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漆黑的隧道里射出一道手电的光，不远处传来了金属切割的隆鸣声，看起来这里离结界已经很近了。
许方泽吃力地踩着自行车，原本就有伤在身的他此时却汗流浃背，大口地喘着粗气。现场的结界虽然被封印官打破了，但裸露的隧道墙壁却在破拆上出现了点问题。白夜歌是近战类型的封印官，能力仅限于对付潘多拉以及其产生的空间扭曲，也就是结界，在物理破拆这种事情上，他也是束手无策。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许方泽一咬牙选择了骑自行车从绯山北站出发，一路骑到了十六号线急停的地方。
“可恶……电话还是打不通……”
电话里传来了忙音，除此之外还混杂着几声潘多拉的嘶吼，是从前面不远处传来的。
许方泽把自行车停下，将手机丢在车前置的篮子里，里面装的除了一支手电筒外，还有个白色的箱子，那是监察官出任务时都会随身携带的装备，里面放着少量能对潘多拉奏效的武器，一般监察官佩备的都是折叠改造后的M200狙，使用的子弹是可以射穿普通潘多拉表皮护甲的特效化逆黑洞狙击弹，许方泽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拿狙近战的恐怕就他一个……
普通的复合钢刃对潘多拉的外壳几乎造成不了伤害，但如果是拿潘多拉之核做的钢刃就不一样了。
潘多拉之核相当于潘多拉的心脏，也是潘多拉的主要弱点之一，熔锻成武器之后拥有着足以切开潘多拉外壳的坚硬程度，潘多拉体内的核心一旦被击碎，他们再强大的再生能力也会被抑制，全身机能瘫痪，借此以达到击破的目的。
打开箱子的底部，那里斜放着一柄泛着蓝色寒光的钢刃，昏暗的隧道里，泛着幽幽的荧光，许方泽小心地将它取出来并装配到狙的枪头上。因为监察官大多都是些没有能力的普通人，所以如果要用作火力支援的话，考虑到监察官的人身安全，还是以远距离的狙击为主，在对抗H23，24的时候，就曾经以组合弹幕的形式救过封印官白止一次，可以说是对抗潘多拉不可或缺的火力支援之一了。
但这并不代表没有人不喜欢近战……
关于这柄钢刃的来历，还是许方泽不惜卖弄色相从楠憔那里求来的，那个叫楠憔的指挥官似乎还蛮喜欢许方泽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老公白夜歌是做牛郎的原因……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还是救空阳要紧。
凛冽的寒光在漆黑里闪烁，刃口削开一只潘多拉的黑甲准确地刺入了他身体内的核心，嘶吼声引来了列车周围更多的潘多拉，借着列车内橙黄的灯光，许方泽数了数发现周围怪物的数量有不下十多头。
想潜入的计划是泡汤了，因为潘多拉的嘶吼声开始吸引更多的潘多拉聚集过来，简直就像是生化危机Game里的僵尸。从背后的阴影里猛地跃出一只潘多拉看准了许方泽的背部，黑色的手腕处伸出一柄三十厘米长的黑色骨刺，对着许方泽的脖颈处刺去，许方泽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去将钢刃插入它张开的血口内，嘴角微微上扬，身形微微后仰，洒满黑色血液的轨道上，传来了响彻隧道的枪声。
“Good Game……”
36.
“H25。”
空阳看着眼前这名戴着口罩的女人伸过来的手，有些迟疑不定。
见空阳没有握手的意思，女人也毫不在意地把手收了回去揣在白色大褂的深口袋里。
“本来还以为你会被干掉的，结果还是失败了啊……”
女人用遗憾的口吻说道，棕色的短发间混杂着几根黑绿色的发丝，右半脸被长长的刘海遮住，再加上白色的口罩，整个脸部露出来的只有她那只冷淡的左眼。
“看起来你很希望我死掉。”
“是啊是啊，这样就代表我的研究就成功了嘛……”
女人说话时不带着一丝感情，这种对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态度，倒是有几分像以前的空阳。
“丝毫都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啊……”
“那你们就顾及我们HH的感受了么？”
突然被H25反问，空阳愣了一下，随后立刻明白了她口中所指的意思。
她指的是“空阳和她母亲出卖HH这件事情”。
“我也是被利用的，说到底我们互相都是枚别人的棋子，作为一枚棋子所拥有的感情越少越好。”
“嗯。”
女人难得的认同了空阳的话，她手里捏着两管紫色的试机，女人放在列车灯光下仔细端详着。她蹲在座位旁，座位上摊放着许多其他颜色的试剂和仪器，看着像是容器的手提箱被打开丢弃在地板上，周围还有很多死掉的乘客尸体，看脸色怎么看都像是中毒死亡。
“那个患潘多拉化综合症的女生是你女朋友吗？”女人说话时还是一脸冷漠的样子。
“不……不算吧，但这和你无关吧！”
空阳脸微微一红别过头去，女人突然轻笑了起来。
“说好的没有感情，却居然喜欢上了一个怪物女孩。”
“所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么？”
被点破语言漏洞的空阳选择了扯开话题，他握了握太刀，或许那份戒心也早就被H25看穿了，她盯着试剂的左眼瞟了一下空阳手里的刀。
“我又不是潘多拉，那么紧张干什么？”
代号为H25的人居然不是潘多拉！空阳心里一惊，又想起H24曾经为了拉拢他而说过，“HH里需要的可不只是怪物”这句话……
“科研……人员么？”
女人点了点头。
“那外面那个结界也是你弄出来的？”
女人点了点头。
空阳看了眼四组车厢里那副倒下的潘多拉尸体以及地上那些虽然已经死掉但肌体还完好的乘客尸体，心中涌上来一股寒意。
“你是……打算要量产那些怪物么……”
女人继续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其中一管试剂塞到了地板上其中一具尸体里面，白色的手套从伤口的地方伸了进去，然后染红的手套在尸体的衣服上擦了擦，又拿起座位上的另一管试剂，本想继续调制她的配方的她不得不停下手里的活，原因是空阳把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明明是人类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
H25转过身来，因为她是蹲在座位旁边，轻轨上可没有供她实验的实验台，而空阳是站着的，所以她只能仰望着空阳的眼睛，用她那逐渐冰冷下来的左眼。
“那你把情报卖给我们时又是怎么想的呢？”
一时语塞，因为作为人类，空阳为了钱也把Key出卖了……
空阳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在语言上压制过，对于空阳来说，H25太过巧舌如簧了……
见空阳说不出话来，H25又转过身去，继续沉静在她自己的化学世界里。
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站了起来，身高只到空阳的胸，空阳这才得以仔细观察到H25的样子，虽然，也就比远看多了一个黑眼圈而已。
科研人员都不睡觉的嘛……
“哦，想起来了，抱歉，刚刚是我一时忘了找你有什么事情了。”
完全看不出是在道歉的样子，原来刚刚她自己都忘了么……掩饰得超级轻松的样子……
“只记得我是来找你的，看见你上了列车之后，我一心只想着实验，又怕你偷偷跑掉，于是干脆把列车停了下来……”
只因为这个理由就杀了全车的人么……
“说起来还是你母亲拜托我这么做的，唔……我是C组的H25，主要负责的任务是提供技术支持……”
“你已经介绍过了。”
“哦，忘记了，我有介绍过自己么？不管了，记不清了，总之你母亲后来联系过我一次，说我可能会帮到你，好像也只有我能够帮你，然后让我去找你之类的……”
H25的记性似乎很差，说话的语气依旧冷淡，仿佛她上司，也就是空阳母亲说过的话对于她的实验来说，根本是不值一提的事情，这家伙看起来只对她的实验感兴趣……
“帮到我么？”空阳皱起了眉头，要说现在有什么事情困扰到他了的话，那么应该是苍山的病情了吧……
“那么，你母亲究竟想让我帮你什么呢？”H25放下手里的试剂，身体上前一步贴到空阳的面前，抬起她那只疲倦而冷淡却又水灵的左眼盯着空阳，空气中弥漫着少女特有的香味，夹杂着一丝化学品的刺鼻，以及血液的腥味。空阳低下头去，才发现H25的白大褂里面，只穿了一件黑绿色的吊带裙……
列车外面的潘多拉突然开始骚动起来，一想到那些潘多拉可能就是之前这班列车上的乘客，空阳内心就止不住的抽搐……
H25走向封闭的车门朝外面看去，一道亮蓝色的钢刃插入了车门的缝隙几乎差点就戳入她的眼睛，吓得H25稍微后退了几步，空阳这才从她那四分之一不到的脸上，读到了一丝惊恐的味道，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马上又恢复到了冷漠的状态。
钢刃努力地旋转着撑开了一道缝隙，随后一双手伸了进来，然后是另一双手，车门被逐渐扒开扒开，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出现在空阳面前，而空阳脸上的惊讶，也越来越浓……
“许方泽……”
37.
许方泽扒开了列车的自动门，身后的潘多拉又扑了上来，许方泽朝身后一甩M200，钢刃的蓝光一闪，那只潘多拉的头部被径直斩下，钢刃在许方泽的手里转了一圈，M200漆黑的枪口对准了H25那张冷漠的脸。
“你应该就是那条漏网之鱼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空阳会和HH的人在一起，但身为一名监察官，为了安全起见，拿枪对着她总是没错的……
“抱歉呐，空阳，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许方泽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一旁拿着太刀的少年。
“吼……”
地上被塞入试剂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活了起来，粉色的皮肤快速脱落，露出潘多拉黑色的坚硬外壳。尸体朝许方泽快速扑了过去，许方泽抬起钢刃对准他的身体刺去却发出了坚硬的弹刀声，狙被甩到一边，在许方泽的惊讶中潘多拉将他重重扑倒在地。
“什么……”
潘多拉仰起它的脑袋随后张开嘴朝许方泽砸去，空阳抓起地上的狙用枪口的钢刃削开了潘多拉的脑袋，然而潘多拉如果不破坏核心的话，身体依旧是能动的，因为担心狙击枪会射穿潘多拉并打中许方泽，空阳犹豫了一秒，然而就是这一秒，潘多拉那粗壮的右手骨剑，朝着许方泽的脸部刺去。
“许方泽！”
一声口哨从背后响起，潘多模糊不清地发出了一声哀嚎，随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从许方泽身上离开。
H25走了过去捡起被削下的头，自顾自地仔细检查起了伤口。
“为什么潘核做的钢刃会被弹开……”
许方泽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紧盯着那只无头的怪物。
“很奇怪么？只是简单强化了一下外壳的硬度而已。”
H25捧着地上的头颅，踮起脚尖将它摆回到那只无头潘多拉的脖子上
“可就算你这么说……”
“H25……”
“嗯？”
H25转过身来看向空阳，从刚才到现在为止，空阳越来越相信面前的这个女人或许真的有这个能力。
“你能治好潘多拉化综合症么？”
话一说出口，H25和许方泽同时愣了一下。
“空阳……”
空阳的眼神是认真的，这一点许方泽比谁都要清楚，原本他以为空阳只是一时冲动，等冷静下来后，空阳一定会明白人和怪物是不可能在一起这个道理的。可没想到事情居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许方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刻的空阳依旧还是那样的冷静，没有冲动，也没有意气用事，他从来都是那样的一个逻辑怪物，在做任何事之前，先分辨着是非，随后判断好坏，然而，就是从这样的他嘴里，说出这种不切实际的话，才更让许方泽感到惊讶。
H25盯着空阳的眼睛，迟迟没有说话。
“空阳，潘多拉化是不可逆的……”
许方泽担忧地说道。
“放弃吧，苍山最后只可能会变成一个怪物，人和怪物是……”
“我知道。”
话被突然打断的许方泽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为了空阳的安危，他无论如何都要把空阳从苍山的身边带走，潘多拉如果暴走起来的话，空阳这种普通人是完全没有办法抵抗的。
就算空阳再怎么倔犟，他也必须要把该说的话说出口！
“人和怪物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给我清醒一点！”许方泽将空阳推撞到身后的列车门上。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空阳露出一丝苦笑。
许方泽咬着牙，他知道那个笑容代表的意思，空阳是打算一意孤行下去，一股无力感从许方泽的心底蔓延开来。
一旁车组的门后面，苍山背靠着门坐在地上，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忧郁。
