔盖盖好,接着一把把它扔在了我的额头上。

“好疼……你怎么又打我!我又怎么了!”

“在发表评论之前,先好好听我把话说完。我难道没告诉过你吗?我最讨厌的就是……”

欧阳帆刚要开始数落我,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啧”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

“我先打个电话,等下再说这件事。”他站起身来,朝窗边走去。

“那我先去上个厕所。”我也站起了身,朝教室外走去。

午休期间的校园格外的安静,平日能听到的从远处教学楼传来的吵闹声,现在一概都沉寂了下来。是因为到了午觉的时间了吗?是因为春天本身的静谧吗?兴许都是,又兴许都不是。但这都无所谓。

说起来,这么寂静的环境倒是有点恐怖片的感觉呢:安静的走廊上,独自走着一个高中生,他悠闲地想要去上厕所,而当他经过一间空教室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坐着一个女生,女生皮肤洁白,披着一头黑色的长发,从外面看不清她的脸,接着因为好奇,男生凑了上去,而女生这时突然把头抬了起来,呈现在男生面前的,是一张……

我就是去上个厕所而已,哪来这么多的戏?虽说最近确实有闹鬼的传言,但身为一个真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思想已经完全被先进思想武装了,怎么会惧怕这些魑魅魍魉、牛鬼蛇神?这种带有封建迷信思想的言论,只有那些思想落后的人才会……

“唔……唔……”

正当我这么想时,厕所里突然传出了这样奇怪的叫声。

出现了!刚想着不可能有什么鬼神,一下就被打脸了啊!

我赶紧躲到了最近的一面墙后面,生怕自己会被厕所里的那个鬼怪发现。

喂喂喂,不会吧,还真的有鬼?我以为这个传言只是那帮人传着玩玩的,没想到是真的!我这又没带什么驱魔粉,又没有什么法器,还怎么驱魔?不过,或许只是我听错了。也许只是水声有点像,而我又刚好在想相关的事,这才思维惯性地理解作是闹鬼了。嗯,应该是这样的。

呵,堂堂一代红色战士,传承马列思想的进步青年,居然会被水声吓到,可笑!真实的唯物主义战士,是打心底里就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的!

“唔……唔……”

不对!这次我确确实实是听到了!这不是什么水声,而是确确实实的女人的哭声!莫非这厕所里曾今发生过什么命案,被害的女子化作了冤魂,在这厕所里徘徊?虽然我坚信“建国以后不许成精”这么一个铁则,可它偏偏要犯法,我也不好上法院告它去啊!

冷静点,陈屹,兴许只是你听错了呢?可能是这个水声过于像哭声,不管怎么听都像,但实际上,它确乎还是水声。万事都要冷静,不要急着下什么定论,除非我真的见到这个女鬼,否则都不应该确定。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缓步走进了厕所。

厕所本该是个充满氨气味和尿骚味的地方,但因为这里平时几乎,或者说根本没有人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异味。来这里上厕所,说是一种享受也不为过。

我凑到每个厕所间的门口,挨个听了里头的动静——除了水声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声响。

果然是我多虑了吗?想象力啊,有时候还真是害人……

我悠闲地上完了厕所,提好了裤子,慢悠悠地走到洗手台前洗了个手,又不紧不慢地把水甩干,接着才准备离开厕所。

真是一次奇妙的经历呢,虽然只是我的幻想,但确实是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啊。我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厕所,心中默默感谢它给我带来的一切。

“那么,再……”

“那个人走了吗?”

我本想这样留下一句潇洒的告别语,再转身潇洒地离去,但我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里头传来了这么一个声音——一个先前听到的女声。

难道说……难道说!

我被吓得不敢动弹,身上还在运动的,就只有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以及不停颤抖着的嘴唇和双腿。

一道门被缓缓打开,一只腿从里面迈了出来,接着,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在了门边。她披着凌乱的头发,颜色不一般,一半是橘色,一半是红色,似乎长到了背部。褐色的瞳孔不停地转动,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突然,她的眼神看向了我,而当她发现了我的存在时,则瞪大了她的眼睛。泛着血丝的眼睛,似乎即将要溢出红色的血液,将一切都吞没殆尽。

“鬼啊!”

我挣脱了恐惧的束缚,赶忙朝欧阳帆所在的教室跑去。

她追过来了吗?还有多久才会追到我?我这里离欧阳帆那里还有多长一段距离?我能活着到那儿吗?

我用尽了所有的体力,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那个教室的门前。我极力想要打开门,却发现门被锁上了。

对了!平时为了不被发现,我们习惯性地都会把锁给带上。欧阳帆肯定是在打完电话之后,为了保守起见,就把门给锁上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啊!

“快开门!欧阳帆!求求你了,快把门打开!”

我一边奋力敲着门,一边去观察那个女鬼到了哪里。

厕所门前出现了那个女鬼的身影。她的发现了我之后,便全力朝我冲了过来,不过一会儿就能逮到我!

“快开门!要来不及了!”我用力地锤着教室的门。

门终于被打开了,欧阳帆的身影出现在了门缝中间。

“说了几次了,别那么大声,被人听见就……”

我顾不得他说些什么,赶紧从门缝里钻了进去,找了个靠后的椅子,躲在了它的后头。

“快把门关上!她要过来了!”我抓着靠背,指着依旧打开着的门喊道。

欧阳帆听我这么说,便把门给关了上,顺带地上了锁。当听见门被上锁时那一声清脆的“咔哒”声时,我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她应该……不会再追上来了吧?”我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想以此让心跳平静下来。

“所以,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解释起来有点麻烦……简单地来说……”我做了几个深呼吸,“我遇到鬼了!”

“哦。”他一脸不信任地看着我。

“那是一个女鬼,估计还是厕所里的冤魂!我听见她在厕所里哭,还以为是水声,结果就……”

“哦。”

“她长得很可怕!头发这样披着!颜色都和血一样!还有她的眼睛,不要太恐怖。”

“哦。对了,我现在要去办点事情,大概十分钟之后再回来,你就先待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回来之后,会跟你说一下之后的安排。”

“等等……你要走?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怎么?要帮你打个灯吗?”

“喂!刚刚我才逃过那个女鬼的追杀,现在你又要留我一个人?”

“啊……女鬼……”

欧阳帆打开了门锁,推开了门,探身出去看了几眼。

“你疯了吗!她还没走远,她会进来的!”

“这个女鬼会隐身吗?走廊上可没有人啊。”

“没人?或许她回厕所了?不对!这些鬼会变作灵体,直接到教室里来的!”

“那么,现在这个鬼呢?”

“她一定会来的!”

“那你就把门锁锁上两层吧。我走了。”

“走?喂,等下!”

欧阳帆不理会我的挽留,门都不关就走了。

“啊!这个混蛋!”

虽然很不愿意接近门口,但为了把门关好,我不得不起身去关门。

欧阳帆刚刚说走廊上没人,那大概是她没有追来?鬼怪应该是不记仇的,而我和她也只是一面之缘,没有任何瓜葛,而与生前的她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这么一想,她似乎没有理由来找我麻烦啊。即便是做个鬼,办事情也是要按基本法来的啊。

我这么想着,接着打算把门关上。

嗯?这个门有点奇怪啊……是生锈了吗?怎么怎么关都关不上?以前关门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吃力啊……难道是哪里卡住了?

我看了眼上头,但上面一切正常,没有放什么杂物;我看了眼两边的部件,它们上面也没有什么生锈的痕迹;我看了地板,也没见到有什么东西卡着门……

除了一只脚。

一只脚!

我赶紧往后退了几步,随即又对自己的这个行为感到后悔。

一只手抓住了门框边,把门轻轻地推开,接着,另一只手从门缝里伸了进来,然后是一个脑袋——杂乱的头发,鲜艳的发色,从发丝间露出的带着血丝的眼睛,和之前的那个女鬼并无二致。

她还是来了!她还是来了!

我想从窗子那儿跳下去,可这里是在四楼,从这里跳下去,运气好是摔个半死不活,要运气不好,大概当场就会死在那里。

可是,我现在又能怎么办?这个女鬼已经进来了!拿椅子去砸她吗?鬼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受到物理伤害啊!

我暗自咒骂着欧阳帆的无情,又默默向上帝祈祷,希望他能降下神迹,让这个女鬼现在就消失。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女鬼恶狠狠地盯着我,一步一步朝我走来,走了几步,她就朝我飞奔而来。

来不及了!虽然很冒险,但还是先跳了再说吧!我打开了窗户。

但我还没等我爬上窗沿,那女鬼就把我的脚拽住了。她硬生生地把我拉了下来,我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没有办法再跳窗逃生了。

我翻转了下身子,让自己仰面朝上,好有点反击的能力。

我想要把旁边的椅子抓过来,妄图用它来起些什么防御作用。但没等我碰到椅子,那个女鬼就直接扑到了我的身上,把我的两只手都抓住了。我想要挣脱,却发现她的力气大得惊人。

不愧是女鬼,力气果然大——现在是我夸她的时候吗!

“你刚刚……”她开口说话了,语气冰冷得可怕。

“姐姐饶命!我不是故意打扰到你的!不要杀我!”

“你看见了吧……”

“我没想要打扰你安眠的!我虽然不知道你生前发生了什么,但那也和我没有关系啊!”

“嗯?‘生前’?”

“我猜你一定是生前在厕所里被哪个人害了吧?我虽然没有这样的经历,但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感受!但是,因为这样的怨念而迫害无辜的人,也是不对的啊,女鬼姐姐!”

“喂……你小子……啊,我懂了……”

“你明白了?那太好了!请你放我走吧!我只是一个无辜的过路人而已!”

“放你走?哈哈……不,不,不……”她这时突然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我怎么会放你走呢?我可好久没有见到活人了啊……”

“姐姐,你这是要……”

“既然我都是鬼了,遇见活人,你说我会做什么?”她将双手从我手腕上拿下来,把它们搭上了我的脖子,“对于我们鬼而言,活人的阳气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啊……”

“阳气?”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没错,阳气。”她把我的脸别到一边,好让我的脖子整个暴露出来,“你应该知道,被吸了阳气之后,你会怎么样吧?”

“喂!等等!这不是还要杀了我吗!而且一个东方的鬼,为什么吸阳气的方式和隔壁吸血鬼一样是对着脖子的啊!”

“呵,算了,不和你玩了。”她突然抓紧了我的脖子,这让我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相当困难,“说!你刚刚都看到了什么?别和我说什么漂亮话!”

我抓住她的双手,想要把它们从我的脖子上拿开,但它们像焊在了我的脖子上一样,我根本就拨动不了。

“我……我不想死……放过我……放过我吧……咳……”虽然还不至于窒息,但有限的呼吸已经让我的喉咙发不出声响了。

“那就把你刚刚听到的、看到的都说出来!”

“我……我……”

我明明还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她是个女鬼,而我只是恰巧路过,上个厕所而已。难道我的人生,就要因为上了个厕所而结束了吗?这也太窝囊了!虽然死在女鬼手上是件很稀罕的事,可也不见得很光彩啊!况且,我也还不想死啊!

“你只要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你可以不必受这样的痛苦了!”

“我不……不明白……”

“啊?你说什么?你是在说‘快杀了我’吗?”

她掐得更用力了。这次,我连微弱的呼吸都做不到了。

结束了吗,我的人生?到头来,竟然是死在了一个鬼的手上。我还有好多事没做,还有好多的快乐和悲伤没有经历过啊……

算了,就让这一切都这么结束吧……或许比起人世的复杂,还是死亡的纯粹更适合我一点。我闭上了眼睛,静候着死亡的到来。

等等,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脖子上的那双手好像松开了?我尝试着呼吸了一口,发现空气很顺畅地进了我的气管。这是……

我猛地睁开眼。原本压在我身上的女鬼,现在则被人从后面锁住了脑袋和脖子,半个身子像是被提着一样悬在了空中。至于锁着她的人是谁……

“欧阳帆!你……咳咳……你怎么!”

欧阳帆没有回答我。他正注视着那个女鬼的脸,身上散发着明显的杀气。

“你还真做的出来啊,尉鸾。”

说着,欧阳帆接着对方的头,一下把身前的那个人提了起来,身子不断地向后倒,但他的身子迟迟不倒下,就这样保持着弯曲。

那个女鬼死死抓着欧阳帆的胳膊,表情十分难看,嘴里也只是发出些类似于干呕的声音。她不断地用脚去踩欧阳帆的脚趾,或是去踢他的小腿,但欧阳帆依旧一动不动,继续这样锁着她的脑袋。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好一会儿,欧阳帆才松了力气。他松开了双手,转而用一只手卡住对方的脖子,一下把她按倒在了地上,这样才肯罢休。

那个女鬼显然伤得不轻,但比起身上的伤痛,长时间的缺氧才是她所要担心的。她挣扎地支起身子,又不停地咳嗽,但那准比被人锁着头要舒服得多。

“得……得救了!”我这样庆幸着,但又想到了那个女鬼的状况,“那个,她现在……人死后再死一次,会魂飞魄散的吧?”

欧阳帆看了看我,接着朝我走了过来。

他走到了我的跟前,朝我竖起了食指,说:“第一,我还是讲点分寸的,这样的程度完全不会让人死亡。”

“有分寸?你真的知道什么是……”

“第二……”他弹了下我的脑门,“你好好看仔细,这人到底是谁。”

我仔细地看了眼地上趴着的那个人。这时候,我才发现她身上的校服,以及她熟悉的面孔。

“是……是尉鸾!原来不是女鬼啊……”

尉鸾咳嗽了好一会儿,这才缓过了气来。平复下来后,尉鸾像是意识到了些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面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了又照,先是舒了一口气,随后又很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呃……那个……你没事……”

我想问问她的状况,刚一上前,便遭到了她恶狠狠的一瞪。

“你们居然……好啊……你们居然……”

接着,她把目光转移到了欧阳帆身上。

“欧阳帆……从初中开始,我就觉得你是个让人讨厌的人……”

“初中?你们之前认……”

“住口,你的小毛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伸出手指着我,“别以为你装傻就能瞒过我!你是发现了吧?你是想把我的事抖露出来吧?我最恨你这种偷偷摸摸的小人!你以为我真的怕你把这事抖出来吗?你以为我拉不下这个面子吗?我可是什么都敢做的……”

我仍旧是一脸茫然,不知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欧阳帆!你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她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欧阳帆身上,“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我现在可都还记得清清楚楚。本来看在老同学的份上,不想把你以前的事说出去的,但现在……呵!你就等着被全校的人嘲笑吧!”

欧阳帆没有说什么。他走到教室的门前,把门缓缓地打开,接着立正站直,很正式地摆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尉鸾见他这样,脸上的怒气就更收不住了。但她没有发火,而是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晃悠悠地朝门口走去。

经过欧阳帆身边时,她重重地吐出了几个字:“你会后悔的。”

尉鸾离开了教室,欧阳帆也关上了门。和往常一样,他把门的锁顺便给带了上。

“她没事吧?”我是傻吗?这一看就很有事啊……

“这很重要吗?让我们继续谈一谈关于她的事吧。”

“话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去办事,得十分钟之后再回来吗?”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况且,其实那也算不了什么很大的事。”

“尉鸾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她为什么……”

“你知道这里厕所闹鬼的事吧?”

“闹鬼?当然知道!要不是因为这个传言,我也不会和她扯上关系啊!”

“其实我之前已经一个人调查过这件事了。”他走到中间的桌子前坐下,“你看过《雷雨》吗?”

“呃……看了一点点,后来因为太长了,就没继续看下去。”

“你看到哪里了?”

“我记得好像是……繁漪下楼吃药的那段?”

“那你应该读过繁漪和周萍在园子里‘闹鬼’,被鲁贵发现的那一段吧?”

“可这和……你的意思是?”

“就是那个意思。”

他说着,又用力地鼓了鼓掌,教室里又一次地充斥着“啪啪啪”的响声。

“所以她才要确认……可她刚刚明明都起了杀心了啊!为了让这件事不传出去,也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欧阳帆耸了耸肩,说:“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呢?好了,别谈那些无关紧要的,我们先来谈一谈接下来我要你做的事。”

“等下!你刚刚……说什么?”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这件事我们拖了足够久了,这样下去……”

“不,不!我不是在说这个……你把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边。”

“‘先来谈一谈接下来要做的事’,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不,我是指前面那一句。”

“你是指‘别谈那些无关紧要的’这句?”

“你倒是记得很清楚啊!‘无关紧要’是什么意思啊!我可是差点就要死了,怎么就无关紧要了!”

“可你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

“啊!又是这个说辞!我记得上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前一秒还被人用刀架着脖子呢!啊……真是怀念啊……半年前这段难忘的记忆,终于又被我记起来了啊……”

“那不是正和你意吗?”

“和个屁啊!你别装作听不懂我的反话!谁会喜欢回忆起险些被害的回忆啊!”

“让我们来看看她的档案吧……”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